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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森·罗平的誓言 作者:莫里斯·勒布朗 译者:孙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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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还打算干些什么?” 
  “我将派人秘密监视年轻人沃塞尔。如果他试图躲起来,或想逃往国外,那就毫不犹豫地动手抓他。我们逮捕他。此外,我还要向奥贝尔特夫人提几个问题。请给我四十八小时。我想用来印证几个假设。” 
  “报界呢!”罗尚贝尔咕哝着,“您想到了吗?明天,消息就会传出去的。” 
  “我们随它去吧。相信我,我们很快就会拿回主动权的。” 
  勒诺曼先生平静地解说着,表现出了他坚定的性格。他目身释放出来的说服力令他的对话者们折服。 
  “好吧,”罗尚贝尔说,“四十八小时。但是绝不能超过一分钟。” 
  “谢谢。议长先生。” 
  他极有礼貌地打过招呼后,便退了出去。 
  “奇怪的人。”夏普拉尔喃喃着,“或者他自以为是上帝。那他就是个蠢人。或许他有自己的原因,只不过现在还不想让我们知道。那他就是一个强人。” 
  不,勒诺曼先生并没有自己本身的原因。他只是凭经验知道,过于简单的解释往往是虚假的。对他们进行的答辩确实太简单了。他越是想到这一点,就越抱怨自己是否说得有点冒失。当然,他对使两位部长和一位总长震惊并不感到恼火。可是他为什么给自己规定四十八小时期限来弄清事实真相呢?四十八小时呀!“哈!”他想,“我还看到了其它东西。如果漂亮的奥贝尔特夫人是无辜的,我将要从零开始。怎么,我已经习惯把背顶到墙上了。甚至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好拼搏。那就看我们两个人的了,夏洛特!” 
  他一刻也不耽搁地让人把自己送到了斯蓬蒂尼大街。奥贝尔特夫人呆在家中,但是女佣说什么:“夫人不见任何人。” 
  “把我的名片送给她。” 
  勒诺曼先生很快就被带了进去。他朝已经雅致地着了丧服的奥贝尔特夫人鞠了一躬。几个小时足够将她变成合乎寡妇身份的人。“她真完美。”勒诺曼在想,“冷漠、高雅、恰到好处的哀怨。而且已经准备好了面对一切。她肯定不是那种就为了一个有点疯狂的小顽童而丧失理智的女人!” 
  她给他指了指扶手椅,然后直截了当地接触他要谈的话题。 
  “我想,先生,您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来我家,肯定是有紧要的理由的。” 
  勒诺曼先生并没有局促不安。 
  “我们是不可能长时间地隐瞒您丈夫不幸去世的消息的。”他说,“明天,报界就会抢登这一消息,您的门前将会有一大群记者,他们要了解您的生活的各个方面。他们将会认真地研究它。您应该准备好自我保护,我来这里是要帮助您。我是否让您听明白了?” 
  “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您能肯定吗?” 
  只一秒钟的时间,唇枪舌战的决斗就开始了。勒诺曼先生为自己遇到了一位劲敌感到欣喜。奥贝尔特夫人站起身来。 
  “先生,我只听到了您那些含沙射影的话。” 
  “夫人,请您忘记我是谁。最好是把我当成我刚才向您提及的记者群中的一员。我自然是来调查米埃特骑马场的情况的。我听说,您有时在那里骑马散步,而且我还发现您有时在布洛涅树林与某个年轻人约会……” 
  “先生!” 
  “请不要发火,夫人。请您最好坐下。我所想的,现在算不了什么。要紧的是公众是怎么想的。于是,我们的记者们继续他们的寻觅……他们发现,您经常在这位年轻人的陪伴下去卢森堡博物馆,您还偶尔跟他在圣日耳曼小旅馆的‘乡鸡小旅馆’里吃中饭……” 
  她不再让步了。 
  “真可恨!”她怒气冲冲地说。 
  “但这是事实。” 
  她闭上了嘴。她的脸色变得灰白。 
  “奥利维埃·沃塞尔,”勒诺曼先生慢慢地说,“这个名字您总不陌生吧?” 
  他俯身向前靠了靠。他很内行地看着奥贝尔特夫人眼里慢慢生出的惊慌。 
  “奥利维埃·沃塞尔,艺术系的学生。”他总结道。 
  她轻蔑地笑了笑,端起了双肩。 
  “那又怎么样?……就因为我有时跟这个年轻人出去,您就推断他是我的情人?” 
