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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了一口气,苦笑着摇头,云起喃喃地道:「原来我叫你的名字,也是一种奢念呵……」
落。
画上的人叫做云落。他美丽、冰冷却又无情的哥哥。
哥哥?
云起的笑更苦了。
十四年。
来到云家十四年,他从来没有把那个美丽的人当成哥哥。
熏香的烟雾,在眼前缠绕,那个被深深埋在记忆中的夜晚,再次浮现在眼前。
依稀记得,那一年是康帝二十五年,夏日的一个夜晚。
那个时候,他的名字叫做遗儿。遗留在这个世界的孩儿。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虽然他出生前没有了爹,出生后又没有了娘之外,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多大的悲苦。
因为他有一个很疼爱他的舅姥爷。
那一年,只有两岁的他坐在舅姥爷家高高的屋檐下,和往常一样,抱着舅姥爷送给他的那只兔子玩,直到太阳落山的那一刻,温柔慈蔼的舅姥爷,满面凝重的走向他,看了他许久之后在边上人催促之下,才抱着他走进了一间房内。
那间房子很小很黑,四周跪着很多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有的在哭,有的在玩,有的还在睡觉。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那些孩子都和他长得很像。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
那个一身白衣,坐在灯下的孩子,对着他伸出手,清冷的声音在黑暗里犹如相触的冰棱,发出阵阵的声响:「就是他了。」
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他的一切都为之改变。
从那一个晚上开始,他代替那个因为意外而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人,成为云起。
成为云起的第二天,他牵着「娘」的手,走进那个华丽的宫城,走进那空荡荡、冷冰冰的大殿,看到了那个选择了他,改变了他命运的孩子。
他一袭白衣,清冷如水,在那即使是白天也要点着烛火的宫殿里,孤零零地坐着。
美丽的脸上没有笑容,看着人的时候眼睛也是冷冷的,灰蒙蒙地透着阴霾。
从此心里就有了那个人的影子,也从此期待那一天的到来。那一天,是那个人一年一次的生辰,每年一次,那个人在心里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晰。
一开始,只是觉得那个人一个人住在那么大那么冷那么阴暗的宫殿里一定会很寂寞,所以想陪着他。到后来……
到后来,心甘情愿地变成另外一个人,过着另外一个人需要过的生活,担负着另外一个人需要担负的重责,只希望可以抹去他那深深藏在眼底的寂寞,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无怨无悔。即使,为此违背自己温柔敦厚的天性,为此双手染上血腥……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云起俯下身,在那双紧抿着嘴唇上烙下一个轻柔的吻。
两滴水痕落在那泛黄的纸上,温润的容颜上布满了浓重的苦。
窗外,一阵喧哗声传了过来,还夹杂着透着惊惶的惊呼。
「杀人了,杀人了……」
伸手拭去眼眶和脸颊上的湿意,收拾好桌子上的一张张画像,放回原位,云起皱眉站起身,推开窗,看到了正对着窗下,一道黑影正从他的视线里走开。
似乎是察觉到了云起的注目,那个黑影抬起了头,一张俊美却又邪肆的面容,落在了他的眼底。
「怎么会……」
被那张脸庞吓到了,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呆立在厢房里,定了定抻,云起快步走向前,那个黑影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翻倒在地上,驾车的马已不知去处。一只沾满了血的手,从马车里伸了出来曲张着抓住了马车的帘子,笨重的身体从车里翻了出来。
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身华服,腹上插着一柄闪亮的剑,神情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被这突然的意外而吓到的百姓们开始不断的惊叫着。
笃笃笃。
有力的敲门声像是敲在云起的心上,他眼眸一转,看着那两扇紧闭的门:「进来。」
「少爷。」
推门进来的美艳妇人神情凝重地看着云起。
「下面是怎么一回事?」
云起双手扶在窗户的边缘,眼睛只是盯着那之前看到的黑影消失的方向,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些人……
那美艳妇人正是这不走居的女掌柜杨千音,她也是云府的家奴之一更是看着云起长大,和云起也更加亲近些。只见她轻声道:「少爷,兵部侍郎被刺了。」
