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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连城索性探出头来,“原来那夜客栈偷袭的果然是你。”
梨白愣住,“……二殿下,你怎会在此?”想了想又道:“那夜偷袭是梅青做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他只是想灭口,并不知你是二皇子。”
“……此事就此作罢。”连城道,“你似乎伤势很重?”
梨白摸摸头,笑笑道,“尚可勉力支撑。”他伸手拿起船浆,“二殿下在此等人么?那我现走啦。”一边说一边将船浆伸到水里。
连城突然跳上船去,用力过猛,船差点翻了。梨白撇撇嘴,“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上来?”口中又嘟囔了几句,面色有些难看,明显很不情愿让连城上船。
连城却不理他,伸手抢过梨白手中船浆,“还是我来划罢。”
梨白无所谓地摆摆手,摇摇晃晃走到船尾坐了下来。船行了片刻后连城忽听见梨白低低惊呼了一声,抬头循着他目光望去,看见小岛上紫色的结界已经不见,他奇怪地看向梨白,见他垂首紧紧咬着嘴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城问,想到梅青说过那结界表示有人入侵,那么撤去结界是表示入侵的人被捉了么?突然想到梅青,心里一惊:难道梅青被当作入侵者了?
“这……”梨白犹豫了一下,“反正我们赶快离开就是了。”
小船很快远离了小岛,进入了一团迷雾中,之后在梨白的指挥下终于出了那带着香气的迷雾。
刚出迷雾梨白便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连城将船划到一个小岛边,将他抱到一个小山洞里。梨白身子极为冰冷,抱着他的连城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急忙生了堆火。就着火光,见梨白面色苍白,身子颤抖不止,猜想他是因为真气耗尽,所以觉得寒冷,便喂他吃了几粒护心丹。
望着梨白越来越苍白的脸,他开始觉得奇怪。悄悄靠近梨白,伸手在他身上搜索起来,触手处冰冷刺骨,如是摸在一块寒冰上。这时在梨白胸口看见一个小小的布包,连城掏出后打开,黑色的布上便露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晶莹剔透,如冰雕成。
他伸手捡起那颗珠子,一阵凉气迫不及待地侵入他的五脏六腑,他突然明白了梨白为何会觉得那么寒冷。想了想,掏出身上的那瓶护心丹放在了梨白的手心,起身出了山洞。
划着梨白的船行了四五个时辰,天边终于露出了第一丝曙光。一夜下来,连城又饿又累,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岛,便朝小岛划去。到了岛边,他从船上捡起包着那颗透明的珠子的小布包,将船藏在芦苇丛中后便上了岸。
打了一只野兔,捡了些干树枝堆好,连城伸手去掏怀中的火石,掏出火石后手突然顿住,再度将手伸了进去摸索。仔细摸索了好一阵,始终没有找到那支写着他和楚江名字的竹签。
次日凌晨时分又到了梨白容身的那个山洞,他在洞口悄悄听了听,里面毫无声息。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洞里空无一人,火堆早已冷却了。他吁了口气,在地上仔仔细细寻找起来,几乎每一寸土地都翻过,却还是没有找到那支竹签。
最后目光落到那一堆灰上,连城的脸突然变得苍白:会不会不小心掉进火里,早就化为了灰烬?他冲过去在灰里扒着,除了些烧了一半的树枝,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了么?他盯着残余的灰烬怔忡了许久。
(十五)
连城回到南海岸边,又策马奔跑了数日,这夜来到了那间他与楚江曾去过的月老庙外。
推开庙门,一切与数月前那夜并无太大不同,只是寺庙空旷处的野草更加茂盛了些。见庙堂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门进去,里面幽黑一片,空无一人,黑暗中隐约可见案上供奉着的月老与红娘。
出了庙堂,朝后院走去,大池中央又换了一个新的青色瓷坛,与从前被他打碎的那个大致差不多。
看见池子边缘的石台上放着一打竹签,他上前拿起一支,又提起放在一旁的笔蘸了些朱砂。然而那只笔却悬在空中久久没有落下,直到一滴朱砂落到竹签上,他才惊觉。他手指微一抖动,面上露出一丝嘲弄之色,将竹签与朱砂扔到了地上。
这时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施主可是在为自己的姻缘忧烦,不如让贫道为你算上一算。”
连城回身,看见一个衣衫褴褛头发斑白的老道拄着根拐杖一瘸一拐走来,他边走边用拐杖试探着脚前的路,眼睛一直朝上看着,原来是个瞎子。
连城见他邋遢,只道他是个江湖术师,便欲离开。听见他的脚步声老道忙喊了一声,“贫道刚才听见竹签落地之声,想必施主心有所求,却又犹豫不决。贫道虽然贫困潦倒,却并非靠算命卜卦为生之人。今夜途经此地,与施主相遇也算是有缘,所以才冒昧要为施主算命,准与不准贫道决不收一文钱。”
听他如此说,想到夜还漫长,连城便停下了脚步,“那就有劳道长了。”
道人走到连城面前几尺外停下,“敢问施主生辰八字?”
