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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
地狱般的日子在美惠子头脑中留下两个字:“报仇”。她甚至已下决心报复既
养了她又欺骗了她的金镇业,更要报复将自己引入深渊的张海波。报仇这个世界加
注在她身上的残酷和暴虐。
“‘女王蜂’你想不想走?”一天,桑丽丽突然问。
“走?”美惠子未反应过来。
“逃出去。”桑丽丽将抽剩下一半的香烟递给美惠子,“你不能在这里等,我
也不能。”她的口气不象是开玩笑。
“如果你等下去,那时你出狱时连送都没人要,到时你就成了老太婆。”桑丽
丽诡秘地道出实情:“我观察了很久,记住了监狱的每一个通道和出口,当然,不
是大门。”
美惠子根本不愿等,自己没有后台,谁知道会不会关上个十年八年,等只是漫
长的绝望。
“有这么多警卫,怎么逃?”
“苦肉计。”桑丽丽凑近美惠子耳边嘀咕。
“你有把握吗?”
“百分之五十,有总比束手待毙好。”
“现在是冬天,而且已到最冷的时候出去得冻死。”
“不会。”桑丽丽很有把握地拍拍胸脯,“还有货吗?”
“还有半只PCP了。”美惠子从枕头下取出烟。
“给我。”桑丽丽一把抓过去,拨开卷烟的白纸,是鼻孔贪婪地吸着。
“你干嘛不找别人?”
“我喜欢你,”桑丽丽笑着说。
“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桑丽丽刚讲完,手里突然拿出一块玻璃片,朝美惠子猛扑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扳倒床架,打得鼻青脸肿,最后美惠子手捂着流血的腹部,瘫
倒在地,桑丽丽口里骂着“我干你姑奶奶的!”撕扯着她的头发,直到警察赶来,
将两个强行分开。
肥胖的女警官气急败坏:“我操你们。”挥动警棍,将桑丽丽一棍打倒,怒叱
着:“罚你扫三个星期,厕所。”
然后两名女警将美惠子拖入隔离室,扔在病因专用的床上。
美惠子在闭上躺了两个星期,伤口已拆线,明天,就要被送回女牢,然而,桑
丽丽未出现,还有一个小时,就是监狱规定的就寝时间,“她不会骗我吧。”金桂
香心急如焚地想。隔离室门开了,是桑丽丽,推着洗衣车进来,作了个鬼脸。
“死丫头,我以为你死了。”
“快跳进来。”桑丽丽指指洗衣车,美惠子用被子裹住枕头,跳入车槽中,头
顶上盖上衣服。
“如果出意外怎么办?”美惠子探出头问。
“没时间想了,”桑丽丽一把将她的头压入车内。
走廊上没有人,到洗衣房还有最后一道门,门口是名警卫。
“怎么这么晚才送来?”警卫问。
“今天身子不舒服嘛。”桑丽丽嗲声嗲气地讲,眼角瞟到男警卫坐椅上的《龙
虎豹》成人杂志。
“哼,这些守监警察也真够难耐的。”桑丽丽打个媚眼:“大哥,给支烟抽吧。”
人们说守监的比蹲监的还不如,男警卫当然不愿放过与女犯调情的机会,马上
递上一支烟。
画报上再漂亮的女人也不能从封面中跳出来,何况桑丽丽也不错,够天生丽质,
而且在对付男人这一方面,十足的老手。趁对方递烟的尖头,高耸的胸部几乎足蹭
到对方脸上,她的手可也没闲着。
男警卫欣喜万分地满足了十来分钟,未对洗衣车作任何检查予以放行。
洗衣间内剩下桑丽丽和美惠子。
“快把衣服脱了,身体抹上机油,个面用塑料布缠死,这样就不会冻死。”桑
丽丽讲完,两个女人飞快在脱光身子,身上涂沫了一层厚厚的防寒机油。
“我们还有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下水道才会涨水。”桑丽丽道。
“可真够臭的。”
两人捂住鼻子,一前一后,快速在下道内踩着恶气薰天的污水前行。
美惠子的心跳加剧数倍,抑制不住越狱的狂喜,她加快步子,想紧紧跟上小跑