「兵部……侍郎?」
云起听得妇人这样说,不由地失声惊呼了起来。
「是的。兵部侍郎方重山十分喜欢不走居的酒菜,时常命厨子上府里烹制,所以我认得他。」
美艳的杨千音轻声道,眉间有着困惑,「真奇怪……」
「兵部侍郎方重山?」
云起皱了皱眉,「据我所知,这兵部侍郎一向与人为善,是个老好人,却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竟会遭此灾祸。」
「我听到酒楼外面的声响时,那行刺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不过……」
那杨千音犹豫了一会,看向云起的眼神里困惑更浓。
云起听得那杨千音话中似有所指,不由地转过眼睛,看着她:「不过什么?」
「不过,」杨千音拧眉想了一会,「倒是听到那方重山叫了一声……巽王爷……」
「巽王爷?」
云起心头突地一跳,转眼看着妇人,脑海中滑过一种模糊的想法,却快得让他抓不住,摇了摇头,「你确定那方重山叫得是巽王爷,而不是其它人么?」
杨千音点了点头:「我认得那方重山,因为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情,所以不敢贸然相助,但是我在一边却特别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从车里滚出来的时候,我听得清清楚楚,他叫了一声巽王爷。还有,他手上捏着巽王府的腰牌……」
云起转头,看着远处官差打扮的衙役们急匆匆地往楼下跑过来,伸手关上了窗户,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说着。
「腰牌这东西,想要就会有。」
杨千音张大了眼睛:「少爷,您是说……」
「我说什么了么?」
温润的眼眸淡漠地转开,云起脸上的笑让他看起来温柔而和善,看在杨千音的眼中,却觉得他的周遭却因为这笑容而建了一堵厚厚的墙。
不甚明白云起心中所想,杨千音却下意识地察觉到云起心中似乎有些不快,犹豫了一下,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安慰。
云起转身走回桌后,看杨千音站在门口发呆的样子,想了想,轻声道。
「杨姐姐,你去忙吧。我还有些事务要处理。」
「啊……啊!那属下告辞了……」
杨千音迟疑了许久,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云起坐在桌子后,看着桌上那个木匣,眉心却渐渐地凝聚在了一起。
刚才的那个黑影,那张脸……
「巽王爷,巽王爷……」
耳边缠绕着的是适才杨千音带着疑惑的声音。
那个人……
云起温润的眉眼间滑过丝丝的苦恼。怎么可能呢?那个人看起来分明是……那穿着,那打扮……分明是云家死士的装扮。
一直以来只听命于质子的云家死士,是由第二位进入睿华宫的质子所建立,生于黑暗,隐于黑暗,所以云家死士一直都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衣服很普通,而之所以云起能够一眼就认出云家死士,只因为云家死士身上穿着的黑衣,是云家布坊所出,在衣领、衣襟、袖口的部位,以一种特殊的丝线织出云彩的标志……
可是,那张脸……
云起想起那张脸,心情不禁一阵起伏。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和云家死士沾上干系?任谁都可能成为云家死士,唯独他不可能啊……
再说了,即使他可能是云家死士,可是为什么,云家的死士要刺杀兵部侍郎?
兵部……
兵部!
云起猛然抬起了头,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连在了一起。
先是有北门外突然而来的人带来了来自金原的八百里急报,紧接着是巽王爷府上遇贼,牵出送给哥哥的彩云锦,而后是哥哥让他把彩云锦的去向推到兵部知事秦逸岚身上,现在又是兵部侍郎方重山遇刺……
金原……巽王爷……秦逸岚……兵部侍郎……
金原是大凉最北边的边境,巽王爷是掌握大凉数百万精兵的兵权,秦逸岚在兵部任知事,兵部侍郎方重山在兵部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些东西串联在一起,云起禁不住站起身,瞪大眼睛看着桌子上的木匣,心里想着的是那纸上的人。
哥哥……
不,落。
落,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来人。」
云起抬起头对着紧闭的门叫了一声。
门应声而开,走进来一个青衣的童子:「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再过几天就是宫里那位的生辰,帮我向宫里的执事太监递帖子,告诉他那天我要进宫见那位。」
温润的眉眼间布满了隐忧,云起脸上的表情还算镇定,然而他的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
落,你在计划着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我不值得你相信吗?
