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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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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恩为他们注射卡介苗,防止肺痨传染。 

              晚上,子翔失眠。 

              她走到空地观星。 

              有人比她更先到。 

              「习恩?」 

              「是习荣。」 

              他们两兄弟长得相像,黑暗中不分彼此。 

              子翔说:「一个月亮,照不同命运的人。」 

              「习恩说你情绪受到震荡。」 
潇湘书院…亦舒《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第六章


              (16) 

              子翔点点头 

              「乡村还算过得去,到了城市边沿,不少孩子做小贩、捡垃圾、出卖肉体,你会更加伤心。」 

              子翔叹口气:「你们的工作好比愚公移山,精卫填海。」 

              史习荣微笑,「总得有人去做。」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一个影子微弱地走近。 

              习荣站起来,「谁?」 

              身影再走近几步,倒在地上。 

              子翔急忙扑向前看,见是一个小女孩,混身血污,皮肤脱落焦黑,显然受到烧伤,她已奄奄一息。 

              史习荣立刻抱起这一具残躯奔入诊所。 

              子翔想跟进去,被习恩阻止。 

              子翔浑身颤抖,「在西方文明社会,这样对待犬猫,会判入狱三年。」 

              她睡不着,天蒙亮索性到工地监工。 

              工人正敷设新水管,不少是十多岁少年,绝无抱怨,用力工作。 

              子翔喃喃说:「这里也用童工。」 

              预期一个月内可以完工,这对子翔来说,未尝不是安慰。 

              在先进国家,建造一所这样平房,起码五个月,但是西方社会工人有保障有组织,每人每日只工作八小时,上下午均有小息喝茶时间,中间又放午膳一小时,还不计病假、事假、怠工、罢工。 


              这里根本没有工序,由建筑师到工人日以继夜操作、达成目标为止。 

              有工作已经很好,义工自远处来建新诊所,他们感恩不尽。 

              稍后,史习恩给子翔送午餐来。 

              「雨季快到。」 

              「是那著名的季候风吧。」 

              「时时豪雨成灾。」 

              「上天对这块地方像是不公平。」 

              「可是,这里使人更加感恩。」 

              子翔笑了,「史习恩,你是罕见人类,你大可在都市内医伤风鼻塞,何必吃苦。」 

              「你呢,子翔,你为甚么不参加舞会饮宴,跑到这个有霍乱天花的国度来。」 

              「我想看多一点。」 

              习恩答:「我也是。」 

              「工程完毕我将离去。」 

              「我们不舍得你。」他的语气真挚。 

              「基金会将另外派人来。」 

              「上次来一位中年女士,大讲节育,没人上门。」 

              子翔失笑。 

              史习荣走过来,「说甚么有趣事?」 

              子翔连忙问:「昨日那女孩情况如何?」 

              习荣轻轻答:「她今晨死亡。」 

              子翔噗地吐出一口气。 

              像一只流萤,朝生暮死。 

              「 遭人烧伤,不知如何,挣扎到营地,十只手指已融成一堆,皮肤百分之七十受损。我们尽力抢救无效,照例报警。」 

              「为甚么遭害?」 

              「通常因为不听话,躲懒,逃跑。」 

              「凶手是谁?」 

              「家长、工头。」 

              「她叫甚么名字?」 

              「无名,她已不能说话。」 

              「她甚么年纪?」 

              「约十三四岁。」 

              子翔不再出声,过一会她说:「我不想久留此地。」 

              子翔站起来走到空地去。 

              她抬头看着天空,这时,乌云忽然涌到,隆隆雷声,大雨骤降,每一滴溅开都有手掌那么大,打在背脊上,觉得痛。 

              沙地很快转为深色,低洼处渍满水,像一个个小池塘,季候风来了。 

              史习荣打着伞出来,遮住子翔。 

              子翔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太过情绪化。」 

              「开始我也这样激动。」 

              「可是你没有走。」 

              「愤怒正是我留下的动力,一件事有两种看法,在大学里,我参加了观星会,一位同学说:『看到宇宙浩瀚,令你怀疑上帝是否真正存在』。」子翔答:「怎么会!我每次仰观星象,都赞叹惊异上帝天工。」 


