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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在那次忙乱之中忘得一干二净了。当时,第三号房的挂架上,挂着一件皮草长大衣!
那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是阿林带去的,可是里面没有其他人,换句话说……“这件大衣有什么不妥当?”安西兼子问。
“不,没什么。我想这是非常名贵的大衣。”
片山不习惯说阿谀话,不由舌头纠缠一块。因为他分辨不出皮革的好坏。
“多谢你的赞赏。”兼子高兴地说。“不过,这是网田夫人的所有物。晚上有时相当寒冷!”
原来是网田夫人的大衣啊!片山也搞不清楚,到底这件大衣,是否是当时挂在第三号厢房的那一件。
一般上,每件皮草大衣都很相似;加上当时里面幽暗,无法判定是什么色调。
“谢谢你。”
片山向兼子道谢之后,走出帝国酒店。
卡布翠娜教堂不像圣士提反教堂,并非宏伟的大建筑物,乃是精巧雅致的小教堂。
如果事先不知道的人,也许连拍照留念的兴趣也没有。
片山从一个好像入口的门进去里面,细长型的走廊伸展,一名肥肥胖胖的太太笑眯眯地看着他。
片山付了钱,走进里头去。地下?
看来不管是圣土提反抑或卡布翠娜,都很喜欢在地下陈设各种名堂的东西吸引人。
途中有一道通往地下的楼梯,两名像是美国人的少女走着上来。
跟片山擦肩而过时,少女们瞄他一眼,然后彼此低声细语。大概在猜他是日本人,抑或中国人吧!
在片山眼中看来,德国人、法国人、美国人的样子都差不多。对她们而言,也许东方人也大同小异吧!
片山从楼梯走下去。
空气冷飕飕的,也许在地下的缘故。
短短的通道两边,有些铺铁丝网的架子,并排着斗大的金属壶。
后来听麻理说明了,金壶里面装着历代皇帝的心脏。
为了吊悼死者,将其心脏取出、另外放起来的启想,恐怕日本人难以理解。
里面的房间乃是棺材室,分不清是谁的棺。
柳美知子在电话中说得不错,几乎不见人影,连她自己也不知躲在何方。
进到里边时,竟又出到宽敞的场所。
片山悚然一惊。眼前乃是吸血鬼电影中出现的纳骨堂气氛。
黑棺在两边排列整齐,四周幽暗,寒风袭人,不是一个令人觉得舒服的地方。
一般的吸血鬼,通常一天黑就跑出来……胡说八道!片山骂自己。
这是观光圣地,不可能有这些妖魔鬼怪出现!
对。我是游客。非常冷静地观察之余,所谓棺材,不过是普通的箱子罢了。唯一的不同点是,棺材里面装了尸体而已……这是大不相同之处。
棺材上毫无任何装饰,接近普通一般的箱子,但有豪华的雕刻和浮雕,光看外表差别的确颇大。
著名的玛丽亚·特丽莎,即法王路易十六世的王妃玛丽·安多亚妮的母亲,她的棺柩大得令人瞠目。
它并没有棺木的形状,正确地说,外形像一座巨大的纪念牌,只是里头收容着女皇帝的遗体而已。
这样的壮观,令人想到她生前的权势非同小可。
片山在棺木的周围转了一圈。
地下的坟场不过如此,也即是说,柳美知子还没来。
片山不喜欢在这种地方等人,但是没法子啊!
绕着玛丽亚·特丽莎地棺木转了一圈后,回到起初所在的地方。
有人跟在片山后面,同样在周围转了一圈。片山察觉到轻微的足音,以为柳美知子来了,于是转过身来。
什么沉重的物体往他的后脑撞上来。当然物体不会自己任意飞来,而是有人殴击片山。
片山觉得眼前有人拉起窗帘似的暗下来,一阵迟钝的晕厥感,使他失去知觉,摔倒在冰冷的地上。
“振作些……喂,振作一点!”女人的声音。
片山以为自己做梦。
很奇妙,居然记得自己是被人击晕的。
可是……下面很软。奇怪,地面怎会如此松松软软呢?
