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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又听见皇帝续道:“第二日清晨他清醒了过来,明白了夜里发生的事情。他抱着膝盖望着江水一味的沉默着,不论我说什么都不肯开口说一个字。船靠岸时他跳下船就要离开,情急之下我点了他的穴道,将不能动弹的他带回了京城,安置在京城郊外一个偏僻的别院里。因为怕他逃走,又找了两个武林高手看守着他。我常常去看他,他却从不与我说话,也不肯让我再亲近他的身体,这样一晃便是一年多,对他我几乎要绝望了。”
“有一天他终于开了口,对我说他很累,再也不会逃走了,让我将看守他的人撤离。我为了讨好他便照着做了,其实暗地里还是派人跟踪他。后来见他果然没有逃跑的意图,偶尔出门也只是随便走走,不到天黑就会自己回来,而且对我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我这才放下心,将暗地里监视他的人全撤了。”
“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一阵子,冬阳与你相继出了世,我怕他不开心,从不主动在他面前说你们的事,反倒是他似乎很感兴趣,不时向我打听。我知道他其实是寂寞,便对他说如果他喜欢,就让你以后也叫他爹,他听了之后苦笑了一声,道:‘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呢?再说就算你同意太子妃也不肯啊。当日我与你尚无瓜葛时她都打了我一耳光,骂我不要脸,如今若是知道真相,定是要剥了我的皮才会甘休——好在我也不怕这些。’他说这话时神情有些古怪,有些象是那种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所以能多活一天便是一天的人……这话说了没多久,便到了你满月那夜,以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楚临渊沉默了片刻,试探着问:“难道是母后发现了君留醉与父皇的关系,所以那夜才将他引入白塔?”
“……当年朕也想过这种可能性,后来或许是争执间君留醉失手杀死了你母后,”犹豫了一下又道:“……又或许是他想着与其迟早被你母后害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可是……”他叹了口气,缓缓将手臂支在桌子上,伸手抚住了额头。
临渊见他面上迷惘、痛楚、悔恨等情绪交杂在了一处,心里突觉得有些难过。两个相爱的人与幸福失之交臂,往往只是因为互相之间缺乏理解与信任。或许只要多一点点的理解,多一点点的信任,便够两个相爱的人相守一世的了。
良久后楚临渊问皇帝,“敢问父皇下昭封吴飞为海颜王是否只是权宜之计?”
“不,朕确有此心。”他顿了一顿,“其实当年朕挑了他脚筋,是为了让他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半步,谁料到他竟会跳下深渊?朕盛怒之下灭了海颜,又杀了所有的海颜皇族,然而这不但没有让朕觉得快活,反而令朕更加思念他。朕一直感觉他还活着,之所以虐待海颜人,也是为了逼他出来……可是如今他已不在人世,再这样做又有何意义?况且当年他或许真是被冤枉的,将海颜还给海颜人,也是希望他能瞑目。”
临渊见景德帝表情沉痛,心里也颇有些伤感,这些年见他虽纵情声色,却终日眉头深锁,心里一直不解,直到此刻方知他是为了这段往事。只是如今斯人已逝,再做什么努力也不过是寻求一个安慰罢了。
这时突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个侍卫匆忙进来禀告——原来那火璃蝶已经破蛹。
(三十)
景德帝与楚临渊匆忙赶到丹房,见冬阳梨白正守着地上那个黑亮的丝袋,袋口依然紧紧扎着,中央处有个小小的隆起,似乎里面有什么活物正在挣扎蠕动。
看见二人进来,冬阳梨白忙起身行礼。梨白道:“启禀陛下,打开袋子火璃蝶立即就会飞出。根据陛下的梦境,只要跟着火璃蝶就能找到那个火璃洞,得到天书。陛下要即刻放出火璃蝶么?”