              史习恩微笑,「正是。」 

              大雨倾盆,打得雨伞倾斜。 

              子翔连忙去查看工地。 

              只见工人对大雨视若无睹,照常操作,人人淋得像落汤鸡,子翔看着史习荣。 

              她明白他留下的原因。 

              这时,子翔听到一种叫声,像孩子尖声唤同伴。 

              「那是甚么?」 

              「猿啼,一到大雨,猿猴争相走避,通知同伴一起走到高地。」 

              子翔抬起头,她真的置身荒山野岭了。 

              晚上,她向母亲及岳琪报平安。 

              史习荣忽然带着陌生人进来。 

              那人穿军服,同子翔说:「容小姐,我是山都上尉,你需实时疏散,我特地来通知你,营地附近有游击队出没,外国人不宜久留。」 

              子翔一怔,「史家也是外国人。」 

              「不,史家是本地人,容小姐,请即刻跟我往飞机场。」 

              习荣习恩两兄弟一齐说:「我送你。」 

              「但是——」 

              习恩说:「平房进度理想,我们会跟进,你放心,完工给你寄照片去。」 

              子翔只得点点头。 

              子翔收拾杂物,把剩余物资留下。 

              史家兄弟刚想陪她上吉甫车,他们的父亲出来叫住:「习恩习荣,你们去哪里,有病人需要诊治。」 

              子翔连忙说:「不用送了。」 

              习恩已经上了车,无论如何不肯下来。 

              他像个赌气的小学生,眼睛看着别处。 

              比他大几岁的史习荣终于跳下吉甫车。 

              司机立刻开出军用吉甫车。 

              子翔讶异地问:「甚么一回事?」 

              习恩松一口气,「送你去飞机场。」 

              「你们会有危险吗?」 

              「我们与军方及游击队都是朋友,我们没有政治立场。」 

              算一算,在雨林中已逗留了十七天。 

              大雨滂沱,道路立刻混和泥浆,牛车卡在路上再也走不动。 

              司机好心,停下用绳索帮村民拖出困境,阻延不少时间。 

              子翔说:「这一来一回就一整天。」 

              史习恩不置可否。 

              「营地里有病人需要照顾。」 

              「每天都有病人。」 

              子翔看着他,「史医生好似不认同你这种看法。」 

              「他不代表我。」习恩的语气忽然生硬。 

              车子抵达火车站,他替子翔背起行李。 

              子翔笑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到了哈拉嗤飞机场再说。」 

              那样依依不舍,子翔又非草木,只得沉默无言。 

              身边有一个壮男陪着上路当然安全得多,不止一次,在火车或飞机上,子翔试图厌恶地推开半真半假的渴睡汉,有史习恩在身旁,她毋需檐心。 

              习恩问:「下一站你去哪里?」 

              子翔答:「先回家。」 

              「别忘记我们。」 

              「怎么会。」子翔拍拍他强壮肩膀。 

              火车轧轧开动。 

              「是习荣接你来,由我送你走。」 

              「正是。」子翔点点头。 

              他忽然说:「前日我与习荣大吵一顿。」 

              子翔看着他,「为甚么?」 

              「为着去留问题。」 

              子翔讶异,「你们不是已经立志终身奉献给丛林吗?」 

              「父亲知道后,狠狠责骂,去留自由,不可伤及兄弟感情。」 

              子翔答:「讲得对。」 

              「可是,世上只得一个容子翔。」 

              子翔呆住。 

              她一时不知说甚么才好,只觉歉意尴尬。 

              史习恩用手捧住头,「习荣先看见你,是,但我与你更投契。」 

              电光石火间,子翔忽然明白了,「我这次被调离营地,同游击队没有关系,与我工作表现亦不相干,可是?」 

              史习恩答:「对不起,子翔。」 

              「是史医生叫我走?」 

              他点头。 

              子翔啼笑皆非:「你们两兄弟真应好好检讨态度,还有,史医生应该征询我意见,闹事的又不是我,我真无辜。」」 

              他们附近有个婴儿啼哭,子翔怕是她提高声音惊吓人家,故此气鼓鼓不出声。 

              过一会她说:「史习恩,下一站你好下车了,不劳你送,营地有工作等着你。」 

              「子翔,我想问你一句话:习荣与我,你喜欢谁?」 

              子翔跳起来,「一个都不喜欢,你们是我工作伙伴,不涉男女私情,我一早有男朋友。」」 

              史习恩愣住,他好像没想过,除出史氏兄弟,容子翔还可以喜欢别人。 

              (17) 

