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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刀反目。从别人嘴里七零八落地听到一些，大概拼凑起来的内容，原来刀子和叶洛是一早认识的，至于具体是什么关系，那天之后又如何收场，则都是猜测了，也不知道实情。只是剑过无痕和无情刀的关系，是到此为止了，同在帮派里挂着，也不知道见面该说些什么。
月灵花练小号。按凌修月的说法是他腻了，级别满了杀人也不好玩，天天都是重复一样的任务，乏味。去练个男号，把自己快扭曲过头的性格掰回来。说得轻松，郭子笺却是知道的，是因为某个人的删号离开，凌修月才对游戏没了兴趣。
还有。
还有那个突然出现在他们中间，又突然消失的九天仙女。
他以为他扮演得好，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兄弟，有朋友，有声望，有地位，有实力，有压倒一切的舆论倾向。
孰不知，拳头攥得紧，却是什么都没有捉到。
紫衣剑客一如往常，往日固定的队伍如今却只剩他一人。
当他看见那个在荒郊看起来是挂机采矿的女毒门时，那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的叫做孤独的感情，铺天盖地而来。
落叶归根。
叶洛。
凌修月上门来时一脸愠怒。
郭子笺自觉理亏，把他让进门来。其实自己心里还是低落的，表情还装得平淡无奇。
说那句话，最伤的不还就是自己。
却就是想要说出来，究竟是期盼谁会来帮他否定？
凌修月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双手环胸摆出老爷的架势来，鼻孔仰天，用眼角视人：“我倒要听听，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不温不火。
“看着我眼睛说话！”
“……你脸抬那么高我怎么看？”
凌修月这才把脸收回正常角度来：“叶洛喜欢你。”
“呵。”
“呵什么呵！这是什么态度！”
“那是你猜而已。”
“那说她喜欢我，还不是你猜的。”
“……”郭子笺语噎。他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对人的感情摸得比凌修月准，好歹他作为律师，在光怪陆离的圈子里摸爬滚打几年，形形□的人都见过不少。
其实他忘了，他比凌修月少一份率真，所以才容易当局者迷。
用简易纸杯斟好的茶水放在桌上，凌修月一口未动，郭子笺却一直低头在抿。
凌修月慢慢收了本来像孩子闹脾气的脸，出奇的一脸严肃：“人家问的是你喜不喜欢九天仙女，你为什么把问题扯到她喜欢别人的问题上来？”
“她喜不喜欢你，还是她喜欢的究竟是谁，那都不关你事。你只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她就行了。”
“还是说，如果她喜欢的是我，或者是我也喜欢她，你就不会再想这件事，就这样默许自己退出？”
短暂停顿犹豫了一下，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自己也有所不忍，却还是语气坚定：“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抱歉，我不需要这样的兄弟。”
直到躺在床上，把身体重量完全陷入被褥里，合上眼睛，把自己交给一片虚无，郭子笺仍在想。
在游戏里，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
自己总是批评玩物丧志的人，自以为拎得清，游戏现实分明，只把它当娱乐的工具。但归结下来玩了这么长的时间，名和利他以为有了，却只是浮云。兄弟……呵，几乎连现实的兄弟都快保不住。
在游戏里醉生梦死，却一无所获，又何尝不是玩物丧志。
夜里的梦很淡，似乎是小时候的自己，仰着脸在问父亲什么。转过头来，和同样小小一团的凌修月拉着手出去玩，为争一个苹果打得鼻青脸肿。
