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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签一次婚约-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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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怕你说我脆弱,只要离开故土,任何时候我都会想家,春也想,秋也想,
昼也想,夜也想,但是,一年里最想家的时候往往在节假日,一天里最想家的时
候往往在黄昏。

    黄昏的光线开始柔和,收工的人群闹闹嚷嚷,葱花爆锅的香气传播四方,忙
了一天,累了一天,黄昏是回家的时候。农牧岁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扛着
锄头,赶着牛羊,缕缕行行往村里走。渔舟唱晚,鸟雀投林,做娘的于柴扉前悠
扬喊一声:小柱子,回家吃饭喽!

    信息时代,工商社会,飞机是全天候,电灯是彻夜明,但大多数人仍然在黄
昏的时候回家。因为太阳还是那个太阳,他老先生一如既往,过时不候。报时钟,
生物钟,哪个不随着他老先生转?余辉斜射城市,残霞点染楼群,眼瞅着天就暗
下来,早九晚五,打工一族,阳转阴,进转退,张转弛,外转内,此时都该回家
了。加班的回不了家,住院的回不了家,异乡漂泊的回不了家,于是想家。人言
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想家有时间上的差别,亦有心情上的区分。一个人,长着七巧玲珑心,识五
味,通百感,所以,任何情况下他都可能想家。但一般说来,悲的时候,苦的时
候,不顺的时候最容易想家。李后主被俘,囚于开封别人的地盘,遥想故国江南,
郁郁寡欢,愁如春水,浩浩荡荡,不可遏止,堪称中国最想家的皇上(刘后主乐
不思蜀,没心没肺,算是中国最不想家的帝王,让人千秋万代瞧不起,可惜了刘
备那一番疼爱,诸葛亮那一番辅佐)。

    平头百姓不比亡国之君,没有那么大的烂摊子在胸中翻腾,但那颗心也是肉
长的,难受起来也不是滋味。住校新生得了感冒,跑买卖的丢了货款,探险队员
断了粮草,出国人员遭了刁难,小战士挨了班长训斥,小保姆受了雇主冤枉,妇
女被人贩子拐卖,民工被城里人欺侮……这种时刻,家在心中滚烫烫,沉甸甸,
尤其令人思念。

    心情郁闷,又赶上黄昏,就格外想家。有千古绝唱——元人小令《天净沙》
为证: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一九九零年早春的一天,我告别媳妇,只身驾一辆旧车,丁哩咣啷,直驱三
百多英里(约五百多公里),从北卡罗来纳州前往马里兰州的巴尔的摩。当时我
刚到美国不久,文化冲击凶猛,贫富对比强烈,又是第一次独自驾车出远门,路
不熟,心没底,连连走错了好几个出口。各类车辆在身旁呼啸掠过,地动山摇,
惊得我冷汗淋漓,感叹不已。人家十六七岁的小毛丫头,开起车来玩似的(还是
崭新的小跑车),我这么大岁数一个老爷们儿,方向盘咋摸得这么晚?

    傍晚时分,我的小破车随着庞大的美国车流,缓缓驶进陌生的巴尔的摩。西
天苍黄,街灯昏暗,一群老鸹从教堂墓地骤然飞起。那一刻,我没着没落,无限
惆怅,不由得想起了《天净沙》,不朽的《天净沙》,你让我心头一热,顿生暖
意,悲凉的暖意,凄美的暖意。我在天涯,祖国也在天涯。美国有我家,祖国也
有我家,祖国的家更让我牵挂。祖国的山川秀丽,人民善良,人民老实,人民高
尚,他们含辛茹苦,坚忍不拔,他们应该过天下最好的生活!可是什么时候,家
乡才能变得和美国一样富强,甚至超过美国?

