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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篇话,却使荀际大为不快。
芳蕊固然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但是你瞿县长老,又有什么权利,禁止我和别的女孩子打交道。
荀际估料芳蕊必随在瞿昙长老身旁,他正盘算着,应不应该追上去和她谈谈,云贞又添了些枯枝败叶。
那一堆火,又熊熊燃烧起来。
小涵道:“云妹妹,弄这么旺的火,提防被魔崽子们望见了,多么讨人嫌!”
云贞娇笑说:“怕什么,来了待我用毒龙角,把他们打发回去!”
正说时,噗噗一声清脆的笑音,起自左侧暗处,小孩声口叫道:“荀师哥,久违了!啊呀,周相公原来也是一位姐姐!”
随着话音,跳出来个十四五岁俊秀玲珑的半大孩子。
正是多日不见的小师弟公孙隐。
云贞呵呵娇笑,嗔道:“又是你,躲在暗自捣什么鬼!隐弟弟,是不是你把丐帮金龙符塞在我身上?你真是淘气透顶了。拿去璇玑玉图,险些没把荀哥哥急坏,把玉图交回来吧,否则我可不能饶你!”
公孙隐向荀际长揖问好。
他装出大人的样子,但是一扭身却向云贞扮个鬼脸道:“贞姐姐,你别骂我,不是我干的。不过璇玑玉图不久就还给师哥的。用不着你着急呀!”
荀际含笑摇摇他的的:“那师弟当然知道取走玉图的人了,你自独树镇带走金龙符没出什么乱子吧!你可知叶红红已被沧波叟带往终南石室?”
公孙隐笑说:“我一切都明了,我还会过她一次。”
云贞取笑说:“谁是她,她是谁?”
公孙隐脸儿急涨得通红,道:“贞姐姐,你是明知故问呢!”
小涵也笑道:“我看隐师弟很懂事,他小小年纪做事倒很精明强干!你荀师哥还怕你不知道沧波叟带走红红的消息,不料你——”
小涵望望云贞,彼此会意,呵呵大笑起来。
笑得公孙隐更为尴尬.他说道:“不理你们,老是拿人开心!我还有要事待师哥呢。师哥,你别生气,送回金龙符和拿走玉图,都是我师傅做的事,师傅因上次我带回三宝口诀,和玉图抄本,仍然有些地方参悟不透,必须把原图对照一下。至于师傅为什么不肯跟师哥相见,大约是为了你的同伴很多,说起来不大方便吧!”
荀际脸色一整,肃然说道:“师叔拿去参详玉图妙蕴,我怎敢怪他老人家。再问你丐帮满天星黄骥,可曾到过大空峪,大空峪又在何处?”
公孙隐笑道:“回头取了剑诀,我带师哥去大空峪玩玩,师傅已连夜前大冰岩,据他老人家说,此次守候剑诀的好手很多,要师哥去做一把帮手,长孙师伯去世,师傅不胜悲悼,他认为师伯只有这一件遗忘,必须把它做到!那叫化头儿怎会找见大空峪,是我在西宁卫遇见他的。”
公孙隐又说:“师哥,事不宜迟,就请你即速前往大冰岩吧!不过我可飞越不上去那道玄阴冰川,只有望洋兴叹了。”
荀际忙说:“师叔既然吩咐下来,我当然不敢怠慢。一待天亮就一同登山,还有华山一奇凌姥姥,也和我们一道来的。”
公孙隐小眼珠翻转着,道:“师哥,你带着她们,怎不怕误事?”
云贞气得撅起嘴来,道:“隐弟弟,你还来干涉我们!明天我和你比比功夫,看谁上得去大冰岩?周姐姐都是凌姥姥的徒弟,人家也不连累我们,你乱说一气,岂不怕人家讨厌!”
公孙隐也和云贞争论卢来,荀际从中劝开这两个大孩子,又向公孙隐道:“师弟怎能找见了红红小妹妹?可曾和沧波叟发生冲突?”
公孙隐摇摇头说;“我本从蓝关折返长安,不料中途被丐帮北支一夥人声势汹汹,向我追讨金龙符,越打他们的人越聚越多,不得已向荒僻的山谷里躲避,大约是西坪口附近,无意中碰见了她,她师傅沧波叟已经离开了终南石室。”
云贞笑问:“你见了她,你们两个孩子该打打闹闹不得开交了!你和荀哥哥闹翻了红叶山庄,她会不怪你?”
公孙隐脸一红,扮个鬼脸嗔道:“别胡说,我和她说的是正经话。”
冷萼也冷笑出,说:“怪事怪事!你俩又有什么正经话可说!”