  这一反驳差一点让勒诺曼先生彻底失望。 
  “再说一遍,”他强调着,“不是我在推断,是新闻界。” 
  “那好,我会向新闻界解释的,如果有此必要的话。奥利维埃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您得明白,我丈夫是个十分繁忙的人。我很难见到他,我非常喜欢跟一个对政治不感兴趣的年轻人谈话。奥利维埃是个艺术家。” 
  勒诺曼先生马上进行了反击。 
  “艺术家给您上课吗?” 
  “他是这么年轻!……肯定地,他还不能很好地区分爱情和友谊!” 
  “我假定如此……可是,您是否有点觉得在沃塞尔先生看来,您的丈夫是个障碍呢?” 
  “一个障碍?”她说,“这真滑稽。可怜的奥利维埃!如果您认识他就好啦!他不可能有坏想法。您不用怀疑他。这是十分可笑的。” 
  “我,我不怀疑任何人……至少现在不。那么既然您谈到怀疑,我告诉您,奥贝尔特先生就很怀疑,而且是很认真的。” 
  可是,从年轻女人的严肃语气中,勒诺曼先生断定自己走了一条错路。不。奥贝尔特夫人从来没有欺骗过她的丈夫。这就是她能这么好地保护自己的原因。可是,她的清白无辜不能证明沃塞尔没有杀害她的丈夫。 
  她认为他失去了反驳力。她还会继续论战下去的,如果……勒诺曼认为现在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您的丈夫”他说,“找了一位私人侦探。他让人监视您。这位侦探给奥贝尔特先生寄了一封信,这封信隐约地责备了您,还有奥利维埃·沃塞尔。当奥贝尔特先生又回到这里时,这封信还在他的钱包里。而正是这个钱包被凶手偷走了……在侦探行动之前,因为他把科萨德也杀了,为的是封住他的口。” 
  奥贝尔特夫人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嘴前面,突然像是要昏过去。勒诺曼毫不留情地又给了她一个决定性的论证: 
  “明天,报界会轮番向您提问的。您将会大丢面子,也许会被认为是同谋……” 
  “不。”她喊道,“不。求求您。请您保护我。” 
  她总算找到了比任何字眼都能打动他的这句话。他看着她垮下去、被战胜、顺服了,所以十分后悔自己扮演了这个角色。可是勒诺曼先生需要知道的是,她现在承认奥利维埃有罪,是否是为了把自己隐藏起来。 
  “我尽力去做吧。”他说,“但是,请坦白地告诉我,您知道这一切,对吧?您认为沃塞尔先生是有罪的吗?” 
  她低下了头,双手使劲地揽到了一起。 
  “这并非不可能。”她喃喃道。 
  由于她的自私,也由于她的害怕,她牺牲了奥利维埃。 
  “真遗憾!”勒诺曼先生在想,“一位如此美丽的女人!只是太缺乏风度了。但这正是对付沃塞尔时的着重点!” 
  ……当天晚上,奥利维埃·沃塞尔在里昂车站准备乘夜班车去日内瓦时被捕了。 

  
  



三、营救



  人们没有忘记这样敏感的事件引起的轩然大波。公众马上就知道了奥古斯特·奥贝尔特议员的凶杀案和私人侦探马蒂厄·科萨德的凶杀案,同时也知道了被推定的杀人犯。在各个主要街道上,挤满了被报刊的号外激怒了的人群。人们再也不去考虑外交上的压力,以及随时可能生出的关于与德国的冲突的传闻了。人们希望知道得更多一些。这位年轻的沃塞尔到底是个什么人?民族激进党的领头人的突然消失将会产生怎样的政治后果?为什么警署如此奇怪地保守秘密?其实它已经以最卓着的方式取得了胜利。大量的文章是写给安全局局长,谦虚的勒诺曼先生的。他习惯于逃离公众舆论,而且已经决定,用开玩笑的方式掩盖住那些好像无法解开的神秘。报界没有过多地褒奖他。但是在为他编织桂冠的同时,人们也把他逼到了墙角上。人们想知道使他得以迅速找到奥利维埃·沃塞尔这一线索的那个人。人们想要真相,全部的事实真相。这真是受情爱所驱使的惨案,还是刑事案?——假定沃塞尔真的是罪犯——他是否是在某种压力下屈从的? 