醒来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自己的童年，是不认识凌修月的，认识的时候，郭子笺的人格早已经定型，在伤害来前先一步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为争夺而闹得那么难看的局面。
大学老师说过，读者还是青年文摘上也说过，恩好象还有漫画里也说过。
“总是想着撤退的将军，打不了胜仗。”
他不真。
不真的人，又怎能得到别人的全心。
他头一次撕破脸去跟刀子世界争执，甚至满足八卦人群的围观喜好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决斗，却是问心无愧的，因为他毕竟去做了。若是刀子想指责他，也毫无理由。
他想要，剑过无痕也想要，并不互相欺骗。
当真做朋友，需要的何尝不是坦诚。
披着淡然讲道理的剑过无痕的皮，他得到了大神的地位，却是看天下之大，无我之归处，比不上那些级别虽低却亲朋满堂的玩家，甚至还比不上嚣张跋扈也总有人在背后支撑的凤舞洛阳。
想了很多，没有得出结论，却觉得自己似乎一身轻松。
打开游戏，刚一登陆，就见好友信息闪烁。点开一看，是昨天帮忙修装备那个精练宗师。
【好友】落叶归根：好吧我承认，他的确是特别的。我不喜欢刀子管我的事，但师兄管我就不会有抵触的情绪。
【好友】落叶归根：但这是不是就叫做喜欢？还是说还没发展到喜欢的地步，毕竟吧，我们也没认识多久啊。你不觉得自己心情都没弄懂的情况下就去招惹人家，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吗？
【好友】落叶归根：再说了，他要是真喜欢我，他自己会开口。他要是不开口，那也是喜欢的感情都没到那地步，逼着他又有什么意思呢？你还是别掺和那么多了。
郭子笺愣了一下，飞快地打下一行字。
【好友】剑过无痕：你是叶洛！？
大结局
面对凌修月时，叶洛倒是可以很坦白。
那家伙唧歪个没停，她居然也能很耐性地听下去，并且回答他那些明显胡搅蛮缠的问题。
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不管是对父母，还是对同学，为什么往往就收敛了这份直率呢？偏偏是凌修月这个家伙，要说他特别亲吧，也不算，要说他特别解语花吧，也不算。
怎么就能对他敞开心扉呢？
如果能以他为中心，慢慢地将这份直率辐射到周围，又能不能有所改变呢？
慢慢的自己已经不把那些话当一个玩笑，老老实实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情，不想他参与太多也好，想让他帮自己理清现在情绪也好，反正只是想说而已。
想来也奇怪，在她一直以为师兄就是邪神时，从来没有怀疑过剑过无痕背后的人，也从来没有考虑过邪神表现的性格和师兄有没有什么不同。即使后来知道了师兄就是剑过无痕，对待那个紫衣剑客却还是像一直以来的感情，却是对师兄的感觉变了。
仿佛她产生好感的，是那个ID，而不是背后的那个人。
但当剑过无痕背后是凌修月时，她却可以一眼就认出来，甚至可以对这尊她一直不敢亵渎的神祗说私房话，因为不管是月灵花，还是没事蹦着走，还是现在面前的这个大神，都掩盖不了是那个凌修月的事实。
那么，她没能认出郭子笺来，到底是她用心不专，还是他隐藏太深？
那边估计是见她说得兴起，也没怎么回复，一副倾听者的姿态。
等她告一段落时，几乎是同时弹出两条好友信息来。
【好友】剑过无痕：你是叶洛！？
【好友】没事蹦着走：小子本人上来了，把我挤了下去。你好自为之啦=3=
手一抖，脚往前一伸踢掉电源，面前电脑瞬间黑屏。
下一秒钟叶洛伏在桌上一声哀号——装下线逃避什么的，最没有技术含量了！
还睡着的柳清被她吵醒，迷迷糊糊地按着她的句型接了一句：“逃避什么的，最讨厌了……恩糯米糕好吃OOV％—*”
郭子笺正着急等待回复呢，却见好友栏里落叶归根的名字迅速暗淡下去，快得像落荒而逃。
翻回聊天记录去看，因为是顶号上线，所以来来去去还是只能看到那三条信息，他却反复地拉着滚动条，看了一遍又一遍。
【好友】没事蹦着走：……
【好友】没事蹦着走：？崩了？
【好友】剑过无痕：你跟叶洛说什么了？