大家打趣了一阵,公孙隐虽然刁钻,但也应付不了三个锦心绣口的姑娘,几乎气得发急起来。
荀际又和小师弟,细商明天攀登大冰岩之事。
凌姥姥也提出许多意见,毒婆子曾告诉荀际群魔盘踞的地带,并告诉他只要越过星宿海,另外还有一条僻径,可至玄阴冰川之下。劝他不必和群魔厮拼,因为如此反被群魔缠住,误了正事。
他们讨论了一阵,方各自就寝。
次晨,晓雾朦朦中,六匹马又开始向西南方崇山峻岭奔驰,他们斜斜抄越星宿海的侧面。这些崎岖荒凉地带,并没有路径,一路荒林宿奔,由公孙隐借乘云贞的坐马,当先开路,云贞和小涵并乘一骑。
他们的骑术本不十分老练,全仗着一身轻功,控勒坐马,登山涉水,爬高窜低,只苦了那六匹马。
山路越走越发险陡,翻过两道低岭,已接近昆仑山脚。噶达素齐老峰和察玲玛峰,并峙天外,只见两根玉柱擎天而峙。
两峰高达数十里,山腰以上终年积雪不消。
远远望去,只能见一簇冰雪堆成的峰尖。
回视草原上,湖泊纵横,碧波荡漾,风景分外美丽。
他们无心赏沿途的风光,提心吊胆的一直向两峰迈进。比及入谷口之后,危峰绝岭,环抱交错,反而望不见那两座主峰。他们没想一路走来,群魔竟然未在这条路上,布有椿卡。
其实空亡叟和崆峒邛崃两派纠合的邪道人物,再多也不过三十几位,如何能把浩大绵亘数千里的昆仑山,每一要隘都把守住?而前往玄阴冰川下面玄阴崖的路径,左右两侧和正面,都有山势陂度较为缓慢可以攀登之处。
也就是可分三面攀登上去,而靠东边这一带,山势尤为险恶峻峭,群魔人手不敷分配,就把这一面忽略过去。
六人走了一程,山深林密,一线乌道盘旋而上,坐马已无法爬上去了,前去直线上升,距离噶达素齐老峰已很近了。
这时,一片雷鸣般震耳的巨瀑奔泻之声,远远传来,却望不见巨大的溪流所在。他们把马匹安顿在一个隐僻的山凹里,入口处劈倒许多碗口粗的树木,连枝带叶,密密插入地中,宛如一带木栅。
他们的帐篷,十分笨重,就支在里面,以备回来时过夜,这时不过已末时分,众人吃些干量野味充饥。
红日当头,而山顶罡风,依然拂面生寒。
六人老少不一,但都身怀绝技,任是削壁峭岩,他们无不直翻越而上。刹那间翻上了一座峭拔的峰端。
仰面望去,那两座高出云表的冰雪峰尖,宛如水晶雕成,映着当头红日,幻出种种耀眼的瑰丽异彩。
白云片片,不时横锁着山腰,山腰以下,依然翠绿如滴,当前又是一座峭拔的峻岭,实际就是玄阴崖的侧面。
上得峰端,方觉脚下这座峭峰,不过是攀登噶达素齐老峰的一个渺小的踏脚石,和对面玄阴崖之间,隔着一条数十丈宽的无底深壑,而深壑之中,澎湃汹涌,怒吼奔腾着一条巨流。白浪滚滚,竟然无路可以横越过去!
但另有一片巨流奔腾,砰轰唿喇喇的巨响,听去依然还有一段不算近的距离,显然与峰下溪流的怒吼声,交相应和。
公孙隐在前面嚷道:“毒婆子不安好心,这么宽的山洞,怎能凌空飞堵塞?这条路只是死路一条!”荀际徐徐走近崖边,向四面望去。
果然他们攀登的这座峭峰,孤零零的拔起在幽壑之中,似乎四面都无路可下。他心里也不胜狐疑。
荀际沿着削崖绕行了半个弧形,方才发现,这一面有一处峰壁中裂,山洪冲陷下去一个数尺宽的水槽,直达峪底,清洗仍然汩汩滑下注。
他招手叫道:“路在这里,可以下了。”
于是荀际首先看准了可以落脚的峭峻危石,宛如大鸟飞翔一般,飘然而坠,而且疾如陨星,转眼已至谷底。
众人随着他选择的路径,相率纵跃而下。
至于那条宽达三十多丈的巨溪,水中尚有不少突露水面的石尖,正好做了踏脚石,他们一纵数丈,转眼越过对面。
于是又缘着峭岩削壁,手攀足拊,施展猿猱功,攀援纵跃而上。像他们的上乘轻功身手,只是手或足稍有借力之处,就不难窜了上去。但是这面的悬崖削壁,高达数百丈,荀际真气充沛,一口气就纵升上去。
凌姥姥就略感吃力,三女和公孙隐,功力较逊,却赖年青精力旺盛,身体轻巧,然而已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荀际一个“大鹏出云”式,纵上了玄阴崖的东侧,崖顶数千年苍松古柏,布满了这一片数十亩方圆的地段。
又被堀立的怪石,隔起一带石屏,荀际隐约听见石屏那面有许多人,高声喝叱,声口都非常苍老,也较为陌生。
荀际见他们爬上来的这面削崖边沿,坡势异常险陡。就扭回身来,接应她们,以防魔头们隐伏在侧居高临下,暗下毒手。
猛然侧面一叠苍老低沉的怪笑声,如同枭鸟夜鸣,老妇人腔口喝道:“姓荀的小子!竟能找见这一条僻径,躲过了下面三道暗椿,小子你真能干!老身正盼望你自己送上门来,一雪本派同门参寥,一非二子身死尔手的血仇,小子接掌!”