连城如实说了,道人掐指算了一阵,面上露出疑惑惊讶之色,他又凝神仔细算了算,那疑惑之色更明显了。
“施主,这果真是你的生辰八字么?”
连城犹豫了一下,“有什么不对么?”
道人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贫道从未见过你这种命数之人,人人都有前生,今世种种也是前几世的因果报应。可是施主你……”他伸手摸了摸凌乱的胡子,踌躇了一下才道:“施主是个没有前世的人,所以贫道给施主算命时只看到模糊的一片。施主今世只源于施主一念之间,而姻缘一事却注定与施主无缘。这等怪命,实在是不可思议……”
“或许这并非我的生辰。”连城打断道人的感叹,“道长不必挂心了。”
那道人却摇头,“此事定有玄机在内,不知施主可否让贫道摸摸你的手相?”
连城本想拒绝,可是道人已经靠近了过来,不由分说拉起了他的手,连城皱皱眉,正要甩开,那道人却已主动放开,面上表情有些惊骇,“不对不对,怎么全乱了?”
连城见他神情激动,有些不愿意再与他纠缠下去,转身便走。那道人听见声音突然扑了过来,连城侧身一闪,肩上包裹被道人抓住,连城冷喝一声,“放开!”
道人一怔,抓着包裹的手却没有松开,连城有些愠怒,“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道人神情越来越古怪,抓着包裹的手反而更紧了,“你包裹里装了什么东西?”他沉声问。
连城一惊,包裹里除了几件衣衫,便是那颗从梨白那里偷来的珠子。想来是道人也感觉到了包裹里传来的阵阵寒意,所以才有此一问。
“不关你事。”连城纵身用力一甩,脱离了道人的控制。那道人只是怔忡了一刹那,身形突然一滑,便又到了连城身后,右手急急向连城背上的包裹抓去。
连城一个矮身,右脚朝道人的脚踝勾去。那道人虽然眼瞎,耳朵却极为灵敏,闻声急忙向后敏捷的翻了几个跟头躲开。
连城无意纠缠,急忙几个纵身跃出庭院,朝庙外跑去,一出庙门便看见那道人鬼魅一般站在大树下等着自己。
连城冷叱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挡我去路?”
道人静静道:“留下包裹里的东西,我就放你离开。”
“休想。”
“那就休怪贫道不客气了。”话音未毕,老道手中的拐杖便迅疾地朝连城挥舞过来,来势凶猛异常,道人那原本苍老的脸也突然有了生气。
连城急忙拔出长剑挡开道人的拐杖,兵器相撞之际连城虎口一麻,暗暗惊叹于这老道内力的深厚。连城学武不久,虽然轻功绝佳,可是内力方面却相当有限,几个回合下来便觉喉咙间血气上涌,大有不支之态。
老道招招虎虎生风,口中沉声道:“放下包裹就饶你性命。”说话间拐杖疾点几下,击中连城心口,他急忙翻身向后,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立在了地上。一口血却已经到了口中,被他强行咽下。
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无数声异响,似乎四面八方都有。连城看见夜色中寒光点点,急忙弓身闪避,而那个瞎老道却只能用拐杖在身体周围用真气形成一道墙,将那些寒光阻隔在外。连城躲开几点寒芒,趁着那老道自救之际纵身跃出,飞快跑到十几丈外的大树下,跳上了自己的马。
刚要扬马鞭,突然头顶传来“忽”一声,随即看见一个黑影从树荫里落下,落在了自己身后的马背上。他震惊之余正要反击,腰间突然一麻,原来被身后那人点住了穴道。
连城大惊,“什么人?”