    我的想家,是有遗传基因的。

    我爸是文人,心细,笔勤,家庭观念重,到外地出差,哪怕只是在省内,也
跟我妈书信不断,把家事一一打听,多方叮嘱。当年电讯还很落后,否则我爸一
定抽最差的烟卷,省出钱来天天挂长途。我爸挺喜欢看个景儿什么的,可是办完
事多一刻不呆,立即登程回家,用我妈的话说,“尥蹶子往家跑”。“文革”时
关在牛棚里,跑不回来了,又不敢写信,只能偷偷地、苦苦地思念。

    我爷是武人,戎马生涯,倥偬不定,按说心应该粗些,不至于太想家。可是
也想!我爷是东北军,“九。一八”狼烟四起,日本人占了沈阳,我爷他们部队
正如史书所说,接了不抵抗的军令,不能放枪,不能打炮,丢下故土,凄然撤到
关内。我爷他们那一部分驻在北平先农坛。过年了,供给很差,家乡那边的亲人
又归了异族统治,生死不明。身为保家卫国的军人,老人家定是心态苍凉。据我
爸说,我爷除夕那天写了一副对子:

    寄寓燕京无非暂度岁月,

    遥祝东北惟愿早登升平。

    哪里像春联?尽管用的是红纸,竟像蘸血而成,无一丝喜庆色彩。

    我见过我爷的墨迹,是那种老老实实的毛笔字,龙不飞,凤不舞,一点儿不
“耍”。驻在北平,他老人家就觉得离家很远了,谁知后来,部队竟绕过千山万
水,一路向西,向南,离东北越来越远。

    我爷他们部队的长官是张学良。张将军活到现在,将近一百岁了,大半辈子
过着囚徒生活,饱尝乡愁,直到今天也无缘重归故里。关押他的人是蒋委员长,
蒋委员长心硬如铁,并不在意少帅的乡愁。不料造化弄人,蒋本人后来也黯然尝
到了乡愁。据台湾媒体说,蒋张二人曾分别到过金门。隔着望远镜厚厚的镜片,
隔着滔滔大海,囚人者和被囚者都长时间凝望大陆,默默无言。但不知当时,他
们是否赶上黄昏,落日是否华丽,西望故土可曾眩目?

    中华民族是个爱想家的民族。

    中国人的想家,源远流长,和本民族的历史一样悠久。

    中国是个多灾多难的古老国度,中国人的想家,具有浓郁的悲剧色彩。学子,
客商,军士,奴隶,役仆,灾民,乞丐,战俘、远嫁女,流亡者,刺配犯……历
朝历代都不乏背井离乡的伤心人,思念故土而不能归,甚至永不能归,其内心深
处,当不断泛出难忍的痛楚。关山迢递,云雾凄迷,胡笳悲鸣,洞箫呜咽,一时
有几多豪杰吟咏,又有几多黎民慨叹。

    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

    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

    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梨花雪,不胜凄断,杜鹃啼血。

    今夕为何夕,他乡说故乡,看人儿女大,为客岁年长。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

    这是一个特别动情的民族,这是一块难以割舍的热土,乡思词像云,盛产不
衰,客愁诗像海,流传不败,连三岁小儿都会稚声稚气背诵:床前明月光,疑是
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背完了,母亲一把搂住,欣慰地夸赞:好孩
子,真是妈的好孩子。

    中国人非常重视“家”。

    中国传统的家庭观念,是一种强大的凝聚力,也是一种无奈的精神枷锁。

    好也是它,孬也是它,家也是它,国也是它,剪不断,理还乱,由古至今,
绵延不绝,对于民族性格的形成,举足轻重,不可或缺。

    想家想什么?

    想家就是想父母。

    客居异域,每逢想家,必想父母。二老饱经沧桑,已是白发之人。爸,您要
多吃青菜,妈,您要多量血压,父母在,不远游,孩儿不孝,请多保重。

    那一年,把二老接到美国团聚。屋里暖了,饭菜香了,慈爱就在身旁。

    可是我发现,我仍然想家。

    我想姐弟,想亲戚,想师长同学,朋友同事……可是,就算他们结成大队人
马,呼呼啦啦开进美利坚,我还得想家。我想念体育场垂头丧气的球迷;火锅城
猜拳行令的酒友;街头扭秧歌的大妈;巷尾观棋不语或乱支招儿的大爷;开着小
拖拉机迎亲、唢呐吹得震天响的山区小伙儿;骑着自行车下班、顺便给家里捎一
把蒜苗的工人老哥……甚至想念电车上傲慢的售票员小姑娘;市场里狡猾的水果
贩子;单位里照本宣科、常念白字的领导……我升华了,我博爱了,中国人,故
乡人,我想念你们全体!