话首起处,一篷狂涛骇浪般的劲风,已自侧面松林中横卷过来。三丈开外,立即浮现了个驼背白发的老妇。
老妇瘦骨支离,手如鸟爪,已凌空飞扑过来。她以左手发出六阳神功,右手中的龙头铁拐杖,也猛地拦腰横扫而来。荀际一看,来人正是崆峒派铁心婆子。
他含笑旋身侧纵,纵出丈余之外,让开冷无非来势凶勇的掌杖两招。荀际拱拱手说:“铁心大师!上次崆峒玄鹤岭上,你不战而却,想是替参寥二非二子料理后事去了,在下不得已和微子冷阳子他们随便走了几招。今天既在玄阴崖上狭路相逢,在下没别的话说,任凭你付还公道就是了!”
铁心菩萨一招扑空,正待继续恶扑上去。
突然崖边人影一晃,纵上来个十六七岁的绝丽少女。她认得是荀际的情人欧阳云贞小姑娘。
云贞已累得筋疲力尽,翻上崖头之际,娇躯一阵摇晃。冷无非歹念立生,她猛一旋身,单掌运足六阳神功,却向云贞迎面推来。云贞啊呀一声尖叫,她一时运功不及,无法还手,又站在断崖边沿,勉强向右面横窜了八尺多远。
噗的两声响,她百忙中仍然硬运真功,发掌护身,所以被铁似婆子掌力扫上是,略能以玄玄功妙用,把冷无非掌力,卸震回去大半,而且她已让开了正面,所遇上的只是铁心婆子一掌真力的侧锋,威力较小。
饶是如此,云贞还是被震得一个倒栽葱,翻下崖去!
荀际一看,云妹妹这一震下崖去,还不摔个骨肉粉碎,他来不及和铁心婆子拼斗,嗖的凌空电射而起。
荀际以八羿搏风式,奇妙的轻功身段,平平掠下崖端,荀际飞出的速度快如电闪,一转眼已追及了云贞。
云贞的娇躯,正冉冉下坠。
冷无非狞笑大喝道:“好小子!老身连你也成全了吧!小子还不纳命,更待何时!”她掠身纵向崖边,正待向空中飞旋的荀际发掌狙击。
不料身旁一声大喝:“冷婆子,休施暗算,老身可难容你猖獗了!”
话音甫出,一大蓬旋飚激流,呼隆隆已向她身边卷来。
冷无非不及扑袭荀际,慌忙旋身错步,四掌相迎。
立即看见对面站的正是华山一奇凌姥姥。
冷无非的六阳神功,自进入少阳法洞之后,精心潜研石像上的法诀,数十年炼不通的地方,一旦豁然贯通。
所以武林内功名手往往炼上几十年,不得门窍,一经高人指点,就可一通百通,功力精进不少。
否则,铁心婆子的功力,是远逊于凌姥姥的。
这时,双掌交错之一砰然响起一声爆震。
凌姥姥只退后半步,铁心婆子竟摇摇晃晃,震退了两丈多远,而且感觉心跳气涌,逆血上翻。这时自崖边又纵上来两个少女,和个十四五岁清秀玲珑的少年,正是冷萼、小涵和公孙隐。
荀际凌空追及云贞,一把捞住了她的娇躯,左手震空猛拍,借着一拍的回震之力,挟起云贞,又一式“潜龙升天”拔起数丈。借势往前冲去,左手向崖石虚虚一抓,一安,又借力拔升上去,三四个拔纵,就翻上了崖顶。
小涵公孙隐等都围了过来,急急问云贞:“妹妹受伤了没有?”