“是我,楚江。”楚江一拍马背,那马儿便扬蹄狂奔而去。道人闻声急忙追来,可是两人很快便去得远了,超出了道人耳力所及范围。
道人拄着拐杖面色凝重的站在树下,他掐指算了好一阵,最后突然惊呼一声,“大事不妙。”
连城与楚江同乘一骑奔跑了越一个时辰,楚江回头一看,月老庙早就看不见了。他勒住马,手指在连城腰间一点,“适才得罪了。”又擦了擦额上的汗诧异的问:“你包裹里到底是何物?一路上散发出炽热,让我热得厉害。”
炽热?连城不明所以地瞄他一眼。感觉腰间气血一通,他忙跳下马,朝马上的楚江道:“你怎会突然出现?”
楚江犹豫了一下,终于如实道:“其实我比你还要早到月老庙。明日一早我便要随吴大哥回海颜,今夜特地过来看看。”他跳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给连城。
连城接过缰绳,正要上马,却突然被楚江拉住。他一顿,沉声喝道:“放手。”
楚江依言松开手,“今夜你为何会出现在月老庙?”
“路过而已。”连城冷淡地道。
“你去那个池子边又做什么?”
连城面上一热,一时说不出话来,听见楚江又问:“我给你的那支竹签呢?被你毁了么?”
连城心里一跳,紧紧抓住手中缰绳。
楚江叹息一声,“毁了也好,你好好保重,我走了。”转身迈步离开。
“慢着!”连城突然喊了一声,楚江顿住脚步回头道:“还有事么?”
连城在身前暗暗握紧拳头,千万条乱麻郁积在心里,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地舞动着。听见身后楚江又低低问了一声,连城紧紧咬住嘴唇,最后挤出两个字:“保重。”
楚江面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多谢。”随即钻进路边的野草丛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连城侧身望着路边野地里有一人高的野草呆呆立着,良久后他缓缓蹲下,将脸埋在了膝盖里,身躯微微有些颤栗。
突然被一阵温暖的气息包围住,随后有人轻轻将他搂在了怀里,耳边听见楚江叹息着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想要放弃时你却要给我希望,究竟我该如何对你?”
