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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Dean同意，”Castiel抬头打断他，“那会是他自己的意愿，我不能……”
“我明白你已经离开家很久了，小弟弟，”作为伟大武士，Michael的话音很平稳，“你该考虑名册的问题。”说完Michael即扑打着翡翠色的羽翼离开，和他来时一样快，没有多看Castiel一眼。
天使回屋时Dean不在，他叹着气小心地把围裙套到风衣外，他该怎么告诉Dean？Castiel把蛋和水混进面粉，‘Dean会很伤心。’他按照书上写的慢慢开始撮，‘Dean那么爱Sam。’他用木棒开始把面团擀平，拿刀切，但是眼泪不知不觉就从天蓝色的海里落下，一滴一滴溅到派上，派皮也被他木木地切成正方形。
不远处传来沉重的关门声，Dean。他一手擦掉眼泪，同时拔下围裙。
“Dean，今天，我，”天使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先说Sam还是派？榛木绿眼睛问询地看他，但里面的光很冷。
“Sam，”Castiel最终下定决心，“他…是了。”
猎手的表情突然一软，“Dean，如果你觉得…”他找不到字，难过？痛苦？天使不安地扯住米黄色风衣，“Michael说，”
Dean再也忍耐不住，法克去死的天启，你们这些带翅膀的混蛋，害得Sam——现在别给我提见鬼的Michael。他胡乱地抬起右手向Castiel挥出一拳，‘你完全不知道我的感觉，反正你没有感觉。’猎人预料自己会砸到一樽大理石雕像，手捶断又怎样。
那一拳正中Castiel的左脸，‘该死的你为什么不躲开，’他的手没有碎，而天使像落叶一样倒下去。
***
“苹果切粒，蜜糖…”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但如果Dean能稍微忘掉一点点饿的感觉。如果他能记住还有苹果派吃的感觉。
Castiel的声音那么安静，就像那个地方，让人不禁想人死后到底是否会住进天堂。无论如何，他无法想象没有Cas的天堂。
这时铁门下的挡板突然打开，哐当进来一个铁盘和一杯水，铁盘里有调羹和糊状物体，闻起来很可疑地像猫粮。好吧，Dean抓起来往嘴里送，“Cas，终于有吃的，我感觉和吃派一样。”起初感觉是很良好，但几口下肚后，过长时间空虚的胃开始剧烈反应，升起阵阵恶心。
“你吃了，”天使咬嘴唇，“那很好，”Castiel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嘿，慢慢吃，Dean……”他在脑海里想象猎人吃东西时幸福的样子，心里的暖意就稍微缓释了火烧一样的痛。
***
2010年5月Tonopah
Castiel对自己突然跌在地上也有些许吃惊，神的武士不轻易掉落，但话说回来，他的恩典早就黯淡了。天蓝碰上燃烧的祖母绿，天使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Dean就扯住他的右手腕，一把将Castiel拉起。
“你什么也不知道，”猎手不去看Cas已经肿起来的左脸，不，出血的鼻梁也不是他打的。
“Dean，”Castiel低声恳求，他上次这么读Dean的名字在绿屋里，猎人说他‘没有心。’
“你不知道疼，”Dean的右手捏住天使的食指，向后掰，CRACK，Castiel的脸瞬间痛苦地扭曲，“你们没有感觉，”他转而握向天使的中指——
Castiel的声音几乎是呜咽，“我很抱歉，Dea…”CRACK，天使已经抖得很厉害，已经被扭断的两根手指不自然地弯曲，蓝眼睛里满是惊恐。
他把这些全部忽略，只是按住Castiel纤细的无名指，“求你，”猎人连这声嘶哑的哀求都忽略，他知道Castiel不会还手，CRACK，第三根手指应声而断，像被过多积雪压迫的枯枝。
他的天使哭了，泪水无声地从大大的蓝眼睛里滚落。本来在地狱里Dean会把四根手指都掰断，然后再慢慢碾碎拇指，因为手上的神经会让人痛进心里。但他从没见过一个天使哭，就连他们哭的时候眼睛都那么清澈，像一个正在责怪自己的小孩子，忧伤得让人心碎。
Dean闭上眼睛将他不能忍受的景象挡在外，机械地松开Castiel其实很细的手腕。艰难地咽下怒火，转身走向沙发，呆坐在那看窗外的蓝天出神。