景德帝颔首,“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梨白打开盖子,一阵耀眼的红光从袋口溢出,闪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随即一只赤红色的蝴蝶翩然飞舞在红光里,上下盘旋着。翅膀红宝石一般的透明,隐约可见美丽的脉络,景德帝十分惊讶,那蝴蝶虽与梦中那只大体相似,却又比梦中不知美丽耀眼了多少倍。
蝴蝶轻扇彩翼,悠然飞出丹房,众人忙跟了出去,好在它飞得极其缓慢,并不难跟上。跟着蝴蝶走了一阵,到了皇宫后花园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
角落里一大丛花绽放着,凑巧的是那花瓣均呈蝴蝶状,颜色也是红艳艳的,粗看起来竟有些象在花丛中飞舞的那只火璃蝶。夜色里鲜花芬芳的香气弥漫在四周暖湿的空气里,带着梦境般的飘忽迷茫。
景德帝惊讶地问:“怎么朕从未见过此花?”
众人也都说没有见过,侍卫叫来后花园众园丁,他们说是最近野生出来的,因为看着好看,味道也好闻,所以就没有拔除。
景德帝喝退了他们,这时看见那火璃蝶突然跌落到花丛里不见了。冬阳临渊急忙上前,最后在花丛中发现了一个直径约一尺的洞穴。
拔除了洞穴附近的花,却还是没有看见那只火璃蝶。景德帝思索了片刻,朝侍卫们道:“把洞挖开看看。”
小心翼翼挖开洞口,挖了约十尺深,土里露出了一只红色的盒子,看不出什么材料做成,盒盖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火璃蝶。
景德帝见这盒子与自己在梦中见到的那只一模一样,不由大喜。一个侍卫小心翼翼打开盒子,盒子里现出一本有着红色封面的册子。上面印着几个篆文,依稀是:救国天书,皇帝亲阅。
景德帝拿起天书,翻开第一页,上面果然写着他在梦中见到的那些字:“甲卯之年,南楚灭亡;欲避此劫,天书解难。天书何在,火璃洞藏;火璃之蝶,当世无双。”
又翻到下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小字,景德帝从随从手中拿过灯笼,就着昏暗的灯笼光凝神阅读了起来。
景德帝一页页读完,面色越来越阴翳惨败,读完最后一页他突然吐出一口血来,吓得所有人惊呼了一声,“陛下保重龙体。”
临渊冬阳忙上前,却被景德帝喝止,“你们都先回去,今夜谁也不许来打扰朕!”说完转身疾步离去,脚步有些踉跄,几个侍卫忙跟了上去,保护他的安全。
其余人站在哪里面面相觑了一阵,冬阳皱皱眉,回头朝梨白道:“回府。”
梨白冷冷别过目光不理他,两人之前吵了一架,尚未和解。冬阳见梨白当着楚临渊等人的面让他下不了台,心里便有些愠怒,“哼”了一声甩袖而去。楚天鸣等人见没有热闹看,便也走了,最后只剩下梨白与临渊站在那里。
临渊正要离开,突然听见梨白惊讶地“咦”了一声。
临渊回头望去,见梨白正盯着他自己的右手心看着。他心念一动,走上前去,看见梨白的手心里躺着一个红色发光体,似是一枚眼泪形状的红宝石。
“这是什么?”临渊脱口问道。
梨白蹙眉思索了一阵,“这可能是火璃蝶蛹的灵气积聚在一滴血上化成的。楚江……君连城的心除了炼出了火璃蝶,还有这个。”
“……你能把这个给我么?”
梨白犹豫起来,瞥了他一眼后问:“你真的不是楚江么?”
楚临渊沉默了一下方回答道:“不是。”想了想又道:“君连城也不是。”
梨白面露困惑之色,盯着楚临渊半晌不语。楚临渊只得又问了一声,“你能把这个给我么?”
梨白醒悟,坚决地摇头:“这个我不能给你……”
楚临渊怔忡了一下,“……这样么?”默立了一阵便转身去了。
四周渐渐沉寂下来,间歇有夜虫的唧唧鸣叫。梨白呆呆站在那里,一阵风吹来,他觉得有些寒冷,便本能地伸手抱住了胳膊。想到天书已经取到,冬阳不日便会被立为太子,自己似乎再无留在这里的必要。心中突觉又酸又涩,眼泪便簌簌落了下来。
这时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背后,伸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同时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傻孩子,这么大了还哭,不害臊么?”