而且有相当温暖的感觉。
“你醒啦?”
看到一名女孩子的脸。她是谁?
片山的眼睛又开又闭了两三次。
“好极了。我以为你死掉了!”少女说。
这才发现那位穿着可爱洋装的少女坐在冷冰冰的地上,让片山的头摆在她的腿上。
“碍…谢谢……”片山稍微抬起头来,不想一阵痛楚袭来。“好痛……”“不行,你不能动。”
“不,没事的。”片山坐起来,叹一口气,重新注视这位少女。“你是——我在哪儿见过你,不是吗?”
少女嘿嘿一笑,问:“你忘掉了?”
她的声音说出自己是谁。”
“你是——丽莎啊!”
“是的。”
丽莎……看起来简直是另外一个人。
可爱的一件洋装,改变了发型,那个用枪挟持片山、完全男性化打扮的丽莎不见了。
“好意外。”片山坦白地说。
“我有什么地方——不妥吗?”丽莎有点担忧地说。
“没有的事。”片山说。“非常适合你。”
“真的?”丽莎高兴地羞红了脸。
“不,我不应该说这些无聊的话。”片山忍住头痛站起来。
“你还是躺着不要动的好——”
“不,不要紧的。”
片山站在玛丽亚的棺柩前,用力甩甩头。
“是谁击晕你的?”丽莎问。
“不知道。”后面突如其来的一击。”片山环顾四周。“我晕了多久?”
“我想一下子而已。”
“你——跟踪我?”
“嗯。对不起。”
“算了。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人走出去?”
“没看见。我听说你离开酒店来了这儿,这才跟来的。”
“那么,你看到我进来,然后跟着?”
“不是的。我想我比你迟十分钟进来。”
“然后发现我晕倒了?”
“对。我吓了一跳,赶快跑过来看你。”
十分钟啊!片山不由叹息。
“我跟某位小姐约好在这里碰面的。”片山说。“可能她还在这附近。”
“我帮你找找看,她是怎样的人?”
“年轻的日本女性。”
“情人?”
“不,没有的事。”片山作出反射性的答复,慌忙否认。
“开玩笑罢了。”丽莎笑了。“我帮你找找着。”
“我也去找找看。”片山一边摩挲拿着脑袋一边说。“两个人分头找太危险啦,一起走好了。万一击晕我的家伙还在附近的话——”“没事的,我会很小心。”丽莎说。
她的说法还保留那个野少女的味道。
“可是,万一你有什么意外就糟了。”
“哟,像我这样的人——”丽莎笑起来,“被人杀了,横死街头也不会有人为我哭泣的。”
“怎么会呢?你不是有哥哥在吗?”
丽莎的脸阴郁下来。片山后悔不应该这样说。
“哥哥是哥哥,我是我。”丽莎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凭我的力量,根本无法帮助他。”
她的说法像是豁出去似的,听起来十分悲哀。
“片山先生。”丽莎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你会把我押送去警局吗?”
片山顿了一会儿。
“不。假如这样做的话,我希望你自己去。因我不是这里的刑警。”
“我好高兴。”丽莎小声地说。
然而声音虽小,却有真实的回响。
“咦?”片山蓦地察觉,“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从你妹妹那听来的。”
“晴美?”
“这件衣服,还是晴美姐姐送给我的。”
晴美这小妮子……她的义理人情有她的一套!
“哎呀——”片山脚绊到什么。“这是什么?好像是皮包。”
脚畔的阴暗处,掉了一个女性手袋。
“谁的呢?”丽莎说。
“打开来看看好了。”
片山拿到明亮的地方,打开手袋窥望内部。
“里面有护照。”
“这么重要的证件——”
“我想不是有意跌掉的。”
片山说着,打开护照来看,不由睁大眼睛。
照片上的人物是水科礼子。
“你本来约好跟这个人见面?”丽莎问。
“嗯。看来她不是掉了皮包,而是……”“被人绑架了?”
