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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着急,只要努力了就行。在我退休之前你考过去就行了。还有五年左右的时间。等你成为司法实习生之后,就会有一点儿薪水了吧? “
“只有很少的一点儿。先不说这个,爸爸。”
“嗯? ”
“今天我在学校听到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 ”
“你们报社要聘用绑架杀人犯的女儿吧? 杂志上登的,不过我还没看。”
“所以今天一天我都很狼狈。重新吸烟也是因为这事。”
“是吗? ”
“你好像还挺不在乎的。”
“先别说这个。他们传说可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朝仓比吕子。你当然知道了。”
“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和她是一所大学的。你们认识吗? ”好像想要遮掩什么似的,武藤急促地说。
“她是我们滑雪俱乐部师兄的朋友,和师兄一起吃饭、喝茶时见到过。长得挺可爱的。”
“可不是因为长得好才决定聘用她的,笔试她也是拔尖的。你大概都不及她一半。还有,”武藤大大地吐了一口烟,“谣言迟早都会过去的。我虽然不愿用这个词,但现在被称为‘女大学生找工作的冰河期’,在这种状况中她能进东西新闻社,可能有人出于妒忌而散布谣言。我们报社仅东京总社就聘用了几十个女大学生,所以可以说她们都是被害者。”
“爸爸,你错了。”
“哪错了? ”
“今天我的师兄在学校碰见朝仓了,开玩笑似的对她说起这件事,她没有否认。”
“真是的,她怎么搞的! ”
武藤不由地大声说道,俊治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片刻沉默之后,俊治用感慨的口气说道:“这是真的。”
武藤熄灭了烟。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堆得像座小山。
“有多少人知道这事儿? ”
“我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应该有很多吧。因为这事儿我已经从两三个人那儿听说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千代的声音。
“先生,晚饭准备好了。鱼刚炸好,请趁热吃。”
武藤应了一声,慢慢地站了起来。
“不用我说,这事儿你一定要保密。”
“知道,不用你说。”
“一定要保密。”
这么说着,武藤正要向门外走去,俊治又叫道:“唉,爸,我的朋友中有很多人都知道你是东西新闻社的人事局长。平时聊天,说漏嘴过,他们就开玩笑地说,找工作的时候要多照顾照顾啊。”
“那又怎么了? ”
“要是有人问到朝仓的事儿,我就这么说。我问过我爸了,那全是瞎猜,是别人的事儿。”
武藤静静地听着,俊治接着说:“这太可笑了。她又没有什么错,却被人瞎猜疑,不得不承认,太不公平了。”
“你要想那样做,就那样做吧。不过不要做得太过分,不然反而显得不自然,带来相反的结果。”
“嗯,我会注意的。”
“不管怎么说,你不要太深入关注这件事。她为什么要那么说,咱们也不知道。你还是专心准备司法考试吧,你这么有正义感,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法律工作者的。”
6
在石神井公园,一阵阵微风不时吹过。浓绿的树木发出簌簌的响声,夏日的阳光照耀在碧绿的湖水上,荡漾起美丽的波光。
直到星期五还是阴雨连绵,而星期六却一下子变得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未央从船边把手伸到水里,水的凉爽可能使她感到很惬意,她尽情地玩着水。她上身穿着鲜艳的橙黄色衬衫,质地柔软的薄牛仔裤包着她那修长的腿。