云贞却霍地跳了起来,笑道:“好险,幸亏荀哥哥救了我,凭她也配伤我!我要找她较量较量!”她把一双毒龙角,取在手中,就要跳过去动手。
荀际一把拉住她说:“云妹妹不要乱闹,凌姥姥还怕打发不了她。”
这西面石屏,岩石有许多缺口,他们说话时顺便自缺口中向那边望去。这时巨流崩泻,呼隆隆震耳如雷。
声音激荡得岩穴回响,宛有地动山摇之势。
他们可以远远望见玄阴冰川的出口泻处,宽达五十余丈,自两面笔立的雪岩冰嶂之中,滚滚而落。
此际冰川积雪的上怪融化掉,挟着无数大小冰块,和冰川上游飘浮下来的雪层,怒卷而下,撞落千丈深峪中,所以声音惊天动地,非常骇人听闻。石屏那面,是崖顶一片平坦的地段。
北面一排站着四个星冠羽衣的老道士。
南面地面略狭,站着玄默阴魔,和个怪发蓬松的狞丑老头,竹竿一般的瘦长身材,正是老魔空亡叟。
北面的四个道士,荀际只认得其中两位……武当派的任灵素和灵纯真人,其余两位衣饰相同,料也是武当七真中的好手。他们一色蓝缎道袍,背插古剑,剑把上黄穗纷飘,都气度清逸,太阳穴隆隆鼓起。
另外的两个黑癯道士,正是武当派七真中的灵源和灵诠真人。灵诠真人在武当派中,功力仅次于掌门公孙灵寿。
他正以爽朗的腔口喝道:“空亡老儿、玄默生!你两位拦住玄阴冰川的通路,是何道理?”
空亡叟笑嘿嘿,神态极为倨傲,仰首望天道:“玄阴冰川,鹅毛难浮,飞鸟不渡,老夫乃是一番好意,奉劝武当派你这四个牛鼻子,不要枉自送掉性命!”
灵源真人怒叱道:“简直是无理取闹,凭你空亡老魔的道行,也不见得高人一等,你这一点好意,贫道心领就是了,快些闪开路!”
灵素真人也发话叱喝,武当四真,岂肯向空亡老魔屈服!不过玄阴冰川,长达十余里,中途没有歇脚的地方,炼成功人内功抵达上乘阶段,本可登萍渡水,踏雪无痕,但全凭提起一口真气,支持十余丈宽的水面,尚不吃力。
若一口气行十余里之遥,那就非有最上乘的内功火候不可了。灵诠双真年前败于隐者掌下,不曾试上一试。
虽自问不准能上得去大冰岩,但却不能向老魔示弱。
灵诠真人又举举手说:“空亡老儿。不必危言耸听,咱们就各凭本身功力,纵上玄阴冰川,先上去的为胜,输的一方,不许争夺剑诀,自动退出这场合以外,何必尽在这儿凶杀恶斗,让别人渔翁得利,抢了先着?”
正说时,一道黄影闪过,此人竟从树梢飞越而过,疾如流星,武当四真和对面的空亡叟玄默人,不由齐齐声惊叫起来!
荀际和三女公孙隐,也颇感惊奇。
空亡老魔只顾拦截武当派四个道士,不防别人已自他头顶飞了过去,也算是顾此失彼,坍尽了台!
但一刹那间,林梢之上,又如风驰电制般,飘过了另一道庞大的蓝色身影,先后两人,身法都快到了极点。
武当派道士和两个魔头,空自纷扰、发急,却连这两人的面貌,都没得清楚。不过以两人的超人轻功身段看来,必是武林顶尖好手无疑。灵诠真人,又呵呵一阵冷笑说:“贫道奉劝空亡老兄,赶快前往大冰岩方是正理,正不知有多少武林好手,已抢在你前面了!”
他话中暗示嘲讽之意,你空亡老魔已拦不住别人前往大冰岩,还不认栽在此称什么雄?空亡叟不由脸色涨得润红。
老魔偏头心中念头如电一转,灵诠真人的话颇为有理,但是他仍不愿和四真打赌,让他们过去,遂撮振起丹田之音,凄厉无比的发出一声长啸。武当四真不测他的用意,立即留心提防他有什么诡计,向四周望去。
空亡叟啸罢,回显玄默老人说:“黑老弟,武当灵诠牛鼻子非常倔强,过去把他打发掉!一对一和他较量较量,老人已发啸招呼他们来此,不能让他们有任何人越过玄阴崖去!看来守在哈里流兹坂路上是毫无用处,那边还有一起儿已自捷径抄来此地了。”
玄默阴魔用目向石屏正面溜了一眼,也点头说:“老夫二次打出邛崃派旗号,也正想会会八大正派高手!”他又低低附耳告诉宽亡叟,道:“那姓荀的小子来了,务请哥注意!这小子练成青罡神功,非比等闲!”空亡叟也一双闪电也似目光,飘向石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