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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曼青从小眼睛就很亮,荣叔死得早,她来依附我家,村里的男孩虽然都仰慕她,但是她只黏著我一个。”
“你暗爽在心里吧?”惟欢气嘟嘟。跟他在一起,说话比家人还随性。
“不,我知道她只是在利用我。”他揉了揉她的头,她不鼓起腮帮子,他才要烦恼呢!“另一方面,曼青的寡母因缘际会成了翔艺总裁的继室!”
“可想而知,她一定把铸剑村的秘密告诉冯少谦。”
他给她一个赞赏的眼光。
“刚好曼青长大,到山下去玩,瞒著我们偷偷跟冯少谦搭上了线。回来之后,不断对其他人诱之以利,怂恿他们铸冷兵器去卖。”
“卖?”
“铸剑村的冷兵器,虽然一般人都没听过,但各国情治单位却求之若渴,甚至许多不法之徒,也妄想拥有。”曹介勋冷笑。“虽然枪枝杀伤力大,但贴身小刀使起来比什么都俐落,而且快。”
惟欢想起,在大雨滂沱时,见到剑冢的情形。
那阴森森的铸铁,与他所铸的那把剑截然不同。曹介勋铸成的剑,既美丽又带著强烈的英气,看起来的确很像“艺术品”,但是那剑冢就戳破了“艺术品”的假象,赤裸裸地展现武器的本色。
止戈为武,但人们却总想以武力、武器,解决事端。
“但是……我不认为铸剑村的人会滥卖冷兵器。”
不管是刀还是剑,都是取人性命的武器,她能直觉,这里和善的每一个人,都不会让自己的作品滥杀无辜。
“当然不会,卖掉每一件兵器之前,我们都会彻底调查背后原因,如果心术不正,开多高的价,铸剑村的剑也绝对不卖。”
“所以曼青偷走我铸的剑,交给冯少谦,开展览会,目的是想让铸剑村曝光,从中当捩客,为不法之徒增强武备。”
“等等,我房里有一叠他要我写的邀请函,你看看上头的名字!”“对不起,我私下看过了。”曹介勋有些愧疚。
但惟欢并没有怪罪他。想想,她比自己想像得更状况外!
“那些人是——”
“都是登记在案的不法之徒,甚至有些是多国追缉的对象。”
“如果铸剑村因此曝光,会怎么样?”
“如果大家一条心,没有人愿意为他们铸造兵器,只有死路一条,一百年前,曾发生过。”那次,所有的人几乎死绝。曹介勋的肩上重担,便是由此而来。
“但如果有人动摇心志,为利所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陷无辜的人于死亡的阴影。”
惟欢在他怀里变得僵直。
“因为你怕秘密外泄,所以不敢对我说?”
“不,你守得住秘密。”曹介勋摸著她的长发。“我知道你守得住,但是,要当上铸剑村的当家主母,并不容易。”
“啊?”她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眼睛瞪得圆圆的。“怎么个不容易法?要打铁?
要生火?还是只有健美小姐才有资格?”她摸了摸手臂,别说鼓鼓的肌肉了,她连“斑斑肉”都没有。
他闷笑出声。她的脑袋瓜子怎么那么会乱想?
“都不是。你必须舍弃城市的繁华,享受山村的乐趣,这意味著,你赶不上刚上档的电影,不能在便利超商买饭团,没有多采多姿的生活,人际关系也会受限,而且你是这里所有女人的总指挥,她们都得听你的命令,你能接受吗?”
闻言,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让曹介勋想起,这位都市小姐其实离不开最快的资讯,最“飞炫”的0L打扮,最新的电影,最热门的音乐,以及最好的餐厅。
女人都喜欢时髦的生活,看看唐曼青的叛逃,不就知道了吗?