「是,少爷。」
看着青衣童子退出厢房,云起再次坐回桌子后面,仰首靠在椅背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擒住了他。
上次怕他不肯将彩云锦的去处推在秦逸岚的身上而派人跟着他,如今,连计划的事情也不告诉他……
落,为什么不相信他……
十四年前,真正的小侯爷云起意外亡故,他被挑选出来成为天下人眼前的云起。
从第一眼看到落,他就完全把那个人奉若天神,眼睛里只看得到落、耳朵里只听得到落所说的,心甘情愿地为落做任何事……甚至把心也丢在了落身上。
他明白,他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替身。在落的眼中,除了长得像早已死去的云起,他什么也不是。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努力活着,让所有的人都承认了他,许可了他。
每一次看到落的时候,虽然落的眼神依旧冰冷,可是真的可以感觉到冰冷后面还隐藏着几缕温柔……
他以为他可以走进落的心,成为落心里重要的一个人,可是,终究是他自做多情了……对于落来说,他依然只是一个外人……
第五章
「主子,方重山腹上中了三剑,伤势极重。」
黑暗里,隔着帐幔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极重?」
云落抬起头,隔着氲氤的水气,看着那映在帐幔上方的身影。
那低沉的声音急急地响起:「请主子放心,那方重山虽然伤势极重,但是那三剑却使了巧劲。因而,一时半刻是不会毙命的,属下们留了足够的时间,让那兵部侍郎对巽王爷栽脏嫁祸。这一次,朝中那些官员想必会对巽王爷心有非议,即使不能够扳倒他,也足以让他元气大伤。」
云落侧耳倾听着帐幔外,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在耳边飘荡。
兴奋,这是自然的。
所有的一切,正在按照他的计划,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很快的,他想要的一切,都会尽归他的掌握,他的脚步,也不会只限于这座冰冷而阴森的宫殿……
可是,为什么,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心里面却感觉不到一点愉悦?
明明努力了那么多年的目标就要达成了,可是就是感觉不到一点点的快乐。
帐幔外的那个人,直接听命于他。因为有他,所以自己的命令才能以着最快的速度传到宫外,也因为有他,所以在宫外执行的那些结果也可以在第一时间传回他的耳中。
十四年来,这个人静悄悄仿若幽灵一般隐藏在这睿华宫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只要他的一声召唤,就会出现。即使是在那碧纱帐里,与别人翻云覆雨时,也仿佛可以感觉到那双在暗处时时窥视着他一举一动的眼睛。
这个人与他算是亲近了吧?可是,若是问他这个人长得什么模样,姓甚名谁,他怕是一时半刻都还记不出来。
他的身边来来去去,他又记住了多少人呢?
并拢双手,掬起一掌泛着水气的水,倾在胸前,感受着那温润的水流滑过肌肤,一瞬间,云落的心头盈起了一缕奇怪的感觉。那柔软的水流,仿佛一只温柔的手,轻柔面缓慢地滑过了他的肌肤,映着碧色宫灯晃动着的水面上,一双清澈的眼眸带着温柔,静静地凝望着他。
云起……
想起了在义庄里,那披在身上的衣衫,心不由一颤。
那暖暖的余温,带着淡淡的熏香,轻轻地包裹住他……只不过是一袭薄衫,却将他身上彻骨的冰冷,一瞬间驱散……
「主子?」
云落长时间的静默,让帐幔外的人有些迟疑地出声。
猛然回过神,云落咳了一声,轻声道:「什么?」
「主子,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按计划行事?」
帐外的人声音里有着几许的犹豫。
「接下来?」
细致的眉缓缓地聚拢在一起,云落神情一僵。
「主子,其实朝中,武将这边大多已为我们所掌握,一些握有兵权的将军也都由云家死士替换,主子您大可不必再用……」
低沉的声音一顿,然后涩声道,「主子大可不必再委屈自己……」
「委屈?」
云落抬起眼,隔着帐幔看着那个跪在外面的身影,神情有些恍惚,脸上浮现出妖艳的笑容,「这是代价。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帐外的声音还想再说些什么:「主子……」
