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各舱位表示良好的报告陆续传来,航行之初一片风平浪静。然而高城忽然渐渐觉得胸口憋闷,太阳穴胀得突突地跳,四周那些密密麻麻的管道好像就要铺天盖地朝他压下来。
高城轻手轻脚慢慢挪到指挥舱角落,背靠着管道坐下。袁朗没看他,只是专注于操作。倒是洪兴国过来弯腰看了看,递给他一个桶:“要是不行了,就往这里面吐。”
高城闭眼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不用,没事儿。”
只来得及说了这一句,艇身忽然左右一阵摇晃,然后开始剧烈地上下颠簸。洪兴国身子一歪赶紧抓住后面的管道架,高城终于再也忍不住,抓起那个桶猛地埋头吐了起来。
洪兴国好容易稳住重心,问:“怎么回事?”
“指挥舱,报告情况,海上有大涌,造成艇身颠簸。”通话器里刚刚传出报告的声音,艇身顷刻倾斜,舱内没有固定的盆盆罐罐唏哩哗啦翻滚成一堆。
高城一下觉得自己被拍进了谷底,心提到嗓子眼儿,像要飘起来,一下又觉得自己被抛向了半空,心忽地沉下去。伴随着耳边海水涌进涌出的尖厉呼啸,地狱也不过如此。
“各战位注意,绳子,皮带,废弃线缆!寻找一切可用的东西,把自己绑起来!没有任务的人员,保持原地不动。”袁朗的声音在这其中依然清晰,高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他,才发现他额头上撞破了一大块,正在流血。高城张开嘴正想说句什么,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翻腾,吐无可吐,再呕出来的已经是胃液胆汁。
军医匆忙赶来给袁朗包扎,颠簸了不知多久之后袁朗终于下达了指令:“航向90,艇首倾五度,定深25米。”
“第一次出海很少有不吐的,”洪兴国安慰他,“现在要下潜了,下去就好了。”
高城点点头,也觉得好了一些,低头喘息着,尽量平复不舒服的感觉,忽然觉得后脑勺被人揉搓了一把,高城被按得头又一低,等抬起头来看的时候,只看到了袁朗矮身匆匆穿过水密门的背影。
艇长换更,亲自指挥进行鱼雷发射演练。不一会儿袁朗回来,站在高城面前:“还行么?”
高城仰头,脸色腊黄蜡黄的,冲他疲惫又逞强地一笑:“还行。”又看见袁朗头上包的纱布,指了指,“你呢?”
袁朗轻轻坐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个饭盒,“吃点儿东西。”
高城瞥了一眼,见里面饭啊菜的还挺齐全,甚至有绿色的蔬菜,可是拿过来端着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又一阵干呕,赶紧把饭盒盖上还了回去,摇摇头:“不吃了,没胃口。”
“刚缴了公粮,你不补充点儿?”袁朗脸上有一个淡淡的笑容,“一会儿再吐的时候胃是空的,更难受。”
“……老子吐过这一回就够了,王八蛋再吐。”说归说,高城还是接过饭盒,几勺米饭硬塞了下去。
高城倒是说话算话,往后十五天的航行中他不知是怎么克服的,竟然真的没再吐过。
但在袁朗看来,那显然只是又一次高城式的自己和自己较劲。
最后一天,完成了计划中的最后一项训练,潜坐液体海底。
“艇尾倾五度,一号四号水箱排空,升至安全深度。”艇长下达了指令。艇员们依然安静沉默,但都面露喜色,屏息等待着潜艇上浮的排水声。谁都知道那意味着尽在眼前的返航。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他们等到的是“砰”的一声巨响,还有随之而来的艇身剧烈晃动。
高城扶住身后的管道架,有点儿发懵。“怎么了?”他问袁朗。
袁朗也一脸茫然,望向艇长:“艇长?”
艇长愣了一会儿,显然是也措手不及不明状况,渐渐回过神来下达指令:“各舱检查气压,报告舱室和人员情况。”
各舱反馈状态良好,艇长定了定神,沉着声音又说:“报告定深。”
“有,指挥舱,”报告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难以置信,添了一丝慌乱,“定深200米。”
那一刻艇内有一瞬间肃杀的死寂,死寂得让人头皮发麻。所有人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急促的砰砰跳动声,高城不由自主地去看袁朗。
他们没有上浮,而是沉到了海底。
…TBC…
一到休息日就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的人羞愧路过……周日完全写不出来只有上班才能写,囧~
今天晚上会二更,两位纯情的校园故事主人公依然没H,遁~
十二。
“各战位注意,已经与基地取得联系,请求救援!救援到达之前,各部门密切注意舱室情况,排查事故原因,展开自救!”