梨白身躯一颤,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反身扑入那人怀抱。那人叹了口气,“楚冬阳即将继位,你的使命已经完成,还是随为师回岛上罢。这世间险恶,根本不是适合你的地方,你与楚冬阳缘分已尽,再纠缠下去,必有大劫。”
梨白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那人。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剑眉朗目,俊逸不群,正是梨白的师父,浮香教教主木无心。
在木无心的温言安慰下梨白情绪渐渐平复,片刻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退后一步跪了下来,“师父恕罪,那冰琉珠其实是徒儿偷走的,不关梅青的事。”
木无心温和一笑,“梅青已向为师解释清楚了,你为了完成使命不得以如此,师父不会怪你。如今使命已了,你还是将那镇教之宝冰琉珠还给为师罢,为师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梨白垂首将布袋解下,恭敬递给了木无心,不经意间看见自己手心攒着的那枚眼泪状红色宝石,心里又是一痛, “师父,徒儿为了完成大殿下的心愿,害死了一个无辜之人……”
“为师已经听说了此事,还好为师及时赶到,这才避免了惨剧发生,你回岛后便会知晓一切。”见梨白满面困惑之色,突然一掌朝他劈来,梨白躲闪不及,一阵淡香钻入鼻翼之后便晕厥了过去。
木无心横抱起梨白,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好好休息罢。”
楚临渊回到府中时已是三更天,他推门进了卧室,见里面黑暗一片,不由有些纳闷:紫桥最怕黑暗,又怎会熄灭蜡烛睡觉?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点燃蜡烛,一望之下手脚立即冰凉,甚至连血液也凝固住了。
烛光下紫桥紧闭双目,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从未见过日光的白皙肌肤上印着深深浅浅的红痕,腿间一片狼藉。
“紫桥……”临渊颤声扑到床边,脑中嗡嗡作响。听见他的呼唤,紫桥缓缓睁开了眼睛,原本清澈透亮的眼中已是空洞一片。他身躯一震,忙朝床里缩了进去,惊声道:“不,不……”涣散的目光中满满的惊惶恐惧。
临渊急忙安抚:“紫桥,是临渊啊!别怕……别怕……有我陪你……”边说边缓缓朝他移过去,试图抱住他。
“不!”紫桥突然大喊了一声,双臂护住胸前,“别过来!别过来……好脏……别过来……”他大喊大叫着,语声嘶哑,激动之下又晕厥了过去。
临渊紧紧搂住昏厥的紫桥,苦涩地道:“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对不起……”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同时听见管家在门外喊道:“启禀殿下,山顶的白塔失火了!”
楚临渊一愣,忙朝管家喊道:“还不快带人去救火!”
管家闻言忙答应着去了,后山设有禁令,有了楚临渊的吩咐他才敢带人入山灭火。
楚临渊头脑又昏又涨,这三日来他也曾试着进塔,可是那塔门外似乎设了一道气墙,根本无法穿过,虽觉蹊跷,但想着紫桥已经脱困,便也不太计较了。但此刻想到不久前自己才答应景德帝要彻查当年疑案,若是这案发地被焚毁,真不知一切又该从何查起?
只是刻下他已无力去想这些,眼下安慰紫桥才是最重要的。替昏迷的紫桥清洗干净身体,又把床上的褥子全换了。这时听见门外管家来报,说是那白塔似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笼罩住了,他们泼出去救火的水全部都反弹回来,才大半个时辰,白塔已经化为了灰烬。
楚临渊沉默了片刻,又问管家晚上是否有可疑之人来过王府,管家回答说并无一人来过。楚临渊喝退了管家,颓然坐在了床边,望着床上昏迷的紫桥,他心如刀绞,才不过短短的三日,自己却似乎已耗尽了一生的力气。
31
南海浮香岛上,金色阳光普照海面,风中带着蔷薇香甜温暖的气息。海上一只只仙鹤飞来飞去,四周宁静的如同天地混沌之初。
一个青衣少年坐在沙滩上望着大海出神,白皙俊秀的面上一派淡定,绿色的眸子澄澈若水,竟是跳下悬崖的君连城。
浮香教主木无极与梨白站在不远处的芦苇丛边闲谈着,梨白望着连城的背影忧心地道:“师父,他没了心,全靠心口处那颗冰琉珠在支撑,真能活得下来么?”
