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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好，”天使不自觉地重复，“你会喜欢他。”Castiel没有说谎，那一次在玻璃海里，飞过的若是其他人，恐怕就任由他沉下去不管了。毕竟没有必要怜悯叛徒的灵魂。
“而且，”Castiel叹气，“作为最伟大的武士，Michael很快。”
“看得出来。”
“Sam不会感觉到什么。”
猎人刮墙的手突然停下，但是一秒后挖掘继续。
“你呢？”
墙那边传来一小声杂音，大概是天使的笑，“我是个医师。”
***
天堂之战
在叛乱发生之前，所有天使心里的天堂都一样（当然由于他们都住那）。纯粹的歌声、光和美。那几乎毁灭一切的争战爆发后，有三分之一的天使想改变它，其余的则无望地念想回到从前。所以在如今还有翅膀的天使心中，天堂这个词渗有浅浅的忧伤。
Castiel此前从未握过剑，和传言中的一样，他是天国图书馆的其中一位成员。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摸的是书页，蓝眼睛看的是花体伊诺克语。白天把Michael等人翻乱的书顺回去，晚上他会拿几本书坐到生命树下面，借着自己恩典发出的浅蓝色光芒慢慢看。
其实在战前，根本没有天使握过剑，连Michael也是。主最伟大的武士从来没爱过银色的长剑的锋利，不爱箭矢的迅捷，他所爱的只是它们守护的一切。所以他最快，也最凶猛，没有堕落者能躲过Michael的剑。
Gabriel吹响号角，生来就有武士天赋的天使毫不迟疑地砍下堕落者的头颅，灵比较强韧的则负责医治地狱火造成的创伤。每一天Castiel扑腾着还是灰色的翅膀，努力飞过浓烟四溢的战场，去找还活着的天使，把左手放到他们额头上，右手则挖进自己胸口，忍痛扯出一部分恩典撒到被地狱火铸的武器烧黑的部分。
许多做医师的天使死于恩典用尽，但是他们的灵魂飘荡在战场上，安慰还在痛苦中挣扎的人。Castiel 每一天都变得更苍白，不过他的恩典没有明显暗淡下去，淡蓝色的光温和地旋转。夜幕降临后，你能看见一个蓝色的光点在几乎一片死寂的屠场上飞，像一盏漂浮的灯。所以许多因为Castiel而活下去的武士又叫他“提灯天使”。
由于兄弟姊妹间强大的牵系，天堂军队日渐在战局中取得优势，剩下的堕落者负隅顽抗。然而战事拖得越久，他们就越记不得原来的天堂。
***
2010年3月纽黑文
人们梦想住进天堂，于是他们写书。托马斯·莫尔爵士写了《乌托邦》，在那里所有财产共有，居民完全不好战，男女皆可任神职。殉道的托马斯爵士用乌托邦来反讽，从来不认为它会实现，因为Utopia在希腊文里意为“没有的地方”。
天堂该是死后才进入的领域，骄傲的人却一直念想在有生之年也享受属于天国的极乐，于是他们开始建造人间天堂。有的人用技术制造舒适的生活环境，代价是毁灭森林与江河。另外的通过暴力和高压控制，毁掉的就是人的心。或许他们只是不理解，软弱的人类灵魂不经历死亡，如何承受永生？
Lucifer把Sam推进已经开始重建的纽黑文。
首先，这个地方虽然物资不足，但是每个人各司其职，该种地的人种，该洗衣服的洗，人们自觉地为整个社区作贡献（不自私，不骄傲）。所以产品其实很丰富，达到可以满足所有成员需要的程度（多余的人已经人道毁灭，或者Sam不会看见）。没有律师这种邪恶的职业（所有判决都公正，被告的就不用辩护了），Sam Winchester身强力壮，所以承担的是修路工作。
在艰难时期，大家都同意现在和以后共同分享财富（不同意的人道毁灭）。这其实挺好，干活的人可以想象他们拥有了世界。比如说，Sam Winchester可以想象自己拥有了路。而他很慷慨地和所有人分享路（如果他不想，参见以上几条）。
如果按照每个人所做的工作不同来分配食物等物资，会出现不公平。人人都尽力劳动了（不尽力的人道毁灭），晨星怎能容许自己的世界里出现可怕的不平等呢。不，每人每天一罐猫粮。虽然少，但是Sam看着大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节约是美德，浪费是罪，还有不笑也是罪）。所以各种人之间的差别就被轻易消灭了，天堂里人人平等。
