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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签一次婚约-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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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X家也装修完毕。我去了一趟,发现赵设计师在原图基础上又有重大发挥,
只见左边是日本的塌塌米,右边是凹凸槽的罗马柱,还有台湾的文化石,街头小
饭馆的吧台,老员外后花园的月亮门……主人得意而谦虚地说,“这叫综合式风
格,那什么,还凑合吧?”

    一九九九年一月四日

    /* 11 */第一队第11节 花洒

    第一次看见“花洒”,是在建材大厦的墙上。

    当时我以为写的是“花酒”。

    那两个字极大,下面还画了一个更大的俏佳人,搔首弄姿那么一笑,我平静
的心中就不由得一颤。

    花酒是老词儿,指的是在某一种地方饮酒作乐,这种地方自古就有,比洗头
房厉害多了,政府一直是明令禁止的,怎么现在竟公然打出了广告?没听说政策
有啥变化呀?

    揉揉眼睛再一瞅,才发现那不是花酒,是花洒,心中则更加狐疑。

    就是现在,我已懂得了什么是花洒,但每每想起,还止不住犯核计,那玩艺
儿真就这么叫?这么叫人民能答应吗?

    人民都洗澡,不愿意泡塘子的,就站起来淋浴,淋了多少年突然被告知,那
个沙沙喷水的圆东西就叫花洒。人民再老实,他也有权问一声:

    那不是叫喷头,叫莲蓬头吗?怎么说改就改了?

    与此相关的还有场所,已经不叫淋浴室了,叫花洒房,感觉上嗲嗲的,怪不
好意思的。

    我问过好几家卖花洒的店铺,为什么这么叫。

    店员们都摇头。

    我说,“是不是把名字一改,你们就可以多收钱?”

    “先生,您不能这么说,”有个店员不乐意了,“花洒贵点儿是不假,但一
般喷头有这么多功能吗?”

    他随即演示了一下,只见那花洒果然不凡,喷出水来或急或缓,或疏或密,
或温柔如按摩的小手,或凶猛如揍人的老拳。

    刹那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天下的事物,还有人,但凡他有点儿变化,有
点儿出息,他就不爱叫原来那个名了。

    幼儿园跟台湾合了资,就叫幼稚园。

    家具城跟香港攀了亲,就叫家私城——那个“私”字写出来还得加个单立人
儿,显得特有学问,辞海上都查不着,也不知是谁发明的。

    大马哈鱼配上日本绿芥末,就叫刺身或三文鱼。

    刘小二一上小学,就叫刘齐。

    原以为,知道花洒的人不会很多,可是一问,许多年青人都听说过。

    我认识一个娃娃脸小民工,他特让我惊讶,居然不知道江青是谁,但他知道
花洒。这小家伙张口PVC (一种新材料),闭口107 (一种新胶水),说得特亲
切,比说镰刀和土坯亲切多了。于是我就有点儿着急,甚至有点儿恐慌,怕被咱
那时代列车落得太远。

    幸而像我这样的人还是有一定百分比的,大家就个伴儿,不至于太孤单。昨
晚,一位离休老大爷从街上回来,愤愤不平地对我说:

    “现在这腐败真是没治了,喝花酒的大牌子他都敢往外挂!”

    一九九九年二月三日

    /* 12 */第一队第12节 吧台

    吧台是个好东西,我很早就知道。

    多年前我特别爱看外国片,尤其爱看外国富人家的场面。这种家庭一来客人,
主人就会雍容大雅地问:喝点儿什么?伏特加还是白兰地?杜松子还是威士忌?
说话间酒和杯子就从一个美妙的地方取了出来,那地方就是吧台。

    然后,宾主斜倚着吧台,边饮琼浆玉液边谈笑,脸上一点儿愁事看不出来。
多好啊,吧台,难怪老外喜欢你,在酒馆没喜欢够,又把你引到了家里。

    既是好东西,咱中国便也不肯放过。如今,许多新饭馆开张,都要辟出一个
醒目之处做吧台。

    有的老板土洋都爱,两头不得罪,便在吧台里点了红烛,供上关老爷,或者
赵公元帅。顾客于袅袅香火中啜一口中外合资的啤酒,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家庭装修时,要吧台的也越来越多。

    大伙心气高,视野广,特愿意借鉴西方,所差的是条件,没法全盘借鉴,做
吧台便成了首选,既洋气,又不太占地方,材料也不贵,不就是木头吗?请小木
匠打一个就成,柜台会打,吧台也不难,稍微那么一变,高级品味就藏在了里边。

