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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打包了一份盒饭,一路手脚虚浮地回到公寓门外,流云掏出钥匙,正要插-进钥匙孔,就看到对面的门忽然打开,李麟熠从里头走了出来。
“李——麟熠?”流云左手指着对面的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麟熠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做贼心虚的意味,脸上也有些慌乱:“流云,我——上回讲笑话不是打赌输了吗,说好要负责你三个月的伙食的……”他真没想到流云今天这么快就回住处了,平时都是下午五六点归家的。
“所以你就搬过来了?”流云用力一扭,咔擦一声打开房门,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咱俩住得近一些,可以相互照应……”对流云撒谎真的好艰难啊!
“你早就定下这套公寓了吧?昨天就住进来了?李麟熠,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有欺骗存在的……”流云沉痛地说着,开始感到头重脚轻。明白对方的情意后,她心思敏感许多,很快想通了各种关节。这两天令人郁闷的事情接踵而来,又猛然发现最好的朋友竟然欺瞒自己,她心里真是堵得慌。
“流云……”李麟熠被她压抑着痛苦的眼神刺痛,不禁手足无措起来。他面对流云时,有时候是非常笨拙的。
“算了,我只是你朋友,有什么资格管你。”见他没有反驳,流云便知道这就是事实,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无力地甩甩手,迈开脚步就要进屋。自己不会是发烧了吧?头好晕。
“等等!”李麟熠急了,上前抓住流云的手臂,“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耍心眼。”在看到流云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扑过去,抱紧流云的大腿求原谅。
“啥?”我不会幻听了吧?男性向女性道歉,还这么真诚的……真是稀罕。
“我喜欢你,想住得离你近一点——可是我怕你明白了我的心意,就不认我这个朋友了……”李麟熠对她“别致”的妆容视而不见,哭丧着一张俊脸,浑身透出一股子被人无情抛弃的可怜劲,根本看不出是个二十好几的大龄青年。
“呵呵,今天是愚人节吗……”流云愣愣地笑了几秒,使劲想要甩开对方。
“沈流云!我是认真的!我以后再也不会欺骗你、再也不和你耍心眼了!你嫁给我好不好?”李麟熠急得眼都红了。
流云扭头认真和他对视:“你知道我不想考虑情爱的。”她原本还想着疏远对方,以为以对方的聪慧,感受到自己态度的改变,便会知难而退,谁曾想对方会直接挑明。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喜欢你!”李麟熠坚定地说着,“你不结婚,我也不会结婚的。你今生不嫁,我也一辈子不娶。”
流云沉默了。虽然她不相信男人对爱情的承诺,但她对李麟熠总是有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信赖感。说不清为什么,她相信对方说得出就做得到。
“流云……”李麟熠轻轻晃了晃流云的手臂。
“我不会结婚。我们两个不可能。”她虽然喜欢对方,但也觉得对方像自己的左手一样熟悉,自己所有的想法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什么秘密也没有,结了婚岂不是跟自攻自受一样?别扭死了!——呃,这个比喻似乎有什么不对?
李麟熠眼神顿时黯淡无光:“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流云虚弱地靠在门板上,摇了摇头,态度十分坚决:“放弃吧,李麟熠。”
“你就这么急着跟我划清界限吗?”竟然直呼我的名字。李麟熠注意到流云称呼的变化,脸色瞬间煞白,右手无力地放开流云。
流云见他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但她头脑发胀,浑身虚软,实在没力气再纠缠下去了。
她摆摆手臂:“我进去休息了。”说着便要关门。
李麟熠一下子惊醒过来,在她关门前喊道:“我会等你的!一直一直等下去!”他认为追求爱情就该像研究数学一样,首先要有坚持不放弃的精神。
“砰!”回答他的是巨大的关门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时间兜兜转转到了1931年10月。
女子书店柜台前。
“老徐,这是本月的经费,你帮我记一下吧。”李麟熠将一个小布袋递给徐志祥,开口说道。
徐志祥接过袋子,倒出里面的大洋,慢吞吞地数了起来:“麟煜,你现在可真像是积极上交工资给太太的妻奴啊。”
李麟熠吓了一跳,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呢!被流云听到,看她不揭了你的皮!”
徐志祥手上动作不停,脑袋凑近对方,贼兮兮说道:“社长老是说我和我家太太有夫妻相,我看呀,你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当初你不也是老板着一张僵尸脸吗?跟现在的社长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发现,她对我们这些员工态度还算亲切平和,对着你却跟冷面杀神一样,那眼神凉嗖嗖的,但投放在你身上的时间绝对比我们加起来都多!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其实很在乎你啊小子!”见对方神色犹疑不定,徐志祥又加了把火,“平常你都是周末来书店帮忙,这阵子回家看望父母,半个月不见人影,我还以为社长那个工作狂不会注意到,谁知道她昨天竟然主动向我打探你的消息,你说——她这是不是关心你?”顿了一下,他又鼓动道,“要不你再给她写份情书,说不定这回她能答应。”
李麟熠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要能答应,她早就答应了,哪用等到现在?要不是我坚持书店和月刊也有我的一份,她连我提供的经费都不想要。而且,我写的情书……你又不是不知道,根本不能看。”
徐志祥忆起对方上回被陈宝欣当众念出来的情书,不由低头闷笑起来:“你看你上回写的那算什么情信啊,一点也不浪漫感人。啊!自从我们相遇,命运神奇地拐了个弯,我们由两条平行线,变成了相交的直线……”
李麟熠抬手,对着徐志祥的脑袋,狠狠一拍:“别念了!”