Castiel脑里一片空白，他模模糊糊地觉得剧痛不只来自三只歪歪扭扭的手指。鸡蛋今天不吃肯定要坏掉，但他怎么用这只手去握平底锅。他一定是太笨，应该先做好派，他还有很多要学。天使小心地用左手抓起围裙套到头上，但一只手怎么也绑不好。‘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温柔的心；’Castiel用左手倒罐头苹果，却一直倒出去，‘爱不嫉妒，不自夸，不是骄傲。’他叹气，抬起不停发抖的右手去擦鼻梁上的血，一扯到又疼得他把下唇都咬破，‘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
Dean从未想过那天晚上他吃到了一辈子里最美味的派。
***
“你给它涂鸡蛋…”Castiel拧紧的手指甲都陷进肉里，他迷糊地觉得自己不能停在这，“鸡蛋和糖…的汁。”
胃里翻腾的感觉让Dean突然想起Cas第一次做的苹果派，还有那天他自己做的事——他茫然地看自己的右手，无法再听下去，“Cas，我知道了，可以了。”
“你不喜欢我做的苹果派吗？”这句话出奇地连贯，毫不掩饰里面的伤感。
“当然喜欢，”当然，谁知道Castiel是怎么用一只手把很烫的派拿下来，那些扭折的手指……“我只是，”Dean把头靠上左面的墙，“很抱歉。”
过了很久墙那边才传来一声小小的——
“没关系。”
第三章 玻璃海
作者：Fari
配对：Dean/Castiel
分级：R for Violence
弃权：Supernatural属于Eric Kripke
第三章玻璃海
人将世上被囚的、压在脚下、
——耶利米哀歌3：34
天使坐在云边，两只脚在云外摇晃，他向前倾，认真地看地面上那些人。Mary喜欢烤派，她会烤各种味道的，苹果派、樱桃派、柠檬派。她有两个可爱的小孩，Sam坐在婴儿床上撅着小嘴认真研究一本正方形图画书，另外一个小男孩，Dean，坐在地板上边推玩具车边等她烤派。Mary有时想起自己吻过一个黄眼睛的恶魔，她会很烦恼，但她先将蓝莓派做完，看Dean怎么满足地把派抱过去。
房子烧起来的时候，天使用两个翅膀末端捂住眼睛。
后来他难过地看John变得越来越严厉，经常摔了门就很久不回来。但是Dean的眼神每一天都变得更专注，小男孩默默地做家务，辨识鬼怪，照顾Sam。Sam发烧躺在床上的时候Dean摸着他的头发说，“Sam，嘿，Sammy……我在这里。”他一直说安慰的话，后来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趴在床边睡着。在如此安静的夜晚，Castiel能听见Dean的心跳。
这些时候他就会很笨地想人类的心跳得那么有力，它们永远不会变弱，也不会安静下来。天使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胸口，什么也没有，没有噗噗的声音，天蓝色的眼睛里闪过难掩的失望。
旁边的玻璃海在月光下闪亮亮，每一片飘在上面的碎玻璃都通透像水晶。虽然他没有心，但Castiel觉得心里的玻璃碎片碾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
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没有光，就在他觉得自己会卡在这慢慢烂掉的时候——门突然大开，大步踱进一个黑影，那影子解开锁链和地面的扣子，直接拉着链子末端将天使拖出去。Castiel用力把手指塞进铁项圈才没有被拉断脖子，剧痛马上从他自己按回去的手指上传来，‘Dean，’天使迷糊地想，‘不要把Dean也拖走。’
视线逐渐清晰，Castiel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较大的房，墙上的石头粗糙而古老，挂有各种战旗，右手边有壁炉，地上甚至有拜占庭风格的织毯。他侧躺在地上喘气，眼睁睁看那人把铁链的另一头卡在白色扶手椅脚。Castiel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会被Zachariah笑死，他咬牙摇摇晃晃地撑起自己，但是链条太短，天使依旧无法站立。