韦秀和划的船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内,已经轻轻地撞到了好几只船。每次大家都是相互苦笑一下,然后很笨拙地划着船离开对方。但就是这段时间,韦秀和已经很详细地询问了未央在学校的情况,以及和她妈妈一起的生活情况。总的来说,好像还挺快活。一年三个月前与鲇子的离婚对未央造成了多大的伤害,韦秀和不清楚。和鲇子相似,未央的心思也令人难以读懂。未央还是小学生的时候,韦秀和就发现了这点。
韦秀和看了看手表。快到该上岸的时间了。船掉了个头,韦秀和划着冲向了码头。
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快结束了,韦秀和鼓起勇气问了一个想问而又一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虽然反复寻找合适的语言,可是问出的话还是令韦秀和自己都感到难堪:“未央,你有男朋友吗? ”
未央的表情有点害羞,低着头,脸的影子在水波中荡漾。
“有两三个。我已经是中学生了。”
虽然还没有长大,但口气却俨然是一个大人了。
韦秀和有一种咀嚼青草般的感觉。
“爸爸,不说这个了。下个月你再见我的时候,一定会吃惊的。我要大变样了。”
“大变样? 可不要在鼻子上穿洞。”
未央拍着手笑了。
韦秀和也一起笑了,但也不全是在开玩笑。最近的年轻人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是那样的事,我要矫正牙齿了。”
“让我看看你的牙。”
未央张开嘴,咬着牙,说着:“依——”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很好看嘛。前面的牙是有点不齐,不过这样反而显得很可爱。”
“不过与可爱相比,妈妈追求的是完美,对自己是这样,对我也是这样。”
“对丈夫也是这样。”韦秀和想。当然,他没有说出口。
到了码头,鲇子已经在那里了。短发,白色的衬衣,和未央一样的瘦型牛仔裤。
“玩得高兴吗? ”
鲇子一边微笑着问,一边拉着女儿的手,把她拉上了岸。
“嗯,很刺激,总是有一种要翻船的感觉。”
上了岸,三人在公园中散了一会儿步。
路边正好有个长凳空着,他们就坐了下来。
未央本来坐在两人的中间,不过她马上又跳了起来,说去买冰激凌就走了。
“在公园中就该吃冰激凌。今天我请客,等我会儿。”
看着渐渐远去的未央,鲇子说道:“这孩子很细心。”
“是啊。”
“怎么样? ”
“什么? ”
“工作。”
“非常枯燥。每天都是把各个编辑部、分局送来的软盘中的资料输到电脑中去。”
“你还能再当记者吗? ”
“不知道,你怎么样? ”
鲇子蹙蹙眉,叹了口气。
“我这儿也很枯燥。本来就是个枯燥的职业,不过干时间长了,倒也觉得有点意思了。”
鲇子有理工科的硕士学位,专业是数理统计学,现在在一家外资保险公司做保险利率的测定工作。刚结婚的时候,韦秀和以为用平均寿命减去自己的年龄,就可以算出自己还能活多少年了。是鲇子拿着纸和铅笔对他解释情况并不是这样的。每个年龄都有还能活多少年的统计,而政府统计局发表的平均寿命指的是当年零岁的人还能活多少年。二战前的平均年龄之所以非常低,是因为新生儿的死亡率很高的缘故……对了,那是在横须贺分局时的事儿。当时韦秀和和鲇子还住在分局附近的公寓里。
“我读了《秀峰周刊》里的文章了。是真的吗? ”
鲇子的问题把韦秀和带回了现实中。
“嗯。”
“横须贺的绑架案件,是你负责采访的吧。当时你住在了分局中,好多天都没有回家。我还记得呢,已经过了二十年了。”
鲇子的眼睛看着远方。
韦秀和一时有点困惑,不知道应不应该把重新调查这事告诉鲇子。杉野社长虽然说要秘密地做,不过不用理他。实际上,为了得到井上的调查资料,已经把这事告诉井上了;而且韦秀和现在可以讲的话题太少了。虽然有点出于虚荣心,韦秀和还是开口讲道:“现在,我正在重新调查那件事。”
“什么? 为什么? ”
“不太清楚,报社让干,就干呗。”
“嗯,看来报社也没有完全把你忘记。”
说完,鲇子不禁咽了口气。
虽然没有恶意,不过可能还是有点过分,鲇子有点后悔,,赶紧又说道:“看来报社想让你重新当记者。一定是这样。谁让你干的? ”
不知为什么,韦秀和却说不出是杉野社长。对相隔十八年再见到的警察能说出来,而对直到不久前还是夫妻的鲇子却说不出口来。人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吧,韦秀和想。
