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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齐天心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他在马上咦了一声,骇然忖道:“候青玉、洪氏兄弟,再加上白水滩的赵公尚,他们与我订约乃是秘密之事啊!怎会有第三者知道?‘怪鸟客”怎会知道?而且知道得那么详细?”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惊又骇了,但是时间不容许他再想,马儿已经到了白水滩。
只见两片广大的林子外,一片白沙遍铺的河滩。
一穿出林子,齐天心身旁的金福便是脸色大变,齐天心正好看见了金福苍白的脸孔,他道:“金福,你怎么啦?”
金福指着前面的河滩慌张地道:“公子……你看……”
齐天心上前一看,只见沙滩上一大滩血迹,还有凌乱的足迹,在血迹的旁边,一两短剑插在地上,剑下一条小布条!
齐天心拔起短剑一看,只见布条上写道:“齐兄足下:太极门的拖云手赵公尚太不识相,小弟也代为打发了。”
下面仍画的是那只怪乌。
齐天心瞧着那布条上的语句,苦笑道:“你到是称呼愈来愈亲热了!”
他看到‘”代为打发”四个字,心中猛然一惊,暗道:“代为打发,那么尸体呢?”
他四面环顾,除了脚前的一滩血迹,什么也没有。
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略一思想,已猜到大概,他一把抓住金福的手臂,金福吃了一大惊。齐天心兴奋地叫道:“我明白了,必是拖云手赵公尚功力深厚,‘怪乌客”杀了他留字而去,却不料赵公尚死而复苏,挣扎着逃走了,走,咱们快,快寻赵公尚,他是唯一的线索。”
金福叫道:“一定是这样的……”
齐天心反身察看沙上的足迹,只见跟跄的足印一直向左边休干延续过去。
他沿着足迹的印子直向左边林子寻过去,然而到了林中,满地都是厚厚落叶,再也看不出足印来了。
齐天心道:“怎么办?”
金福忽道:“公子,我们分两路去搜索……”
齐天心点了点头,他指了指右边道:“你找这边——”
金福向右边去了,齐天心便向左边一路寻去,林中树木密集,往往看不到五步之外,若是有人存心躲在林中,倒还真不容易搜索。
齐天心十分小心地搜了过去,一直走出树林,却是什么都没有找着,他向右看去,金福还没有出来。
过了一会,金福也走了出来,齐天心叫道:“金福,找到了吗?”
金福摇头道:“没有,什么也没有。”
齐天心道:“咱们再搜那边的林子。”
罗金福点了点头,于是乎两人又到另一片林子中去寻找,寻找的结果,依然是什么也没有。
齐天心道:“足迹印分明到了林子里,怎么找不到人呢?”
罗金福摊了摊手道:“公子,我不信受了重伤的人能跑得了多远……”
齐天心道:“依你说便怎么样?”
罗金福道:“公子,若是依我下人的意见,咱们定要先寻着这死而复苏的赵公尚……”
齐天心想了一想道:“好,便依你吧广
他们费尽心力在四周仔仔细细地寻了一遍,但仍然毫无结果,齐天心叹道:“看来是找不出什么了,咱们走罢!”
罗金福喃喃地道:“这真是怪事,怪事……”
齐天心道:“金福,你去把滩上的血迹短剑都毁去,免得让凶手见了追杀赵公尚……”
金福照办了。齐天心喃喃道:“怪鸟客,怪鸟客究竟是谁呢?”
是的,三年的时光变化太大了,齐天心这个得天独厚的少年,在三年之中大名震动了整个武林,他一身神出鬼没的功夫,使得老一辈的武林掌门宗师都感到乍丢不已,然而他们都不知道,齐天心还有一个更了不起的父亲——天剑董无奇。
齐天心茫然地望着滚滚的河水,这时金福已经牵着马走了过来。
齐天心跨上了马,带着金福走出了林子,他的脑海中仍旧盘旋着那个大问号:“怪鸟客会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秘密约会?”
林子的外面,细微的脚步声,又有两个人急急地走了进来,左面的一个身着红袍,右面的一个一袭灰衫。
他们走入林子,阴森林的气氛使人自然而然生出紧张。
穿红袖的道:“好黑的林子。”
穿灰衫的道:“从这林子穿出去,便是白水滩。
红袖客道:“哈兄,咱们从前夜起,赶路一共赶了多久啦?”
