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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同时两蛇间都拥有相同的忧愁,他们不希望许仙知道他们是精怪,而白夙真更不想因为这样而让他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
烦恼著、隐瞒著,自己的身份大概是这段恋情中最大的阻碍吧!白夙真这样想到。
殊不知…那人根本已经知道了这两蛇的打算。终於,骆唯觉得自己有一样项目能在爱情攻防战中占了上风。
他有些得意。
哼哼…谁叫你欺负我!我就不跟你说我已经知道你们是蛇了…哈!
虽是这样说,但其实这对於它们之间最大的影响应是原本白蛇传中的法海收蛇的那个桥段吧,不管如何,骆唯发誓绝对不会背弃白夙真!
要是法海那个死老头出现…我就把他踹到北海去!看他怎麽压我的雅纳尔!!
59
秋天总带著些许萧瑟气息。即使是位於江南的西湖也不免染上一丝孤寂之色。柳树依然青青飘扬在风中,但这样的表现却在这的时节里看来有点苍凉。
那是一种和春之盎然、夏之热情与冬之冷不同的感觉,四季中,这个季节宣告了即将到来的休息、万物必须臣服於下一个季。
而此时也是收获之际,因此心中带著两种感情的人们在动作上就显得带了些忙碌和一种奇怪的沈静。一件事情的结束总让人期待又有些失落,秋天,就是给人这样的感觉。
由於农人的工作必须在一定的时间内结束,所以最近几乎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大人们在田里工作、孩子们则帮忙家里处理一些简单的事物。
每个行业都多少受到影响,因为众人无情逸致和平时一般沈溺在西湖美景,也没那个馀力去招呼外来之客。
本地人几乎都处於备战状态,收割、晒谷、储藏…他们必须为了冬天而准备著。
虽然杭州的天气并不会因为冬天而急速下降,但秋冬在那儿的意义与他地并无不同。
大夫这个职业在这个季节也可说是十分忙碌,因为天气稍许的变化,人们开始出现身体不适的状况,又或是因为过渡劳累而致。
蛰斋的人群络绎不绝,这大概也是中医的一项特色—有病吃药、无病补身。上至大户下至平民,无一不例外。
尤其是冬天进补又是一般人普遍拥有的观念,所以上门求取补方的人数比平时大增许多。
又是煎药、又是抓药,偶尔还要应付上门的客人,骆唯可以说是忙得不得了。但相对於他,另外两人就显得有些…懒散。
慢悠悠地抬手、把脉,感觉有些恍惚地问诊、开方子,然後轻飘飘地起身针灸或做另外动作,白夙真能够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
骆唯在看见青儿不知第几次地抓错药後,终於忍不住赶他离开药柜前,看他一脸感恩地回房休息,再看看白夙真有些幽怨的眼神,骆唯就明白这两人到底怎麽回是了。
说穿了…就是蛇类开始想要冬眠啊!
从这儿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两蛇修行高低,青儿根本抵不住蛇的本能作祟,他一整天都是懒洋洋地打盹儿状态,而白夙真则是好点,他看起来好像还能保持清醒,但也是说话动作也都有变慢的倾向。
於是,开业的时间与人潮不成正比。愈接近冬天,那两蛇的慵懒状况愈严重,看著他们这种样子,骆唯感觉好气又好笑。气的是青儿纰漏不断,而白夙真只要一发现自己状况不对,就会马上停止看诊;笑的是这两蛇连吃饭都可以吃到睡著。
虽然状况不佳,但白夙真还是把握每一个机会逗弄那人,这已经成了他的生活乐趣之一。
而後来的情况有些改变,因为他发现了另一种更让自己感到愉快的乐趣。
身体若有似无的碰触,白夙真发现对方并不排斥这样的动作,加上季节的影响。他从刚开始的触摸到後来几乎挂在对方身上。
不只身体感觉到温暖,连心中都涌出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意。
这可能是自己有史以来感受到最暖活的冬天吧!
白夙真深刻地这样认为。
没有人这麽怜惜过自己,或许自己的本族原本就是比较冷漠的族群,他们除了在交配的季节会有比较热烈的求爱行为外,蛇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动物。
甚至,同类相残的事情屡屡可见。虽然人类的战争也有著相同的本质,但是除了那些以外,人类更有著蛇类所没有的其他感情。
原来身为人,可以这麽愉快啊!