“是一个上司,你不知道的。”
“不是武藤吗? ”
“他是人事局长,虽然权力很大,但是无法让我做这种事的……为什么以为是武藤? ”
“我知道的你们报社的人没几个嘛。而且发生那件事时,武藤也在横须贺分局,也许他对那事有点不能释怀的地方。”
“原来如此。”
“你还记得吗? 武藤经常请咱们到他家去吃晚饭。”
“嗯,吃烤肉的时候最多。”
“还是一个人吗? 武藤。”
“没听说他再婚,所以我想还是一个人吧。啊,我想起来了,武藤夫人自杀了,葬礼时咱们俩还去帮过忙。”
“一定是育婴抑郁症。我们年龄差不多,她怀孕的时候,我们还经常一起去买东西。瘦小的身子,挺着个大肚子,她那么期待婴儿的降临……我觉得她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武藤的祖父是外交官,家世还是比较显赫的。而她,是武藤在分局时认识结婚的,所以我们经常开玩笑,说她是在当地采购的,有时她自己也那么说。我想武藤家的重压也是她自杀的一个原因吧。”
“你们这话太过分了。”
“什么? ”
“当地采购,女人是商品吗? ”
这是报社这种以男人为中心的地方经常使用的一个隐语。但是,韦秀和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若是回敬点什么话,又该发展成没完没了的争吵。那种生活已经受够了。
未央手里拿着三个冰激凌回来了。三人坐在长椅上吃起了冰激凌。然后他们坐上韦秀和的车到环七号线附近的一家餐馆简单地吃了点午餐,韦秀和就用车把鲇子和未央送回了她们在中野的公寓。确定了下个月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之后,他们就在公寓的电梯前分手了。
韦秀和回到位于横滨港北区日吉自己的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两居室的房子,屋里凌乱不堪。每次总是要到乱得实在不能忍受时,才鼓起勇气打扫一番,可是用不了多久,就又恢复原样了。
韦秀和打开窗户,换换屋里混浊的空气,然后到浴室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后,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在吧台前的椅子上坐下了。吧台上放着井上的调查备忘录。昨天晚上本来打算看看,可是因为醉酒和困乏,刚读了开头一点儿就睡着了。
韦秀和先大致翻了翻这本备忘录。意外地发现井上还很细心。本上写满了米粒大小的字。韦秀和想这真是太好的资料了。
每当发生绑架事件时,警视厅或警察本部就会向记者俱乐部申请签订绑架报导协议。这项措施是出于保全人质生命安全的考虑。韦秀和在进报社的岗前培训时得知,这是因发生在昭和三十五年(1960年) 五月的“雅树绑架事件”而制定的。犯人本山茂久在供述时说,各种媒体连日的报导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以致最终杀害了那个叫雅树的孩子。签订了报导协议后,不要说报导案件本身了,就是设立在所署警察局的搜查本部也禁止记者进入,作为交换条件,每当搜查状况有什么变化,都要在警察本部召开记者会。
由于不能独自采访,因此在东西新闻社的编辑资料室中,也只有报纸上发表的那些资料。从这个意义来讲,井上的这本调查备忘录对于重新调查当年的那个案件是再好不过的资料了。在备忘录上,记录了当时所有嫌疑人的姓名、职业、生活状况以及案发时在做什么等内容。
韦秀和从第一行开始读起来。在开头的十几行中,没有出现绑架这个词。是这样的,韦秀和想起来了。
警察署得到报告说在横须贺市内的综合医院内,有个婴儿失踪了。
东西新闻社横须贺分局位于距离横须贺中央站数百米远的横须贺市的中心街。韦秀和在分局时的那栋楼房已经推倒重建了,不过在新建成的大厦中,分局仍然占据了整整一层。这里面临大街,与横须贺市政府、横须贺警察署、东京电力公司、东京燃气公司等相邻,无论是采访还是吃饭都很方便。