他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心也渐渐发冷,每过一分一秒,就更害怕她的答案不如他所预期。
经过长长的考虑之后,她终于绽放浅浅一笑。
“这些我都能接受。首先,我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人挤人。看电影?我可以等到DVD上市。便利商店?我喜欢吃中式饭团,有菜脯跟酸菜、肉松的那种最香。多采多姿的生活偶一为之就好,我怕复杂的人际关系。当婆婆妈妈的总指挥,是不是我想吃什么,都可以请她们做?”直到惟欢把话说完,嘴角俏皮的笑没有停过,曹介勋猛一呛咳,才发现他其实一直都是屏著呼息。
他担心她绝尘而去,尽管他早已不顾一切,将她带回来,并且告诉她所有的事,但他还是担心,娇弱如她,会受不了平淡乏味的生活,拔腿就跑。
“你是说,你愿意当铸剑村的女主人?”
她不答反问:“铸剑村的将来会如何?”
“也许有些人想离开,也许有些人留下,留下的人将受到我的保护,离去的人将得到妥善的安排。少主等于首领,我将守护他们每一个,直到最后一刻。”
“你的妻儿也将如此?”
“没错。”
“听起来责任很重大。”
“是超乎想像的重大。”他严肃地说著。“所以,之前我不愿跟你提起,也不愿让村民对你产生过大的期待,造成你的压力,才说带你回来是权宜之计。”
“原来如此。”她模模地摸摸鼻子。“那你当时脸色干嘛那么臭?”
“不是臭,是严肃。小姐,我有少主的威严要维持!谁知道你会偷听?”“结果气跑了我,你吓到了吗?”她玩笑似的问,因为先前一个劲儿的误会,感到懊悔。
他一定挣扎又挣扎!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却一再相信自己过度的想像,不论如何都不愿为他著想,她真是太过分了……
但是,她旋即为自己辩解,她的反应是激烈了点,但也算正常啊,有谁能够忍受这种不确定的状况,还那么久!他是她心之所系的男人耶。
“是啊,虽然决定权在你,但我很怕你跑掉。”他语气中的担忧很真实。
“嗯,当铸剑村的少主夫人的确会很辛苦。”她努了努嘴巴。“不知道你听过这句话吗?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到哪里都是天堂,再多的苦痛也可以忍耐。”
“所以?”他心如擂鼓,没有想到,轻易就达成了毕生的愿望。
“我要跟你在一起,守住这个村落。”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绝不容许有私心的人染指这个地方。”她要跟他站在同一阵线!
“看来我们达成协议了。”他轻笑,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受伤的手,将她压进柔软的床上。“我已经把秘密告诉你了,现在,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他的视线紧紧锁住她的黑瞳,灼热的体温熨贴著她,让她完全忘记在大雨中东闯西荡的寒冷与绝望。
他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粉颈上。想到曾经幻想过跟他……惟欢既害羞又期待,他洒在颈边细细碎碎的吻,让她没有办法思考。
吻像魔法编织的网,闪闪发亮,完全罩住她,她甚至意乱情迷到忘记长久以来的“自卑”,任他褪去罗裳,吻遍全身,她也生涩却激切地加入他的求欢。
这一夜,他梦寐以求的结发妻,终于“就地合法”,成为他的了。
第九章
一声尖锐的鸟鸣,划破天际。
曹介勋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动作之大,让睡在他身旁的惟欢也同时惊醒。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揉了揉眼睛。讨厌,全身被他爱得好酸痛!
“有人闯进铸剑村。”他从枕头下抽出卫星电话,压低声音,打了几通联络电话。“是唐曼青与冯少谦上山来了。”
“来干嘛?”
“不知道。”他火速起身,穿好衣物。“碰了面才知道。”
绝对是来意不善!惟欢顾不得身子不适,也赶紧起身著装。“我跟你一起去。”
“你待在这里。”
“不行,我要跟你站在一起。”
他捺下性子,边劝阻边准备随身物品。
“惟欢,冯少谦敢只身要唐曼青带路上山,身上一定带了武器,我不要你受到……”
“太迟了,如果你不要我面对这一切,昨天晚上就不应该跟我……”惟欢扬起头来,表情认真,“走吧。”
她率先转身走出房间,其实手脚虚软得直想发抖。
曹介勋低头露出一个苦笑。
太好了,有老婆的第一个领悟,就是从此以后都要听老婆大人的命令了。
两人走出房舍,外头,铸剑村的村民早已整衣著装,沉默地立著。
天才刚亮,这些人的脸上,却写满了愤慨与怒意。
“那个祸水狐狸精闹咱们不够,连她女儿都来闹!”