    有的家庭吧台还配了一幅大彩照,比半个乒乓球案子还大,上面有阳光、树
林、绿地、红花。那彩照好像是某个进口胶卷的免费招贴画,因此十分流行,许
多饭馆也爱用它补壁。

    这样更好,家里家外一个样,宾至如归,宾归如至,横竖都有吧台伺候着。

    可是我家装修时,却没打吧台。

    我倒不是想跟时尚对着干,以便显得自己更时尚,我只是觉得吧台太超前,
隐隐的让我不安。这可能跟我个人的遭遇有关。我曾去过几个有吧台的人家,那
吧台打得真叫一个好,跟外国电影里的也差不了许多。吧台上方悬着高脚杯,下
面的小格子里卧着葡萄酒,中间最显眼的地方站立着人头马和XO(有些广东人称
其为“交叉洞”)。

    令人沮丧的是,没谁问一问我,喝点儿什么呀您?

    当然就算有人问,我也会拘谨地、善解人意地说,给我来点儿茶得了,再不
凉白开也成,而绝口不提酒的事。

    我这么说,并不是抱怨人家小气,我只是觉得,他们把酒摆在明面上太那个,
与我的行为准则有悖。

    我是不露富之人,我的钱都不露出来,凭什么让我的酒露出来?

    钱露出来,大家再喜欢,也不好意思拈两张。酒露出来就危险,人人都可能
动念头。烟酒不分家是中国美德,不让大家体现美德总不大好,所以,算了吧,
咱不设吧台。

    又及,这么些年,在有吧台的人家,我也主动要过一次酒。那是在我一哥们
儿家,彼此都不是外人,所以我鼓起勇气说,那什么,给我来一杯吧,就这扁瓶
子里的。哥们儿苦笑一声:哎哟刘齐,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是假的,我灌
的醋。

    一九九九年二月五日

    /* 13 */第一队第13节 洗天

    北京人素质高,胡同里的大妈既不懂航海,又不会开飞机,但她会说“能见
度”。正午时分站在当街一望,天地昏昏沉沉,建筑影影绰绰,大妈便对邻家老
头说,今儿这天怎么了,能见度太差。老头说,一氧化碳也高。又说,下场大雨
就好了。

    大雨如受阻的援兵,迟迟不来,人们只能在闷热、肮脏和朦胧中坚守,身上
遭罪,眼睛也遭罪。守了二十几天,眼看守不住了,只听轰隆隆隆,一串滚雷开
路,大雨呼哧气喘,终于赶到。

    大雨是水做的,本应清爽,却不清爽,打在窗上是泥点,落到阳台是黑水。
不怨它,它在替我们搞卫生。屋里有人管,有化学的清洁剂和洗涤灵,家家都挺
干净,至少看上去干净,就不麻烦它了。天没人管,好像后娘养的孩子,脏得一
塌胡涂,正好交给它冲洗。它洗天,顺便洗地。为了洗得更好,还请来了风。风
雨合作数小时,天洗好了,拿太阳一晒,瓦蓝瓦蓝,蓝得发紫。

    这回的能见度不同了,那叫一个透亮!站在城东塔楼,往日连附近商厦的招
牌都看不清,现在别说招牌,目力可越过全城,直达西山。西山不止一重,有好
几重,层峦叠翠,毛毛茸茸,绿菜花般簇拥在天边。一条白线从山顶迤逦而下,
不知是围墙,还是索道。人就有点怀疑自己,这是我的眼睛吗?能看这么远!

    边怀疑边看,发现北边的燕山也真真楚楚,露出隐匿多日的身影,绵亘起伏,
秀丽多姿。心里又佩服起古人来。当初老祖宗选都城,没有仪器,没有高楼,站
在地上,单凭肉眼,他就能选这么一块群山屏障的风水宝地,不容易。又一想,
不对呀,古人那时没有水泥森林挡着,四下里空旷辽阔,反倒能看得远。建国门
那个古观象台,才两三层楼高,古人就痛痛快快观天文了,这个高度在今天观飞
鸟都难。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上电视塔顶层都不敢保证,还得视天气晴朗
与否。问题是天气难得晴朗,万里无云也未必晴朗。古人那时天气多好,可吸入
颗粒物少而又少,二氧化硫闻所未闻,天空总跟刚洗完一样。换我当古人,也能
看出京城周边的好地形。问题是古人生活太朴素,即使贵为皇帝,也没有冰箱,
没有空调,两个小太监在一旁噗噗摇扇,摇得手腕子酸一阵,麻一阵。

