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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天下 by浮雅-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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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好多了,多谢陛下关心。”苏翎说着,抬头望着沧雅,“倒是陛下怎么离开韶京来了这里?历州并未接到通报,您怎么忽然就到了?” 

“我……我只是担心你,……听说你受了很重的伤,我,……”沧雅把头低下去。 

到来之前,他并未告知历州官府,他不想让苏翎事先知道,否则,苏翎一定会阻止他的到来。比起太傅李稷与苏砚来,沧雅更怕的是苏翎,哪怕苏翎的言语间稍有不悦,沧雅就会心虚难过好一阵子。在臣子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可在苏翎面前,他却永远端不起架子。 

苏翎望着他,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再也不说什么,又举杯去喝碧绿的美酒。 

沧雅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苏翎,烈酒伤身。” 

“呵……陛下可曾听说这酒的名字?”意外地,苏翎却笑了起来。 

“碧痕。冰国最出名的酒,也是最烈的酒。”沧雅不知道苏翎想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回答。 

“不错,正是碧痕。那么陛下可知道最好的碧痕是由哪里酿造?” 

“当然是历州。历州的碧痕天下闻名,是多少文人仕子和江湖豪客的最爱之选。” 

“可是历州原本不产碧痕的……”苏翎抬眼望向远方,不知为何,有些哀伤地笑了,“陛下,您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么?一个关于历州和碧痕的故事……” 

“一个关于历州和碧痕的故事?”沧雅有些迷惑,“苏翎,……” 

“五百年前,历州原本不产碧痕的……”苏翎淡淡地说了起来,“那时的历州还不属于冰国,它是冰国的邻国,越彀的城池。陛下,您还记得五百年前那位伟大的帝王么?一统了天下的冰国最伟大的帝王,龙觞……是他攻下了历州城,把这里变成冰国的疆域。” 

“我知道。”沧雅的眼中有肃然起敬的光,龙觞的故事,在冰国是一个不可超越的传奇。 

“自那之后历州才变成碧痕的产地,如今过了五百年,这里的碧痕竟也变得如此地道了。……只是,您可知道,”苏翎忽然笑了笑,心中想起这段时间在历州听到的故事,说道—— 

“冰王龙觞曾经有一个心上人,那人是越彀的丞相……龙觞皇帝攻打历州之时,那个人曾经费尽心力守护这里,可最终兵败国破……龙觞帝把他带回国都韶京,为他建造了一座华丽的宫殿,可那人却不甘心这样活着,他杀了朝廷的一位大臣,最后,龙觞皇帝不得不下令处死他。……龙觞帝用火烧死了他,而那座华丽的宫殿,则成了他的陪葬。” 

“苏翎说的可是关于栖凤宫的传说?” 

沧雅微微皱眉,“这些都是野史和传说罢了,也许这样的事情并不存在。” 

“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苏翎又轻轻一笑,“这样的美酒后面,竟隐藏着如此血腥的传说。” 

“也罢,五百年前我们从别人手中夺来的土地,现在被人夺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报应?即使龙觞皇帝牺牲了自己的爱人,换来的亦不过是五百年的荣耀……”苏翎说着,又低头浅尝一口碧痕,“陛下,是不是对于君王来说,国政永远处在情人之上?一登九五,七情断绝……我听说这是冰国君王历代传下来的训喻。” 

“没有这样的事,苏翎,没有,我绝对不会像他那样的,绝对不……”沧雅望见他凄凉的神色,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似的,情急之间竟无法将意思表达完整。 

苏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注意沧雅在说些什么,他想起了凤轲,想起了许许多多温柔和残忍的故事,他知道,对于君王来说,爱情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么,凤轲,我亲手将你推上这个位置,便是亲手断绝了一切。你将成为一名优秀的君王,你将在繁忙的政务中将我忘记……我们再也无法在一起,如今的我们都可死心。 

“陛下,早些回京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苏翎淡淡地说着,有些疲惫地笑了笑。 

“你跟我一起走吗?苏翎?”沧雅问道。苏翎的身体虽还虚弱,但已不像前段时间那样无法长途跋涉了。沧雅觉得,只要路上得到很好的照料,苏翎完全可以离开这里。 

“不,我不回去。我再也不回去了。”苏翎摇头。 

“你……”沧雅的脸色微微变了。 

“我要离开这里,反正,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再也无法参与政务,再也无法帮助任何人……留在这里,他只会成为他们的拖累。 