【好友】没事蹦着走：（吹口哨）
【好友】剑过无痕：我上来之前你在跟她说什么！？
【好友】没事蹦着走：哼。
【好友】剑过无痕：你是想我现在去你家打你一顿是吧？
【好友】没事蹦着走：得了吧就你，哥我可是警察系统散打冠军，哼。
【好友】没事蹦着走：告诉你，我还生气着，所以——我、就、不、告、诉、你！
【好友】剑过无痕：……我自己去问。
【好友】没事蹦着走：去啊去啊，就你们一闷骚男一别扭女，问得出口才有鬼了（吹口哨）
【好友】剑过无痕：……别怪我没提醒你，截图可以做证据，你现在已经构成诽谤。
【好友】没事蹦着走：（鄙视）哥我说的是事实，才不是诽谤！
正着力打击凌修月那小子呢，他突然发了个组队申请过来，半带疑惑地接受了，正想问他打算做什么呢，队伍频道有人怯生生出声。
【队伍】落叶归根：对不起师兄，我是叶洛。
【队伍】落叶归根：刚才电脑出了点问题掉线了，不好意思。
郭子笺是完全目瞪口呆了，他以为她是逃了，却没料到她还会再回来。
偏凌修月那家伙还要在旁边捣乱嚷嚷。
【好友】没事蹦着走：说啊说啊，刚说得那么响亮，现在人来了，你倒是问啊（偷笑）
【好友】没事蹦着走：大老爷们还没女娃勇敢，没出息~~~
【系统】你已屏蔽玩家“没事蹦着走”的消息。
【系统】你已将玩家“没事蹦着走”踢出队伍。
【队伍】剑过无痕：昨天你还跟我装陌生人。
【队伍】落叶归根：呃……错过了说的时机，就……
【队伍】落叶归根：= =｜｜｜｜对不起不是有心骗你。
【队伍】剑过无痕：哦？（笑）那是哪个人在套我的话，问我是不是喜欢九天仙女？
【队伍】落叶归根：（瞪眼）
【队伍】落叶归根：=口=
【队伍】剑过无痕：我上来之前，你和月在聊什么呢？
【队伍】落叶归根：没什么……一些闲聊。
叶洛不知道他究竟是哪个时候上来的，又究竟看到多少她说的话。结果回答出去，就变成了敷衍的句子。
一下搞得整个谈话冷了下来，剑过无痕发过来六个点，她又回过去六个点，那边再发过来六个点，她……她还想回，后来想想又觉得没意思，叹了声气。
【队伍】落叶归根：不好意思师兄，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了。
【队伍】剑过无痕：你可以叫凌修月做阿月，却始终要这么生疏地叫我么？
【队伍】落叶归根：……你名字太难叫了！
【队伍】剑过无痕：那就是说，并不是你故意跟我保持距离的罗？
【队伍】落叶归根：……师兄……
【队伍】剑过无痕：恩？
【队伍】落叶归根：没什么……总觉得今天的你感觉不太对……不太像你……
【队伍】剑过无痕：我不想被某人说没出息而已。
【队伍】落叶归根：啊？
【队伍】剑过无痕：况且，你知道本来的我是什么样子么？
【队伍】落叶归根：（汗）这话，怎么答好啊
【队伍】剑过无痕：我自己都不知道本来的我是什么样子。
【队伍】剑过无痕：但今天起，我想开始试着将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你愿意看么？
【队伍】落叶归根：……师兄，你……究竟是想说什么？
【队伍】剑过无痕：（笑）我想问问题而已。
【队伍】落叶归根：啊？
【队伍】剑过无痕：比如说，你是不是愿意跟我在一起，之类。
【队伍】落叶归根：……！！=口=！！？
【队伍】剑过无痕：不愿意？
【队伍】落叶归根：……口胡啊！这个时候是适用诱导式问话法的时候吗？
【队伍】剑过无痕：（偷笑）郭律师要么不接案子，要接就一定要打赢官司。
【队伍】落叶归根：= =你这样讲我会好想让你遭受人生第一个滑铁卢的。
【队伍】剑过无痕：以下问题请用是或不是来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阿月？
【队伍】落叶归根：不算是……可也不算不是吧……？
【队伍】剑过无痕：好，当你回答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队伍】落叶归根：= =｜｜｜｜｜｜……不算不是……可……也不算是吧……？
【队伍】落叶归根：不许当！！！当个毛线当！！
【队伍】落叶归根：有你这样问话的吗！问人家要不要跟你在一起，居然用是否问话法！那不是呈堂证人才用的句式吗！
