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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倏地沉默。
我所知道的,前一个她,刚刚捧着花去看后一个他……我趴在他背上,想了想我说,“我不信。”
“……”他停下脚步,平视着望着远方,望着连峦的山,望着这些山将我们重重包围。望着一大片的野草,望着这些野草芳草萋萋。他说,“可是我信。”
“是吗?我不信!”我试图轻松应对,但竟是觉得心儿老沉重老沉重。
他没再理我,再次前进。
我是不是该问问他为什么?
不过严子颂用到“信”这个词,或许证明了他不是亲眼目睹,因此我想我应该要占在他的对立面,不管出于什么理由。
今天有点累了呢,嗯嗯,只要坚持到底,就能远离早泄……咳,突然想起某壮阳药山寨广告:小贝登场,自豪透露“满足维多利亚的秘密法宝”。
囧囧有神。
反正我见他还没累,就继续让他背着,随便找着话题,“那请问严先生,您现在是打算去哪里呢?”
“搭车。”
“哇塞,原来这条路是去搭车的捷径啊!”我一脸膜拜。
“……”他顿了顿,突然有些茫然地望了望周遭,然后想了想,一言不发转身。
我耸耸肩,“严子颂你说我们迷路了,你爸会不会给我们指路?”
“……”
呃……“那我们还是迷路吧。”
“……”他说,“不,我还是把眼镜戴上……”
**
等到回程的车时,在上车的时候严子颂似乎在考虑很久之后,突然说,“不要再提她。”
表情认真的样子,陌生的,并非我所熟知。
然后我习惯性笑笑,说,“如果我说不呢?”
他没有回答我,或许是售票员的插嘴错过了应话的时机,但我又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他的神情突然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回到从前那个对我有着些排斥情绪时的模样。
我脑子里突然上演着一幕画面,严子颂对我说,“你滚一边去。”
……
车上的位置大多坐满了,我和他被迫分开,一个坐在车头,一个坐在车尾。
路稍显颠簸,摇摇晃晃的,我突的有些不舒服,不知怎么的,脑子里一直重复着曾经在某部电影看到的画面: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找我吗?
会。
会一直找我吗?
会。
会一直找到死吗?
会。
你撒谎。
……”
头枕在玻璃上,我迷迷糊糊地问自己,如果严子颂在某一天突然离开了我,我会不会去找他,找他到老,找他到死……
会……
吧。
我眼里突然有点湿,因为我发现,我在说谎。
情到浓时
车到终点,每个人都得下车。
无一例外。
我站起来,看着一个个陌生人离开,然后动身,看着他站在车门口等我,依旧是那么引人注目。
不知怎么的,看见他我突然有些害怕。
从前是害怕他拒绝我,如今害怕自己看见他不再心跳。
我想起我打小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喜欢引起众人的注意,喜欢大声说话大声笑,喜欢疯疯癫癫的活着。
但什么时候开始正常了呢?
人越长大,越觉得被一张无形的网束缚着,不再采集露水滴进同学的水瓶里,不再徒手抓毛毛虫,把它们凑在一起看它们乱爬,不再和狼狗对吠,不再从比自己还高的地方纵身跳下……
但其实应该是“不敢”了吧,因为很多东西开始作为常识被认知,知道露水不干不净,知道毛毛虫有毒,知道狼狗有攻击性,知道摔伤了会痛……
知道……
……
爱情太沉重。
那些从前说着永不分离的人,早已散落在天涯。
看着严子颂,我突然有种感慨,原来爱情,或许真的会累……
我又想起上一刻我明明还趴在他肩膀上,想起他对我那些温柔,想着他其实对我还有所防备,想他还是觉得有些事不能对我坦白,想着我是不是他现在最亲近的人。
想着想着……我发现我依旧喜欢着这个人,想做的也没有改变过,我要陪着他。
耸肩,其实女人爱胡思乱想,就等于狗改不了吃屎,此乃天性。
活在当下,我最后想起这句我最喜欢的话。
于是我冲过去拉起他的手,然后用力的甩啊甩地,突然语调轻松地问,“严子颂,你爱不爱我?”