白夙真并不晓得这时的感觉便是幸福。
骆唯几乎是将所有柔情给了眼前这人,过去自己来不及付出或是没有回应的全部、一次通通宣泄出来。他是如此地爱恋著这人…雅纳尔,又或是白夙真。
明白对方怕冷,骆唯很早就已经准备了暖炉与厚被。那人的房间永远都是热烘烘地迎接著主人的睡眠。
骆唯甚至还帮白夙真准备早上梳洗用的热水,他明白要这人在寒冷的早晨醒来是一种折磨。骆唯不忍心、也舍不得。
那人一开始不愿意接受骆唯的好意,骆唯能够感觉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心疼。於是,自己做得更起劲了。
感情是…双方面的付出、给予。
60
湖面上蒙著一片茫茫的雾霭,由夜转日,白雾间渐显现出湖、山、天的边界。冬阳下,微风吹皱水面上的青山桥影,而湖边高昂的树头已无黄叶可落,因此也少了以往稀疏的风声。
经冬仍绿的柳条飘扬著,一痕痕的绿影点缀在坠雪的景致中,让这刺骨的冬天多了一些沈稳。
吸气呼气间全是雾气,所有的门窗都捂的紧紧地不让冷风吹入房中。数个火炉让温度直升,房中人的脸上带著明显的潮红,这纯粹是温度作祟罢了。
骆唯拿著削尖的细木,沾了沾磨匀的墨水,然後在一本本记帐簿上仔细地填写著。用惯了现代的原子笔,骆唯怎麽也无法适应用毛笔书写。虽然会写毛笔字,但他还是习惯那种坚硬的笔迹触感,所以他克难地自己制作了简单的工具。
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骆唯专心地清算著药材等等的帐目。穿著厚实的棉衣,背後看来是垫著厚厚白色的床褥,但若是上前观看,便会发现那是一个全身用棉被裹著的人球。
丝制的柔细触感从颊边传来,颈子是那人温热规律的呼吸,骆唯感觉到对方已被自己暖热的脸正轻轻地左右摩挲著肩部,他稍微动了动肩膀表示抗议。
「夙…别乱动,我正在写字。不然你不冷了就到旁边乖乖坐好。」
没错,正用这种好似安抚孩子口吻说话的就是骆唯,而对象当然是那条白蛇。
背後突然传来一阵颤抖,然後骆唯背後的棉被突起物响起闷闷的声音。
「不要…唯好温暖。」
这个称呼在第一次出现时就被两人默默地接受,彷佛这才是这人的名字一般,白夙真叫得很顺口,骆唯也回应的很自然。
当下状况,两人的姿势可说是连体婴也不为过。
自从西湖开始飘雪,这正式宣告了两蛇的痛苦日子来临。
蛰斋的开张状况就如其名—百虫蛰伏,静居闭户之斋。没有紧急事件出现,大夫也彷佛失踪般不在药馆待命。
白夙真开了几张补身的一般方子给骆唯,让上门求方的人可以按照需要抓药进补。而外诊,想当然是不可能有的,要那蛇在雪花纷飞的日子出门,就怕是走著出去躺著回来。
不想动、也不能动,可说是两蛇最好的写照。
要不是骆唯戒慎警告不准在房里起火,这两蛇怕是早把屋子给烧了。
青儿整天躲在他的房里不出现,那里面不知摆放了多少个暖炉,他连吃饭都是要人送进去。
为了照顾这两蛇,也给有需要的人贴补家用,骆唯与一些少年少女签了短暂的雇约。让他们负责自己与那两蛇的一般生活需要。
白夙真不亏拥有千年道行,他的医术十分精湛,才几个月的看诊便已累积了庞大的收入。所以这个偌大的房子并不需要骆唯等人亲手整理。
而骆唯的角色,则是扮演著这个屋子的帐本先生与…人体暖炉。
被分配到记帐的工作是很自然的,因为骆唯虽然不精於算盘,但他的现代数学方程式可是比那种方法还先进。所以白蛇看诊、青儿打杂、自己算帐就成了这三人最一般的相处模式。
白夙真试探再试探,骆唯暗示再暗示,两人终於进步到身体接触的阶段了。当然,这之中大部分的催化因素是天气影响。
抱著一个活人就等於抱著一个恒温的暖炉一样,即使这个暖炉的温度不算太高,但对於蛇类来说已经足够。
有鉴於此,白夙真就开始了佯装「蛇球」,并光明正大地整天缠在骆唯背後。
吃饭,抱著骆唯;工作,还是抱著骆唯;睡觉,人形棉被也准时上工。
到後来已经完全没做事的白夙真还是到哪儿都跟著骆唯,他彷佛是骆唯的尾巴一般,被那人走到哪、拖到哪。
骆唯抱不起白夙真,便只好让他脱著棉被挂在自己身上移动,因为那人怎麽也不肯好好地落地走路,他就像是没了骨头般的瘫软著。
每天结帐已是骆唯的必须工作,白夙真就维持他双手抱著、双脚夹著骆唯的动作,毫不放过任何汲取对方温暖的角度。
棉被盖头、包脚,一个白色的麻薯或柱状或球状或不规则形状,牢牢地、死死地贴在骆唯背後。
知道这种天气对於两蛇十分难熬,骆唯并未因此而有任何抱怨举动。他只是完全配合著他们的需求来照顾、做改变。
难得地互换角色,原本骆唯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现在,他也可以用心尽力地照料白夙真。
看著对方因为温暖而喟叹,甚至总是舒服地眯著眼微笑,骆唯心中有说不出的满足与自得。他终於明白为什麽雅纳尔老是把自己当作无行为能力的孩子照顾,因为看见对方舒适,自己更是感觉到加倍的快乐。
双重的喜悦,何乐不为?