在多轮的人道（其实不人道）毁灭后，罪也不存在了，根本没有这件东西，就好像没有多种语言来制造纷争，没有腐朽的文学，没有五毒俱全的互联网。偶尔思想不干净的人会不知不觉地消失，根本没人注意（天堂是完美的！）。Sam感觉很放松，原来自己可以如此简单地忘记烦恼，只要把烦恼的根源忘掉（烦恼当然来自一个人想太多）。
新世界里充满爱，无比纯粹的爱，只不过他们唯一爱的对象是上帝（绝对不是Lucifer）。他们不知道上帝是谁，他具体做过什么事，他们爱他，崇拜他，只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知道的事，没有别的选择。或许还因为‘Lucifer在看着他们。’
***
天堂之战
Michael将沾满鲜血的剑从Moloch的胸口抽出，又刺下去，捅得那一片血肉模糊，然后他抬脚踩扁了堕落天使的头，恶心粘稠的液体沾污了整片云。主最伟大的武士厌恶地擦脸上的血，缓缓往回飞。他早已厌倦了这一切，Michael抬起翡翠色的眼睛，漫无目的地寻找。只有摘下最闪耀的晨星，才有停止的可能。
不只是Michael，这场争战在慢慢改变、消耗所有人。兄弟姊妹间的联系变得疏远，大家都把自己的心封起，因为你不确定眼前人明天是否还在。越来越少天使愿意成为医师，他们不想继续这种和慢性自杀无异的行为，在战场上活下去更为重要。由于恩典消耗严重，Castiel经常在飞行时掉落。但是总有一朵云接住他，带他飘到生命河上，丢下去。Castiel和云大概就是那时成为朋友的。
Castiel不真正相信天堂会回到从前，毕竟这一段记忆无法被遗忘，就算伤口合上也会留下疤痕。但他依旧慢慢撕出自己的恩典分给其他天使，把自己的恩典扯得坑坑洼洼，就算乱糟糟的翅膀根部已经抖得不行，蓝眼睛因为剧痛而溢满泪水。Castiel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天堂给他的感觉并非完美，而是联系。每一个灵魂都不同，但他们并不孤单，所以没人应该孤独地死去。
就像那棵种在河边的生命树，它有上万片叶子，重叠交错的树枝，十二种果子，树干和根。它们相互认识，长在同一棵树上，永不分离。
***
2010年5月纽黑文
于是人们想象天堂，描写天堂，甚至在地上造天堂。然后失败了。此时此刻，地球上的每一处都和天堂差之甚远（当然Lucifer的地方除外）。既然我们注定失败，为什么不接受晨星的帮助呢？
“全人类的福祉都在你手中，Sam Winchester。”
Sam呆滞地望窗外，并不回答。
“帮助我，我就给你们人间乐园。”Lucifer做了个手势，“抑或看旧世界毁灭。”
“你在说谎，”年轻的Winchester不敢相信自己仍会这么说，在无忧无虑地生活过后。‘他们怎么说的，’Sam努力回忆，‘直觉？’
“那你准备好面对后果吗，所有人都会说…”晨星毫不掩饰话里的失望，本该刮Sam几个耳光，但他还是继续说，“看那，那个怪物毁灭了世界，”他们会说你知道挽救的方法，有这个机会，但你把它白白丢掉。Lucifer满意地看猎人的脸如何扭曲，然后补上最后一着，“包括Dean。”
“如果你没有…”
“订个契约怎么样，”魔鬼急不可耐地打断，他离到手只有一步之遥，只要再轻轻一推，“契约立下后必须执行，对吗？”
Sam Winchester深吸一口气，把思绪从脑里除去。Winchester们一直自我牺牲，而这个世界终于还是要走了他的一切。他低头吻了晨星。
一个吻，一个灵魂，第二个契约还剩什么呢。无论如何，Nick倒地死去，Sam Winchester不再存在，2010年5月，纽黑文。
***
“告诉我，Michael认识你吗？”Dean躺在床上无聊地看天花板，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急着想了解这个 Castiel的神秘大哥哥。可能是因为不久以后，Cas在他的眼睛里就只能看见Michael了吧。他得至少确保Michael是不会掰断别人手指的人。
“天堂里大家都认识。”天使把空得干净的猫粮罐头丢开，这些天来的每一刻他都认真地提醒自己，他不是猫。
“他和你一起出去吗，酒吧什么的，”猎人当然知道天堂里没酒吧，而且他打赌Michael也不会带 Cas去妓院，真闷的老哥。天使之间会约会吗，呃，那也至少不是两个男孩子天使吧。