严子颂沉默了会,望着前方,目光深远。他说,“怎样……才算爱你?”
怎样呢?
我夸张的颤抖了一下,发现“爱”这个字果然肉麻,便是耸耸肩笑道,“不知道,当我没问过!”
但我还是牵着他的手,甩啊甩。
严子颂,我一定和你永不分离。
**
那天晚上回宿舍,我突然想起好久没翻过的日记本,然后找出来写上这天的感觉,写完了再翻翻旅游那段日子记录的对严子颂的思念,突然被自己感动了一把。
再抬头一问,惊觉今日竟是四月四号,才发现我的生日过了。
我生日是愚人节,是上帝和我爸妈开玩笑的日子。
他们俩一般帮我庆祝农历,理论上还没到,所以没给我打电话。但我自个怎么就忘了呢?过往每次为了庆祝这个隆重而喜庆的日子,我都会对身边的人致以亲切的节日问候,结果今年我居然完全没了这回事,失败,真失败!
而且,为什么历史系的同胞们对愚人节会这么无动于衷,甚至没用实际行动给我一点点提醒,你就撒个小谎说我鞋带没绑也行么,难不成一个个大脑真的是活化石?
嗷嗷,我要捶胸!!呜呜,我没有胸,小咪快帮我!
晚上我就开始和宿舍的人闹,气氛活络了她们就开始问严子颂的事,然后说,“小曼啊,怎么不见严子颂给你打电话?”
……
“是没有呢。”我笑得无所谓。
我和严子颂,他永远是被动的那个。
我不去找他,他就不会来找我。晚上给他打电话,尽管每天都准时准点,但接电话的永远不是他。
所以,他就没想过突然等我放学,给我一个惊喜?或者在电话一响的那瞬间接起电话,暗示他其实在等我也行啊。
我趴在小林子的床上,耸耸肩说,“其实我们面对面也太多的话聊。”
再仰天长叹,严子颂他是这般特殊呢。
小咪拍了拍我,颇为感叹的开口,“你家严子颂真是一个谜,我家那个说根本没人弄得懂他。所以辛苦你了。”
“不辛苦。”
我笑,天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自豪感。
**
往下的日子平静得像是小孩子的鼻涕,流淌得无声又无息。
四月过去,就是五月。
五一有长假。
我发现我是期待的,我要去折腾严子颂家里的厨房!
然而放假前一天我跑去找他一起回家,却发现他还是先跑了。一间宿舍4个人,一个人都没有,门锁得紧紧的。
我想着去年十一是因为我和你大爷还不熟,今年你小样居然依旧不等我!
我生气了!
我包里长期准备着黑色油性笔,剪刀,万能胶之类的以防万一,如今拿起油性笔,在他们宿舍门上大咧咧地写上:严子颂是欺压女朋友的狗蛋!——可怜兮兮的蒋晓曼留。
你知道这些字比较有艺术感,我写的很慢很仔细,身旁都是那些背着行囊欲归家的学长,一个个都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我,我觉得收效还不错。
我想着五一回来严子颂要是没被口水淹死那是我功夫不到家,到时我就随便他怎么办!
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家,然后睡了个天昏地暗,再调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我就提着菜篮子去严子颂的家。
都说劳动者光荣,劳动者伟大,我心想这句话怎么也是为我量身打造,不错不错。
结果余凰戎捧着碗,神情放空地在吃面条,严子颂却不见了踪影。
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并非太好,但我冲进房间我就吼,“把严子颂交出来!”
他衔着两条面条睨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放下碗问我,神情并非太意外,“还好你来了。”他顿了顿,“你究竟对老表说过什么?”
“什么意思?”
“他今天早上给我煮了一大碗恶心巴拉的面条,然后就不见了。”
“……”很神奇,严子颂会下厨……我问“他去哪了?”
“打工。”他摸了摸下巴,“为什么老表找的工作,都是当天能上班的?”
脸……
我很囧的想着,那张脸你很难对他说不,而且他有时眼底的坚持会让人把持不住。
然后我瞄了瞄他,搬了个凳子在他对面坐下,盯着他的脸,想了想突然发问,“你是不是知道他家里的一些事?”