徐志祥继续憋笑:“我的大少爷,你这作诗水平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哈哈哈……我给你支个招,干脆抄几首着名的情诗,或者请人代写情书吧!”
“不行,那样显示不出诚意。”李麟熠急忙摇头。
“那你继续单身好了!”徐志祥幸灾乐祸。
两人还在笑闹,一道单薄的身影匆匆进了书店,直接往二楼楼梯走去。
“咦,封瑜今天怎么来书店了?社长不是勒令她在家休息吗?”
“她怎么了?”李麟熠问。
徐志祥压低了声音,沉沉道:“她家是东北的,家人都罹难了。”
李麟熠沉默了。
楼上,红着眼眶的封瑜在二楼的办公室门口踟蹰半天,才下定了决心,直直走到流云的办公桌前,将手里的信递给对方。
“社长,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社长了。”
“辞职信?”流云轻念出声,面色微变,心中却多少有些底。
封瑜几年前逃婚到了上海,隐瞒真实身份,历经不少困苦磨难,最终成了一名成功的女性作家。前不久九一八事变爆发,她的一位族姐携带孩子逃到上海,她才得知自己的家园已经被日本侵略者毁灭殆尽,父母兄弟也都不幸罹难,当场就昏了过去。众人这才从她族姐口中了解到,她家在东北,出身于一个半开明半守旧的地主家庭。她醒来后,整个人都变得阴阴沉沉、寡言少语,经常和流云哭着说她后悔当初不听话,后悔没能与家人死在一块儿。
“你决定好了吗?”流云轻声开口,再次询问。
封瑜按捺下心中的不舍,毫不犹豫地点头:“决定好了。”
流云心中还是十分忧虑:“你那些朋友可靠吗?”
“李岩也在的。”封瑜点头,抿唇说道。李岩是她的老乡,也是青年作家,为人沉稳可靠,与流云等人都熟识。
“那就好,你叫上那些朋友,周末咱们一起下馆子好好搓一顿。今后你们再想吃好吃的,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社长……”封瑜又红了眼睛,“我实在等不及了。大家都劝我说再等等,等国家有实力了再打回去,说要顾全大局。可是,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全家人血肉模糊的场景,梦到妈妈问我为什么不回去给他们报仇……我……我……”说着渐渐泣不成声。
流云默然,只上前紧紧地搂住她,轻拍她的肩膀,传递自己无声的安慰。
哭了许久,封瑜才停了下来,满脸红肿,鼻子一抽一抽的,看得流云心疼万分,拉着她坐到椅子上,从桌上翻出一把纸巾,蹲下身给她细细擦泪:“你的苦大家都知道,你和朋友回老家组织抗日武装,你家人肯定会原谅你的。他们都会在天上保佑你。”
封瑜接过流云手中的纸巾,往脸上胡乱擦了几把,待脸上干爽后,才定定地看向流云,眼中满是决绝:“想当初我们书店刚创办,店里也只有几个人,现在支持者不计其数,即使社长你倒了,书店都不会倒!我就不信抗日没有胜利的那一天!”
“……”流云无语。你的比喻真神奇!不过有斗志就未必输,加油吧,青年!我会在心中默默支持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非常可爱,可惜我总是喂不饱它。
☆、第43章
五天后。
春江菜馆二楼一间包厢里。
一群青年男女聚在圆形的大饭桌前,打牌的、行酒令的、吃菜的,闲聊的、呆坐的,围坐成一圈,看起来好不热闹。
流云吃饱喝足后,坐在靠窗的位置,和陈宝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渐渐感到有些无聊。
瞥一眼斜对面正在发呆神游的封瑜,她与陈宝欣告罪一声,起身离开了座位。
“封瑜,过来,我有东西给你。”流云走到封瑜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封瑜身子一抖,猛地回神,脸上还带着惊悸:“社长,你做什么突然拍我。”
流云不说话,居高临下直直的盯着她。
“好、好,都怪我胆子小,行了吧?”见流云又摆出一张死人脸,压迫感十足,封瑜甘拜下风,赶紧求饶。
“废话真多!”流云抛下这么一句话,就往角落里放置顾客物品的小木桌走去。
封瑜连忙起身跟上。
“喏,这是书店全体成员的心意,你自己看看吧。”流云抱起一个大背包,递给封瑜。
封瑜下意识地顺手接过,却骤然发出一声惨叫:“嗷!怎么这么重!”
带着些许期待与好奇,她迅速打开一个口子,往里面翻看几下,就看见用棉大衣包裹住的一堆枪支弹药,不由怔住了。
“社长,大家平时都不宽裕,有点钱都拿来做印刷费了,我记得你也好久没买新衣服了,这些东西……你不会是把房子卖了吧?”