“没有。”
好吧，Dean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那个没有一丁点幽默感的神圣呆版会计师。他想象Cas认真地说“没有”的样子，以前他为什么没感觉天使其实很可爱。
“那么，”猎手几乎不想问下去，因为将要说出的话卡在他胸口，“他会变吗？”事情很糟的时候，他会变成无畏领袖，随便叫人去死吗。或者变成精神恍惚的疯子，残忍地伤害关心他的人吗。
墙那边一阵沉默，但是Castiel最终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会。”天使没有继续说下去，那件事过去很久了，他从来不把它放在心上。
***
天堂之战
Michael当然会变。他一把剑从背上拿下，就是完完整整的杀戮机器，血会溅满他整张脸，而他将堕落者砍得面目全非时绿眼睛甚至不眨一下，完全没有原来那个温和可亲的Michael的样子。一看见远处的堕落天使，他会先用十字弩射破对方的翅膀，然后迅速扑上去刺穿敌人的心脏，再踩烂他们的头，不给堕落者留一丝生存的机会。
Raphael失踪近一天，许多医师天使已经放弃去找他。但是还有一个小翅膀在尸体堆里翻找，叫他的名字。或许因为Raphael是生命树的守护天使，每次Castiel跑到那去看书时，都会看见停在树上仰望星空的Raphael。Castiel用力把地上一个长着六个巨大羽翼的身体翻过来，但那张扭曲在痛苦中的脸不是Raphael。次级天使难过地帮他合上眼睛。
Castiel飞向另一堆，小心地丢开散落的肢体碎片，有些是被砍下的手脚，还有的是曾经洁净的翅膀。忧郁的蓝眼睛四处查看。
后来他终于在一片被血浸透的云上发现仰面倒下的Raphael。六翼天使胸口上插了三支箭，恩典已经很稀薄。Castiel每拔下一支，深红的血就溅在他的白色长袍上。他很认真地用手捂住Raphael的伤口，没有注意身后。
伟大的晨星早已发现这翅膀灰乎乎的天使，看着他跪在Raphael身边。Lucifer心想是否要过去碾碎他，但那会和捏扁小鸡一样没难度，还会弄脏自己的手。
Michael无意中瞥见一抹闪光，而他认定那是自己追踪已久的晨星。他靠近之后更加肯定那是堕落之子，只有Lucifer能发出这样的光。
Castiel抬头看见Michael的翡翠绿翅膀，他跪起一点点，正要喊大哥过来帮忙。然而 Michael对着他举起十字弩。天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
晨星行踪不定，这一秒出现在这，下一秒就可以在宇宙的另一个尽头。Michael心里明白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所以他没有迟疑直接按下十字弩的扳机。尽管他是在Castiel的灰色翅膀后看见Lucifer。主最伟大的武士比所有人都快。
他们说十字弩可以穿透盾牌和板甲，有了弩，连一个农夫都能杀死重装骑兵。这让从七岁开始训练，磨练十四年才能获得骑士头衔的人觉得不公平，教会碍于面子也曾下令禁止这种武器的使用。或许他们只是惧怕它残忍的穿透力。
在Castiel能趴下躲避之前，矢就穿过次级天使的胸口落在晨星的翅膀上。Michael快过疾风，下一秒他的剑已经和Lucifer的交缠在一起，每一个碰撞都击出给地表带来闪电的火花。
Castiel低头看自己，面容在痛苦中扭曲，但不敢松开按在Raphael身上的手。那一箭穿透了他的恩典，浅蓝色的光混着暗红的血向外流泻。他挣扎着喘息，但是血已经呛上喉咙。为什么Michael要杀他，Castiel模糊地想，他的恩典一点一点流到Raphael身上。是因为怕他不舍得把恩典全部挖出来给Raphael吗？他会的，他保证。
Castiel挣扎着趴到Raphael身上，虽然每一移动一寸，胸口都痛得像在地狱火上烧灼。次级天使拼命想保持清醒，但他的恩典越来越暗，和他的视线一样。天使在晕过去之前都不知道Michael攻击他的真正原因。
后来Raphael醒了，他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团东西，拔剑即加入Michael和Lucifer的缠斗。没有人在乎一个次级天使的恩典，它破了，然后全部流掉又怎样，天上只会多一颗流星。失去意识的Castiel从云上坠落，只有那一朵云叹了一口气，飘过去接住他，然后照例把他丢进河里。