“可能是的。”
片山的心情沉重起来,当然他很担心水科礼子的安危,但一想到不知晴美会说什么时……2“你做了什么事啊?”晴美的话像慰劳战士似的投向片山。
“我——”片山的头还在隐隐作痛。
“你不是刑警吗?竟然被人当面绑架女人,太羞耻了!开除你!”
“喵!”
福尔摩斯的叫声,不知表示赞成,抑或嘲笑。
这是酒店中晴美的房间。片山、晴美和福尔摩斯正在举行“三巨头会谈”,内容方面倾向于不充实的多。
“你还不是?瞒着我带丽莎来这里住!”
“这有什么不对?不可以吗?”
“我又没说不可以——”
“那孩子饥寒交迫。浑身发抖。你认为我帮她是错的吗?难道哥哥是这么冷酷无情无慈悲心的恶人?”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片山放弃了,叹一口气。
“我知道的,丽莎不是太坏的女孩子。”
“对呀!我们可以憎恨罪恶,但不可以憎恨人!”
晴美搬出一番大道理来,她相信自己绝对正确。
“喵!”福尔摩斯愉快地叫了一声。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晴美突然改变话题。
见风转舵,这是晴美拿手的把戏之一。
“什么事?”
“水科礼子被拐的事呀!那还用说,傻瓜!”
光是如此这般的受到晴美的“训练”,片山日后无论娶到怎样好胜倔强的太太也无所谓了。
“问题在于她是以水科礼子的身份被拐,还是以柳美知子的身份被拐……”晴美说。
“还不是同一件事?”
“笨蛋!”
“喵!”
片山完全失去招架之力。
“可是,为何绑架她呢?”
“这是我想问的。”晴美耸耸肩。“现在她确实被人绑架了哟!”
片山沉吟一会。“对了,明天就是演奏会了。”
“我也想到了。”
“换言之,为了使柳美知子不能出席?”
“对。这是目前可以想象的唯一理由。不过,有必要做到那个地步吗?”晴美说。
“假如有人指使的话,歹人就是月崎弥生了。”
“晤……有没有其他可能?”晴美盘起胳膊。“先撇开理由不谈,假设是杀死林先生的同一个歹人做的,胆敢杀人的话,区区绑架的事当然也敢做了。”
“不错。”片山点点头。
话是那么说,一名二十一岁的少女,怎会做出如此绝情的事?片山无法了解。
“不过,杀死阿林的不是月崎弥生。因为当时她不在现场,不可能是她。”
“我知道。那么,肯定有不同的犯人了。”
晴美的假设随时改变,乃是一贯的特征。
“总之,凶手如何杀阿林,怎样消失踪影?这点不能解释的话,凶手就找不出来了。”片山喃喃地说。
“福尔摩斯,你有什么高见没有?”晴美问。
福尔摩斯露出嘲讽的眼神,喵一声,转向门口。
晴美咦一声,回头去看的当儿,传来叩门声。
“片山兄!晴美小姐!吃晚饭喽!”
石津的声音透过双重门,清清楚楚地传进来。
“栗原先生呢?”晴美问。
“他陪太太去听今晚的演奏会了。”麻理一边翻菜牌一边回答。
“那就没问题了。”晴美说着,向丽莎点点头。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丽莎低下头去。
“哪儿的话。吃饭的人愈多愈热闹嘛。”麻理说。
当然,在座的人全都知道丽莎被“窝藏”的事,只是瞒着不告诉栗原罢了。
在帝国酒店的餐厅用餐,虽然想到柳美知子的事,大家都很担心,可是总不能饿肚子呀!
根据惯例,由麻理传译,大家好不容易叫了菜。
“时间过得好快,明天就是了。”麻理改变语调。
“我知道事情经过了。”丽莎插嘴。“想不到因我造成那样的骚动,演变成这种局面……”“不要提了。”晴美制止她。“你若一直道歉,我听得好累呀!”
“是!”
片山暗自叹息。晴美对人的体恤,若有百分之一转移到自己身上就好了。
“演奏会几点钟开始?”片山问。
“明晚七点整。”麻理回答。“在那之前,如果柳美知子不回来的话……”“就由月崎弥生取代?”