“Oh，”身后的魔鬼用Sam的声音说，带有几分诡异的满足，“Dean Winchester的猫，”他伸手扯住柔软的棕色头发，把天使的头向后拉。Castiel盲目地刮扯Lucifer铁钩一样的手，“Huh，猫咪有爪。”说着他随便松手，天使的胸口就撞上皮椅的扶手。本来期待猫咪叫的Lucifer只收到一声压抑的喘息。
“好了小猫咪，”魔鬼边在扶手椅里坐下边抚摸天使的背，“给我唱首歌，我听说你背书很认真，”蓝眼睛里的痛苦一闪而过，Castiel用力推他的手想扭开，但Lucifer捏住天使的右手，按向Castiel的食指。眼看着同样的事又要发生，天使用尽全力挣扎。
然而晨星吻了那只一直在抖的手，“我怎么会像他，小翅膀，”Lucifer吻过每一个指关节，“那么漂亮的手，”Castiel非常厌恶地看自己的手，“别伤心，”魔鬼转而去捏天使苍白的脸，“唱歌！”
“我…不…给…亵…”Castiel一字一顿地说，Lucifer松开天使的右手，一把扯住铁链打断他，像拉狗绳。但天蓝色的眼睛安静得像天堂里的玻璃海，义无反顾地盯住地狱王子。
Lucifer温柔地按Castiel瘪下去的肚子，“你饿了，”晨星嚼分叉的舌头，“但我们这没有免费午餐，”他咝咝地说，“小翅膀其实不饿对吧，但是Dean……”
魔鬼欣赏地看蓝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碎掉，‘这难道不很美吗，’“猫咪跪着唱歌，”Lucifer哼着小调说，“我开心猫咪和人就有猫粮……”他又摸乱暗色的头发，像摸自己的宠物。
Castiel宁愿Lucifer打他，踢他直到他什么也感觉不到。天堂的武士不跪在魔鬼面前，他们的歌声发自内心，一直赞美全能的神，不卖。但既然他已经不是天使，不能飞，甚至在生命册上没有名字，而Dean没有派吃已经很难熬……把自己的自尊心拿出来踩掉很疼，只是——天使突然想起Mary，无论多么难过，她总是先把烤箱里的蓝莓派拿出来，而且她做的派圆圆的，不是难看的正方形。
天使艰难地吞咽，他慢慢跪好，两条腿折起来时都停停顿顿，天蓝色的眼睛里空荡荡，“我们曾在巴比伦的河边…坐下，”他一说话就会扯到之前被踢断的骨头，更何况唱歌。但比起胸口上的刺痛，心里的玻璃碎片更伤人，如果他有心的话，“一追想锡安就哭了。”Castiel的蓝眼睛干涩没有泪水，天使不在魔鬼面前哭。
“我们把琴挂在那里的柳树上，”他的声音开始发抖，“因为在…那里，掳掠我们的要我们唱歌；”Castiel想着认真的榛木绿眼睛才能继续，“抢夺我们的…要我们作乐，说：给我们唱一首锡安歌……”Lucifer拉扯他脖子上的项圈，他就呛住。‘我们怎能在外邦唱耶和华的歌…’
晨星不耐烦地伸手掐Castiel的下颚，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拆毁，拆毁，直拆到根基！’“够了，不许唱哭哭啼啼的歌，换，”说着把天使扔回地面，“那个传道书，9……3。”他又去摸自己的猫咪，‘可怜的小东西。’
Castiel闭上眼睛，希望能忽略肋骨上的痛，希望自己有机会吞回将要说的话，“世人的心充满了恶，”‘不是这样的，’每一次读到这一行他都会皱眉，但是Gabriel说，你要看到字里面去，“活着的时候心里狂妄，后来就归死人那里去，”天使慢慢切掉自己，但是Dean会有东西吃，他有一天能出去，那时猎人不需要记得这里有多难。
他的名无人纪念。
他的爱，他的恨，
他的嫉妒，早消灭了。
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事上，
他永不再有分。
***
2009年天堂（如果天堂里也有时间的话）玻璃海
Zachariah捏着他的翅膀把他按到浅水里，玻璃海里晶莹透亮的碎片扎进Castiel的膝盖，一点一点刺入骨头。天使的血渐渐把透明的海水染红几圈，然而本来在阳光下，玻璃海也是一片明净的天蓝。Zachariah命令他跪在那里反复背箴言，一遍遍地背，直到把心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忘记。只记得自己从哪里来，给哪边卖命。
“所盼望的延迟未得，令人心忧；所愿意的临到，却是生命树。蔑视训言的，自取灭亡……”
自从紧握Dean Winchester的臂膀，把这个闪闪发亮的灵魂拉上来，再小心放回去，Castiel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太在乎Dean的想法，他想要看见这个人类没有忧虑开心的样子，以致有时忘掉了背上的翅膀。他一定是太自私，天使不能要东西，那是自取灭亡。
