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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寥道：“听来很玄妙，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帮了你，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道人笑道：“果然是近猫者黑，说吧，你想要什么？神通、道法、法宝？”
季寥道：“你财大气粗，但我也不穷酸，所以这些我通通都不要，我只要你给我一个人。”
道人沉吟道：“他啊，你要是武艺能胜过他，他一定会答应跟你走。”
“成交。”季寥微笑道。
他说的人是真武大帝手下的王灵官，正是昆仑山出现过的那位眉心长着火眼的神官。
这神官可不得了，当初在上古天庭，能和齐天大圣斗得有来有往。
乃是真武大帝麾下第一猛将。
毕竟他背后是真武，季寥自然不好强行收服，现在得了真武的应允，便又不同。
王灵官战力无双，二十四节气的惊蛰，倒很适合他。
当然真武也设了条件，必须要武艺胜过王灵官，这就不能一力降十会了。
但季寥不觉得自己做不到。
暂时放下王灵官的事，季寥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海田上。
注目良久后，季寥身前凝聚出一道剑气。
那是无形剑诀推演到极致后，形成的绝世杀剑。
杀剑的气息飘然而出，有毁天灭地之感。
海田生出颤栗，似乎其中的魔头在畏惧。
而当杀剑凝聚时，季寥自己的心灵，也漫布杀意。这杀剑的杀意是无差别的，若是道意不坚，杀剑还没伤人，便先伤了自己。
但季寥已经不是过去的他，甚至无需靠帝经、无字经来坚定心神。
他轻轻松松将杀意承受住。
握住杀剑，季寥朝着前方一劈。
这一剑一往无回，根本不留退路。
季寥感觉自己化生出的这道意识都要被抽干了。
海天出现无数妖魔鬼怪的面孔，鬼哭狼嚎，层层魔气出现，好似巨浪滔天。
杀剑义无反顾的落下，似能破尽世间一切法。
滔天魔浪，终归不能阻挡杀剑。
破开层层魔气，杀剑将那些妖魔鬼怪的面孔一一斩灭。
道人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只是似笑非笑。
猫儿百无聊赖，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块圆滚滚的石头，在上面趴着。
魔头们尽数绝灭，海田似乎一下子变得很干净。
季寥刚想说大功告成，忽地神色一动。
自海床上又生出密密麻麻的魔头来，甚至有魔头对他扮鬼脸。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季寥突然明悟，杀剑能斩灭这些魔头，却没有断其根。
他略作沉吟，智慧火花再度激闪。
季寥脑海里闪现无数事物，最终定格在一根毫毛上。
那是藏有无边佛法的毫毛，起初显化过水月观音，后来被季寥用来炼制了一道分身。
季寥心念一动，自本尊元神飞出一根毫毛，穿过空间屏障，落在季寥手上。
毫毛涌出法意，同他这一道意识分身融合，季寥身上立即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以他现在智慧之火的能力，直接将毫毛的秘密洞悉无遗。
真武脸上现出一丝奇异，轻声道：“好一个观自在。”
季寥终于意识到毫毛的佛法、水月观音法相以及变出分身都是外象，其本质的作用是定心驱魔。
毫毛生出变化，居然成了一面古琴。
季寥盘膝而坐，将古琴放在膝盖上。手指往琴弦一弹。
一道琴声轻悠悠地响起，如三月的桃花，四月的柳絮，柔和之至。
音符曼妙，季寥神态安然。
他此刻竟好似回到了听东方魔帝魔宫中那位神秘女子琴声的时刻，她的琴声，在世间绝无仅有，如果抛去音符中蕴含的生死轮回之道，聆听琴音，绝对是无上的享受。