“报告!艇长!”一个士兵神色慌张地跑过来,说话的同时自己眼睛也发直了,“下垂直舵,撞、撞坏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袁朗在旁边反倒笑了一声,盯着屏幕上的一排排数字自言自语着,右手的两根指头下意识地动来动去,“见鬼了,一切数据显示正常,不应该啊……”
高城忽然想到什么,“操舵手呢?”
他话音还没落,身后传来一个沉静的声音:“报告!事故原因找到了。”
两个年龄相仿、身高相当的一年兵站在艇队一众领导面前。
艇长从他们脸上扫了一圈,“事故原因是什么?”
“报告!”其中身材偏瘦的那个脸色惨白,略略低着头,但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升降舵操反了。”
“什么?!”这句话的声音出奇的大,因为它同时来自洪兴国,高城,艇长和政委。袁朗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指在膝盖上敲打。
“可笑了简直!操反舵啊?”高城哈了一声,恨得牙都痒痒了,“谁操升降舵!”
“报告!我!”另外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兵眉毛一皱,立刻大声回答。
开头报告的那个就狠狠抻了他一把,脸上露出几分恼怒。
“伍六一,你是操方向舵的,你别跟着添乱。”袁朗扬扬下巴,慢悠悠地开口。伍六一终归是词穷,抿了抿嘴唇,怒气冲冲地退到一边。
先前的那个兵头低得更低了,然而一肚子火气的高城还是注意到那并不是因为惧怕和怯懦,而只有自责,愧疚和愿意为自己的行为承担任何责任的准备。高城的怒火居然在那一瞬间神奇地有所削减。
“报告,”那个兵有低低的好像流水一样的声音,“是我。我的疏忽造成了严重后果,我接受处分……”
“行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袁朗忽然打断了他,“既然知道原因了,咱们先想办法逃命吧。”
艇长因为他不太正经的说法瞪了他一眼,但显然也是同意的:“救援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我们先设法自救。现在最麻烦的是损坏的下垂直舵。”
袁朗站起来拍了拍腿侧,忽然朝艇长敬了个礼:“我请求带两个战士,出艇维修。”
语气坚定几乎不容拒绝。高城急忙说:“我去!”
袁朗看着他摇摇头,又看向艇长。艇长犹豫了一下,慢慢点了点头,抬手回礼。
袁朗转身就走,高城急躁地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那是高城人生中第一次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墙上的挂钟走得那么慢,每一分钟居然有六十秒,每一小时居然要数过六十分钟。
等到通话器终于传来袁朗等三人进舱的通报时,已经是整整七个小时之后。
高城一下子跳了起来,艇长紧张地应答:“报告检测情况!”
“指挥舱,下垂直舵运行正常,但尾舵和螺旋桨被淤泥淤住,无法脱身。”
高城仰头朝舱顶望了一眼,闭上了眼睛,握着拳又无处发 泄,最后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头。
艇长默默想了一会儿,转换频道下达指令:“准备动伡,晃动艇身,争取摆脱。全体人员原地待命,随时汇报舱室情况。”
“有,指挥舱,”很快有回话,还是刚才那个声音,“准备动伡,晃动艇身。”
高城看到刚才那个士兵边操作边在哭,但只是无声地流眼泪,而丝毫不影响他每一次的精准操作,简直判若两人。他身边的伍六一密切地配合,两个人的肩膀紧紧挨在一起,那是真正的并肩战斗,亲密无间。
高城在艇身不停的晃动中默默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起来,走到水密舱门那里,用力敲了敲。
一个又一个舱室敲过去,高城终于在副艇长室找到了袁朗。全身水淋淋的袁朗坐在地上,正拿着一根没点着的烟放在鼻子下面闻来闻去,看见他显然吃了一惊。
“再这么摇晃下去,我可真要当一回王八蛋了。”高城挤到他身边坐下,呼了口气。
“艇长说原地待命。”袁朗挑了挑眉毛。
“我到你这儿来原地待命。”
“违规了啊。”袁朗头往后靠在管道上,斜眼看他,似笑非笑。
“就这一次。”高城歪头看着他手里的烟,有些眼馋,伸手示意地招了招,“还有么?”
袁朗摇摇头,“就一根。”说着还是递到了他手里。
高城接过来深深嗅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够,摇了摇头还给袁朗。
头顶一处管道忽然裂缝,冰冷的海水喷洒下来,高城被冻得一缩脖子。红灯立刻不停闪动,传来士兵的高声通报:“四舱室损管报告!”