流云听了简直哭笑不得:“放心吧,我还饿不死。房子还在,就是卖了传家宝。”
“啊?没卖房子?”封瑜脱口而出。
流云敲了她脑袋一记:“你这么失望想干嘛?”
“啊,没、没!”封瑜摇摇头,右手不自觉地伸进包里,细细摩挲着一把手枪,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与感动,不经意间涌上的泪花闪烁着水润的光泽,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像明珠一样美丽:“社长……你买这么好的枪干什么?”她对枪支不了解,但也知道流云购买的枪支质量都很好,跟她有幸见过的外国人使用的枪支一模一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难道你没听过?”流云斜她一眼,从背包里翻出一个蓝色的本子,塞进她手里,“这些资料你也仔细看看,有用的你们就记下来,说不定将来能够派上用场。”
封瑜疑惑地看流云一眼,低头翻起本子:“毛先生抗日战略?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地道战……地雷战……间谍战……如何制作毒药?如何制作炸弹?医疗卫生常识?”大略浏览一遍目录,封瑜不禁对流云感到佩服,右手托着下巴感慨,“社长,我真想绑架你和我一起去抗日。而且……是你的话,用美人计,估计还能事半功倍。”
“哦?”闻言,流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看来我待会儿得告诉李岩,你报仇心切,已经计划好对日本高级将领实行勾引……”
“别别别!”封瑜彷佛有感应一样,往身后一看,正对上一双深邃包容的眼睛,吓得她连忙回头,挥了挥手,“他那人死板的很,被他知道了我至少要听他念叨半个月。”可恶的李岩,整日盯着我做什么!
见她一副后怕的模样,流云心里乐不可支,浅浅一笑,整个人好似发着亮光:“人哪里死板了,他那是对你认真才对!”
封瑜被她明媚的笑容晃得有些呆滞:“社长,你今晚笑得真多!”
难道要分别了还要哭丧着一张脸不成?我还不是为了给你们传递正能量!流云瞬间敛起笑意,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脸上的表情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我为了支持你,都快倾家荡产了,你可得给我争气点,别死的太早!”
封瑜仰起头,脸上露出一个自信耀眼的笑容:“我会活得比你久的!”
手怎么这么痒这么想揍人呢?流云心里想着,两手迅速地搭在封瑜头上,狠狠地蹂躏对方的头发。
“嗷!饶命啊社长……”
欢快的求饶声逐渐湮没在满屋子热闹的氛围中。
一群人闹到晚上八点才慢慢散了。
流云走在最后,跟众人一一道别。
流云跟封瑜和李岩说道:“后天我不会去送你们的,你们自己保重吧。”
封瑜直接给了她一记白眼。倒是李岩看得很开,安慰她不用担心,还保证会照顾好封瑜。
“流云,你现在回去吗?”李麟熠一直站在流云身后,看她愣愣地站在树下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发呆,半天没动静,不由有些焦急。
“回不回去又关你什么事?”流云记恨着他上次行事不谨慎,被人当众挖出情书,闹得纷纷扬扬的事情,根本不想给他好脸色。加上这些天她拼命回忆前世的经典抗日战略、战斗方式,连续熬夜收集、整理各种可能有用的资料,送给封瑜他们,精神极度疲乏,现在完成任务,放下一件心事,整个人困倦至极,站着都能睡着,被不愿理会的人打扰,更不可能有什么好语气。
李麟熠心里一滞,抬眼正好瞧见流云眼中毫不掩饰的厌倦与疲惫,心脏忽然感到一阵阵钝痛,不是很强烈的感觉,却让他痛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原本前几天听了老徐的一番话,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谁知对方一个真实的情绪就将他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勇气击打得溃不成军。
可怕的沉默不断蔓延,压抑的空气让流云感觉喘不过气。即使知道自己过分了,她也开不了口道歉,可以说,在这种氛围里,连呼吸都困难。
这样下去,两人都难堪,有什么意思?心中苦笑,流云握了握拳,正打算开口道歉,对方却抢了先。
“对不起。”李麟熠诚挚地说道。
怎么反过来了?流云愣了一下,眼睛倏地望进对方眼里,却只看见一片认真,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我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给你造成这么严重的困扰,今后不会了。”李麟熠继续说。
什么不会了?等到对方黯然地离开,流云还沉浸在对方寥落、伤感的话语中,压根没反应过来。
“流云,我送你回家吧,晚上你一个人不安全。”
“哦。”流云茫然地看着去而复返的李麟熠,莫名其妙地跟在他身后,一起回了家。
直到十多天后,流云发现李麟熠已经很长时间不再给她写情书、送玫瑰,也不再总是像背后灵一样时刻找机会跟着她,似乎变回了最初那个关心爱护她却保有一定距离的朋友,只是人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她才隐约明白了那天晚上对方话中的含意。
只是,对方不再缠着她,她却开始不正常了。
平日里,她常常感觉缺少了一些东西,却又想不清楚是什么,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焦躁与憋屈。
要不要这么矫情啊摔!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现在达成了目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