或许天堂真的变了，过多的暴力让它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很可惜。战后Michael摸了 Castiel的头，说“这很光荣。”Raphael还管着那棵树，他发现Castiel坐在下面时会把他赶开。
***
“于是我让Michael上了之后会怎样。”Dean还是忍不住问，虽然他见过忍者神龟的痴呆容器。他想象自己会更惨，扭成一团没有人样。虽然这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你会死，”Castiel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马上认真地补上，“然后去天堂，所以没事的。”天使说得很平静。
“那时我该怎么找你？”猎人看向左边的墙。死不可怕，到天堂这种貌似没有摇滚的地方好像有点怪，但这不是重点。他到了那个整天发光的地方后，Cas还会认识他吗？Dean自己想往的天堂里有很多人，包括Cas。
天使突然想起Michael最后说的话，‘那么，这是你最后一次看见天堂，’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于是他把自己的膝盖抱得更紧，将脸靠到腿上。他会试的，就算要再跳进玻璃海。
“你从正门进去，”Castiel茫然地回忆天堂的景致，“找到一条河。”
“Okay。”
“河边一个地方，有一棵树，它应该是绿色的，很漂亮，”天使祈祷那时生命树不再因为忧伤而落叶，“树上有十二样果子，它叫做生命树。”
“我记住了，一棵树。”
“我在那个下面等你，”Castiel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他不想让Dean失望，“如果可能的话。”天使不能说谎，尤其在天堂的门很可能在他面前关上的时候。
“你保证。”
“我保证。”虽然Castiel说的时候有些迟疑。
“在你的心上划十字。”
第五章 地狱犬
作者：Fari
配对：Dean/Castiel
分级：R for Violence
弃权：Supernatural属于Eric Kripke
第五章地狱犬
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约翰福音1：5
2009年
他在跑，不顾交错的树枝如何刮到脸上，然而地狱犬的叫声紧跟在身后。Dean的喘息开始变重，他看不见它们，但能嗅到空气中的铜味，硫磺的味道——‘那个地方。’地狱大概仅是一片火海吧，Dean Winchester从前模糊地猜测，但他没听过火刑受害者的惨叫。他从未认真想过，还没准备好。不过话说回来，进入此地者，又有谁准备好“弃绝一切希望”？
然而钟仍在走，分针与时针的交替，细长的金属条赶向下一秒，每一秒都离午夜丧钟更近，就算他能把它砸停。契约即是契约，用灵魂换的不义所得，从来无法停止、挽回。他突然不想走，突然贪恋周围的一切，Impala的汽油味，Sam的狗狗眼，甚至Ruby那个□的刀，只要不是那个地方。
指针重叠在12之下，把人当咀嚼玩具的狗便来了。凄厉的叫声，大开的门，一阵风。爪在他的大腿上挖出血沟，撕烂他的胸膛，然后是带尖牙的嘴，咬下肺部又吞进去，抢走榛木绿眼睛的最后光芒。地狱犬将烂肉一般的猎人一点点往里拖。Alastair用铁钩穿透他的肩膀吊起——该来的总会来。
***
墙上的洞已深得可以放入拳头，期间经过的日子无法计数，但天气在转冷。铁刮石头发出Pling。 Pling。 Pling。的声音，落下的永远只有一点点细沙，太慢。有时他会沮丧得想把调羹直接从铁窗中间扔出去，但最终只是丢在铁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那些时候Castiel会认真地讲他在书上看到的笑话。天使讲笑话音调严肃而平稳，听起来很可疑地像背书。他会说，“有一天，我看到一个僵尸淹死了。”
至今没有人把Dean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