“害怕吗?”昏暗的光线中袁朗笑着问。
“屁话。”高城不屑地哼了一声,甩了甩脑袋。这下他也是水淋淋的了。
又是一阵沉默,高城忽然侧转了身对着袁朗:“有句话,我不能在遗书里写,但又是死之前最想说的,怎么办?”
袁朗歪头看他,只眨了眨眼,嘴似乎动了动,但是没说话。
高城略微凑近,他注意着袁朗脸上表情每一个细小的变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像打鼓。
袁朗依然没说什么,也没躲开,像那天晚上一样平静地注视着他,把放在鼻子下的烟拿开了。
高城索性大大方方地凑上去把嘴唇在袁朗嘴上贴了一下,然后离开,也一脸平静地看着袁朗。
袁朗愣了几秒,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这就是你要说的?”他说,“你这是说的什么呀?”
他眼里有些闪动的情绪让高城看不清,或者看清了也看不懂,高城忽然一皱眉头,狠狠又扑了上去。
这次是完全不同的深吻,因为高城急推的力道,袁朗后背重重磕在后面的管道上,疼得下意识张嘴想叫,可是嘴已经被高城堵得死死的,张嘴不过是便宜了高城的舌头轻易探了进去。袁朗不由自主从鼻腔里长长地哼了一声。
然而一片杂乱无章里袁朗还是注意到了后脑勺传来的微微热度,那是高城小心地虚护在那里的手。
高城的吻笨拙而急躁,舌尖略微颤抖地舔过他的牙齿,在碰到他的舌尖的瞬间,竟然像触电一样退缩。之后似乎又不甘心,试探着又去碰触,舔舐,纠缠,吸*吮,渐渐大胆,渐渐有了章法。
海水是冷的,衣服是冷的,手是热的,身体是热的。袁朗心里莫名一动,侧头轻微地回应。
而这个轻微的回应无异于在高城脑子里扔了个炸**弹。
亲吻已经不够了,变成让人疼痛的吮xi和啃yao,舌尖纠缠不够,舌头深深地刺进去试图抵到喉咙深处。这是袁朗的嘴唇,这就是袁朗的味道,充斥鼻端的海水的气息,还有嘴里干净的牙膏味儿,苦涩的烟草味儿,很奇怪他抽这么多烟牙还是很白……高城脑海里匆匆掠过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越来越急促粗重的呼吸拂在彼此脸上,带出一些极力隐忍的shen yin,贪婪的,滚烫。
身体这么近也终于不够,本来虚扶在袁朗脑后的手狠狠抓实了他的头发,另一只手从背后抄过去,揽着袁朗的腰不停往自己身shang带,不安分地磨蹭。直到高城离开了他的嘴唇,沿着下巴往耳根一路舔过去,袁朗突地抓住了高城作训服的衣领,“喂……”
高城倒是立刻就停下了,尽管袁朗掩在作训服里的灼热皮肤一直拼命you huo着他。他喘了几口气,好歹平息一些,移回到袁朗面前。目光在袁朗嘴上溜了溜,伸舌头舔了舔他下唇沾着的晶亮的口水,视线上移,跟他对视。
两人都是脸色潮红呼哧乱喘,心脏拼命跳,谁也好不到哪儿去,但逞强的功夫也都是一流。高城跌坐回去,也不说话,面带几分得意地笑。这回“说”得可是够明白了。
袁朗又看他一会儿,看高城满脸写着如果你嫌还不够明白,那就再来一次。袁朗忍无可忍地伸手把高城的脸推到一边,自己也终于忍不住笑,“我靠,本来就缺氧。”
高城被盖在他手下的脸也嗤嗤地笑开了,笑肌的纹路和睫毛的翕动,忽然让袁朗觉得手心发痒。
袁朗收回了手,像刚才那样坐着,高城坐在他旁边。
“这趟要是能活着回去,”高城仰头看着头顶依然不断洒下水来的裂缝,忽然语气认真,“一起呗?”