骆唯将左手覆上对方抱著自己腰间的手臂,将心意藏在体温中传达过去,他沈迷在这样的生活中。
已无遗憾…这就是骆唯的心声。
与白夙真相依的生活充实著他的爱情,而且那白蛇虽是仍会稍许欺负自己,但言语间也已是满满爱意。
终於又是两情相悦。
骆唯在确实感受到这样的感觉时,他简直喜悦的快疯掉,恨不得与天下人分享这样的快乐。
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阻碍,骆唯并没有将心中的梦想付诸实现。但在他的天地、他与白夙真的这个大屋中,他可以无所顾地与情人私摩、相拥而眠。两人亲密地只差…最後一步。
他不允许仆役踏入後院,任何需要都是经过通报才交予自己手上。
骆唯就这样守著他的秘密爱恋,严密、慎重地不让任何人破坏。
61
远处是青黛含翠、山色空蒙,点点新绿宣告了另一个季节的来临。
红梅尚未完全凋落,水影中疏影横斜,指著天、向著月、朝著星。
若说冬天的那两蛇终日处於懒洋洋的状态,春天可就是他们活跃的时候了。
啪!
手上的细杆儿应声而断,骆唯摊开手,手心被木削给刺了一痕,红色的血珠缓缓渗出。他彷佛没感觉到痛楚一样,才低头看了一会儿便又抬头看向另外一边。
眯眼、咬牙,骆唯感觉酸味从胃中直冲而上。
温文的笑容、几乎称得上是美丽的外貌、略带少年的声线,那个人,一举手一投足都美的如西湖一般,浪漫与空灵、深邃与清幽…,这一切都让人倾倒。
白夙真好像有心电感应一般,他很快地抬头看往骆唯。
「唯!你受伤了?」
淡淡的血味隐约传来,白夙真丢下看诊到一半的患者,歉意地一笑後,起身走往那人身边。
看了看对方的手心,然後拿起镊子轻轻地挑出他手中的木削,白夙真走往药柜抓了几把药放在臼中磨匀,将药粉细心地洒在那人的伤口上,再用白缎扎好。
「小心点儿…。」
抬头温柔地说话,白夙真突然愣住,因为他看见对方眼中的一丝愠怼。
骆唯的眼神在四周绕了绕,然後瞪了眼前人一眼,便转身离去。
白夙真皱起漂亮的眉头,他转头对等待看诊的人们说道。
「很抱歉…今天我就看诊到这里。若无什麽重症…白某就先行离去了。」
「啊啊…?公子?」
正和一些少女聊天的青儿探头出来问道,他看了看时间,明明太阳还没下山,怎麽今天就要歇业了?
