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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心动魄的一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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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全场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见:他们刚刚呼喊着要“活捉”的马延雄,现在就站在礼堂的门
口上!

    他站在礼堂门口上,穿着正如“通缉令”所描述的那一身衣服,只是浑身透湿,糊着黄
泥糊子。两只脚是两个泥疙瘩,看不清到底穿没穿鞋。蜡白的脸上带着倦意,一绺湿淋淋的
头发零乱地挂在额前,右边耳朵下的一个地方,似乎还带着一片擦伤的痕迹。他从哪儿来
的?他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刻,站到了这样的地方呢?啊!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事都能发生!

    现在,且让我们先搁下这个鸦雀无声的会场,逆着马延雄的脚印往回走,看他是怎样一
步一步走到这个门口的……




    ……夜,黑沉沉的。雨,淅淅沥沥。

    马延雄垂着头,在灯前的土地上来回走着。墙壁上他高大的投影晃荡摇曳。他走着,脚
步是匆忙的,像他平时在乡村的山路上一样,似乎有许多急事要他赶紧去办。

    他一头撞在门板上了!他猛抬起头来,一双眯缝着的眼睛长久而迷惑地望着大门,望着
门缝外边的那一把大铁锁,那两片没有血色的嘴唇便剧烈地抖索起来……

    这已经不是在县监狱里,而是在石门公社的兽医站了。

    宝贵的自由他只享受了几小时就又失去了。他甚至没有能好好看几眼他亲爱的玉兰,也
没来得及向她问问儿子的情况——可怜的孩子!为了有他这个爸爸,现在正在白眼和辱骂声
中提着浆糊桶子……可是,比这更大的痛苦是:他不知道全县的形势将会怎样发展。作为一
家之长,他只为三个人负责;作为县委书记,他要对全县十三万人民负责。

    可是,现在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眼下,两派就像两扇疯狂转着的石磨,他像这两扇石磨中间的一颗豆子。如果能使这两
扇磨不咬在一起磨擦,他这个“豆子”就是粉身碎骨,磨成面,他也心甘情愿,乐而为之。
可是,他这颗小小的豆子能隔开这两扇磨吗?能命他们不贴在一起互相磨擦吗?答案是肯定
的:这是一个社会性的动乱潮流,他个人改变不了这个局面。那么,这样看来,他是不是不
应该做这一颗“豆子”呢?是不是应该从这两扇磨中间蹦出去呢?

    答案也是肯定的:他不能“蹦”出去!他可以蹦出去,但不能蹦出去!他是共产党员,
是党的县委书记,他不能离开这暴风骤雨,去为自己寻找避风的港湾。也不能像李维光那
样,为了给自己找一顶保护伞,不惜卖身给一派,使两派群众的矛盾冲突然加深。那么,他
应该怎么办呢?

    他头顶在门板上,从门缝里惆怅地望着黑漆漆的雨夜。

    没有哪个上级领导能够给他直接指示什么。省委、地委和县委一样被砸烂,被夺了权,
听不见广播,看不上报纸,党中央对目前运动的所有精神他都不能知道。他只能靠自己共产
党员的觉悟来判断眼前的一切。他已经到了这样的时候:没有上级,也没有下级,他是一个
单兵在作战!

    这处境,这状况,眼前也不是他马延雄一个人,千千万万的人都处在这样的境地中:一
切要靠自己来领导自己,指挥自己。这是一场肉体的考验,更是一场灵魂的考验。是纯真的
还是卑鄙的?是崇高的还是低下的?是为党和人民勇于牺牲还是为个人的利益而投机取巧?
两条路只能走一条,每一个人都必须选择。严酷的现实要每个人把自己的心灵都赤裸裸地袒
露在它面前。门外面飘着轻风细雨,马延雄的内心里掀起狂风激浪……现在,他从们板上抬
起了头,额上冒着热气,苍白的脸上汁渍渍的。他来到油灯前,用袖子揩了揩脸,坐在炕沿
上。灯光映出紧张思考而发过烧的脸颊,苍白中当着一点淡淡的红颜色。

    他这样坐了一会,突然像记起了什么,两只手神经质地在身上乱摸起来。摸了半天,手
无力地垂下了——破棉袄没有带来!地图,铅笔,这两件宝贵的东西不在他身边了!

    他失望地长叹了一口气。

    叹气之余,他似乎听见门缝里传来一个很细微的声音。在这个封闭的世界里,任何一点
响动都能牵动他的神经。他刚开始以为是蚊子发出的响声,但一想现在已是深秋,哪来的蚊
子呢。他又侧耳细听——这下听清楚了:天啊!这竟是一个人的声音!谁?他的心一缩。没
听见院外开大门的声音,怎么会有人出现在他的窑门口呢?他紧张地走到门后,从门缝里往
外看:只见一个黑糊糊的身影半蹲在门前。为了看清那人的脸,他也在门后半蹲下来,当他
眯缝着的眼睛和门外黑暗中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对在一起的时候,吃惊几乎使他跌倒在地上
——啊,这人竟是柳秉奎!

    这人正是柳秉奎。他怎能像天兵一样降在这个地方呢?

