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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和绢江一起想出来的,她也是个坏主意很多的人。”
“你们什么时候让九十九加入到这个计划中来的? ”
“就是当天。因为我们无论如何都需要同谋。我许诺事情办成后,他欠我的钱一笔勾销,另外再给他五百万日元,于是他就很痛快地答应了。他也是火烧着屁股了,这件事风险又小,这点也令他很满意。”
“然后,为了预防万一,你就趁着九十九他们去取赎金时,把《天国和地狱》的台词集和制作恐吓信用的报纸等放到了九十九的情妇家? ”
“我本来只是想求点心理安慰而已,他们的死对我来说却是意想不到的幸运。如果九十九他们被逮捕的话,肯定会供出我的。”
多么龌龊、卑劣而且冷酷的男人。
“那天,九十九他们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回横须贺呢? 像这种情况,一般的人都会远走高飞的。”
“他们俩人可能都没有辞职的打算吧,而且那天是我们最后的还债期限。如果那天还不上债的话,就要让担保人还了。不管怎么说,我选的这两个同伙都太笨了,他们要是坐电车回来的话,我父母的田地也不会被人夺走了。”
“是这么回事啊……你在小樽时杀泷川绢江也是和这件事情有关吧,对不对? ”
堀江大概也知道这件事会被一同调查出来,所以没有一点吃惊的样子。不过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用刚刚能使人看明白的动作,微微地摇了摇头:“绢江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因为这个我们整天争吵不休,最后我一时冲动,把她勒死了。裁判记录上应该是这么写的。”
“可是北海道警方和检察院的人怎么查都没有查到那个男人,所以在判决书上写的动机是,由于你幻想她对你不忠而犯下罪行。但事实上不是这样吧? 绢江其实并没有其他的男人,她被杀害的理由与横须贺事件有关。她一定看到了婴儿被抱走的场面。”
出于冲动的情杀大概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最不可能犯的罪行。
堀江的嘴角露出了隐隐的微笑。
“当时我认为自己正处在一生之中最背运的时期。瞒着公司私下做股票的事被泄露,不得已从公司辞职了,借高利贷的钱没法还,结果我父母的田地被夺走了。和绢江既没登记,又没举行婚礼,反而流落到了小樽。能在当地的小证券公司找到一份工作,是还剩下一点点运气的缘故吧。我的人生也不过如此而已,我还怕绢江什么呢? ”
喜欢使用“幸运、背运”这样词语的男人,看来他成为占卜师,也是因为他本身就对这方面有着强烈的兴趣吧。
“我明白了,咱们换个话题,那个婴儿,用名字来说就是手塚夏雄,抱走他的是谁? ”
“我不知道,刚才我应该说过了。”
“你应该知道,刚才你还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团伙,这说明你知道对方是个人,于是在无意中你就说出了这话。而且听刚才你说话的口气,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绑架犯不会写恐吓信勒索赎金似的。”
堀江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起来了,澄澈的眼睛也开始变得浑浊。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又睁开,好像在想什么似的。
“就像你看到的一样,我马上就要死了,要从这个混账的世上消失了。所以我才很坦诚地承认了自己是同谋。我还有什么事情值得隐瞒呢? ”
“那就无从得知了。”
“滚开! ”
堀江突然尖声地叫道,一点也不像马上就要死的人发出的声音。
“别让我再看到你。”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刚才的护士走了进来。
“先生,到时间了。他说话的时间太长的话,身体受不了。”
护士可能也听到了堀江的骂声了吧,不过她还是用很职业的笑容对韦秀和说。
韦秀和站起来,和护士一起走出了病房。
两人在走廊里走着时,护士说:“先生,让病人过分兴奋的话,您应该慎重……”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兴奋。”