女人们比较控制不住情绪,纷纷开骂。“也不想想她妈当年抛弃了她,是这村子养大了她,还敢来反咬一口!”
“当初是她私逃出去的,今天一定要把她轰出去,永远不准她再踏进一步。”
曹介勋神情严肃,目光充满了坚定的决心,他环视众人一圈。
“先不要发怒,看看情况再说。”他转头吩咐。“惟欢已经是我的妻子,阿德、阿虎,你们要留心她的安危。”
惟欢本来还严肃地站在他身边,直著腰,做他的战友,听到这句话,突然大力呛咳了起来。
“你讲这个干嘛?”她红著脸,轻轻扯他衣摆。“这样大家就会知道,我们昨晚……”
“他们早就以为我们每一晚都……”他学她顿了一顿。“不只如此,你父母应该也是这么想。”
天哪,她惊骇地看著他,那怎么可以?她才不要背这个黑锅!
就在她要大力澄清的时候,曹介勋眼神一锐,所有村民都围在他们身边。
敌人来了。
***
唐曼青依然是一袭红衫,在曙光中出现,像要与烈阳争艳。
冯少谦一身黑衣,轻装便行,登山靴上沾了昨夜下过雨的泥泞。
“曹先生,谢谢你让我们通过岗哨。”
他一站定,铸剑村的村民就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露出接应贵客般的迷人笑容,俊脸上看不出任何长途跋涉的疲惫,以及之前明争暗斗的阴狠与愤怒。
明知他们来意不善,曹介勋还是淡然处之。
“有些事,当面讲清楚会比较好。”
“我也是这样想,尤其是交易这档事,不当面确定,怎么能合作愉快?”冯少谦意有所指,信心满满,彷佛绝对有把握,可以说服曹介勋。
旁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唐曼青抡起拳头,朝惟欢冲去。曹介勋马上挡到惟欢面前,而阿德与阿虎也立刻站到她身后,保护意味十分浓厚。
阿德与阿虎……他们以前都是她的仰慕者,巴结她、奉承她,还被她耍得团团转,如今他们却效忠另一个女人。
“她是谁?”她一如以往,蛮横地问。
“少主夫人。”
“谁说她可以当少主夫人的?”她凤眸一溜,瞪著回答的阿德。
“我。”曹介勋正视她的眼睛。“请不要在我的妻子面前撒野。”
“偏要!你是我的,谁都不能当你的妻子!”其实她根本不爱曹介勋,只是她要所有男人的眼中都只有她,都为她所操弄。
“我不知道我家男人的婚事,有你置喙的余地。”惟欢开口说道,表情冷冷的。
听说了唐曼青的事,她打从心底讨厌这个女人。
人怎能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若要她直言,她会说,今天她领著冯总过来,对村民而言,简直就像被自已养的狗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唐曼青一巴掌就要甩下去,却在半空中被曹介勋紧紧握住。她恨恨地甩掉那只强壮的手。
“不要碰我的妻子,不然就立刻滚下山。”曹介勋平静而危险地说道。
“是啊,曼青,我们今天是来谈交易的,那么冲动做什么?”冯少谦装模作样地把她拉回去,唐曼青才不甘不愿地退后。
“除了交易以外,还有其他的事吗?”曹介勋怎会听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这不就是最重要的事?足以让我们谈到天黑。”到此为止,冯少谦都还是先礼后兵。
曹介勋嘴角一撇。“那就回去,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有,你问惟欢好了,刚好她也在场。”冯少谦热络得像是没有六把冲锋枪指过他们那回事,也彷佛不知道惟欢跟著曹介勋跑了的样子。“她知道我打算热热闹闹办一场铸剑艺术展览酒会!”
“刀剑是兵器,杀人用的,不是艺术品。”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从你这儿借去看的那柄剑,是极品中的极品!”