连城闭上眼睛,对方身上传来的清新气息与阵阵暖意让他有些晕厥。心里突然有一种安定的感觉,仿佛尘埃落定的瞬间,且不管将来如何,只愿意享受此刻的温暖与温存。
恍惚中唇上突然被一片温热覆住,脑中却是一瞬间的空白。感觉到那软滑的舌尖细细描绘着自己的唇,又滑入了口中,连城被迫卷起自己的舌尖,然而方寸之地,却又无法躲避。不经意的舌尖碰撞如是点燃了炸弹的导线,细细的麻痹后便是轰然的一个爆炸,粉身碎骨里彼此的气息彻底混杂交融。
这一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一阵清风吹来,连城突然清醒过来,一伸手推开了抱着他的楚江,自己后退了几步,靠在了路边的树上。
楚江吸了口气,平息了一下后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对于你……我已到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地步……”
连城却疲惫地摇头:“……世上真有爱这样东西么?看不见摸不着……”梦幻般的语气似是自言自语。
楚江闻言突然起身,将他拉到路边沾满露水的杂草间站住。“闭上眼睛。”他对连城道。
连城疑惑地看看他,楚江又重复了一遍,“只片刻……”
那声音似乎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抵抗的魅惑力,连城心里一松,如被催眠似的闭上了眼睛。
“你感觉到了什么?”低沉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连城蹙起眉,闭目站了一阵,“……风吹着脸,有些冷……”
“好,那你睁开眼睛,看看面前是什么。”
连城依言睁开眼睛,见楚江正含笑看着他,他面上一热,恼怒地道:“拿我开玩笑很有趣么?”转身就要走出草丛。
“喂!”楚江忙伸手拉住他,“谁说与你开玩笑了?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连城见他神情严肃,不似在开玩笑,心里稍觉好些,“能有什么?不过是枯草,树……”
“却没有风是么?”楚江打断他,“你闭上眼时能清楚地感觉到风的存在,可是当你睁开眼却看不见风。然则虽看不见,你却知世上有风。世上有许多东西都是这样——冷、暖、苦、甜……你永远无法用语言用画笔精确描述,但却可以感觉到,爱也是一样……”
“够了!”连城甩开他的手,“我不想听你这些无聊的话。”
“无聊?”楚江有些痛楚地逼视着他,“在你心中我对你的爱这么不值一文么?”
“什么爱不爱!”连城怒吼了一声,“你能保证爱我一辈子么?能保证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背叛我么?”他突然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衣领,盯着他大声道:“你说啊!”
楚江见他突然激动,不由怔忡起来,记忆的一角被风掀开,隐约觉得此情此景竟有些熟悉,一时间竟忘了回答。
连城眼中闪过痛楚之色,冷笑了起来,“简直是可笑之至!”他突然用力推开楚江,一个纵身跳上马,疯狂地用皮鞭抽打着马背,马儿受了惊嘶叫了几声,便扬蹄绝尘而去。
望着那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影,楚江心中追悔莫及,然而后悔终是于事无补,这次错过,或许真是错过了,他有些绝望地想着。
他不明白适才为何自己竟然会犹豫,在那一刻似乎有什么堵塞在他心里,让他无法吐出任何字来。那激动的面容,那孤独的眼神,那急切的话语——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在梦中似乎已显现了多次。
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自己失忆前曾见过连城。
(十六)
连城一跨进京城王府大门,管家就迎上来禀告说梨白已在前厅等候多时。“这么快就来了么?”连城冷笑,稍一思索便背着包裹朝前厅走去。
走到厅外,看见梨白正不耐烦地在前厅里踱来踱去。他一看见连城,便急忙冲了上来,“二殿下,那日你怎么不辞而别了?”说完才想到自己还没行礼,忙躬身补了一句,“见过二殿下。”
“我有急事,所以提前走了。”
梨白显然是不信他的话,目光很快便落在连城肩上的包裹上,“二殿下,那颗珠子还给我好么?”语声中带着些哀求之意。
连城知道瞒他不过,平静地道:“那是我在船上捡到的,应该是你偷来的罢。那日浮香岛设紫色结界捉人,原来要捉的是你这个内贼。梅青至今未归,想必是做了你的替罪羊。梅青是我的下属,既然他担了你的罪,那么这个脏物还是由我来保存比较好。”
听连城提到梅青,梨白面上闪过担忧内疚之色,显然是被连城说中了心事。连城见他发呆,便问:“这颗珠子你要来做何用处?”
“……这……我不能说。”梨白支吾着,“总之你还我就好,你要了那珠子也不知如何用。”
“你怎知我不会?”连城眯起眼睛冷笑,“这珠子叫什么名字?”
“……冰琉珠。”梨白面露焦急之色,急切地道:“你不懂它的奥妙所在,要它真的无用,还是还给我罢。关于梅青,我会回去向师父解释的。”
“这珠子的奥妙之处,你不妨说来听听。若是真于我无用,我还你便是。”
“梨白,你就明白告诉他好了,如果二皇弟能用得上,你就送他。”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随即看见楚冬阳走了进来,他站在门口的背光之处,面上阴暗一片,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