对韦秀和的话,护士微微地笑了笑。
韦秀和突然想起了点什么,问道。
“堀江是个好病人吗? ”
“嗯,从我的嘴里怎么说呢……”
大概是个性情古怪、令人讨厌的病人,这点很容易想像。不说是谁抱走了婴儿,也源于他那古怪的性情吧。堀江对命运有着浓厚的兴趣,然而他却不断地被命运捉弄。堀江说“要从这个混账的世上消失”,也反映出了他对社会的憎恶和敌对之情。所以他尽管承认了自己是同谋,却对最关键的、是谁抱走了婴儿这点守口如瓶,想把这个秘密一起带走。这就是堀江对社会的报复。
韦秀和想再听一遍录音,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啊”地叫了一声。
录音机忘了拿了。
“我有东西忘在病房里了。”
韦秀和对护士说了一声,小跑着往回走去。
没有敲门他就推开了门。
映入韦秀和眼帘的是,堀江淳二一边虚弱地看着韦秀和的名片,一边发出清晰的狞笑声。
29
韦秀和不想马上就回自己的家,所以从医院出来后上了首都高速路,漫无目的地绕着环线公路开车。做这样的事情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鲇子提出要离婚的时候。那次他绕着环线公路开了三圈车。为了整理心情需要绕三圈的时间。但是现在绕环线公路是为了思考。
已经反复听了很多遍录音了。
韦秀和从病房出来后,马上就听到了堀江淳二的笑声。而且只有笑声。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呢? 是对东西新闻社隐瞒了真相后的胜利感? 不对,没有切中要害。其他的也还有两三点不能令人释然的地方。哪一点都不能有很好的解释。虽然找到了同谋,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是韦秀和心里还是感到无法轻松。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感觉好像只差一点儿就要弄明白了。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好像甚至连整个事件的轮廓都没有抓住似的。就像一根鱼刺鲠在喉咙里。
不一会儿,天空布满了乌云。刹那问,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首都高速公路的柏油路面上,豆大的雨点飞溅出一个个小水花。夏日傍晚的雷阵雨没过多久就停了,高楼的窗户里也亮起了灯光。
韦秀和感到肚子饿了,在丰岛园吃过乌冬面后,直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吃过。去吃点东西,这么想着他就下了高速公路。从下高速公路到一般道路上有十辆左右的车连成了一串。韦秀和茫然地望着前面的保时捷车右转向灯的闪烁。感觉它和自己车灯的闪烁周期有点微妙的错位。保时捷闪了六回,韦秀和的车闪了七回。这时,两辆车灯的闪烁重合了。车灯还在继续闪烁。
二、三、四……
韦秀和用郁闷的心情数着。
四、五、六、七。
就在闪烁重合的这个瞬间,韦秀和忽然像被雷电击中一般,颤抖了一下。
“不可能吧,这种事……”
韦秀和的眼中虽然看到了飞驰而去的保时捷,但他的意识却不在这里。直到后面的车发出的焦躁的喇叭声,才把韦秀和带回了现实。
华原优送走了最后的客人,飞快地整理好东西,走出了新宿歌舞厅,消失在行色匆匆的人流中。
凌晨一点多。一如既往,恶俗的原色霓虹灯灯光如潮,喝醉酒的人、拉皮条的人、暴力团体来来往往。
最后的客人太不像话了。醉得不成样子,就像摊烂泥,甚至连自己为什么在这里都搞不明白,七十岁左右的老头儿。进屋后,一头就栽到了床上,开始了像打雷般的呼噜声。华原摇了他很多次,想把他叫醒,都是白费力气。只好叫来了经理,轻轻地打了他几个耳光,华原又在他耳边大声喊,老人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
在屋外时,华原埋怨他“为什么都这样了还到这里来”,老人只答了一句“因为这世道不景气嘛。”
尽管老人已经没有了能够做到底的能力,欲望却比别人旺盛一倍,话都说不利落,还命令这样做,那样做,非常烦人。这样的客人有很多,要只是这样的话还能忍受。可是当华原按要求把头埋在老人的两腿间时,却出现了问题。在听到头上有轻微的“哗”的声音的瞬间,华原感到有温热的东西在背上流淌。一种厌恶的预感袭来,华原直起了身子,只见老人用双手捂着嘴,从他的指缝间,粉色的呕吐液体流淌而下。