的桑丽丽。
奇怪,桑丽丽不见了,美惠子猛然感到心跳终止,“难道她——。”她不也细
想,“如果这么容易,桑丽丽早该逃出去了。”
美惠子放慢了脚步,接近一个拐口,已看见一楼天光从不远处的铁栅间渗入,
只看桑丽丽已快跑到栅栏前,美惠子心底陡然放松。
死水、脏物,老鼠窜来窜去。
污向往肮脏的下水道,有不少死水注,繁殖力极强的巨鼠此际正冬眠在死水洼
内。
桑丽丽心内狂喜,那能留心,只差一步就到栅栏前,桑丽丽一脚踏在死水注上。
“吱吱吱吱”。鼠嚎四起,成百上千只巨鼠迅着雷电般扑向桑丽丽的躯体。
“啊!”桑丽丽发出恐怖的叫喊,足下一滑,一头栽倒在死水注内,拚命挣扎
扑打,但已为时过晚。
巨鼠们锋利的牙齿不足半分钟便将桑丽丽身上啃出森森白骨。
美惠子已麻了。她眼看着桑丽丽被巨鼠啃唑。
美惠子庆幸自己还相距数尺,立即向后撒腿狂奔,那些老鼠正拚力撕咬着桑丽
丽柔嫩的肌肤,没有追击。
呻吟声翕发微弱,桑丽丽已葬身鼠海。
美惠子目睹这恐怖惨绝一幕,肠内已吐得干干净净。
“咋嚓。”数把手提聚光灯光柱突然将下水道照得如同白昼,照着美惠子苍白
的脸。
警察,荷枪实弹的警察竟然从天而降。
审询美惠子的英国警官手提电棍走到惠子近旁:“要走了也不说一声,我还未
告诉你我的名字,犯人们尊称我为‘金钢’”。
“金钢”用电筒扫了拐口处,“你真是万幸,没被那些可近的小动物吃掉。”
“蓬”高压电棍悄无声息地击中美惠子的胸部,好一个趄趔倒在地上。
“我们可等了很久,想好好安葬你。”“金钢”奸笑着道。
“谁出卖了我们?”美惠子忍着剧痛苦思不明。
“‘母狼’终归是母狼,你不该惹她,你那些小白粉胶袋可只有她才搞得到,
桑丽丽只是一个诱饵,我本已答应给她自由,可惜那些小动物没放过她。”“金钢”
狠狠讲道。
“你忘了,在这里,我才是真正的‘王”。”“金钢”咆哮着,发出长串怪笑,
笑声未落,几支枪托已狠狠砸在美惠子身上,她整个身子发出破碎的嚎叫、抽搐。
“把她带到‘电讯’室。”“金钢”吩咐道,“哼,我这人并不残酷,不会让
你轻易被那些小动物抢走,我要你慢慢地体会,天堂是什么滋味。”
美惠子被押到安乐椅上,手足被捆死。
电压指针向死亡限度无限接近,绑在电椅上的身体泛着幽蓝的电光,抽搐着,
狂颤着。
“如果地狱有十八层,那么我是在第十九层。”美惠子在一个小时内,差不多
昏过二十次。
死去活来,惨叫扭曲的脸和“金钢”的微笑隔着玻窗相映,这个女人每一次昏
迷和震颤都让“金钢”满足,感到兴奋和快乐。
“金钢”对女人如此强大的忍耐力感到震惊,他还没有看到过这女人露出一丝
求饶的神情。
美惠子相信自己已嗅到天堂的气息,头脑中的惨白变成血红,再变成漆黑。
她听见自己纤细的肌体正在无声地碎裂,发出细微,撕裂的响声,渐渐麻木,
失去生机。
恍惚中,她正渐渐变轻,好象赤裸着站在血色的云彩中,这血色变得模糊、狂
乱,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将自己从空中抛到冰冷的泥泞里。
这男人的脸不断变幻着不同的脸孔,有些象金镇业,又象张海波、又变成雀斑
仔的脸,脸上的雀斑变成无数刀类,从自己的胸膛上划过,突然“金钢”手提电棍
将雀斑仔打得头碎骨裂,然后“金钢”骑上来,拚命地发泄……
最后,幻景重新变成无边无尽的黑暗,深渊。
她既听不见心脏的跳动,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金钢”是第十次扫视巨额保释单上的签名:日本大和船业驻港理事;宫田水
野。
“她已经死了。”“金钢”无奈地摊开双手,“她刚被送往停尸房。”
“作为全权代理人,我希望能带回尸体,警房先生。”
“当然可以。”金钢答道:这群日本蠢猪,竟然用三千万保释一具尸体。
“还有多久,何昌医师?”
