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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霜将琳怡送到垂花门,看着琳霜的笑脸,琳怡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羡慕。她想要的平静生活,离她越来越远,她心中留下的只是小时候在福宁的回忆。
晚上回到府里,琳怡等到很晚周十九也没有回来,橘红去铺床服侍琳怡先睡下,昨晚一夜未眠,今天晚上倒是很快就睡着了,琳怡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周十九躺到床上,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第二天琳怡醒过来,周十九还没有起床的意思,琳怡微抬起头,感觉到额头被什么扎了一下,刚要躲开,周十九却低下头,立即扎得琳怡又痒又疼,琳怡偏头躲开,抬起头来,看到周十九英俊的下颌上生出一片青色的胡渣。
周十九低下头笑,“元元说我蓄了胡子好不好看。”
蓄胡子那是到了父亲那个年纪,大家都喜欢修美须,琳怡道:“那是要为人父才能蓄的。”
周十九将琳怡抱紧,手放在琳怡小腹上,“元元快给我生个儿子,等儿子长大了我就蓄胡须扮严父。”
周十九这个严父何需扮来,虽然整日温和地微笑,却一样威慑人。
琳怡起身去拿衣服来穿,“郡王爷也该起身了,一会儿还要去衙门。”
周十九伸手将琳怡重新抱回怀里,“元元别赶我走,我这几日都没在家里。”
没回家反倒成了借口,琳怡看周十九一眼,慢慢沉下眼睛,“那好,郡王爷今日就别上衙了。”
周十九将琳怡抱紧,似笑非笑,“我们曹福参领家中遣人来问几次何时回家,元元怎么都不让人去问问我。”
这已经是周十九第二次说起曹福,第一次是曹福的夫人嫌弃曹福纳妾,夫妻两个因此不睦,这次就是曹福的夫人遣人问曹福何时回家。两件事听起来都惹人笑话,不过细想起来曹福的夫人表面功夫做得不好,却是一心牵挂丈夫。
反过来她事事周到,始终和周十九暗藏心事。
她不愿意开口问周十九并不是怕得到不好的答案,而是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送走周十九,琳怡刚在抱厦里见过了府里管事,申妈妈捧来一只匣子笑着道:“老夫人让奴婢将施粥用的银两给郡王妃送来。”
琳怡有些惊讶,“怎么好用老夫人的银子?”
申妈妈就笑道:“老夫人说了,她牵头施粥定要将银子出了。”
琳怡只好接过申妈妈手里的匣子。
到了晚上周十九将周元贵叫了过来,几个人一起去周老夫人房里说话,周元贵捧着匣子将屋子里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大家坐下来,周十九道:“施粥让二哥安排吧,粥棚祖宅那边出头来摆,也给二哥挣颜面。”
周老夫人微微一怔。
周元贵忙推辞,“这……这……都是内眷来办……我哪里办过。”
琳怡道,“婶娘将申妈妈借给二伯,若是祖宅人手不够,还可以从这边挑人过去,也不会劳动二嫂。”
周老夫人看向琳怡,琳怡目光闪烁地看过去。她是才进门的新媳妇,就不照宗室营的惯例将银子交过去一起做粥厂,而是拿了周老夫人的银钱出来单做。宗室营那边当她这个新媳妇标新立异,说不定还有她贪图周老夫人银钱的消息传出来。借着这次她正好和周老夫人一家划清界限,周老夫人要救周元景使尽各种手段,可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周老夫人沉吟着。
周十九放下手里的茶杯,“婶娘就吩咐二哥吧,我们才立府不好和宗室营分开。”
周老夫人勉强点头,看向周元贵,“你回去和二太太商量看看,怎么办才好。”
周元贵紧紧抱着匣子答应。
等到周十九和琳怡走了,周老夫人才冷笑道:“他们这是要将事做绝了,这样也好……”说着看向周元贵,“你先回去。”
周元贵出了院子。
申妈妈将周老夫人扶去东暖阁里。
周老夫人道:“现在元景出事他们不管,看广平侯出事,元澈伸不伸手。”
申妈妈眼睛一亮,“这么说……已经定下了?”