华原跳起来冲进浴缸,想要把皮肤擦掉一层似的,用洗澡刷使劲地擦着背,同时用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个目光散乱、像傻子一样地看着自己的老人。
现在背上还有那种令人厌恶的感觉。这种时候只能疯狂购物,买名牌,忘掉浮世的烦恼。
华原走进了一家即使在深夜也顾客盈门的商店。买了把双刃刀和小型煤气炉的男子,还有抱着巨大的赏叶植物出门的顾客,一个把头发染成了红色的青年骑着刚买的自行车向甲州街道驰去。在深夜的这个时间,干吗要买这样的东西,华原感到不可思议。不过这个问题不值得想。还是想想自己要买的东西吧。
前两天在这家商店看上了一样东西。一块爱马仕(Hermes)的女表,原价二十一万日元。标价签上写着限量三块,每块九万八千五百日元。还有没有呢? 在卖手表和贵重金饰的地方,像平时一样依然挤满了卖春女和她们的客人。
华原从人群中穿过,直奔爱马仕的玻璃展柜。还剩最后一块。华原让店员取出来,试着戴在了手腕上。在美丽的宝石蓝色的玻璃罩内,配置着二十四小时显示计和自动上弦剩余量显示针,外形很气派。长长的皮制表带绕成两圈,演绎着休闲饰品的随意感。
华原叹了口气。还得要购买和这块表相配的衣服。
“表带很有趣嘛,就像手腕上戴的护腕似的。”
背后有人说道,华原马上回过了头。
“是你呀,真巧。”华原对韦秀和说,“不过这是潮流,可不是护腕,你懂吗? ”
“不是巧合,我一直在你们店后门等着你呢,跟到这里来的。”
“你什么时候又变成跟屁虫了? 有话去店里说不就行了。”
“没有钱了。”
华原笑了,交过钱后,让店员把手表包了起来。
“还是那事吗? ”
“对,能给我点时间吗? 我想让你看点东西。”
“现在? ”
“站着说话不方便,这附近有快餐店。”
“快到关门的时间了,回去晚了房东会说我的。”
“我送你回家,我的车在附近的停车场里。”
“这样的话可以省下出租车钱了。”华原想,“唉,今天又破财了。”
“最多只要十分钟、十五分钟。”
韦秀和强调说。
“行,我明白了。”华原说,“你让我看什么呢? ”
“一会儿你好好地看看。”
从刚才开始,丈夫就不停地玩弄着扇子。这是他在认真思考时,无意识的一种动作。
局面确实很困难。静子想。
静子在一片黑棋中打入了一枚白子。假如这枚白子能够做活的话,黑棋的空就会显得不够。假如要吃掉这枚白子的话,势必要经过激烈的战斗。在这之后,黑棋大约会选择吃掉白子的战术吧? 但战斗对于虽然并非专业棋手却是日本棋院院生的静子来说,是有信心的。虽然如此,也千万大意不得。因为丈夫的棋力已达到县级业余棋手的水平,有时能想出连静子都注意不到的妙手,而且又有着极其敏锐的胜负观。
“我去倒点茶来。”
说着,静子站了起来。
高大的玻璃窗外已经漆黑一片,汐留地区高层建筑群的灯光开始多了起来。不过由于今天是星期天,外出游玩的人很多,这里大概不会像往日那样家家灯火辉煌,出现号称“百万美元的夜景”了。两年前,他们卖掉了自结婚以来一直居住的位于阿佐谷的独家小院,搬到了这个座落于都市中心的高层公寓中来。这是丈夫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而作出的决定。因为成了社长后,有必要居住在警备系统更完善的地方。卖掉住惯了的家虽然很痛心,不过搬到这里来后,却发现住得也很舒适。从二十五层的高楼上眺望大都会的风景,心情十分舒畅,会使人产生一种想喝点酒的冲动。像网球场那么大的客厅也是整洁明亮,光照非常好。但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这么大的房间,打扫起卫生来太费时间了。
就在静子在厨房里准备茶和点心时,电话响了起来。
“唉,马上就来。”静子自言自语,小跑着来到厨房一角,拿起了话筒:“喂,这是杉野家。”
“我是韦秀和,请问社长在不在家? ”一个浑厚低沉的陌生的男子声音。
静子答完“请稍等”,就向客厅走去。
“你的电话,一个叫韦秀和的人打来的。”
“韦秀和? ”
杉野从棋盘上抬起了头,面带不悦之色。
“在这种麻烦的时候,偏偏又是麻烦的人打来电话。”
这么说着,他拿起了分机。
“我是杉野,你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的? 应该只有少数几个报社高层才知道。”
这么说完,他听了一会儿对方的话,嘴角露出了微笑:“原来如此,还有这种办法啊。那么你有什么事? 我正在和妻子进行本因坊大战呢,这局我要下输了的话,就得给她买一件很贵的和服。你要是用那些无聊的事,打扰了我的思路,你可得给我出一半的钱。”