「青儿,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有问题再来找我!」
语毕,白夙真甩了袖子转身离开,他完全不管青儿在後头的大呼小叫。
「公…公子?」
「白大夫!?」
药馆突然吵杂了起来,病患们见到大夫离去,他们围著青儿不停地询问著这不寻常的状况。
「小青子嗳!大夫走了那咱家的背痛怎办?」
「阿青啊…大夫怎麽啦?」
「青!…」
「等等!暂停!」
青儿大吼一声,将状况赶紧掌握在手中。
「要治疗的排左边,要看诊的等明天,抓药的排右边!」
很快地分门别类,青儿的手忙脚乱只有一会儿。
不同於忙碌的药馆大厅,白夙真拨开隔离两院的珠帘,迅速地往那个人的方向过去。
在他眼中,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那人的热源来自於书房,对方走过的路线上还隐隐留著淡淡的热度。
蛇类对於温度本就敏感,白夙真不用眼睛、不用法术也可以很轻易地知道要找的人在哪儿。
推门而入,那个人并没有抬头,他仍是低头书写著文字。
白夙真踱步到那人身後,双手一揽,将对方从後头抱住。
「怎麽了?你生气?」
将手上的细木用力地放在桌上,骆唯撇头拒绝白夙真落在颊上的吻,然後重重地用鼻子喷气。
「哼!」
已经郁闷了好几天的骆唯终於情绪爆发,他抿著唇不肯答话。
起身放手,白夙真将骆唯的椅子转过来,让他与自己面对面,他仍是一脸疑惑地看著应该是在生气的对方。
「别皱著脸,这样好丑呢!」
明明是调笑的话语,却让骆唯感到更生气。
「对啦!我就是没有你漂亮!那你出去啊,不要理我!」
跳了起来,骆唯转过白夙真的身体,然後用力地推著他往门口方向过去。
「唯?!」
「出去!出去!去找你那些漂亮的病患啦!你不是很爱摸吗?上摸下摸、东摸西摸!」
这样的话说完,白夙真就知道对方为什麽有这样的举动了。
说明白点,便是吃味了嘛!
一个旋身,将位置换到对方身後,白夙真又将那人抱满怀。
「唯…你胡说,我哪有你说的摸来摸去,那只是看诊而已。」
当然骆唯也知道白夙真在病患身上触摸只是看诊的一个步骤,但他就是…不喜欢咩!
以往的白夙真虽然也是那样温柔,但那时的他并没有现在的这种「魅惑感」。
这一切都是因为…春天到了!
白夙真跟青儿在不知不觉间都会露出一种妖的感觉,他们无意识的任何动作都存在著诱惑的气息。
青儿的改变比较明显,他开始喜欢跟些女孩子们聊天、谈笑,每每都逗的那些姑娘们脸红心跳、笑声不断。
白夙真不用这样的行为,便也是迷得众人无法抵抗,这附近开始流传著「蛰摘的大夫不仅医术好,外貌也是一等一」这类的谣言。
来「看」大夫的人数远超过来「看病」的人,尤其又以姑娘居多,连媒婆都来了好几回。
「桃花开满天」,骆唯觉得只能这样来形容那两蛇。
虽然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但看在骆唯眼里,白夙真这样的举动就是莫名地碍眼。
双手抓著对方环抱的手臂,骆唯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
「夙…你只准喜欢我!你只能有我一个人!」
没有蓝胡子中雅纳尔的绝对独占,骆唯反而有些不习惯白夙真有时候表现的淡然。知道他也喜欢自己,但骆唯怎麽就是不能放心。
他发现自己也十分霸道,只对於这人…雅纳尔。
「好!我只喜欢你一个!」
朝著对方的耳朵说话,白夙真笑著感觉到对方的颈部因为敏感而绷紧。
坦承吃醋的唯真是可爱。想要一个人霸占我吗?这种感觉让我好开心…。
用身体的相拥来表达感情,这一蛇一人都清楚地认定对方便是这辈子可求不可遇的人。
62
经历了让大夥儿人仰马翻的春季後,蒲月即将到来。
闷热的这个季节,正是大家驱赶害虫的时候。这种天气容易让人心烦郁闷、身体也因过渡活络的各种蚊虫而有所影响。
骆唯发现一个自春季来的状况有所改变,那就是这个大屋附近潜藏的长虫数量终於锐减。
应该是受到两蛇发情期的影响,骆唯怀疑全西湖的蛇类都聚集到了这个大屋附近。当他看见一堆长长各色的冰冷大蛇悬挂在树枝末稍时,骆唯当时是尖叫著进房。
「你…怕蛇?」
当时问话的白夙真脸上没有什麽表情,好像就是在谈论天气一般,但骆唯知道其实他心中并不是向外表这样没所谓。
「不…还好!可是数量太多我会觉得…怪怪的。」
这也是实话,骆唯并不是很害怕那种冰凉的爬虫类,但是任何东西的数量一多,总是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虽然那人仍是没有反应,但骆唯眼尖地发现青儿好像放心地喘了一口气。
对我而言…你是蛇类又如何?你不是连人妖也当过了…呵呵!
骆唯在心中偷偷笑著。
可能是有两蛇的警告,那堆蛇类都只会在室外活动,也尽量不让人看见,至少,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