周老夫人喝了口茶,“我也是在信亲王妃那里听到些消息,”说着看向申妈妈,“明日你就让人说出去。”看看他们还能不能夫妻同心。
要让郡王妃知晓,那边定会闹起来。申妈妈掩不住笑容,欢欢喜喜地应了,“奴婢明白。”
……
回到第二进院子,周十九去见幕僚,琳怡在屋子里做针线。
不一会儿功夫,门上来道:“有位冯爷来了,郡王爷让去了外院的书房。”
是冯子英吧!周十九不方便出面办的事都由冯子英去做。
琳怡眼睛一跳有些心神不宁……(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害怕(上)
周十九很少在家里见幕僚,特别是还将冯子英都叫过来。
琳怡将巩妈妈叫来吩咐下去“别让人去打扰,只留两个婆子在外伺候。”年纪小的丫鬟办事不妥帖。
巩妈妈应了一声下去安排。
康郡王府照常关门落栓,待到第二天早晨,周十九和冯子英几个从书房里出来,门口的婆子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郡王妃问郡王爷在书房用还是去旁边的暖阁。”
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将内宅打点妥当。周十九看向冯子英“我们去暖阁吧!”
冯子英抻了抻筋骨,呲牙笑起来“那当然是好,肚子里早就闹空城计了。”
琳怡只让妈妈准备了一壶热酒,周十九要去衙门不能满身酒气,喝些热酒也就是驱寒罢了。
谁知道一盏茶的功夫,巩妈妈就来道:“那位冯爷已经喝了三壶。”
琳怡诧异地看巩妈妈“郡王爷呢?”
巩妈妈低声道:“郡王爷倒是没多饮。”
若是不让冯子英喝酒,周十九早就开口,她也不必操心“冯爷要多少给他多少就是。”敢这样饮酒八成是不去衙门。
琳怡说完话,巩妈妈还站在旁边没走。
琳怡又抬起头来,询问过去“怎么了?”
巩妈妈道:“是奴婢二媳妇带着丫鬟进屋伺候的。”
今天早晨她没让巩二媳妇过来梳头,巩妈妈就将巩二媳妇叫去外院。
巩妈妈压低了声音“听到了那位冯爷说起郡王妃。”
琳怡静静地看巩妈妈。
“那位冯爷问郡王爷,郡王妃那边怎么办?”巩妈妈说完话低下头去,这些她本不应该告诉郡王妃,可是她生怕郡王爷有什么瞒着……怎么说她也是郡王妃的陪房。
琳怡挪开目光问“郡王爷怎么说?”
巩妈妈道:“郡王爷没说话,那个冯爷也不说了。”
周十九不像提及,冯子英自然就不会再问。
琳怡目光一闪“嗯”了一声。看向巩妈妈“妈妈下去忙吧。”
巩妈妈轻手轻脚地退下去,大约一盏茶功夫周十九回来换衣服上衙,琳怡踮起脚尖给周十九系扣子。系到最后一颗,手一下子被拉起来。
琳怡抬起头迎上周十九的目光,那无论何时都一成不变清澈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平静。
周十九伸手摩挲着琳怡的食指“少做些针线,手都红了”说着有用手来擦琳怡的眼角。“眼睛也熬红了。”
琳怡微微一笑“要到冬天了,正好家里有新熟的皮毛,我给小袄缝上领边,这就要缝完了,郡王爷过些日子就能穿上。”
周十九眼睛更明亮起来“又有新衣服穿了。”
这话像是郡王府短了他的衣衫似的。
昨晚她没事的时候掐指算算,他们才成亲还不到一年。她才嫁进来时,周家有常用的成衣匠,但凡那成衣匠给周十九做的衣袍都很合身。穿戴的时候周十九二话不说都任她安排,可自从她亲手给周十九做衣衫,不管是在成衣匠做好的袍子上加缝斓边,还是在袖口多一层暗绣,或是将纽袢改成手做的,周十九都很喜欢,这样一来光是成衣匠做的衣袍周十九反而挑剔不穿了,即便是去陪都所带的衣服也全都是经过她手的。
好像只要她不肯做,周十九就没有了新衣袍。
都说行伍出身的人好伺候,周十九却执拗的很。回家之后必然吃她做的,床要她来铺,洗澡不用丫鬟,林林总总地安排下来,只要周十九一回家,他们两个就被这些琐碎事绑在了一起。刚成亲时她心中有防备和不愿。却也因他种种理由连独处的机会都很少,每一天做的事仿佛都一样却又不一样,大概差别太过细微,于是她从没想过这样下来,她和周十九到底改变了多少?