季寥慢慢陷入自己弹奏出的琴声中，不问其余。
猫儿似乎也很享受，不是轻轻点头应和。
它很喜欢这琴声。
季寥也很喜欢。
仿佛一声轻轻的叹息，渐渐琴音低不可闻。
季寥睁开眼，身心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洗涤，仿佛四肢百骸里，都有一股清泉流动，爽快之至。
眼前的海田，已然大变模样。
哪还有什么魔头。
有桃花噙着露水，清风拂动柳树。
道人换了一身黑衣，披散头发，足下踏着龟蛇，仗剑朝季寥行来，于丈许外顿住。
他微笑道：“这清心普善咒，要比我当年在紫竹林时听的动人。”
季寥谦虚道：“如今的我，可不敢比当初的观自在。”
道人道：“你何必谦虚，难道老道还会奉承你。”
季寥洒然一笑，随后注目道人手上之剑，问道：“道友欲要仗剑出游，怕是得见血方归吧。”
“见了血，也不归。”道人笑了笑，补充道：“今后叫我荡魔天尊。”
龟蛇腾云驾雾，道人飘然远去。
季寥听到荡魔天尊四字，便知魔界要生波澜了。
如今魔界一家独大，荡魔天尊的名号可是犯了忌讳。
…
无字碑下，圣帝负手而立，望着苍穹。
北方魔帝问道：“圣帝在看什么？”
圣帝淡淡道：“真武，他出来了。”
北方魔帝不由惊讶。
圣帝又道：“这次他是荡魔天尊。”
北方魔帝惊讶转为畏惧。
圣帝轻笑道：“你怕什么。”
北方魔帝当然怕，因为荡魔天尊于魔界，便如齐天大圣于天庭。
第92章 我请你赴死（第四更！）
对于魔界的老人而言，荡魔天尊就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如果不是圣帝以无上法力，降服荡魔天尊，使其变回真武大帝，很可能直接影响到魔界一统诸天的大计。
因为在荡魔天尊被降服不久后，中央魔帝就叛逃魔界成了白骨如来。
如果两件事发生在一起，对魔界的影响，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如今白骨如来逝去，但新任的苦境之主神秘莫测，而荡魔天尊再度出现，是否预兆着其他势力要对魔界进行反扑。
但北方魔帝的畏惧很快又消散不少，他看向圣帝。
只要有圣帝在，魔界就不会衰落。
有时候他也在想，圣帝作为一个女子，站在高处那么久，是否也会寂寞。
而且，他总觉得圣帝似乎在等着谁。
岁月悠悠，无字碑依然无字。
圣帝凝眸在幽幽魔池上，她其实不寂寞，只是有点累了。
北方魔帝终于忍不住问道：“圣帝，你究竟在等着谁？”
圣帝淡淡道：“在等一个永不会来的人。”
北方魔帝话出口，便已经后悔，可他更意外的是，圣帝亲口承认在等人，一个永不会来的人。
“那是谁？”他大着胆子继续问道。
圣帝目光垂落在他身上。
北方魔帝心底发寒，他道：“圣帝，是我冒昧了。”
圣帝忽地浅浅一笑，阴霾的魔界天，似乎也变得明媚，她道：“荡魔天尊来了。”
一阵云雾之上，荡魔天尊，黑衣，披发，仗剑，踏龟蛇。
圣帝看着荡魔天尊道：“以往你斩妖除魔都是御剑而行，怎么今次改成腾云驾雾了。”
荡魔天尊大笑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蛇乘雾，终为土灰。我这样来，应景！”
圣帝点点头，说道：“前辈，你够洒脱。现在，我请你赴死，便没多少愧疚了。”
敢对荡魔天尊说请他赴死的话，亘古以来，圣帝是头一个。
但她魔界独尊，确实有资格说这个话。
荡魔天尊并不以为意，他道：“你这话颇有太乙、青霞的一丝风采，看来我沉睡这些年，你进步不小。只是你可要小心再小心，我剑出鞘，必然见血。”
圣帝道：“我一定让剑只见到前辈的血。”
荡魔天尊哈哈大笑，说道：“好个沈青霞，我不如你远矣。”
…
桃花杨柳满天飞。
季寥还在北海。
他忽地抬头，看向远方，那是荡魔天尊离去的方向。
季寥蹙眉，对猫儿说道：“猫兄，为什么荡魔天尊要去见那位。”