曹介勋眼神一锐。“不告而取谓之‘贼’。”
“后来不也奉还了吗?”冯少谦大言不惭。听到这一句,惟欢差点就冲上去,敲前任雇主的头。
奉还?真会睁眼说瞎话,“是我拿命去带回来的。”曹介勋依然语气淡淡。
冯少谦见他半分也不通融,脸色不禁变了一变,勉强恢复笑容。
“那只是误会一场,你只要问过惟欢,就会知道我对推广铸剑艺术有多热诚,那是一门既古老又新兴的艺术,我知道你们都铸有作品,足以开个联展,不,单单你个人就足以开个展,我会把你塑造成明星级的艺术家——”
“邀请谁来看?恐怖分子?不法之徒?”
冯少谦暗自咬牙。
对,他的盘算本来就是如此。都怪曹介动取回了剑,不过还好蓝惟欢没把邀请函快递出去,要不然后果可就惨了!对那些暴徒来说,出尔反尔可是足以杀人的理由。
他看著村民,用最诚恳的表情与声音,说服道:“铸剑艺术本来就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是各位的祖先努力保留下来的,。但也是属于大家的文化遗产。艺术本身就是给人欣赏的,而铸剑更是一门值得推广,甚至出国展览的艺术,如果隐藏在这小小的山林间,就太过分了。”
没有人露出认同的脸色,曹介勋代为开口:“我说过,兵器,不是艺术,是杀人的武器。”
“怎么会……”
冯少谦还没辩驳完,一片柳叶刀就从曹介勋手中射出,动作之快,谁也没看到他是从哪里抽出柳叶刀,又是如何出手的。
只见银光一闪,冯少谦耳边一撮染褐的发,缓慢飘落到地上。
就是这个!就是这种精湛的铸造技艺!即使只是薄薄刀片,也能取人性命。
他知道曹介勋只是给他下马威,若他真想取他的命,凭这片薄薄的柳叶刀也做得,
冯少谦几乎压不下内心的兴奋。铸剑村有太多压箱绝活,如果他能够掌握,如果他能随心所欲地运用……他就可以成为地下霸主!
冯少谦不怒反笑。“哈哈,你这种观点太狭隘了。这也难怪,你们隐居在这里,见过的世面小,不懂这玩意儿有多珍贵。”
曹介动依旧淡然。“我懂。”
“你懂?”冯少谦嗤笑。“一个乡野村夫,你懂什么?”
“各国极机密的情报系统,都曾经来找过我。黑白两道,都想要铸剑村的手艺。”
曹介勋微微一笑,但毫无暖意。“要不然,为何铸剑村的人申请任何世界名校,各国居留权,都无条件通过?说穿了,他们都想跟我们搭上线。”
到过德国与美国深造的阿德与阿虎,都微笑地点点头。
“全靠少主懂得谈判,让我们都能出国转一转。”
原来如此!惟欢瞪大眼睛,怪不得村里卧虎藏龙,学有专精的人一堆!
曹介勋看著冯少谦,冷静又清楚地说道:“而你千方百计想跟铸剑村搭上关系,甚至叫曼青偷了悬龙剑,就是为了要让那些人以为,你是铸剑村与外界联络的捐客。”
意图全被识破,冯少谦咬紧牙根,豁出去了。
“没错,我就是要你们帮我赚钱,要你们乖乖听话!你们制作的冷兵器,全世界都抢著要,不管是黑道、白道、间谍、恐怖组织,或者艺术玩家,他们都比月拿大笔大笔的金钱买你们的东西,你们何苦缩在穷乡僻壤,每天还下田种菜?
你们铸造的冷兵器,每一样都够你们吃上好几代,如果能够日以继夜地生产,想想看,你们会多有钱?有多富有?你们想买下一个国家,在那里生活也没有问题。”他慷慨激昂地说完,眼睛进射出贪婪的光芒。
但是,旁边的铸剑村民,个个都无动于衷。
“你们都不想要钱吗?我带了很多很多的钱!”
冯少谦从黑衣内襟抓出大把的钞票,当空一洒,白花花的钞票从天而降,密集的就像是一场急雨,但村民们还是动也不动,没有人伸手去捡,更遑论他所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