灰衫客道:“为了唐兄的事,便是跑断了腿又有什么话说?”
红袖客道:“哈兄,我真不知道那什么‘怪鸟客”是怎么钻出来的?一点来历也弄不清楚,但是从他一连杀死好多武林高手的情况来看,分明一身武功是深不可测的。”
灰衫客叹道:“能兑呀!反正武林中是永远不会有安静日子过的,三年前,咱们在秦岭上与那神秘客决斗,险些把老命都送了,若不是管目神隋唐兄一把金针击退了他,还真不知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呢!想不到三年后,又出了这个神秘的‘怪鸟客”……”
红袍大汉道:“哈兄,不是我熊竞飞说大话,只要我熊竞飞三寸气在,再厉害的人物,只要地丧天害理,我熊某便要斗斗他。”
灰衣客道:“熊兄豪气,小弟好生敬佩。”
熊竞飞道:“哈兄,你说咱们这么手里迢迢地赶去,唐老哥会不会反而不悦?”
哈文泰叹道:“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咱们与唐兄订交只有三年,可是我哈某直把他当作平生最好的朋友。想当年,是我哈文素向神秘凶手挑战,与唐君律有什么相干?他只听到一句哈某在寻他,立刻连夜赶上秦岭,这种肝胆相照之举,便是刎颈之交的老友也不见得到如此呀——”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停继续道:“现下咱们既然听说‘怪鸟客”要寻唐老哥的麻烦,咱们千里赶去,唐兄又怎会不悦?”
熊竟飞道:“怪鸟客究竟是谁呢?对了,他为什么要寻唐兄的麻烦?”
哈文泰听了这句话,忽然触动了一个灵感,他驻足不行,脸上露出沉思的模样。熊竞飞奇道:“你怎么了?”
哈文泰拍了一拍手,道:“熊兄,我有一个想法——”
熊竞飞道:“什么想法?”
哈文泰道:“我忽然有一个预感,我觉得这个怪鸟客只怕与三年前的事大有关连……”
熊竞飞叫道:“你是说——”
哈丈泰打断道:“如果说,三年前秦岭上仓皇而去的神秘凶手就是这个怪鸟客……”
熊竞飞道:“啊——怪不得他要找唐兄的麻烦了,哈兄,你这一猜大有道理!”
哈文泰凛道:“如果是这样,唐兄就危险了!”
熊竞飞想起三年前那神秘凶手的神奇武功,不禁心中惴然,他沉声道:“咱们快赶路!”
这时,他们已到了林中的正中心,阴暗得令人觉得十二分的不舒服,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压迫着他们的心。
忽然,哈文泰觉得他的额上被一滴热热的水滴滴了一下,他惊咦了一声,但是他们已奔出半丈。
他一把拉住了熊竞飞,伸手在额上一摸,放在鼻尖上一嗅,他骇然叫道:“竞飞,是血!”
熊竞飞吃了一惊,喝道:“什么?你说什么血?”
哈文泰反身便跑,跑到一颗大树下,低声道:“树上有血滴落下来!”
同时,他飞快地把怀中火烟子一抖,“啪”地一声,火光亮了起来,只见树杆上一道殷红的鲜血直流下来。
熊竞飞低喝道:“哈兄留神,我上去看看!”
他一长身形,犹如一支劲夫一般笔直飞起三丈,伸手攀住了树枝。
哈文泰仰首望上去,浓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有些紧张地问道:“上面是什么?”
却听不见熊竞飞的回音,他正要再问,只听见熊竞飞沉重的声音传了下来道:“老哈,不好了——”
哈文泰道:“什么事?”
只见熊竞飞呼地一声跃了下来,手中抱着一个垂死的人。
哈文泰持着火焰子一照那人的面孔,骇然叫道:“拖云手赵公尚!”
熊竞飞点头道:“不错,正是他。唉!恐怕没有救了!”
哈文泰见熊竞飞手中之人全身是血,面如金纸,看上去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快要流光的模样,他伸手试了试鼻息,呼吸也已停止了。
哈文泰叹道:“山西赵公尚虽然性情暴躁,但是确确实实是个道义好汉,他……他怎会死在这树上?”