    街上行人多起来,大家显得都挺和蔼,汽车尾气也不太刺鼻。好天气中一定
有一种让人愉快的东西,天洗了,人心也洗了。电视播报员骄傲地宣布,空气质
量,二级!按说二级天气像萝卜,像白菜,应是大家正常享用的,不必张扬,就
好比公仆吃饭理应掏钱,别人行贿理应拒绝一样,不值得特意宣传。但物以稀为
贵,二级虽不如一级,却也如宝贝般令人珍爱了。

    怀着喜悦心情,睡了一个凉快觉。

    第二天起来一看,西山又不见了。天不经脏,稍稍一弄,就蒙了一层灰。

    下一次洗天,不知要等到何日。

    二零零零年七月十六日

    /* 14 */第一队第14节 大门

    大门面街,街上极热闹,有饭馆、水果摊、杂货铺、鲜花店、书报亭,还有
总也走不完的行人和车辆。但大门这边不热闹,至少中午、下午、晚上不热闹。
大门是灰色铁门,上面写着三行大字:“灵室门前,禁止停车,违者罚款”。虽
然没说由谁罚,罚多少,却很管用,真就禁住了。周围密头麻脸停了许多自行车、
摩托车、小汽车,惟独这个门前光溜溜的,像演员退场后的舞台。

    灵室是医院的一个部门,过去叫太平间。太平间的叫法比较奇怪,仿佛人活
着无论怎么泰然、平静,都谈不上太平,只有咽气了,不动弹了,才会太平,太
平无事?天下太平?啊,我一蹬腿,天下就太平,我成什么了?对此,院方好像
也有所察觉,或者负责同志比较新潮,勇于求变,一经研究,得,就叫灵室。

    灵室门前,一天里,仅有早晨七八点钟,才可能出现繁忙景象。这大约跟风
俗有关,说到底,跟人的见解有关。沈阳人重视上午,人生大事都愿意上午办。
迎亲,通常在九十点钟,够早了。出殡更早,睁眼就办。

    秋季的一天,天气很好,金色的朝霞辉映着灵室大门,有备而来的人群簇拥
着大门,一辆面包车用尾部对着大门。车前空地摆一个青瓦盆,里面装满黄裱纸。
哭声起,轻微而有节制。随之而来的是劝慰声:七十三,八十四,八十六了,可
以了,高寿,超标,老神仙。

    在场的人以门和车为核心,水波般一圈圈漫延,悲伤度、紧张度依次递减,
越往外越低,脸也不那么绷了,心也不那么跳了,甚至于还有握手的,交换名片
的,悄声问昨晚球赛结果的,一不小心露出笑容,虽无恶意,仍觉不妥,赶紧往
回缩!不料还是被人觑个正着。那人佯怒:“好你个混小子,总是嘻嘻哈哈的,
也不分个场合,回头我告诉你们科长。”

    “没那么严重,”有人解围,“这是喜丧,完了还有酒呢。”

    早些年,盛京一带,奉天城乡,办丧事也备酒席,俗称“八中碗”。有调皮
鬼遇长辈,常打趣说:“老太太,啥时吃你的八中碗啊?”老太太则笑骂说:
“去!小王八羔子,回家吃你奶奶的八中碗。”

    出殡人群的最外圈,即是广大而无垠的社会另一块,一切按部就班,像平湖
一样无波,像海水一样喧闹。炸油条的小贩大声叫卖,寿衣店的女子埋头阅读,
读的是一本时尚杂志,白领丽人在封面作态,凝眸。上班族行色匆匆,忙里偷闲,
往大门这边看一眼。上学去的新新人类眼珠子乱转,想围观又不敢靠前。天空高
远,树冠斑斓,正是郊游的好时光。没准儿当天下午,孩子们就带了滑板车,结
伴去逛北陵。没准儿哪儿也不去,皱着眉在屋里背单词。

    最里圈的哭声大起来,时间到,灵柩缓缓上升,从灵室下层升到地面,乘电
梯,乘床车,最终安卧于小面包里。

    一位壮年汉子率家人跪在车前,每人腰间系一条白布带,胳膊缠一块黑纱,
黑纱上缀一朵指甲大的小红花。壮年汉子是西装领带打扮,因此他腰间的传统丧
仪装饰便格外醒目。

    青瓦盆徐徐冒烟,汉子高举过顶,叫一声“妈,送你上路”,呱嚓!把瓦盆
摔破。这时,不知哪一位的手机,突然莽撞地响了。还好,不是刺耳的振铃,是
轻盈的电子音乐,米来都西拉嗖,拉都西都拉嗖拉嗖米……喜欢听歌的人猜测,
八成是西洋曲子,《蓝色的爱》。