  《证据》是《费加罗报》上一篇文章的标题。在一位很着名的专栏作家的笔下,勒诺曼先生读到:马蒂厄·科萨德准备向他的顾客揭示的具体东西是什么?事件的关键就在于此。只要这个问题得不到解答,怀疑也就继续存在下去。 
  “这是显然的。”勒诺曼先生在想,“他说得有道理。从表面来看,科萨德怀疑沃塞尔是奥贝尔特夫人的情人。但我们总无法知道他将如何把此事报告给议员,对此他将做如何评论,以及他可能做的保留。不要忘记这一句话:我所得到的结果还不允许我得出十分确定的结论……说到底,只要这个小傻瓜沃塞尔不承认,我们就对任何事都无法肯定。如果此案上交法庭的话,那么一个机敏的律师很容易把这一起诉击溃。” 
  电话铃响了。勒诺曼先生推开所有摊在他办公桌上的报纸,摘下了听筒。 
  “喂……是的……尊敬的总长先生……好的,我马上认真考虑一下……是的,我看到了,今天早上。他否认,非常坚决地……什么?……他不做任何说明……从他那儿什么也得不到,要么就是同一句话:‘我是无辜的。’他要他母亲!他真的是个孩子!确实非常英俊……总长先生问我怎么想的?……谈它还为时过早。所以我以为,最好是改变新闻界的激情,如果可能的话,还有它的好奇。人们怀疑的在高层的丑闻已经避免了,至少会有一段时间吧。可是猜疑仍然存在着。很难确定沃塞尔的罪名……她?是的,我问过她。她已经准备好放弃她的求爱者了……如果您把我推到我的最后一道防线的话,总长先生……好的,我投降。我认为,沃塞尔从来就不是奥贝尔特夫人的情人。而人们看不准,从什么时候起,他为什么要杀害奥贝尔特先生。但这只是一种意见。最终,这完全取决于预审法官的立场……是福尔默里先生。哎呀!我说;哎呀,因为是有一点,两个人都一样,像是猫和狗:这您是知道的。可怜的小伙子!在福尔默里的手里,他是很难脱身的……谢谢,总长先生。我接受的唯一的颂扬,是我自己授予自己的那些。” 
  他叹息着放下听筒。有人敲门,然后古莱尔进来了。 
  “怎么样,古莱尔?” 
  “还好,首长,最初的激动过去了,他开始说话了。” 
  “他说了些什么?……见鬼,要一点点地挤才说嘛。” 
  “我们是在挤他。从昨天晚上开始我们就轮番进攻。” 
  “简洁一点。” 
  “很容易!首先,奥贝尔特夫人对他来说只是个女友……然后,昨天早上,他在艺术学院没有课。他就到河边会闲逛,在旧书商的摊子上漫无目的地翻看着。但是他什么也没买。所以,没有可印证的不在现场的证明。另外,他的旅行是早就安排定的。印象派画家的作品展览,今天在洛桑开幕,他不愿错过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好像人们在那里可以看到全世界的艺术瑰宝和博物馆借来的油画。” 
  “还算合情合理!谁能证明他是错的?”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首长。您好像是在开倒车。” 
  “绝对没有。我只是看到被告律师来了。沃塞尔夫人找了最好的律师。她很有办法。不过,就是新手也会取胜的。那么,搜查结果怎么样!……什么也没有,是吧。” 
  “没有,首长。沃塞尔夫人显得十分地慌乱,但是她没添任何麻烦。我们不仅搜查了她儿子的房子,而且,当然了,还搜了整套房子。我们既没找到作案的凶器,也没找到奥贝尔特的钱包,更没看到从科萨德家偷出来的文件夹子。这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幸运的。因为如果新闻界知道有文件夹子存在的话,像公众舆论挑唆的那样,那就得全都说出来了。那么……” 
  “那么,”勒诺曼先生说,“我就只好辞职不干了。罗尚贝尔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如果他知道我掌握着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卷宗的副本的话,他会气得发疯的。别这么转着眼睛望着我,古莱尔。我以后会向你解释的。不过现在什么也别说。” 
  他摘下眼镜,朝镜片上吹了吹,然后长时间地擦拭着,而后又把它架到了鼻子上。他朝下属投去一瞥,目光总是有点令人发憷,同时还流露出智慧和狡黠。 
  “你看,古莱尔,我们犯了一个错误。一个错误和一个疏忽。我们答应了当局的再三要求。所以,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找出一条非政治理由来。于是我们一起想象出情爱犯罪的推理。就是说,这恰恰合了罗尚贝尔和其他人的意愿。你想吧!几个小时就办成一件案子。罪犯是送肉上砧板!勒诺曼掩盖了他的权力机关的所作所为……” 
  他笑着,同时眨着眼睛更正着。 
  “当然是勒诺曼和古莱尔啦!” 