说完,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一言不发,专心地听对方讲话。
他的眉头皱到了一起,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明白了,我考虑考虑。”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几十秒,杉野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半空,思考问题。然后他说了声“就这样吧”,就从棋盒里拿出了一枚黑子,很痛快地放到了棋盘上。
“哎呀。”
静子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在想也没想到的地方,丈夫放下了棋子。不过认真地看看,却发现这是一手非常绝妙的棋。
比吕子正在自己的屋里看录像。是《罗马假日》,这是为了学习英文,已经看了无数遍的名片之一。桌子上放着变旧了的台词集,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它了。因为不要说影片中的对白,就连奥黛丽·赫本的轻微喘息声,比吕子都能惟妙惟肖地模仿了。听朋友说奥黛丽·赫本和创造出日语罗马式拼写方式的黑本医生有血缘关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的确,赫本和黑本的发音很相近,很可能是亲戚,什么时候去查查看,比吕子这么茫然地想着。
由于早已看腻了这部影片,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过它了,这天比吕子又把它找出来,打算从另外一个角度再看一遍。虽然时代、地点、性别都不同,但是没准能有什么地方可供参考。男主角古雷格里·佩克是美国通信社驻罗马分局的特派记者。深夜记者们用扑克牌玩赌博游戏。男主角向分局局长提前预支了薪水。然后镜头又切换到一间廉价的公寓。
很平淡的生活。不过不算太坏,甚至可以说很酷、很有意思,比吕子想。如果自己到美国去当记者的话,会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在知道自己是绑架杀人犯的女儿后,分局的上司们会怎样对待自己呢? 每天像奴隶似的让自己干个不停还算是好的,就怕视自己如同一块化脓的伤疤,轻易不敢去碰。比吕子的烦恼无边无尽。
比吕子曾经在美国西海岸待过两个星期。坦白地说,她觉得那里并不适合自己。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无论黑人还是白人,看上去身材都那么大,令人恐惧。而且,也很难适应味道平常而量又很大的饭菜。还有对美式房屋所具有的,一种很难表达的恐惧感。尽管比吕子很难说明白,但她在心底却对真正的美式洋房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有点像洋娃娃带有的那种令人恐怖的感觉,但又不完全相同。这是对存在本身所产生的一种恐惧,就像是人被流放到荒野中,对环境产生的恐惧一样。因此,当她重新回到日本家中时,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尽管自己的梦想就是将来能成为一名驻外国的特派记者,但是一旦这事真的从杉野社长的嘴里说出,比吕子得知在不远的将来自己的梦想就会实现时,她首先感到的却是恐惧。自己能克服这些恐惧吗? 比吕子不知道。
另外还有千代的话。千代想要表达的意思比吕子能充分理解。比吕子自己也认为把在学校学到的知识运用到社会中去,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女性积极地到社会中拼搏也不是一件坏事。千代做梦都想这样,却由于遭遇到了和自己相同的命运,不得不放弃这个梦想。
从这个意义来讲.自己真的很幸运。思想有了很大的动摇。今天不去店里帮忙了,就在这里好好考虑这个问题吧,比吕子暗中决定。
30
星期三上午十点。
在东西新闻社的高层会议室内聚集了七个男人。他们都是昨天晚上杉野社长亲自往各个家里打电话召集来的。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