他能感受到那股雄视古今的滔天魔气，论力量绝对跟本尊元神在同一个层次上，即使不是混元无极，也离混元无极最多差一丝一毫的距离。
这股魔气的主人自然是中央魔帝无疑。
季寥见识过白骨如来的伟岸，但圣帝给他的感觉，便是白骨如来在她面前，也成了小山坡。
圣帝是站到绝顶处，一览众山小。
这无愧是魔界独尊的至高存在。
荡魔天尊固然是天皇年间成道的大人物，去降服圣帝，怕也是有去无回。
难道荡魔天尊不知道这点，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季寥突然意识到，荡魔天尊说的话的真正含义。他不来，道人就睡到天荒地老，他来了，道人就去人世走一遭，不过是以荡魔天尊的身份，而且如荡魔天尊最后所言，见了血，也不归！
季寥轻轻一叹，荡魔天尊确实不欠他。
他抱起猫儿，对它轻声道：“猫兄，我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猫儿懒洋洋打个哈欠，它和荡魔天尊在远古天庭就相识了。荡魔天尊是北斗之首，它是南天众星之主，关系本来该很亲近。
可是猫儿就是猫儿，旁人的生生死死与它何干。
即使季寥死了，它也不会流一滴猫泪。
季寥很是明白，可他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对猫儿接着道：“你不反对，我当你答应了。”
带猫儿前去当然有原因，就算猫儿不帮忙，估计也能吓倒不少人，毕竟连海公子那等人物，见了猫儿都像是见了索命鬼一样。
估计这些年，魔界的大人物，没少被猫儿欺负。
季寥可不知道，其实连圣帝都被猫儿欺负过。
当然他也不清楚，猫儿被清水道君欺负过。
那是唯一能欺负它的存在。
…
圣帝神色转为淡漠，冰冰冷冷道：“十万魔军何在。”
“在！”
魔池之中，无数魔军举着黑色旌旗冒出来，他们整齐划一，气冲霄汉道。
“请荡魔天尊赴死。”圣帝道。
十万魔军齐声喝道：“请荡魔天尊赴死。”
“杀！”
大军结成大阵，如同一体，亮起耀眼的光芒，向荡魔天尊冲杀过去。
荡魔天尊出剑，破碎虚空。
滔滔黑水，将十万魔军淹没。
魔军旌旗摇动，魔焰翻腾飞舞，想要抵抗滔滔黑水。
但是当滔滔黑水穿过他们身体后，这些魔军赫然发现，他们的身体由实化虚。
无数魔军连惨嚎都发布出来，便如飞烟一般消散掉。
只一剑，十万魔军，荡然无存！
这便是荡魔天尊！
北方魔帝知道荡魔天尊很恐怖，但眼见对方一剑将斩得十万魔军飞灰湮灭，仍是心里生出极大震动。
圣帝无动于衷。
荡魔天尊没有得色，只是轻声道：“你何苦要让这十万魔军给我陪葬。”
圣帝淡淡道：“我只是打算消耗一下前辈的法力而已，你不要想多了。”
季寥和猫儿出现在远处，正好看到荡魔天尊一剑扫平十万魔军。他用无形剑诀推演出的杀剑，在荡魔天尊那一剑面前，简直像是孩子耍把戏一样。
同时他看到了巍峨高耸的无字石碑。
一股油然而生的亲近感出现。
然后季寥看到了下方的魔界圣帝。
“她难道是？”季寥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是他不太确定。
而且季寥发现圣帝有意无意瞥了他一眼，似乎察觉到他了。
那一眼，并没有停留，因为荡魔天尊再次出剑。
这一次有无穷无尽的星斗白光落下。
北斗七杀！
季寥认得那是北斗七杀剑，可是自荡魔天尊手中使出，简直要毁天灭地一样。
第93章 玄元
无尽的杀机，在星斗光华里涌动，而且正如星辉普照大地一样，这光华降下，无可躲避，带着一种宿命的味道。
季寥甚至看到无数洪荒巨兽，在星斗光华里缔结法像，在杀机的带领下，这些法像奔腾咆哮，仿佛能摧毁一切。
圣帝平静淡然。
当星斗光华将要落在她身上时！
嗡嗡嗡！
一口近乎透明的巨钟出现在她身周，作为她的护体神光。
无穷杀机撞击在巨钟上，在巨钟外表荡起层层涟漪，但始终没有攻入巨钟内部。甚至那些洪荒巨兽，一接触到巨钟，立即冰消雪融般，化为清水，从巨钟表面流淌下去。