  “可是,首长,我们犯了什么错误呢?” 
  “好吧。我们过早地下了结论。我们违背了事实,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把只是尚合情理的东西视为很显然的东西,结果我们险些追悔莫及。” 
  有人敲门,接着接待员进来了。他送来一封信,然后马上退了出去。勒诺曼先生拆开信,马上就跳了起来。 
  “古莱尔,你知道是谁给我写的信吗?” 
  “不知道。” 
  “埃莱娜·沃塞尔夫人。” 
  “她有何打算?” 
  “找我谈话……她就在前厅。” 
  “您不去见她吧。” 
  “恰恰相反。” 
  他按铃招呼接待员。 
  “请这个人进来……你,古莱尔,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儿。不过你别走远。” 
  勒诺曼先生梳理了一下鬓脚两边的灰白头发,放下了衣袖。 
  “着装整齐,罗平。夫人就是夫人。” 
  埃莱娜站到了门口。勒诺曼先生站起身,给她指了一张扶手椅。 
  她以一种天生的优美姿势坐了下来。勒诺曼紧张地注视着她。她只有四十来岁……一张漂亮的、很匀称的脸,罩在面纱的下面……浓密的金发,宽大的帽子勉强把它罩住……阴郁的眼神流露出焦躁不安和惊恐。她显得羞怯、无自卫能力,并且泪水盈盈。 
  “请不要激动,夫人。”勒诺曼先生轻柔地说道,“我很清楚您为什么要见我。” 
  “为我的儿子。”她嗫嚅道。 
  突然,她俯过身来,倚在办公桌边。 
  “他是清白无辜的,我敢起誓。先生,请理解我……您应该相信我,因为我非常了解奥利维埃……他待我这么好。他总是避免那些令我不快的事情。那么,假定这罪行……不,绝不可能。我知道我是怎样把他哺养大的。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那么,请把他还给我……您只要说一句话就行啦。您很强大,你们。而我则只有他一个人……请听我说,先生……” 
  她现在开始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勒诺曼先生围着自己的办公桌转着圈。然后,他拖过一把椅子来,坐在了她的旁边。 
  “好啦,夫人。镇静一点。您的儿子被逮捕,是因为有对他不利的可靠的推断。不过没有人对他始终抱敌对的态度。调查才刚刚开始。谁也无法预测它的结果。” 
  她把面纱撩起一半,从包里取出一条手帕,擦着眼睛。 
  “我们平心静气地,像朋友一样地谈一谈。”勒诺曼先生说,“要知道女人的眼泪总是很折磨人的。您总不会不知道您的儿子爱上了奥贝尔特夫人吧?” 
  “是的。我曾是奥利维埃最知心的人。他从来不向我隐瞒,他被这个女人深深迷住了,就是他在骑马场认识的这个女人。我曾试图与这种情感做斗争,可是您也知道,这些年轻人是怎么个样子。奥利维埃总是易于冲动的……就像他的父亲。” 
  勒诺曼先生觉察出了某种迟疑。他想再深一步了解情况。 
  “你们分手了,我想。” 
  “是的。我丈夫去世了,自从……这是一个具有很多优秀品质的人,唯独缺少的就是良心。而我始终担心我的儿子会像他。这就是当奥利维埃开始向我讲起这个女人时,我为什么会发抖的原因。” 
  她是带着极大的愤慨讲这句话的。 
  “您反对她?”勒诺曼先生问。 
  她先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表示了肯定。 
  “我无法原谅她煽动起这暧昧的友谊。她看得很清楚,奥利维埃是个新手,是一个天真的孩子。肯定是这种纯真令她感兴趣。她曾经从我这里把他夺走了……现在又轮到您把他从我这里夺走了。” 
  她大哭了起来。尽管勒诺曼先生对她说了许多的安慰话,但她还是很明显地感到失望。一个可怜的女人独自一人无力地抗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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