    /* 9 */ 第一队第9 节 想家(3 )

    想家不但想人,还想地方。

    在美国我想中国,在北京我想沈阳。可是,当我回到生我养我的沈阳,站在
我熟悉的大街小巷,甚至就站在自家的老屋门前,我发现,我仍然想家。

    我有几分失望,几分疑惑,我想的那个家,和眼前这个家,好像不是一个家。

    陈旧的老屋,寂寞的老屋,那时你不是这样啊,那时我的父母多么年轻,花
草多么繁茂!我们更年轻,我们的名字叫儿童,自豪的,傻乎乎的,哄一哄就高
兴的儿童,随便抓一把泥土,拣一片纸页,就能兴致勃勃玩起来,蜻蜓飞舞,蟋
蟀歌唱,夏天不热,冬天不冷,每天的天空都新鲜,云彩都好看,轻风拂面,树
影斑驳,捏糖人的老头儿手艺好,卖冰果的老太太调门高,小豆冰果三分一个,
奶油的一毛俩,黑枣梨干,五分一大把,这一切怎么转眼就不见了?都藏到哪里
去了?脸上的胡茬儿谁让你长的?马路上的脏水谁让你泼的?

    想家就是做梦啊,做欢乐的梦,做美丽的梦。

    想家就是想自己,想自己的来历,自己的出处,自己的变化,与自己息息相
关的往日情怀。

    人的出处顶顶重要。

    不知出处,何论去处?

    初次与人相见,中国官员总爱发问:你是哪儿的人?多大了?虽有侵犯个人
隐私之嫌,却显得亲切平易,而且不仅是为了寒暄,谈笑间就把你的出处掌握了。

    西方不问年龄,但也关心出处,他们这样问:你从哪里来(Where are you
from)?

    妙玉是古代东方少女,她见宝玉时,问的竟如出一辙:你从何处来?

    细一琢磨,哲学味儿,思辨味儿,甚至诗味儿、音乐味儿就沁出了几分。

    你从哪里来?

    我的朋友,

    好像一只胡蝶

    飞进我的窗口,

    不知能做

    几日停留,

    我们已经分别得太久、太久……

    想家又是对命运的思索,对人生的追问(想家有时很累)。

    那个“家”字最是要紧,那个“想”字也只有人类才能做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但是,何处才是真正的故乡?

    是你的出生地吗?

    是让你从骨子里熟悉某一类语言和食物的地方?

    是你最先结识的那群人的所在?

    是户籍卡片上的那些符号?

    是建筑意义上的那个壳儿?

    是从电脑学引申来的那些硬件?或者软件?

    究竟什么才是你赖以出现,又最依恋、最想返回、最想前往的地方?

    美国东部一个海岛的旅游商店,代售当地一位女艺术家的水彩画作品,其中
有一小幅,一下子引起我的注意。那上面画了两个稚拙的小动物,是毛茸茸的花
猫和同样毛茸茸的灰兔,两个小家伙依偎在一起,幸福地望着远处一座小木屋。
小木屋那里写了一行字,字字平淡,笔笔简单,然而排列成句子,竟珠玑般闪亮,
叫人的目光无法移开:

    Home is where the heart is。

    家是这样一个地方,在这个地方,我们安放我们的心。

    家是心之所。

    家,心。

    全世界所有的民族,在他们的语言中,一定都有这两个单词。

    我默想着,默诵着,一时竟忘了自身的存在。

    人类为什么想家?

    原来,在家里,有我们珍视的那一颗心啊。

    惟有那一颗心,能将时间和空间,忧郁和微笑,爱情和友情,乡情和亲情,
我们和我们所热爱的生活,过去的家、现在的家和未来的家,连接在一起,包容
在一起。

    因为有了那颗心,这一切才有了意义。

    我买下作品。

    我得到的,远远不是钱所能换来的。

    二十世纪即将逝去,新的千年就要降临,环顾宇内,风烟滚滚,物欲汹汹,
人类到底向何处去?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我们的精神家园、心灵家园在哪里?

    又是黄昏,回家的时候。

    飞机在太平洋上空向中国靠近。

    有气流,不稳,前排座上有饮料罐滚落。那里坐着三个年轻小伙儿,轻声笑
骂两句,却听不出那国语言。哥儿几个一律棕褐色皮肤,披肩发,牛仔装,表情
淳朴,体格粗壮,长得特别像印第安人。在美国,印第安人大都聚集在指定的居
留地中,过着一言难尽的、商业气息日益浓厚的生活。有游客前来,他们会出售
一些色彩奇异的手工艺品。他们的英语说得极流畅,他们可能都不会说印第安语
了。可是奇怪,这三个年轻人为什么听不懂美国空姐的问话?