当时分局有六个人。分局长是一个名叫若松的四十多岁的高尔夫球迷,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在办公桌旁的地毯上练习滚动高尔夫球。几年前,他以横滨局长的身份退休了。当时,报导组的主力是现在的人事厚生局长武藤诚一和那时刚进报社几年的韦秀和两人,此外还有负责广告的人员和一名三十几岁的营销员。而负责杂务、会计的是一位名叫稻垣济江的在横须贺分局已经干了二十多年的女性,据说她年轻的时候是一位令谁都忍不住要回头多看几眼的大美人,其时从她的脸上依然可以看出当年的影子。稻垣做事认真,容不得半点差错的工作态度,使分局所有的人都觉得她令人难以接近。就连若松分局长,她也多次警告他在出纳方面的疏漏。
这天报导组、广告组把最后的稿件送出去后,像往常一样,坐在接待客人用的沙发上,吃着花生、鱿鱼干,喝着啤酒聊天。话题从总社的传闻开始,一直说到了已经下班回家的稻垣身上。像这种无聊的小事有时反而记得更清楚,真令人不可思议。那个三十几岁的营销员说这个消息是从横滨总分局听说的,之后,他问若松分局长:“我听说稻垣年轻的时候结过婚,是真的吗? ”
“是吗,这事我倒第一次听说。”
“这种事,前任的分局长没有告诉你吗? ”韦秀和问道。
“这是个人隐私。前任分局长没准也不知道呢。关于她的事,我听到的就是……”这时若松喝了口啤酒,继续说道:“很可靠,有什么事和她商量,不要因为一点小事把她惹怒了,仅此三点而已。说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横须贺分局就要陷入瘫痪了。”
可能大家都有点醉了,都笑了起来。
“就像是幕后的分局长。”那个营销员说。
“不过,挺有意思的,稻垣结过婚这事。”
“韦秀和,你不刚结婚吗? 怎么还对老女人感兴趣? ”
“我不是这意思,稻垣平时给人的感觉有点神秘。分局长,有机会你问问她。”
“你自己去问吧,我可没有那样的胆量。”
在笑声中,电话铃响起来了。
若松分局长取过放在沙发边上的子机。
“喂,啊,辛苦了,现在? 我们这边正在聊稻垣的事儿呢。也快聊完了……什么? ”若松放松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看着若松。
若松听着电话那头武藤的声音,答应了几声,最后说了句“我马上派韦秀和去,看来还需要车。”就挂断了电话。
“在横须贺敬爱会综合医院有一个婴儿失踪了,不排除绑架的可能性。”
韦秀和站起来,飞快地把放在桌子上的采访包背到了肩上,取下了挂在记事板一边的车钥匙。
“韦秀和,等一下。”
已经坐在办公桌前的若松大声叫住了急匆匆地要出门的韦秀和。
“你先用冷水洗洗脸,漱漱口,别让警察看出你喝过酒,不然你就没法开车到医院去了。趁协议还没有签订之前,尽可能地刺探点儿消息出来。”
韦秀和迅速点点头,冲向了厕所。
在警察署接了武藤,到达横须贺敬爱会综合医院是二十分钟后。
那家医院坐落在能够看见海的山坡上,有280个床位,是横须贺首屈一指的综合医院,四层的钢筋水泥主楼的两侧又延伸出东西两翼分楼。
医院内没有什么特别反常的地方。只是走廊的角落里有护士在悄悄地说话。
韦秀和与武藤相互看了看,走近了护士。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从背后紧紧地抓住了韦秀和的肩。吃惊地回过头一看,一个很面熟的警察正用带着血丝的眼睛瞪着他。
“你想干什么,小子! ”
用沙哑的声音说完后,警察把手从韦秀和的肩上拿下来,用下巴指指厕所的方向。韦秀和与武藤乖乖地跟着两个警察走过去。
进入厕所,警察确定里面没有人后,就厉声地问道。
“为什么在这里? ”
“采访,”韦秀和答道,“有个婴儿失踪了。”
“你们没从总社听到吗? ”
“什么? ”
“二十分钟前,县警总部已经向记者俱乐部申请绑架报导协议了。”
“可是,各媒体机构还没有签订协议呢? ”
年长的警察叹着气说道:“唉,武藤,你教教这小子。”
武藤看着地面,慢慢地说:“报导协议只要警方提出申请,就算是成立了,我们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
羞愧和屈辱,还有一点儿酒精的缘故吧,韦秀和感到血直往脸上涌。偏偏就在这时,那个年轻的警察又冲他们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