    灵车队走了,去火葬场了,灵室大门重新关闭。

    一位穿工作服的老人手持大扫帚,在门前熟练地清扫。他主要扫那一堆灰烬
和碎瓦片,外加两三朵白纸扎的小花。

    灵室门旁,还有一个更大的、通往住院处的门。不断有人进去,有人出来,
缕缕行行,熙熙攘攘,无法统计进去的多,还是出来的多。有人进去时是一个人,
出来时变成了两个人,一个叫母亲,一个叫婴儿。

    二零零零年十月十八日

    /* 15 */第一队第15节 诊所

    诊所是私人诊所,门厅正中却挂着公家医院爱挂的红牌子,上书金色大字:
“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毛泽东”。牌子下角有一个塑料袋,里边鼓鼓囊
囊装满了茄子辣椒。

    诊所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中年妇女,一个是小伙子。中年妇女是大夫,看
上去却像居委会大姨。小伙子是患者家属,看上去却像调查人员,比较执着、比
较有心眼,善于旁敲侧击、拐弯抹角的那种。小伙子主要怀疑中年妇女的可靠性、
权威性,为什么不穿白大褂?为什么没在报上打广告?您原来是哪个学校的?认
识中医学院某某吗?卫生局某某呢?这药真是祖传秘方?有哪些副作用?百分之
八十的有效率是怎么算出来的?如何才能保证患者,也就是我母亲,不在百分之
二十那里边?气功有用吗?要不要拜佛?

    中年妇女不怕问,越问越像大夫,高明而耐心,神秘而稳妥的大夫。渐渐的,
年轻人的兴奋点有所转移:只要能治病,费用多高都没关系,治好了还有重谢。
问题是如何瞒住我母亲,不让她知道身上长了东西。您去给她看病,说话一定要
策略,千万别提那个字。人一有文化就麻烦,当了官更麻烦,她总爱分析,去粗
取精,去伪存真什么的。别说这个药,给一片B6她都能联想老半天。汽车结构越
复杂,越不好维修。

    诊所窗外,是沈阳东郊一条偏僻街道。路边,很显眼地停了一辆新款红旗,
小伙子就是开这个车来的。车钥匙有个皮穗儿,在指头上绕来绕去。

    不知什么时候,小伙子背后出现了一对老年夫妇,一声不响,规规矩矩站在
地当间儿。

    女大夫对小伙子说,他俩岁数大,先给他俩看,好吗?

    年轻人未置一词,慢腾腾起来,腾出椅子,到旁边坐下。

    老俩口靠前几步,并不落座,仍老实巴交地站着。

    女大夫问谁病了,老头儿答话,他不说病情,却说寻找诊所的过程。他们家
住城西车辆厂,昨天才听说这个诊所,听说了就来,白来了,休息,不上班。挂
个电话就好了,没人知道号码。今天一早,从南站那边倒车,走了两个钟头。要
是不堵车,一个半钟头就能到。

    不经意间,老太太捅了老头儿一下,老头儿不好意思地笑了,言归正传。老
头儿不是病人,老太太是,但老太太不说,让老头儿说。老头儿有些絮叨,大夫
不得要领,老太太也不满意,伸出手指,在桌上给大夫写字,但仍不说话。

    老头儿解释说,老太太的咽喉长了东西,做手术,切了,没切净。最有名的
大夫太忙,顾不上,主刀的是他徒弟,切了又长,不几天就飞了。联系好几家医
院,都不收。

    提到病名时,老头儿并不缩缩探探,藏着掖着,说那东西飞了时语气尤其平
常,就像说鸟飞了蚊子飞了一样。患者本人也安静地听着,没有一丝疑惧和沮丧,
仿佛说的不是自己,是社会上另一个人。

    老太太慈眉善目的,行动尚自如,不大像得了重病的样子。她头戴一顶炊事
员或保洁员戴的白帽,脖子系一条素花纱巾,身穿一件崭新的、肥肥大大的灰蓝
色制服,有肩章,有铜扣儿,像是列车员的上装。可能有子女在铁路工作,省出
一件,孝敬老人。平素舍不得穿,出门办事才从箱中取出,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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