“人不制伏自己的心，好像毁坏的城邑，没有墙垣。”
Castiel从不怀疑天堂教给他的每一句话，但是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欺骗两兄弟，要将地面上人都毁灭，那乐园才会再来？他们噗噗跳的心那么漂亮，一定要用玻璃扎烂才能制伏吗……如果事情可以有别的方式——就算要被迫为魔鬼唱诗歌，打手鼓，弹美琴与瑟。天使马上把如此亵渎的想法赶出脑海，决心专注于背诵上，虽然这些话他早已很熟，而玻璃渣越嵌越深。
“不可使慈爱诚实离开你。要系在你颈项上，刻在你心版上。”
Castiel能完全压抑掉所有的想法后，恍惚中却听见Jimmy在喊他的名。‘Amelia和Claire，’答应过的事不能反悔。他看向远处的Zachariah，胖天使暂时没有注意这个方向。天使咬牙爬上岸，没有挖出膝盖骨里的玻璃碎片，就从云上跳下——
***
如果说Zachariah最喜欢的是反反复复的箴言，Lucifer则偏爱传道书。但魔鬼怎么会看上神的话语？他只是喜欢这些言语造成的效果，传道书草草读过所能读出来的就只有“虚空”二字，‘劳碌是虚空，享乐是虚空，凡事都是虚空。’
有人说地狱其实不是巨大无比的处刑室，铁钩上挂满血淋淋的肉。地底坑该是一片漆黑，然后什么也没有，因为进去的灵魂长得和撒但本人一模一样，被这黑洞吸吮进去，就空荡荡失掉了一切。每个人都一样，即是没有人，一片虚空。
所以他让自己的小猫咪顶着断掉的骨头反复背传道书，一遍遍地背，直到给他灌进彻底的绝望。看猫咪的蓝眼睛慢慢褪色，看每一个字怎么撕出血。
“有义人行义，”Castiel低头干咳，血从皲裂的嘴唇流下，“反致灭亡；”Lucifer很喜欢天使的头发，软软的，乱糟糟，让人有进一步摸乱的冲动，于是他一直摸。
“知道吗，我觉得你不行，兄弟，”晨星摆出Sam的同情□脸，“你变不成他们，”Castiel抬头傻傻地看他。Lucifer不喜欢，直接用白皮鞋踢天使的胸口，“继续，你想Winchester饿肚子吗？”
“有…”Castiel在地上挣扎要继续，但真的很痛，“恶人…行…恶，”他拼命回忆Dean吃苹果派时的惊喜，却只呛出咯咯的血泡。
“你也知道人和天使的区别，除了翅膀，”Lucifer饶有兴趣地继续，“反倒长寿。”Castiel从牙缝里逼出这几个字，“你会背很多，但是不懂，”晨星不知从哪摸出一罐猫粮仔细研究，“我问你爱是什么，你也只会用雅歌的句子回答而已，没有用。”
“这都是我在虚度…之日…中见…过的……”天使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只剩胸腔里的半口气。“明白没，虚空，没有用，好猫咪。”Lucifer近乎温柔地说，把猫粮丢给脚边的Castiel。天使按住它，像按停一个无比宝贝的针线球。
晨星尽兴地拉着铁链把Castiel一路拽回去，和拖一只被他踩到死的猫没有区别，还特别停在Dean房间门口。天使跪在地上用左手开盖，认真地把Dean的盘子倒满，又不让自己的血和眼泪滴进去，倒完后整个罐子几乎空掉。
那声重重的关门让Dean心跳到喉咙上，“Cas！”猎手嘶哑地说，整个人都要陷阱左边的墙里，“你还好吗？”自从早上墙那边传来铁链拉动的声音，他就一直叫Castiel的名字，但没有回答。Dean无法想象他们会怎么对待天使。
Castiel躺在黑暗中发呆，手指紧紧缠住那罐猫粮，“Dean……”他把血慢慢吐出来，等真正的黑暗带他走。
“Cas，他……他有没有……”Dean找不到词，他无法想象任何一个地狱的词用在天使身上，但那□养的肯定会这么做。猎手把手指贴在墙上。
墙那边一阵沉默，“Cas，Castiel！”
天使把罐头捏得更紧，“吃，”他终于挤出一个字。
Dean愣住，心里一阵闷痛，“Cas，”他缩到墙边，“嘿，Cas……我在这里。”猎手开始说那些他一直知道的话，只是这回他唤的是Castiel的名字。“和你一起，”连天启都不能把他们拆掉，何况薄薄的一堵墙，“没事的，我抱住你了。”
“我能…感觉到，”天使很努力地去想，开始把剩下的一点点猫粮倒进口里，混着血吞下去，明天他还需要力气去挣蓝莓派。“真的……”饱受折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