熊竞飞道:“身子还有一点热,心脏不跳了……”
哈文泰道:“熊兄,你拿着火焰子——”
熊竞飞道:“你要用内力渡他真气?”
哈文泰点首道:“明知没有用,也不得不试试……”
他把火烟子交到熊竞飞手中,坐在地上,伸掌按在赵公尚的胸前。
过了一会,哈文泰忽然咦了一声,又把左掌也按在赵公尚胸前,只见他汗如雨下,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熊竞飞一掌按在赵公尚背上,大喝道:“哈兄歇一歇,我替你一阵!”
哈文泰放开手来,大叫道:“熊兄你用全力催气,赵公尚的真气竟然已经起死回生了!”
熊竞飞果然觉得赵公尚胸腹之间有一股生命之气逐渐鼓动起来,不禁又惊又喜。
哈文泰挥了挥额上的汗,叹道:“这真是奇迹,山西太级门是内家最上乘的神功,料不到真能保持生命元气如此之久,这恐怕天下任何别门都办不到!”
过了一会,只见赵公尚全身一颤,大喝一声:“痛煞我也!”
熊竞飞收掌吐气,一跃而起,叫道:“成啦!”
只见赵公尚缓缓挣扎着坐了起来,哈文泰连忙扶住了他,叫道:“赵兄休动,你失血过多,这是哈文泰与红花双剑熊兄!”赵公尚双眼射出感激的光芒,道:“我……我……”
哈文泰忆道:“赵兄,凶手是谁?”
赵公尚道:“怪……鸟……客……青红……”
说到这里,他目光又散漫起来,哈文泰连忙伸掌按住华盖穴,努力发动内力,触手之际,赵公尚身体已经冷了。
能竞飞道:“怎么样?”
哈文泰道:“死了!”
原来赵公尚全身血液已经流尽,方才那一下回光返照,完全是因他毕生浸淫太级内功,那一股无气持久不散之故,只是虽然复苏片刻,终于油尽灯枯!
能竞飞道:“方才他说怪鸟客,又说‘青红”是什么意思?”
哈文泰想了想摇头道:“咱们先把他葬了吧卜
等到两人走出林子时,已是夜临了。
能竞飞道:“继续赶路吗?”
哈文泰点点头道:“正是,援救唐兄刻不容缓!”
三年,使齐天心成了光辉四射的高手,同时,在这世上的另一个地方,另一个将要震憾武杯的少年高手出世了,那就是董其心。
看吧!在塞外的地方——
虽然是春天了,但是塞外仍然是在冰雪之中,春风不渡玉门关,吹刮着的只是寒意阵阵。
浩浩无边际的高原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那小黑点逐渐移近,原来是一个人。
那人轻松地在雪地上走着,速度却是快得惊人,更奇的是远远望去,雪地上一个足印也没有。
渐渐地,那人行得近了,只见他年约十七、八岁,长得身高体阔,英挺秀俊。
他停下脚步来,向上面望了一望,喃喃道:“三年了,这三年的时光,外面的景物似是丝毫未变,但是对我和爸爸来说,那变化是太大了……”
他眼前浮起一个面色红润的老人,他嘴角上现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默默想道:“爸爸他老人家在三年之中好似完全变了另一个人,瞧他现在那红润健朗的精神,真不相信三年前他那衰老文弱的模样儿哩——”
想到这里,他想起童年的往事和流浪江湖的情景,他的眼睛不禁蒙上了一层薄雾。
爸爸叫我到张家口去等地,我该向哪边去呢?”
他想了一想,一个纵身飞跃而起,直如一支疾失一般,一直落到七丈之外,这几乎是轻功的极致了,然而他才二十岁不到!