送走了周十九,琳怡也坐车将备好的huā糕送去宗室营。
信亲王府是要自己送进去的,其余的就打发媳妇子按照辈分、排行一份份地送过去。
琳怡才进了垂huā门,蒋氏就迎上来。
两个人并肩往huā园里走,听到翠竹夹道那边似有声音。
琳怡侧目瞧了两眼,蒋氏低声道:“我就是来寻你,怕你走到那边去反被绊住了?”
“怎么了?”琳怡有些诧异,那边隐隐传来哭声。
蒋氏道:“是钟郡王那边的嫂子,前几日因夫婿在信亲王府喝醉酒,第二日回家时带了一个丫头回去,这两日已经抬了姨娘,那位嫂子心里气不过却也不敢犯了妒忌,今日就拿家中哥儿寻不到好先生为由,在那哭呢,大家虽然都劝她寻个好先生也不难,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要不然怎么会来信亲王府哭。”
长辈固然送妾,也是因丈夫醉酒失礼,这种事打掉牙也要往肚子里咽。贤妇都要给丈夫纳妾,可是有谁是心甘情愿的?
蒋氏冷笑一声“一个巴掌拍不响,若说男人都是被算计才会纳妾,那真是太抬举他们了。”
琳怡听到话外弦音看向蒋氏,蒋氏被琳怡这样一看,神情倒不加遮掩起来“我婆婆将身边的丫头赏下来,昨日我就给备好了嫁妆,今天嫁了出去。”
琳怡惊讶地扬起眉毛“你可真敢。”
蒋氏嘟起嘴“我是拼着被婆婆骂,我也不能让那些妖媚的进屋,我没嫁过来之前就算了,现在既然娶了我,就要改改章法,我不是温顺贤淑的人,反正恶名在外,我是什么都不怕的。周元祈已经和离一次,大不了这次再休妻,不过要休也得等到过几年我真的一无所出。”
和离那一处周元祈已经没有了颜面,再休妻不知要让人怎样议论……最重要的是,自从蒋氏进门周元祈已经收敛许多,家中长辈总不能看着周元祈又恢复从前一样,蒋氏就是握住了这一点才敢这样。
琳怡和蒋氏走到抄手走廊。
蒋氏将这件事撇开问琳怡“郡王爷那边怎么办?听说皇上信谶言信的不了了,昨日上清院有道士解谶不当,被皇上问住了,拉出去就被打了半死。”
皇上不止是信谶语,还亲自解谶,一般的道士都不敢在皇上面前乱说话。不会解是没有本事,乱解就是欺君,现在真庵的徒弟找不到了,皇上身边也没有个让他相信的道士,就像一个坡脚的人突然之间没有了拐杖。皇上登基时年岁小,被权臣呼喝惊吓之事时时发生,心志敏感多疑,这样的缺点正好被图谶添补上,若非认定自己是真龙天子将来势必大治,也不会几十年大刀阔斧整肃朝廷弊端。
周十九杀了道士的后果,比琳怡想的要严重。论政事她不过是内宅妇人,如何比得上周十九,周十九定然知晓会有这个结果,琳怡仔细想起周十九临去陪都时说的话,没有半点要杀真庵徒弟的意思,到底是什么让他一下子改了主意。
大家在信亲王妃屋里坐下,说起重阳节送huā糕去慈宁宫,信亲王妃的目光就落在琳怡身上“中秋节我们进献的huā灯在宫宴上都摆了出来,还是年轻人心灵手巧,这次的huā糕我也不搀和,你们自取去做了,还让康郡王妃送进宫。”
中秋节和重阳节哪里一样,中秋节是皇后娘娘主持,重阳节敬长辈命妇进宫是向太后娘娘贺庆。
中秋节宫里一片祥和,现在宫中因皇上病重一片愁云惨淡。
信亲王妃的话说到一半,琳怡就已经猜到这里面的意思,旁边的蒋氏眉头微皱和献郡王妃对视一眼就要说话,刚张开嘴,琳怡面带笑容恭谨地答应下来。
大家从信亲王妃房里出来,蒋氏拉起琳怡的手“你便说身子不适推脱了。”
献郡王妃道:“宗室营里那么多命妇,哪里就少了你一个。”
琳怡笑着看向蒋氏和献郡王妃“宫里的消息想打听都打听不到,我进宫也未必就是坏事。”
献郡王妃瞪大了眼睛“你还真的要去。”
有些事想逃也逃不掉。
“你不知道你那二婶田氏”献郡王妃压低声音“如今可是五王妃身边的红人,这次皇上病重,太后娘娘请清华寺主持祈福,五王妃说了佛禅,惹得太后娘娘另眼相看,都是你那二婶之功。”
陈二太太田氏准备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达到目的。
这样一来广平侯府更加被孤立起来。