“嗯。不过,我认为弥生小姐不是那种人。”麻理说。
“我有同感。”石津说。“假如她做得出那种恶事,她的钢琴就不可能弹得好。”
石津的说法有点不合情理,然而大家了解他的心情。
“我想请教大家一件事——”丽莎说。
“什么事呢?”麻理回转向她。
“那位月崎弥生小姐,是否长期住在维也纳的人?”
“不是的。不过她好像常常来这里。为什么这样问?”
“那就不可能是她了。因为绑票不是简单的事,除非她很熟悉这里的环境。”
“原来如此。”片山点点头。“确实是的。凭她一个弱质女子的力量,不可能做得来。”
“纵使她指使别人做,若不是住在维也纳的人也办不到吧!”晴美说。
“我去查查看如何?”丽莎提出意见。
“这种事,你查得到么?”晴美间。
丽莎笑一笑。“我有一群太保朋友。只要打听一下,通常都可以查得出来。”
“那真了不起。”石津十分钦佩的样子。“假如可以顺便代查到东京方面的案件就好了!”
“胡说八道!”片山苦笑。“不过,你真的可以掌握什么消息吗?”
“应该可以的。”丽莎点点头。
“万一你遇到什么危险的事……”
“不会的。我又没有出卖他们。”
“可是……”
片山踌躇不决,因为丽莎跟这件事毫无瓜葛。而且,片山没有任何权利,万一丽莎遇到什么不测,片山根本没有办法帮助她。
“让我做吧!”丽莎说。“警察没有这条门路,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到眉目。明天以前找不到那位小姐就失去所有意义了,对不对?”
“这个……”片山无奈了。“好吧!那么,你真的愿意做吗?”
“是的。”
“但是不能冒险哦!”晴美说。
“嗯。我没事的!”丽莎开朗地说。“吃过饭以后,我马上出去。”
“那就麻烦你啦……”晴美说。
“哪儿的话。我这条命是晴美小姐救的,还有——福尔摩斯。”
“喵!”福尔摩斯发出有点自豪的叫声。
食物来了,众人暂时无语,专心吃东西。
“嗨,各位,大家都在呀!”女人的声音。
抬头一看,原来是伏见恭子。
“你还住在这里?”晴美好奇地问。
“嗯。我遇到心上人了!再见啦,各位慢用!”
伏见恭子跟一个美国游客模样的人手挽手,很亲热地走开了。
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后,晴美感叹地摇摇头。
“这个女人真有办法,但也吓坏人了。”
福尔摩斯目不转睛地注视伏见恭子的背影……“到底阿林是怎样中枪的呢?”石津提出来。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不,我一看到她就想起阿林了。”
“总之,那是一个谜团。”麻理侧侧头。
“凶手没有逃跑的时间。”片山说。“说起来也是——有关皮草大衣的事,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皮草大衣?”晴美皱皱眉。“我很想要一件,你要送给我吗?”
“不是这个意思。”片山忙不迭地说。
听了片山的解释,晴美和麻理对望一眼。
“我没留意到,可能有吧!”
“也许警察带走了。”麻理说。“要不要查询看看?”
“不必了,我请探长去问就行了。”
“无论怎么想,凶手都不可能跑掉的呀!”石津说。
“所以才伤脑筋呀!”
“会不会是自杀的?”
石津的话叫片山呆了一阵……
“自杀?如果阿林是自杀的,那就没有凶手,凶手也没有消失的必要了。”
“可是,怎会那样子中枪?”
“并非做不到的事。”片山的两手绕到椅子背后。“这样子把手枪在椅子背后,用拇指扣动扳机的话……”“手枪随着掉在地上。”晴美说。“石津的想法相当不错嘛!”
“真的吗?”石津脸红了,扭扭捏捏地害羞。
“可是——问题在于他为何用那种办法自杀呢?”麻理说。
“对了。阿林有自杀的动机吗?”
“阿林跟柳美知子之间的关系,不知真实情形如何?”
“晤。这宗案子动机不明啊!”片山喃喃地说。
出其不意地遇到福尔摩斯的眼睛。福尔摩斯随即住下看。
“下面有什么?”片山窥望桌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