“若他能心止如水,再活上十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这也是为师让他每日独处静思的原因。”
“可是只要是人就总有喜怒哀乐,又怎么可能心止如水?”木无极的话显然没有能让梨白放下心来,“他只要稍有情绪,冰琉珠就会融化,这样日积月累,待冰琉珠融化尽了他就没命了。所以……我……我想……”他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有些吞吞吐吐。
“你想做甚么?”木无极见他憋红了脸,忍不住追问。
“师父,本教不是有移魂换体大法么?所以徒儿想……”
“真是胡闹!”木无极有些哭笑不得,“先不说此法邪恶,教规严禁使用。就算为师让你用,你也无法成功。心魂乃是合一,如今连城他没了心,一半魂灵附在冰琉珠上,移魂换体大法根本无法将附在珠子上的魂魄转移,这样不但不能救他,反而会害了他的性命。”
“哦,”梨白面露羞愧之色,“……那师父您可有更好的方法?”
木无极沉吟了片刻,“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有些冒险……”
“我不怕危险!”梨白急急道,他总觉得自己是伤害连城的罪魁祸首,所以一心一意想要救他。
木无极摇头轻叹,“许多事不是不怕死就能做的。梨白,其实这不是你的错,你无须再为此事歉疚。这是连城的宿命,谁也怨不得的。”
“为什么?”梨白不解地问,“他前世到底犯了什么过错,注定要今世受苦?”
木无极眼中闪过一缕寒光,望着连城的背影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他并无前世,今生也是勉强得来,逆天而行,自是要受天谴。梨白,许多事不是你能想明白的,以后不要再管连城的事了,你离岛一年,修行上生疏了不少,以后还是好好修炼罢,为师会择吉日把教主之位传你,以后浮香教就要靠你了。”
“师父你要去哪里?”梨白忙拽住木无极的衣袖急急追问,他自幼由木无极抚养成人,在他心目中木无极亦父亦师亦友,此时听说他要离开,自是惶急不安。
“师父先要去找一个人了却一段旧日恩怨,之后便会带着连城离岛隐居,顺便寻求救他之法。海颜已经复国,浮香教作为海颜国教,自是要辅佐新君,今后你身负重任,切不可太过贪玩,凡事要多听你梅师弟的话。”
“师父您要找什么人报仇?徒儿帮你。”梨白急问,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木无极拍拍他的肩,“傻孩子,这是师父自己的事,你就别管也别问了。”
梨白只得闷闷“嗯”了一声,这时见连城起身沿着海滩往前走着,便朝木无极道:“师父,我跟上去看看,万一他心口痛发作我可以帮他。”
木无极点头,“你说话要小心,莫要引他伤心。”梨白连声答应,便悄悄跟了上去。
连城沿着沙滩走了一阵,看见一棵开满绯红色花朵的苍天大树,树顶有一个鲜花搭成的屋子,里面端坐着两个少女。连城知道那两人均是浮香教的圣女,在树顶监测小岛周围。若是有外人闯入,她们便会改变岛上的香气示警。
看见连城,树上的黄衣少女喊了一声,“楚江,你要去哪里?”
“我不是楚江。”连城淡淡道,便又继续往前走着。树上问话的少女尴尬地羞红了脸,另一个白衣少女好奇地问:“玉凝,他不是叫君连城么?你为何叫他楚江?”
原来那黄衣少女正是清河镇添香楼的花魁玉凝,她昔日曾爱慕楚江,后遭到拒绝,失望之下便随梨白梅青来了浮香岛做护教圣女。没料想居然又和“楚江”重逢,可是“楚江”却对她极为冷淡,甚至不肯承认自己是楚江。
玉凝朝那白衣少女道:“桃红师姐,他昔日的确叫楚江……可是……”她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下去了。
连城信步走到一个杉树林里,看见有松鼠在树干上跳来跳去。想起梅花山也有不少松鼠,便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这时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