“我不想要你走,苏翎,留下来好不好……”沧雅抓住苏翎的身体。 

“留下来?留下来能做什么呢?”苏翎惨淡地笑了一下,“陛下,我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杂质的人,您知道。我不可能看见朝政的疏漏而不插手……可是,陛下,我已经没有能力了。” 

苏翎想走,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忘掉这一切,可他只能这样劝慰沧雅,也只有这样,沧雅才会放他离开。 

“苏翎……”沧雅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你要去哪里?” 

“谁知道呢,也许是天之涯,也许是海之角……陛下,谁知道呢。” 

苏翎说着,抬起手来撩了一下被风吹散的长发,一点绿色的光芒从他指缝间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沧雅轻声问。 

苏翎摊开手来,一枚小小的绿水晶碎片赫然躺在他的掌心——那是冻绿爆炸后留下的碎片,苏翎一直留着。可如今,他凝望着掌心的碎片,半晌,翻过手掌,将它远远地抛了开去…… 

那一抹绿色的晶莹在最后一缕夕阳中倏忽一闪,划下一道优美的弧线,便消失不见了。 

苏翎与沧雅望着它,直到最后一缕夕阳也被黑暗代替。苏翎回过头来,望着沧雅微微笑了笑,“陛下,我要走了……请您一定要把冰国变成一个更加强大的国家,我会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远远地看着。” 

沧雅无法说话,他望着苏翎裹紧了那件黑色的披风,一步一步在视线中消失。 

远远地,传来一声战马的长嘶,沧雅知道那是苏翎跨下的乌云盖雪……当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只有这匹战马一直陪伴着他,陪着他直到天涯。 

苏翎,我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你放心。 

沧雅站在漆黑的夜幕之中,暗自下了决心。 

冰国沧雅帝六年,当年那个不得宠的孩子终于亲政。 

同年,燕国原皇后季氏诞下先皇凤蹊之遗腹子,燕王凤轲当即将此子立为皇储,悉心教导。 

战乱的时代已经过去,天下一片太平气象。冰燕两过按照各自的轨迹平稳地发展着,只是有一个人,却从那一年起从史书中消失了……没有人知道苏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19 

十四年后。 

燕京城内的大雪将天地间映成白茫茫的一片,著名的青楼烟水阁内,一名中年美妇正不急不徐地弹着琵琶。她的对面坐着一名男子,如冰雕般深刻的五官上镶嵌着一双深碧色的眼睛,那双眼睛正静静地望着窗外,眼神却是空茫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皇陛下,莫非是如娘的琴声不够好,竟换不起您的垂青?”美妇青葱般的手指在纤细的琴弦上随意一拨,一串悦耳的声音发了出来,她随即放下手中的乐器,笑着问对面的男子。 

男子望了她一眼,深碧色的眼眸中散发着慵懒和魅惑的光,他有些散漫地笑了一下,随手饮下一杯鲜红的美酒。“没有的事,如娘。在整个大燕,若你的琴声认第二可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男子说的是事实,烟水阁的如娘琴声天下闻名,这位女子曾在三十余年前就名燥风尘,如今虽然不再年轻,可她的琴声经过长年淫浸,却显得越发精进了。 

“那陛下为何还如此郁郁不乐?”美妇如娘接着问道。 

曾是大燕第一花魁的她如今已经退居幕后,成为燕京最大青楼烟水阁的老板。成为老板的如娘已经不再接客,只是偶尔会接待一些年轻时就认识的老主顾——尤其是眼前这名男子,一旦造访她就必定亲迎。这名男子,乃是当今大燕皇朝的主宰,被人尊称为“凤皇”的凤轲。 

闻言,凤轲又是散漫一笑,“如娘可真爱说笑,朕还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自从十四年前的那场战争结束以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朝中臣子忠心辅政,外加被册立为皇储的先皇遗孤凤思齐聪明好学,行事干练,身为君王的凤轲的确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久经风尘的如娘却总能敏感地察觉到凤轲心里藏着事,仿佛这名男子来到烟水阁从来不是为了买笑,却是为了解忧——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种想法在如娘心中已经根深蒂固。 