「够了,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冷冷地打断了那个声音,云落沉声道,「记住,我们的计划虽然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可是,还欠缺一个机会。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击即中的机会。」
「是。主子……」
听着帐外重归于静寂,云落从蒸腾的水气中站起身,拭干身子,取过放置在一边的衣服披上,撩开及地的帐幔,双眸注视着冰冷的帐外一片阴冷。
寝宫的窗,敞开着。
凉凉的风吹了进来,将桌子上摆放着的一刀纸吹了下来。
云落看着一张薄薄的纸,随风飘舞,然后在眼前缓缓落下。伸出手接住,垂眼。
那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的字,可是看来看去却只有两个。
松开手,看着那纸飘落在地上,云落轻声开口:「云起……」
康帝三十九年,七月初六。
一大早,就是一个阴沉的天气,天际翻滚着浓重的墨云,看起来似乎又有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仪天殿里的气氛也好像是天气一般,透着压抑。
龙椅上,宣宗祈看着那跪倒在大殿上的人眼里透着恼怒:「你们这是做什么!」
「陛下,臣等参奏巽王爷专横跋扈,因一己私怨而伤人性命。所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以为,陛下应该严办巽王爷。」
跪倒在玉石阶下,颔首的老者老泪纵横哀哀道。
「胡闹!」
宣宗祈挥手拍掉跪在身侧高举在头顶的托盘,看着纷纷掉落一地的奏折,厉声道,「舒爱卿,你身为政枢阁左相,统领满朝文武百官,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百官的表率,方重山被刺,原委还未查清,你们就来参奏……」
「陛下,臣以为,此次兵部侍郎被刺,巽王爷立即投入牢中,等候发落。」
老者身侧,蓄着长须的中年男子直起腰,沉声道。
龙椅上,宣宗祈扬了扬眉,默不作声。
殿下,那中年男子见状,吞咽了一口口水,继续道:「臣下认为,兵部侍郎方重山遇刺,究竟与巽王爷有无干系,还难以下定论,然而,就目前来看,巽王爷的嫌疑最重大。当日,兵部知事在殿上说出金原八百里急报。金原守将严不拘为巽王麾下第一大将,秦知事在朝上张扬开来,让巽王颜面无存……」
「你觉得火儿是如此气量狭隘之人么?」
龙椅上,脸色阴沉的宣宗祈扫了一眼面对跪倒了一大片参劾自己的大臣却依旧气定神闲的宣离火,拧眉沉声道。
「巽王殿下为人如何,臣等不敢妄言,然则,朝后,巽王殿下直奔兵部,将那秦知事掠走,至今秦知事下落仍不明。」
那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宣离火,挺直了腰,「而微臣也听说,那日在兵部,方侍郎为了阻止巽王殿下,而发生了争执……并且,臣等在方重山被刺杀的时候,在他手上发现了巽王府的腰牌,这是铁一般的证据……更有人看到了那个刺客与王爷长得十分相似,所以,陛下应将巽王爷投入大牢,以正视听,待到查明案情,若与巽王爷无关,自然可以……」
「你是说,本王为了报复方重山而去杀他?」
一直站在一边,神情淡定的巽王宣离火不愠不火地轻声道,「你觉得本王府里那么多的侍卫和属下,是拿来做什么用的?你以为本王若是想要一个人的命,会傻到自己亲自动手吗?」
轻柔的声音却是一字一顿,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头为之一震,空旷的大殿里,跪倒了一地的大臣们禁不住窃窃私语,一片嗡嗡声响不绝于耳。
「这……」
跪倒在地上的老者,大凉朝的左相舒仲卿抬起了头,银白的长眉皱成一团,「陛下,即便是巽王爷说得有理,可是老臣以为,巽王爷平日就过于托大,他自恃手握重兵,所以一向目中无人,平日里便对各位官员素有压迫……」
「舒丞相,您是说本王上个月将您儿子打得下不了床的事么?」
宣离火邪邪地挑了挑眉,眼眸里带着不屑。
丞相舒仲卿脸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