              火车停站,有人上车来,看见她叫:「子翔。」 

              原来是习恩的大哥习荣,不知怎地,他终于赶了上来。 

              子翔既好气又好笑,瞪着他俩,说不出话来。 

              习恩同习荣说:「子翔已悉一切。」 

              子翔答:「我的男朋友叫苏坤活,他此刻在刚果。」 

              习荣吃一惊,「你是苏大哥女友?」 

              习恩也说:「但是苏大哥身在土耳其,他因安卡拉附近地震而赶往该处。」 

              「我们不知道你是苏大哥女友。」 

              「苏哥真幸运。」 

              兄弟俩黯然低头。 

              子翔教训他俩:「进行中一件工程叫你俩私心延误,我又被史医生当罪魁祸首,工作纪录蒙污,你俩该当何罪?」 

              习荣习恩不敢出声。 

              「幼稚!」 

              兄弟低下头。 

              「还不快回去工作?」 

              子翔忽然变成大姐般老气横秋,狠狠教训他俩。 

              「下次再派年轻女子到你处做义工,请改变态度。」 

              习恩静了片刻,忽然说:「我们营地常常有女客。」 

              习荣说:「不要再讲了,子翔完全正确,我同你这次的确大错特错,父母差点连我俩都调走。」 

              习恩答:「我只是想子翔知道,我们不是轻佻浪荡子。」 

              子翔说:「我明白。」 

              火车停了。 

              子翔揪起行李。 

              他们坚持送她到飞机场。 

              火车站有少年兜售纪念品,捧着盘子走近。 

              他出售水晶石装饰品,一串硕大紫水晶珠项链只卖十元美金。 

              类此饰物放在西方都会大公司灯火通明的饰柜内,当售百倍以上。 

              少年左右手拇指都只剩下一半,长年累月在打磨半宝石的时候,连指甲也磨光,从此他残废。 

              子翔不戴饰物,但是掏出美元,也不还价,买下那串宝石珠子。 

              少年鞠躬道谢。 

              其它小贩看见了,也连忙涌上来。 

              史氏兄弟为她突围。 

              他们一直陪到飞机场,像一则民间故事中的十八相送。 

              在候机楼窗口可以看到那美丽的紫色平原。 

              子翔松出一口气。 

              这件事彻底打碎「被爱最幸福」的传言。 

              这时子翔忽然接到电话。 

              「子翔,你好吗?」 

              竟是苏坤活的声音。 

              子翔轻轻答:「还可以,你呢?」 

              「别责怪史医生把你调走,他被那对昆仲闹得头昏脑胀,他们为你争执多次。」 

              「你可有看过爱丽斯梦游仙境?故事里有一对胖胖孪生子,一个叫驱地杜,另一个叫驱地登,像煞史氏兄弟般诙谐。」 

              「这样取笑爱慕你的人?」 

              「真被他们气坏。」 

              苏坤活笑了。 

              「你在甚么地方?」 

              「往右看。」 

              「甚么?」 

              「听我话做,右边,电视机底下。」 

              子翔转过身子,目光朝电视机瞄去,她看见苏坤活坐在那里,看着她笑,好一个惊喜! 

              子翔也只会笑。 

              他比从前更加黑实,英俊而粗扩的身段无比潇洒,那率直笑脸直似冬日阳光。 

              子翔四肢暖和起来,收起电话,他们同时站起来迎向对方,紧紧拥抱。 

              「你做得很好,子翔,我为你骄傲。」 

              他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上。 

              两个人身上都有汗酸味,脏头发,衣裤颜色暧昧。 

              他们坐下来。 

              「五十年后,你会怀念他们两兄弟。」 

              「一到老年,甚么都值得怀念一番:老歌、旧友、一瓶酒、半边月,家母时时说起伦敦的卡那比街,家父喜欢一个叫野添瞳的日籍女演员。」 

              「回忆美化一切。」 

              子翔微笑,「我们一说谁谁谁秀丽,爸说不,一个叫永明旦的缅甸女星,才当得起这两个字。」 

              苏坤活一怔,「缅甸现在叫米亚玛。」 

              「可不是,半百年前的事了。」 

              他凝视子翔,「你气色很好。」 

              「苏师哥你也不差。」 

              他看到她颈项上挂看一只玉石猴子,「咦,你也戴饰物?」 

              子翔自袋中取出刚才买的紫水晶珠子,也一并挂在胸前。 

              「呵,推不开的小小贩。」 

              子翔低头,「苏师兄,我看到许多事,我看到天灾,我看到人祸,死亡疾病,贫穷困苦,我觉得渺小卑微,这一季义工改变我一生。」 

              苏坤活点点头,「对你有益处。」 

              「你乘哪一班飞机?」 

              苏坤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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