季寥深深注视巨钟，从上面根本看不到任何一丝符文，整个近乎透明的巨钟，浑然是一个整体，不可分割。
巨钟猛地旋转，附着在巨钟表面的清水散开，将继续汹涌而来的星斗光华冲散。
荡魔天尊的北斗七杀剑，再难以建尺寸之功。
荡魔天尊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他悠悠道：“你离彻底炼化混沌钟只有一步之遥了，还好你没有彻底将其炼化，否则老道还没资格跟你交手。”
“混沌钟？”季寥一下子浮现起关于混沌钟的记载，这是可以跟太极图、盘古幡并立于世的至宝，而且一直以来，下落神秘至极，原来是落到了魔界圣帝手上。
他知道荡魔天尊是对他解释的，原来他也知道他来了。
念头一闪而过。
只见圣帝主动将混沌钟收回体内。
季寥一下子明悟，即使是圣帝，要催动混沌钟也不是那么容易。
圣帝微笑道：“催动混沌钟，我需要耗费许多力量，所以我还是不用了。前辈我们继续过招吧。”
她意态闲适，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紧接着，圣帝于虚空中，闲庭信步，到了跟荡魔天尊平齐的高度。
季寥又明白了圣帝的用意。
她一开始亮出混沌钟，就是要给荡魔天尊极大的压力。
因为无论她继不继续使用混沌钟，荡魔天尊都得顾忌到这一层。
即使荡魔天尊今日之战，有死无生，但何尝不想给圣帝留下一点纪念。只是若破不开混沌钟的防御，一切都是空谈。
圣帝的举措，显然是高明的战略，在十万魔军送死后，又一次削弱了荡魔天尊的战斗意志。
而且这是阳谋，光明正大。
季寥不得不佩服圣帝的手腕高超。
通过这一次分析，季寥动摇了之前的判断，难道她不是？
两位傲视古今的绝代强者，并不会因为季寥的思绪，而停止交手。
虚空中荡魔天尊岿然不动，而圣帝绕着荡魔天尊不断游走。
如果是一般人会认为荡魔天尊占据了优势，因为他以静制动，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圣帝是在比荡魔天尊做出选择。
因为圣帝的每一步都是在蓄力。
她每多走一步，势就强盛一分，若是任由圣帝无休无止的走下去，圣帝积累的势将无以复加。
如同争夺天下，一方占据天险，龟缩不出，看似有利，实则落入彻底被动。等外面的敌人占领天下大半，届时凭大半天下之力，以大势攻打占据天险的一方，纵然一时能抵挡，可人家物力远胜于守方，此消彼长，终归没法守住基业。
季寥做出判断，荡魔天尊会很快出手。
这一点不出乎他意料。
除非违背自然规律的无上存在，否则任何强者，都没法忍受圣帝无休无止的积累大势。
荡魔天尊取出一面黑色旗帜，旗帜一展开，立时天昏地暗。
北方魔帝脱口而出道：“真武皂雕旗！”
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头。
荡魔天尊大笑道：“这是真武皂雕旗被我重新炼制了一番，现在叫玄元控水旗。”
圣帝道：“好名字，好意境。”
许多魔军魔将都不解其意，但季寥却一下子想通关窍。
真武皂雕旗的名字中有天干方位、法相、五行属性的颜色，因此它即便是厉害至极的法宝，那也是五行之物。
对付魔界圣帝，仅仅是五行之物所化的宝物是不成的。
玄元控水旗便不一样，玄元是指的混沌一体的玄气，先有混沌，后有五行，那是太虚宇宙的本质。而控水看似有水这个五行之物，实则不过是荡魔天尊自谦。
因为水近乎道，控水便是控道。
以混沌为本，掌控大道，足以说明玄元控水旗已经由后天返先天。
荡魔天尊能炼成这件宝物，显然是窥到了一丝大道本源。
而且传说混沌钟、太极图、盘古幡也是先天之物，荡魔天尊拿出玄元控水旗，自然有用来对付圣帝混沌钟的心思。
但圣帝到底高明，一眼就瞧出其中关窍。
一时间天昏地暗，混沌一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