【队伍】剑过无痕：……我用这个方法才能说得出话来。
【队伍】落叶归根：你不是说要把真实一面给我看的吗？在哪里？拿来！
【队伍】剑过无痕：……
【队伍】落叶归根：？
剑过无痕却再不说话了。
叶洛看着屏幕上的蓝色小字，一直期盼着下面再蹦出一行，有四个字名字的人，说说他的真实。否则这些她听到欢喜的内容，却配上那些希奇古怪的语气句式，她究竟该当真还是作笑？
等来等去，却没有如她所愿。
事实上，那天之后，剑过无痕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后来？你问我后来？
等我想想哈……我去问问柳清。
柳清说她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正想不耐烦地叫叶洛关了去，才抬起半个头呢，就看见对面那人坐在电脑前，半埋着侧脸，有可疑的红晕。
电话里的声音依然是那般低沉磁沙，像某天的夜里，他让她早点休息，说乖，说晚安。
离得远了，却又很近。
低靡的呼吸声，像在斟酌合适的称呼。
“……洛。”
她惊了一惊，声音又压低两分，好象不情愿。“恩。”
“洛。”
“恩。”
“我觉得……还是打电话跟你说比较好。”
“……恩。”
“我，恩，咳。”巧舌如簧的大律师难得地结巴。“我这个人，可能做人挺别扭的，喜欢想很多事情，就，恩，会……反正，挺别扭的。”
“……恩。”她低低地应。“我也不直率。”
“其实我不该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因为……恩，我还没有把真正的自己表现过给你看。剑过无痕，有时的邪神，还有有时的月灵花，还有平时的郭子笺，有我的一部分，但也有很大的虚伪的一部分。所以，呃……没看到真实的我，你也不能确定吧？”
“恩。”声线再低，就幻化成了可疑的柔和。“我也不真，老是喜欢端着，估计你看到的也不是真的我。”
“不过呢，想等到互相看见真实之后再决定是不是喜欢的话，我怕晚了。”他不知道是不是从她的回答中得了信心，听得出低浅的笑意，“我觉得，还是不高兴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的。刀子、阿月，或者未来的哪个路人甲。”
“……”
“如果我想霸道一点，先定下来，再慢慢磨合，我们俩再去确定彼此真正的心意。你会同意么？”
“……”
“洛？”
“……”
“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再别扭的人生，也总需要一两次坦诚的时候。
不去想要怎样走到一起，不去想将来能走到哪里，不去想会来的是互相伤害，还是与子偕老。
任性一次，直率一次。
至少不要互相错过。
她笑了，又自觉得害羞地埋下头，语气却把她出卖了，惹得电话那头男人唇角上扬，满心欢喜。
“好。”
后来？哎呀又问我后来你有完没完啊，我哪知道那么多啊！
得得得，要不，我帮你问问职业围观团？
【幕后】职业围观团1号：剑过无痕？……哇你是老玩家吧？现在知道剑大神的人不多啦！
【幕后】职业围观团5号：唉当初剑大神狂斩百人之后突然就失踪了，再也没上过游戏，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盗号了。英雄永远是败在木马手上啊，噢特洛伊！
【幕后】职业围观团1号：5号你太发散了= = 不过啊，说老实话，作者啊，你问这两人，九天仙女删号，剑过无痕失踪，我们围观团再强大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啊！
【幕后】职业围观团4号：现在实力榜第一是谁？月灵花？
【幕后】职业围观团3号：无情刀吧。月灵花是杀戮榜第一。
【幕后】职业围观团总管：反了，无情刀是杀戮榜第一，月灵花是实力榜。
【幕后】职业围观团1号：啊？刀子不爱杀人吧？
【幕后】职业围观团6号：哪能呀，那天把邪神狂轮一百遍呀一百遍，也不知道着了啥魔。恩？好象就是剑大神失踪前后那段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