他等了很久,等到已经不太指望得到袁朗的回答,却忽然有人在他身边叹了口气,说:“一起吧。”
…TBC…
十三。
高城从来不怕死,或者说,太年轻蓬勃的生命正忙于活着,根本无暇理会死这回事。所以当袁朗问他:“高城,你说死之后是什么样子?”靠在袁朗肩膀上的高城也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活着的时候别想死的事儿。”
被困第二十个小时,尽管有电解水氧气不断的供应,密封的舱室和狭小的空间还是让人觉得呼吸沉窒,身边偶尔穿过几声机器的轰鸣和管道里哗哗的过水声,没有这些的时候,高温的舱室里就是一片沉寂,只有信号灯不停闪动。
艇身的晃动颠簸里高城觉得那些信号灯快把他的眼晃花了,眼皮直发沉,就把头又往袁朗肩窝那里挨了挨,闭上了眼睛。
“别睡觉啊。”袁朗嚼着压缩饼干,低沉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反而更有催眠的作用,高城稍微调整角度,鼻子蹭到袁朗的脖子,深深吸气。
“我就这么呆一会儿。”他说。
“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味儿?”袁朗笑。
“海水,”高城又用鼻梁去磨蹭了一下,“海水的味道。”
高城撑在地上的手慢慢挪过去,覆在袁朗的手上,握住。袁朗侧头往下瞥了一眼,又看看高城的头顶,抬手回握。
如果就这么死了,高城迷迷糊糊地想,如果就这么死了……
不一会儿袁朗听见肩膀那里传来低低的鼾声,仰头靠着管道,对着舱顶笑了笑,又摸出那根烟来用上唇嘟着,也缓缓闭上了眼。
高城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似乎有好几个钟头,又似乎只有几分钟,被叫醒的时候他有点儿茫然地看着眼前小战士欣喜的脸。
“航海长,”小战士说,“咱们开始上浮了。”
“上浮了?!”高城立刻就精神了,仔细听果然听到了排水声,眼前一下掠过那个操舵的士兵流着眼泪的样子,“小子我就知道他行!我就知道他能行!”
小战士也跟着他一起笑。乐着乐着高城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袁……嗯,袁副艇长呢?”
“他刚过去,上指挥舱啦,”小战士依然没察觉地笑着,“就是他让我过来叫您的。”
高城奇怪地皱了皱眉头,但也没多说什么,站起来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被困整整二十四小时,70艇终于上浮,艇员们到赶来救援的医疗船上接受检查治疗,安排吸氧。
高城在氧气室找到了袁朗,过去大咧咧地往他身边的床位上一躺,扯过一个氧气罩扣住口鼻,然后就歪头一直看他。等袁朗终于发现了他的视线,朝这边看过来,高城亮着眼睛冲他一笑。
可是袁朗没有回应,面无表情地把头又扭回去了,呼了口气,闭上眼。
高城一愣,可是碍着人多,脸上又罩着氧气罩,不好说什么,只好悻悻地收起了笑容。
回到基地一切如常,这次出海的危险似乎已经离他们很远,渐渐被淡忘。高城的见习期也进入最后的阶段,随之而来的是一些情绪开始变得急切。
表面上看来似乎波澜不惊,然而目光相遇时的笑意,传递文件时无意挨擦的手指,都暴露着不知掩饰的暧昧,都被袁朗看在眼里。有时候他甚至敢趁没人把他堵在走廊的拐角,紧紧贴着他不管不顾地亲下去,幽暗的角落显得眼睛很亮,看上去有些痛苦,呼吸里全是急迫的渴望。
这让袁朗觉得一切都要失控。
“想好了?”艇队的领导拿着手里的文件袋,跟袁朗开着玩笑,“我这一送出去,可就回不来了啊?”
“是!”袁朗虽然有点儿心事重重,但也笑了,“想好了!”
从办公室回到宿舍,袁朗把帽子摘了挂在挂钩上,挠了挠头,转身却看见桌子后面坐着高城,趴在桌子上,在台灯的光线下笑笑地盯着他看。
“在这儿干什么呢?”袁朗洗了手,甩两下,够下毛巾来擦干。
“老洪让我过来送这个。”高城见他过来,于是乖乖站起来让地方,把手里的航海日志递给他。袁朗坐下翻开看,高城呆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上次那个兵,怎么样了?就是……操反舵那个。”
“嗯,功不抵过,嘉奖了,但是也挨了个通报批评。”袁朗头也不抬地回答。
“哦!”高城放了心,莫名有些高兴。
“这么打听干什么,看上了?”
“我觉得那小子不错!”高城想了想,“还有那个操方向舵的,那眼神跟小老虎似的。”
袁朗低低笑了一声,又看了几页,发觉高城还是在桌边磨蹭着不动地方,“你还不走,呆这儿干什么啊?”
“我明天就回学院啦。”高城说,袁朗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高城大睁着眼睛,那眼睛似乎在询问又有所期待。
袁朗合上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