    我试着解释两句,一个小伙儿扭头打量我,突然张口说:

    大哥,你是中国人吧?

    地道的汉语,憨厚的嗓音,有点儿天津味儿。

    我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问,居然都是天津人,是水手,劳务出口,在一艘外国货轮上做工,跑大
西洋,印度洋,佛得角,好望角,离家整整两年了。不,是两年零三天。

    可是,你们为啥留这么长的头发?

    剪头太贵,再说总在甲板上,有头发护着脖子,不容易晒暴皮。

    水手生活极苦,待遇极低,所挣的钱大部分被中间人层层盘剥走了,常常还
要受到歧视和欺压。甚至译员也和洋人一个鼻孔出气,彷佛当年鬼子的翻译官。

    但是,他们仍然乐呵呵的,他们有盼头。

    他们随身带了不少行李,如果托运,会很省事。他们却不放心。他们给家人
买了许多好东西,层层包严,裹进行李,轻拿轻放。

    越是心爱的,越怕碰坏了。

    飞机嘶嘶作响,开始下降。三个酷似印第安人的头颅拥到舷窗前,贪婪地向
外张望。机场一带黑漆漆的,灯火不甚繁密,没有国外大都市、大码头那么气派,
但他们还是贪婪地张望,空姐让他们系安全带都不理。

    他们是急性子,手表早就调到北京时间了。

    飞机咕咚一声落地,减速,噪声大作,震耳欲聋,渐次平缓,平缓,终于安
静下来。

    一个小伙儿猛然高呼:到家喽!

    三张粗糙的脸上,已是热泪纵横。

    一九九九年四月十五日

    /* 10 */第一队第10节 风格

    装潢公司的设计师喜欢胸有成竹地问顾客:“您要什么风格?”

    每逢有人这么发问,我就比较紧张。风格,多么的高雅!用到我身上合适吗?
我一个老百姓,有一套不漏风的房子已经不错了,还要什么风格?如果愣要说风
格,那我的风格就是与群众打成一片。

    “但您还是得要一个风格。”设计师赵先生是个锲而不舍的人,见我眼睛发
直,便循循善诱地说:“您来个古希腊的怎么样?再不德国的也成,或者法兰西?
意大利?北欧风情?南欧格调?”

    我可怜巴巴地说,“我一个土包子,也没去过欧洲啊。”

    赵先生笑了:“所以我才建议您弄个欧式的,弄完坐下来一撒目,嘿!整个
一个人在欧洲的感觉,飞机票都省下了。缺啥想啥,是咱人类的本性。农村大炕
的布局最省事,给您来一个您干吗?”

    赵先生西装革履,精神头挺足,只是袖口油污,气质通俗,也不像去过欧洲
的样子。当然,信息时代,大家多是间接获得知识,没吃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
猪走?他虽不洋气,但天天读一段欧洲的装潢学,也不是没有可能。人不可貌相,
那袖口没准就是看书蹭脏的。

    见我默默无语,莫衷一是,赵设计师热情不减地说,“这样吧,我先给您出
个图,您看合适了咱再装修,不合适我分文不取。”

    不久图就出来了,画得挺复杂,又是边圈吊顶,又是壁炉式主题墙,花里胡
哨,乱占空间,预算也高得惊人。我挺为难,下意识地搓手。赵先生则大度地说,
“您不要没关系,XX要了,我们决定把他家当样板间,将来欢迎您去光临指导。”

    没人提供风格了,只好自己跌跌撞撞往前闯。别想欧洲别想北美,想一想你
打算拿屋子干什么,哪一处放床,哪一处放桌子,洗手池多高,你个子多高,把
这些想明白比啥都重要。渐渐就弄出现在这么一副格局,虽谈不上时髦,却也舒
适实用,挺合自己的口味。朋友来参观,都说你这风格挺好啊,说得我直激动,
风格呀风格,我居然也拥有了你。

    XX家也装修完毕。我去了一趟,发现赵设计师在原图基础上又有重大发挥,
只见左边是日本的塌塌米,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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