凤轲从来不近美色,无论是宫中美女还是风尘中的美人。曾经有好事者猜测说凤皇陛下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隐疾,可凤轲听后只是一笑置之,仍不见他召幸过谁。 

凤轲来到烟水阁只为听一曲如娘的琵琶,可他却并不曾认真地听过琵琶,每每在优美的琵琶声中品着美酒,似醉非醉地想着心事。若是换了别人,如娘绝对无法忍受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可那个人偏偏是凤轲,是如娘自年轻时候起就一心恋慕的男子。 

也正因为如此,如娘隐约可以猜到让凤轲如此消沉的原因。 

“是为了他?”如娘低头,随手拨弄着琵琶,“凤皇陛下,其实,您心里一直忘不了他吧。” 

“谁?”凤轲反射地问了一句,接着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自嘲地笑了笑。 

忘不了又如何?那个人……他的苏翎,已经永远地离开他了。自从那场战争结束后,没有人知道苏翎去了哪里,这十四年来,苏翎仿佛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天下人的视线里凭空消失。偶尔会有一些关于他的流言传来,或是说他去了北边,或是说他去了南边,更有甚者,说他已经死了,……不过那多只是一些市井传说,关于苏翎的真正行踪,从没有人知道。 

“这么多年,我也死心了。”凤轲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杯,谈起关于苏翎的事,他甚至忘了自称“朕”,凤轲低语,“如娘,那些事情就像一场梦一样……可如今,梦已经醒了。” 

真的醒了么?既然真的醒了,为何您还如此消沉? 

有些话如娘闷在心里,并没有问。当年凤轲与苏翎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可天下人都说那是凤轲看上了苏翎的美色,又或是苏翎里通外国——可身为凤轲的红颜知己,如娘却知道,他对那个人是认真的。……以至于在凤蹊死后,他在烟水阁喝的烂醉如泥,嘴里却叫着那个人的名字,不断地问着为什么。直到如今,多少年过去了,凤轲却依然忘不了他。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如娘在心里暗叹一声,对于占据了凤轲的心的那个人,心中说不清是嫉妒还是别的什么。 

她走上前去,替凤轲斟满一杯酒,转移话题:“说起来,太子殿下的成|人仪式快到了吧?不知您会准备什么礼物送给他呢?”如娘知道,在凤轲的生活中,唯一能让他真心欢喜的就是这个年方十四的太子了。凤轲无嗣,而太子凤思齐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将全部心血和希望寄托在凤思齐身上,而这个酷似凤蹊的孩子也的确没有辜负他。 

“礼物?”说起这个,凤轲微微笑了起来,深碧色的眼眸中有什么光芒一闪而过,“是的,是一份大礼呢……如娘,你相信吗?我要把皇位传给他。” 

“啊……?!”如娘以手掩口,低声惊呼。饶是她在风尘场中摸爬滚打多年,早已练就处变不惊的本领,乍然听到如此重大的消息,还是被吓了一跳。 

“莫非如娘觉得太子还没有能力担此大任?” 

“不,当然不是。”燕国男子多为早熟,太子凤思齐虽然年轻,可行事作风却异常老辣,加之现今朝廷稳固,臣子们多为忠心耿耿,若此时将朝政交给太子,的确没有什么大碍。 

“可是,您……”如娘真正关心的是凤轲今后的生活。 

“我要离开这里,往各处流浪去。”凤轲笑了笑,眼眸中露出些许的向往,“如娘,你知道的,这是我年轻时候的心愿,如今,终于可以实现了。”这是一名向往自由的男子,注定将要翱翔天宇。权柄与责任的锁链已经将他束缚得太久,眼下,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要去哪里呢?”许久,如娘叹了口气,低声问。 

她一直都是知道他的,尤其明白他做的决定是那么不可挽回。 

“谁知道呢?也许是天涯,也许是海角……”凤轲的眼神有些恍惚。 

“您,不去找他么?” 