忽然之间,凛烈的风中传送来一阵奇异的声音,少年侧耳倾听了一会,便向那发声处奔了过去。
他知道在这种一望无垠的大高原上,由于高空的空气更要冷过地上许多,是以地面的空气较疏,高空的空气较密,往往高山上的声音,都能传到极远处的地面。
于是他朝着那方向开始向上纵,地势逐渐高了起来,那声音却是再听不见了。
他忽然加快了脚步,霎时之间,只见他的身形犹如一条模糊的灰线直往上升,那高原上的山峦全都被冰雪所覆,滑得不可留足,但是他却如飞燕一般一点而上,轻松潇洒之极。
那山峦也算不得高,不多时,其心党已攀到顶上,到了山顶上,他才发觉眼前一亮,只见一座漂亮宏大的庵子矗立在山顶上,雕龙飞角,金碧辉煌,只是黑漆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
其心机警地往一块巨石后面一伏,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注视着外面——
那庵子大门紧闭,门墙下却坐着两个人,这两人抱膝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倒像是和尚人定一般,奇的是尼姑庵外面怎么来了两个大男人?
其心暗道:“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一个大庵子,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两个人真奇怪……”
他竟觉得这两个人都有点熟悉,但是两个人都是低着头坐在那里,他瞧不清面貌。
过了一会儿,坐在左边的那人伸手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其心更是大吃了一惊,只因左边那人除去帽子分明是个光秃秃的村尚头,其心暗笑道:“怎么尼姑庵子外坐着一个大和尚?他坐在这里等什么呢?奇了奇了……”
正在此时,只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对面崖缘一个人攀了上来,那人上了山顶,从容地从背上取下一张金光闪闪的小弓,右手一阵猛扬,“噢!哩!唆!”三支短箭并排钉在那尼姑庵的大门下。
其心几乎喊叫出来:“金弓神丐!”
但是他仍旧努力把即将喊出来的话给烟了下来,他只静静伏在巨石后面,注视着金弓神丐的举动。
只见他把金弓背好,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到庵门边上,双手一抱膝盖,竟也坐了下来。
其心见金弓神丐的须发似乎更加白了,眉目之间也增加了几分龙钟之态,这是三年来其心所见到的第一个故人,霎时之间,昔日在故村之中初遇金弓神丐,神丐向他讨水赠珠的住事都浮到其心眼前,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到怀中摸了摸那浑圆生温的宝珠。
见到了金弓神丐,其心心中恍然大悟了,那一排坐的两人全是昔日的丐帮英雄呀!左边的那个和尚不是醉里神拳穆中原吗?左面的那个大汉虬髯虎臂,该是丐帮的四侠铁胆判官古筝锋吧……
其心只觉三年前那一幕血淋淋的拼斗,丐帮群侠的豪侠气度,似乎又历历现在眼前。
他直觉地想到了大漠神尼,那曾使丐帮一度烟消云散的人物
他忍不住再伸出头来,看看那辉煌的尼庵,就在这一瞬间,吱地的一声,黑门缓缓开启。
古筝锋立直了身体,紧接着,萧昆、穆中原也都立了起来,其心觉三人衣衫虽单单落落,但穿在三人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雄壮。
黑漆大门开启,却无人走出,只见大门之内一座甚大的厅堂,静悄悄毫无人影。
古筝锋沉吟一会,低声道:“时间还未到哩,怎么就开了门?”
萧五侠嗯了一声道:“咱们进不进去?”
古筝锋望了望萧昆道:“大哥,二哥,三哥都没有到,咱们就再等一会?”
穆中原笑笑不语,重又坐了下去,萧五侠想了一想道:“二哥和三哥没问题,不出一刻必定赶到,就是大哥,可说不定可以赶来,咱们就等听二哥吩咐吧!”
古筝锋嗯了一声,石后的其心,只觉热血沸腾,蓝大哥,蓝大哥,又要见着他了!
这时,忽然大厅内传出了“叮!叮!”两下清脆的金铃之声,接着“卜卜”木鱼之声大作,一连走出四个身着白衣的女尼。
那四个女尼个个清丽绝俗,走了出来,只见古、萧二人垂手.而立,身边还蹲了个光头大汉。
右方一个女尼轻轻念了一声佛号,打量了古、萧二人一眼道:“贫尼眼拙——”
萧昆哼了一声道:“十弟,你和她说!”
只因三年前居庸关一战,十侠之中仅蓝文侯、雷以淳及穆中原赴约,是以女尼不识古、萧两人。
穆中原哈哈一笑,也不立起身来,伸手点着那发话的女尼道:“穆某还认识你,你可是青莲大师?”
青莲瞥了瞥穆中原,冷冷答道:“原来穆施主也到了,贫尼倒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