“最乐观的估计还要三四天时间,强大的电流对她造成了严重伤害,不过,没
有生命危险,我用了最先进的激光治疗,她能尽快恢复。”
“我们能完整地了解她的过去吗?”
“尽管她的心脏和大脑一度衰极,甚至徘徊于死亡极限上,但可观一点,我们
的FB电脑头部测微仪可以清晰将缓和的意识输入她的大脑,这样她可以恢复一健康
人的意识状态。”
“那多多感谢了。”大和船业的业务部经济小岛按动对讲机,室内的大屏幕监
视仪上出现一名约六十的日本男子,正是宫田水野。
小岛简明扼要地报告关于美惠子的情况。
“三天后我要见她,记住,我们已失去了一个,必得由她来代替。”
宫田水野的口气无回旋的余地,讲完,“叭”地关上屏幕。
一束光线渐渐扩大成光圈刺开美惠子的头脑。她看清了,房间很大,布置得豪
华典雅,雪白的窗纱下摆着含露欲滴的鲜花,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着柔丝细腻的丝
绸睡衣,一看便知质地很好。
“我是不是真的到了天堂?!”
“抬着望去,墙上挂着金色的十字架,桌案造型古朴别致,摆放着银制蜡台,
烛光绰约,如童话一般。
“也许按照基督的教义,不论一个人犯什么罪,基督都会宽怒他。”美惠子想
起在学校中同学们这样向上帝祈祷。
她咬咬手指,疼,这一切又是如此真实。
“小姐,你终于醒了。”说话的是位面容慈祥的老年妇女,一切,都是美惠子
从未见过的。
“小姐”,已经很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她习惯了被人称着“婊子”。
“敬请安心休息,宫田先生会见你的。”
“宫田先生。”美惠子想起雀斑仔,难道官田兄弟没死?
“请你告诉我,我这是在哪里?是谁把我带来的?”她急切地问。
女佣人一言不发,嘴角挂丝晏分含蓄的笑意。
美惠子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也不再问,一切是那么变幻幻想莫测,但现在一切,
可比过去好上千万倍,何不好好享受一下,她也猜到,这与雀斑仔一定有关。
她遭遇,已教会了她适应环境,何况这种舒适无比的天堂般的环境。
她不再问,也不讲什么。除了必要的“谢谢”二字,因为她吃到的是极其精美
的食物,得到的是精心关照和护理。只是与世隔绝,没有电视、报纸、书信,其实
监狱中也没有。
“能给我支烟吗?”她问。
“当然可以。”老妇人十分钟后拿给她一条“女皇”牌香烟,放在枕头上。
“美惠子小姐,官田先生要见你,请你跟我们走一趟。”美子刚睡,一名日本
男子用生硬的华语对她讲。
“本来一切都由你们,还装正经”,美惠子心底冷笑,任凭对方给她蒙上眼睛,
把自己塞进一辆轿车。
“美惠子小姐,你一定休息得不错,想来点什么?我这里有最上等的酒,瞧,
不是吹牛,有拿破仑XO一九二一年出口红葡萄酒,我想你还是先来杯法国蒙特利尔
一九四五年产的香槟吧。”官田水野倒了两杯香槟:“请吧,但愿你永远不会忘记
它们。”
美子漠然地拿起一杯,一口气喝下去。
官田水野摇着头道:“你在暴餐天物,好酒要细细品尝。”
美惠子脸色微红道:“我想你专程带我来不为了让我陪你饮酒吧。”
官田水野长叹口气,将手中的酒缓缓撒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道:“原来常常
是宏二和他哥哥陪我喝,可惜他们都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你完全可以替他们报仇。”美惠子呷呷酒,味道确实好极了。以前在马来西
亚,她常常喝洋酒。
“我很喜欢你这样谈话的方式,宏二这小子找的女人都不错。”宫田水野神情
黯然,重新倒杯酒,一饮而尽,道:“我没法替他们报仇,杀他们兄弟俩的,就是
我下的命令,按照传统的方式,他们本该自杀,切腹自杀,可他们是叛逆,是得不
到割腹的荣誉。”
“日本式的荣誉。”美惠子道。
“不,是精神,是武士道精神,至高无上的精神准则。”
美惠子有些惊讶,官田水野给她的第一印象是鹤发童颜,举止优雅适度。现在,
她才认识到宫田水野冷酷与镇定的一面,看来雀斑仔完全继承了他的血液。
“我请你欣赏一段录像。”宫田水野脸上再度出现温和的气色,但一个神情瞬
息万变的人,你往往无法真正猜测他的内在。