“我不知道……”凤轲沉默半晌,低声道。 

毕竟是苏翎害死了凤蹊,凤蹊纵有千百般不是,却也是他的弟弟。 

尽管已经时隔多年,可往日的伤痛并没有完全淡去,凤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那么,我教您一个办法罢。”听到凤轲如此消沉的言语,如娘却笑了起来,“我听说,死去亲人的在天之灵会保佑活着的人……临走之前,去凤蹊陛下的灵位前问上一卦吧,向着他所指引的方向去……如果遇到那个人,便是他希望你们在一起。” 

眼看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不是自己,如娘的心中不是没有遗憾的,却仍旧希望他能够幸福——“去罢,我的陛下,希望这一次,您能够亲手抓住您的幸福……” 

烟水阁外的雪下得越发大了,如娘站在窗前,望着凤轲离去的身影,默默祈祝。 

南方的春天细雨缠绵。 

飘零的雨丝和着细碎的花瓣落在行人的衣襟上,渲染着早春如诗如画的景色。 

凤轲牵着马,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慢慢地走。路边的青草才刚抽出细嫩的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明亮而轻快。凤轲走了很长的路,在一处风景优美的村落前停了下来。 

这已是他在外游历的第二年,对于这些不大的村落已极为熟悉。 

“请问这位大娘,能够让我借宿一晚吗?”凤轲牵着马,微笑着问。 

正在门前淘米的大娘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凤轲一番,爽快地点头,“行!快点进来吧。” 

凤轲在门口拴了马,随着大娘走进去。这是一间普通的民舍,房间不大,古旧的木桌上放着不知从哪里采来的野菜,墙壁上挂着农具和蓑衣。 

大娘把凤轲领到里间的房屋,笑道:“不好意思,这几天有另外一位客人住在隔壁,我的房子小,没有别的房间了,只好委屈你睡在我房里,我和老头子晚上睡外间去。” 

“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睡外面吧,大娘。”凤轲闻言,连忙说。 

“这怎么成,哪有让客人睡外面的道理,”大娘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收拾着东西,笑道,“人家会笑话我孙大娘不懂待客之道的。” 

凤轲苦笑了一下。如今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民风也因此变得淳朴。而南方一带百姓的热情好客更是天下闻名的,见大娘如此说,凤轲倒不好太坚持。 

“既然如此,那我就谢过了。” 

凤轲本就是散漫不拘小节之人,谢过之后,便开始帮助大娘一起收拾。那孙大娘原本想要拒绝,可凤轲说什么也不听,加之他动作利落,孙大娘也便由着他去。 

“看这位先生的样子,一脸富贵之气,没想到收拾东西倒是一把能手。”孙大娘笑着夸他。 

“大娘哪里的话,在下原本就是落拓之人。” 

“这您可骗不了我,我的眼光可厉害着呢,先生必定非富即贵,这种气度是别人学不来的。” 

“呵呵,多谢大娘夸奖了。”凤轲笑了笑,也不反驳,继续收拾东西。 

不一会儿,地方已经腾出来了,凤轲寻着茶壶来,熟门熟路地为两人泡好茶。孙大娘本是粗人,不懂得品茶,可凤轲熟捻的姿势一看就知深通茶道,大娘对此又是赞不绝口。 

两人坐在渐沉的夕阳里慢慢喝着茶,凤轲与大娘说着闲话,问起男主人的去向来。 

“老头子一大清早就出去了,说是去湖边打渔呢。”大娘笑呵呵地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住在你隔壁的公子也跟着去了,他的身子骨不大好,虽说只是跟着去看看,但也让人担心得很。” 

“不知那位公子是什么病?”凤轲随口问了一句,心想凭自己的医术,也许能帮上什么忙。 

孙大娘叹了一口气,“也不是什么病,只是身子不知何故一直虚弱着,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疼。” 

凤轲安静地坐着,听孙大娘如此说,心中忽然想到苏翎。苏翎的身子也是很单薄的,一直需要人细心照料着。……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好好照顾自己? 

凤轲望着手中的茶杯有些微的出神,直到大娘欢喜的声音打断了他。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大娘笑着,迎上前去。 

凤轲抬头,看见两个人在夕阳里慢慢行来。 

走在前头的是一名六十余岁的老者,布衣白须,手提鱼篓,应该就是大娘的老伴。 

走在后面的是一名单薄的男子,苍白的肌肤,一头及腰的长发。男子的容貌很清丽,是一种中性的秀美,温和的夕阳下,分辨不出他的年龄,只依稀觉得他恍如从画中走出。 

凤轲望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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