余凰戎默了,又捧起碗,“清明那天,他是不是来找你了?”
我点点头。
余凰戎反而扬了扬唇,言语中尽是感慨,“以往清明,他都一个人躺在床上,不去上课也不下床,一句话都不说。我带东西回来,他就一个人默默地吃完。你觉得他在乎吧,但他表情偏偏是无所谓的。”他望了望我,“这种事本来我不方便说,不过既然他都肯为你出门……”他狠狠扒了一口面条,嚼了嚼,“我姨丈,好像是为了姨妈自杀的。这还是婉转点的说法,你懂了吗?”
他把面条咽下,“本来吧,是我姨丈比较有钱,但他去世之后,遗产盘查,百分八十以上的财产都转到我姨妈的名下,所以姨丈家里边就理所当然地和姨妈翻脸了,吵架,动手,打官司,每天吵得不可开交。你说吧,我老表脸是不是很好看?问题是长得不像我姨丈,那边人的脸也一个个跟芝麻饼似的,所以他们就说老表不是姨丈亲生的,反正就是很烂俗的故事。”
“……”
“老表很搞笑的,刚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有天早上突然穿着皮鞋说要离家出走,因为没穿袜子会打脚磨出泡,所以过几天脚好了,他就改穿我爸那双大拖鞋继续离家出走,走了两次,他又说穿不稳,就换了双夹脚的,再继续离家出走……”余凰戎停了一下,仿佛真的说着笑话似的,还笑了笑,“之前他走我还得跟着他,后来发现他饿了,就回来了,也没再理他。有时回来他还被淋得一身湿,我妈有时火大就说他,说他走了索性就不要回来……”
“姨妈其实给我们家很多钱,我后来才知道的。然后老表也知道了,就说要走。我爸不放心,才让我陪着……”
接着他摆下碗平视着我,表情认真得让我害怕,他说,“蒋晓曼,你太儿戏了,你每次说喜欢他我都觉得假,假到巴不得你离他远一点,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接近他。你给不了他任何安全感,你害他每天都患得患失,他担心你离开,就甚至避着你,我看着都累。”
……
这瞬间我找不到任何语言,从头到尾我保持了沉默,很久很久,我只是很平静的问,“严子颂呢?”
**
他站在那里,卖那种19块29块任选的衣服,身上穿着一件橘红色的工作服,胸前挂着明明俗气,他搭配着却变得莫名时髦的眼镜,那张脸明显不在状态中,有点走神。
我看见几个女客人都绕过去他身边,拿着衣服装作挑选,却是抬头偷偷地看他的脸,那张精致别致的脸。
我也看着他那张脸,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初遇那个雨天,想起他那时的表情那时的心情,我的心紧紧的揪在一块。
我以为我会眼眶含泪,却是干得找不到一丝水份。
我吸了口气朝他走过去,看见他顿了顿,突然回头望着我。
时间在这一瞬间有些静止,我冷着一张脸,第一次用冷冰冰的语调对他开口,我说,“严子颂,你出来。”
他有迟疑,可是在我转身的那瞬间,我感觉到他跟了上来。
那是一个地铁口,人很多,楼梯并不高。
我站在地铁口的边界,等他靠近。
他靠近的时候,我推了他。
很多人下不了手,可是我不同,我狠狠地推了他。
那一瞬间,我满脸的眼泪。
我望着他因我突如其来的力道,摔下楼梯。楼梯并不太高,二十来阶,我就站在上面,一直看着他滚下去。
感觉惊心动魄。
我觉得我的心在痛,身旁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我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疯子。
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只是看得见他,我冷冷的说着,“严子颂你残废了吧,你残废了我养你一辈子。”
娶我
“严子颂你残废了吧,你残废了我养你一辈子。”
**
说完这话我突然觉得受不了,情绪濒临某临界点,猛地蹲下来埋头痛哭。
记得吗?童年时期我们喜好追逐,更多时候是女孩追逐男孩的画面。因为羊角辫被拽了吧,小脸蛋被捏了吧,或许东西被抢走了?但为何真能锲而不舍绕着教室跑上几圈呢?