室内灯灭了,超大屏幕上出现十二道彩色条纹,录像机走带的吱吱声在黑暗中
旋亮。
屏幕上出现雀斑仔和美惠子的疯狂……
监狱中的美惠子……
“宏二不钟意的女人是不会被带到他的公寓地。”宫田水野用对儿子深深怀念
的语气讲。关上录像机,用锋利的目光逼视着美惠子,金鱼眼睛捕捉着美惠子脸上
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美惠子突然感到那目光中蕴含的杀气,“是啊!他为见我。”但她保持着镇静
的表情,聚然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官田水野神情再度缓和,他对这个女人非常满意,他清楚这个女人曾经有过什
么样的遭遇,一眼他就看出了美惠子内心深处的仇恨和冷漠,官田家族正需要这些,
也是日本警视厅需要的那种人才。宫田总是喜欢把自己个人的好恶和国家利益放在
一起的。
见宫田神情缓和,美惠子已意识到自己度过了考测的危机。
“我培养了他们二十多年,谁也不愿轻易放弃自己付出的心血。”
“所以你选择了我。”
“不错,我对宏二他们有种充满失落的失望。”
“所以你重新选中了女人。”
“你很聪明。”
“难道你要我加入日本黑社会?”
“不,我只想培养你,用我的方式。”宫田水野打断美惠子问话,“我们再喝
点什么?”举起酒杯,渗上一大杯香槟,“干杯。”
美惠子一饮而尽,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其实,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人
是没得选择的。
宫田水野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培养的目标。“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
包括罪恶的发展,这一切都是人为的,只有掌握了别人,才能获取成功。”他意识
到,他曾一度想将雀斑仔和他的大儿子培养成最强的人,但当他教会他们杀人的手
段和残酷以后,他们却背叛了他,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何况他们是自己的亲身骨
肉,难免有所放纵,雀斑仔竟然喜爱和那些下层人物混在一起,他哥竟然为了一个
泰国女人出卖了整个组织,这都是让宫田水野感到沉重的教训。最令他失望的是,
哥俩从未干过一件有利于国家利益的事,尽管宫田曾嘱咐过哥俩,要他们清楚国家
利益高于一切。然而富田十分失望。官田是日本谍报关物色的能干冷静的人。日本
谍报机关曾在东南亚一带接触过许多人,得都不甚理想。
但眼前这个女人不同,她具备最完美的基本素质,她是从炼狱、地狱中走过来
的女人,她死过,她的生命就不再属于自己。
而且这个女人外貌娇美,内心充满着冷酷和仇恨。她由社会底层一跃而为上流
社会的千金,又由上流社会一落千丈为妓女,而且她是一个地道的私生女。她的父
亲金镇业实际上也是一个间谍,二战期间被美军收买,专门从事日军太平洋地区情
报收集工作。二战结束后,美国中央情报局弃之不用,日本方面也憎恨他,他只得
改名姓,从事走私、贩毒、房地产、军火生意;一跃成为马来西亚首富。
所以官田水野决定在美惠子身上下最大的赌注,他要把她培养成嗜血成性的杀
人女魔成为一个智谍双全的女间谍。并不是单纯的杀人机器,还要有超人的胆识、
勇猛、智慧。
宫田水野的一生,都是在黑社会中度过的被日谍报机关控制使用的超级间谍,
日谍报机构要他物色一个女性,培养,委以重任。他认为人比动物强的,不在于人
有思维,而在于人比动物更残酷,而且会运用智慧来掩示人性之恶,也只有在无数
的激烈竞争、血腥吞噬中,人才能被证明,被承认。
一架波音757飞机降落在香港启德机场。
野村和王雄下机后匆匆上一辆丰田车,驶向预先订好房间的日本“太和”酒店。
野村,日本空手道五段。
王雄,香港自由搏击五届蝉联冠军。
然而现在,他们肩负着日本黑社会“山口组”的重大使命,到香港来执行一项
特别行动。
“对付一个老家伙,还用得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