大家一路说话到了垂huā门,然后各自坐马车回府,巩妈妈早已经等在郡王府门口,琳怡让橘红搀扶着下了车。
巩妈妈一路陪着琳怡去了第二进院子,一路上巩妈妈将府里的事说了“广平侯府送了huā糕给老夫人。”
琳怡颌首。
进了内室,巩妈妈将屋子里的下人遣下去,服侍琳怡更衣,巩妈妈目光闪烁,琳怡询问过去,巩妈妈低声道:“郡王妃去了宗室营,奴婢就收到一封信,信封用红漆漆好,又没有署名,奴婢不敢打开。”
说是给巩妈妈的信,很有可能是给她的,否则怎么会用红漆封。巩妈妈从怀里将信拿出来递给琳怡。
灯光下那封信封仿佛刺目。(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害怕(下)
巩妈妈是琳怡身边最信得过的人,只要琳怡说一声巩妈妈就会立即照办,琳怡有什么事巩妈妈也会尽力遮掩,所以这封信如果是递给琳怡的,送到巩妈妈手上最为妥当。
巩妈妈慢慢退下去,琳怡坐在暖阁里思量着要不要将信打开来看。
橘红拿了手炉上来递给琳怡。
琳怡接了手炉,将橘红遣下去,犹豫再三还是将手里的信拆开。上面字迹工整,是瘦硬挺秀的柳体,这样的柳体大周朝能写出的人不多,是林正青。
信上写的是——攀附乃人之常情,求平安并非只有清华寺。
毫不相关的话连在一起,让人看不明白,她却隐隐地猜出里面的意思。
琳怡将信扔进脚下的炭盆里,信纸很快就烧着了,热烈的火焰烧了片刻就成了点点火星,最后化为灰烬。
琳怡看着半晌才挪开眼睛。
烧了信,琳怡让橘红几个将屏风搬来绣,周十九很晚都没有回来,桐宁来道:“郡王爷在外商量事,让家里不要等了。”
琳怡让白芍取来周十九的氅衣给桐宁,然后才铺床睡下。
这些日子身上异常的疲累,腿也格外容易酸似的,琳怡将脚缩起来本想看会儿书,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清醒的时候拼命想逃避的事,到了睡梦里就做不得主,闭上眼睛前世的一幕幕就回到脑海里,琳怡几次皱着眉头想要醒过来,挣扎之后只是睡的更沉。
眼看着那一柄柄刀就到了眼前,琳怡握紧了手,下意识地去拉身边的小萧氏。
女眷们都在躲闪,依稀还能听到前面马车里传来蒋太太和蒋氏呼喊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远。
马车追不上了,只能盼着能在叛军手里逃过一劫。
眨眼之间已经被叛军团团围住。
国姓爷家有几个家人将国姓爷的女眷护在一起,琳怡和小萧氏退了几步。叛军互相看着上前,几个家人先被砍的血肉横飞,琳怡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没想到此时此刻并没有更多的惊骇。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心里没有了半点的希望。
国姓爷的家人开始护着女眷小心翼翼地避开叛军,小萧氏、琳怡也跟了过去,琳怡转头一看,橘红、玲珑几个丫鬟被叛军冲散不知到底去了哪里。
琳怡茫然地四处看着,突然一个熟稔的身影映入眼帘。随时随地都面带微笑,意态从容。如今跨在马上多添了几分威武。
叛军的刀被轻巧地挑开,本来环做一圈叛军顿时被打乱,渐渐地被人冲出一条路来。小萧氏拉着琳怡想要靠过去,琳怡看着那个人,想要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十分犹豫。
为什么会犹豫不决?很快琳怡就弄了明白……
国姓爷家的太太已经喊出声,“郡王爷,郡王爷。”
心底不停地提醒她。眼前这个人并不会帮助她和母亲,康郡王和周琅嬛订了亲,是国姓爷家的乘龙快婿。周元澈已经在父亲入狱的时候就抛弃了陈家。
小萧氏道:“是康郡王,快……快……我们过去。”
小萧氏想要上前却被琳怡一把抓住。
琳怡看着周元澈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