讨厌他吧,赌一口气,还是因为一种朦胧不清的喜欢?
那种淡淡的情絮明明淡到足以忽略,然而每每追到的时候,女孩却会情绪强烈的狠狠捶打男孩,或者重重推他一下。
泄恨吧,喜欢?还是在强调自己的强悍?
我觉得我突然回到那样一个年代,我记起小学时候其实有男孩跑过来敲我的光头,那种时候我反倒是快乐的,因为我被关注着。反而那些一直忽略我的人,我会想方设法逗弄着他们,会伸脚绊倒他们,然后哈哈的笑。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态我忘了……
我只是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我和严子颂、我们彼此,不应该这么痛着而疲惫。我想证明些什么,叫嚣的想证明些什么,证明我是……存在的?
不喜欢他什么都藏在心里,不喜欢他什么都不说,不喜欢他会因为喜欢我而逃避我……我还想告诉他其实我不是他想的那样子,我想告诉他我很在意他,想告诉他、告诉他……
我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我只能用所有的力气,狠狠的哭着……
坏蛋严子颂,混球严子颂,怪兽严子颂,坏蛋、坏蛋、坏蛋!!
呜……我哭起来毫无节制,别的女孩楚楚可怜,我却是鼻涕带眼泪。
他平时明明站得老稳,怎么一推就下去了呢?
他真残废了怎么办?他痛吗?他是不是恨我了?
……
我乱七八糟的想着,想着……直到一个温实的怀抱搂住了我……
我泪眼婆娑的抬头望了他一眼……“呜哇——”便是扑到他怀中狠狠的哭,眼泪鼻涕猛往他身上揩。我也是个大坏蛋吧,我想。我和他现在的情形分明就像我是被欺负的那个。
然后听到他说,“我不疼。”
他又说,“我只是没站稳。”
我泣不成声。
他没有责怪我,只是不问缘由的拍拍我的背,然后他轻轻的说,“不哭了,蒋晓曼。”
又反反复复的轻声重复,“不哭了……”
不哭了……
咱不哭。
**
女人永远口是心非,说好不哭还是止不住眼泪。
哭完了,我的眼睛肿的像核桃。
严子颂背着我,走得很慢。
我想,也许他的脚腕受伤了,然而我还是让他背着。想着如果他伤了,也许就没别的女人要他了,没有富婆会买个瘸腿小白脸吧。
但我的鼻头还是酸酸的,我趴在他背上,下巴枕在他肩膀上,我问他,“你会娶我吗严子颂?”
他没有答话,人来人往的街,喧闹的掩饰着这个繁杂的世界。
我突然伸出双手蒙住他双眼,感觉他顿了顿,我说,“你看不见了,还会背着我继续走吗?”
他不说话,而是用行动证明,他继续背着我,沉默地前进,哪怕我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把脸贴在他的肩头,也不去看前面,在市里这条最热闹的步行街上,在人群中随波逐流。
以往他身上的味道清新好闻,不知道是不是服装质量的问题,如今有一种淡淡的酸臭刺激着我的嗅觉。这种味道,突然让严子颂一下子变得好真实,我不理他的沉默,我说,“等你我再长大点,你就娶我吧,不要管我妈了。”
我的手紧紧捂住他的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或许是方才哭得太累,我轻轻的开口,“如果以后我们吵架了,你也会离家出走吗?”
“如果你离家出走,记得穿上夹脚拖鞋……”我像个老太婆般絮絮叨叨,“到时我一定是坐在门口等你回家,如果听到你拖鞋的响声,我就回房间装睡。”
“然后你记得爬上床,给我一个吻……”
我抽抽鼻子,“我不要钱,虽然现在我还养不起你,但是我会很努力很努力……晚上还回家做你的黄脸婆。”
“可是……我任性的时候你要让着我,否则我会咬你,不让你上床,这样你会觉得寂寞……”
“你想淋雨的时候,记得要叫上我,我们不撑伞,一起慢慢走……你去东边,我就陪你去东边,你去北边,我就陪你去……北边……”我把眼泪抹在他的肩膀上,“我们天天住在一起……”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