    秉奎现在正轻轻往开抬着门。趁这个当儿,我们先来交待几笔——马延雄被红指拉走
后,柳秉奎第二天在县城的街道上像一个丢了许多钱的人,前街跑到后街,又从后街跑到前
街。

    县城一片杀气腾腾,红总正积极准备攻打石门。一场恶战眼看就要爆发,重新陷入囹圄
的老马性命难保啊!

    他满头大汗在街道上颠了一天,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他又怕他们村的黑三碰上他。要是
叫这个投机倒把分子看见他,叫来一群“孙大圣”把他踩不死才怪哩!

    他赶忙进了街角的公共厕所,在那里想了半天,最后才拿定了主意。他先拿自己随身带
的一点钱,在城边一个村里冒雨买了几担干柴担在马延雄家里;又把他家大小水瓮全部担
满。二十五日,他又到北边一个小镇上找一个有名的老中医,给病重的马延雄的老伴抓了一
回中药。

    二十六日,趁没人时,柳秉奎在街角上揭了一张“通辑令”塞到怀里,便急急忙忙冒雨
向石门赶来了。

    他要营救马延雄!残酷的现实在几天之内把这个农民变得像“绿林好汉”一样。到了石
门公社,天还没黑。周围山着上到处都是红指挖工事的人——看来他们也准备打了。老马凶
多吉少!

    在一个山洞里捱到天黑以后,这个光明磊落的共产党员像贼一样溜到了公社下而的兽医
站附近——他半路上打听到老马关在这里。大门上有人站岗。他从前墙根溜到后墙根,攀着
一棵老榆树上了墙头。他把老蓝布腰带解下,拴在老榆树的一个枝权上,把自己吊到兽医站
的院子里了。刚一落地,他就连滚带爬来到了这个门前……现在,秉奎已经把一扇门轴轻轻
从轴凹里抬出来了。

    他从抬开的门旮旯里轻轻挤进来,又轻轻将门抬进轴凹里。他用两只庄稼人粗壮的胳膊
搂住了马延雄的瘦肩膀,紧张地看着他,激动的泪水汪满了他的眼睛……

    他把马延雄拉到灶火旮旯来,从怀里掏出那样“通缉令”。灯光照不到这里,马延雄几
乎是把通缉令蒙住自己的眼睛上看,看完后,他出神地思考起来。

    柳秉奎把自己胡子巴茬的嘴紧贴在马延雄的耳朵上,急促地说:“老马!红总为了捉住
你,马上就要进攻石门了。红指也正在山上挖工事哩。情况非常紧张,赶忙跟我往山跑!跑
出去咱到柳滩去。你知道咱村后崖沟的半山崖上,有一九四七年老百姓躲胡宗南的崖窖,你
藏在那里边,我们给你送吃喝,保险他哪个瞎熊也找不见你。快走啊,老马!”

    马延雄抬起头望着他说:“秉奎,你先别紧张。你告诉我,这几天城里再有没有人遭
殃?”

    “没听说什么。我就听说红指把你拉走后,红总把县上大大小小的领导干部都关了禁
闭,怕红指再来抢哩。噢,我在来石门的路上碰见党校的老杨来着,就是党校的杨培民校
长,我上过党校,认得他。”“老杨?”马延雄的一只手一把抓住柳秉奎的胳膊,使劲摇着
问:“他怎啦?快给我说!”

    心急如火的柳秉奎只好咽了一口唾沫,喘着气悄声说:“老杨昨夜晚被一个看守监狱的
红卫兵学生偷偷放出来了!那红卫兵的父亲就是这石门公社一个大队的书记,困难时期他上
过几回党校,交不起伙食费,都是老杨给垫的。他念老杨的恩情,因此,到城里硬逼着儿子
偷偷把老杨放了。他准备亲自护送老杨过黄河,从山西转路把老扬往关中老家送呀。我在路
上碰见他们。哎呀,你可不知道,老杨已经瘦成一把干柴了,眼镜片和眼镜腿都用胶布粘
着,病得连路都走不动了,一路上都是那个农民拿胳膊架着。老杨听说我来寻你,泪珠子直
淌,嘱咐我无论如何要把你救出来,说把你救出来后,千方百计送到他们关中去……”

    马延雄长长出了一口气,手在脸上痛快地摸了一把,激动地对柳秉奎说:“秉奎,你带
来了坏消息,也带来了好消息。你听过老杨的党课吗?听过?老杨的马列主义理论水平不光
咱们县再没有第二个,就是全地区也是数一数二的。可他一直多病,是全县中层干部里身体
最差的一个,我一直担心他经不住折磨,这下可就好了!”

    门外的铁锁被风吹得“咣当”一声,柳秉奎打个冷战,两只手紧张地捉住马延雄的一只
手,使劲摇着说:“好老马哩,咱赶快走吧,再不敢耽搁时间了!”

    马延雄,一只手的指关节顶在鬓角里狠狠拧了几下,突然扭过头轻声问:“能出得去
吗?”

    “能!”柳秉奎铁一样的下巴朝门外扬了扬,说:“咱翻墙过,我的腰带还在榆树上拴
着哩!”他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

    马延雄指关节顶在鬓角里,又出神地思考起来。

    柳秉奎两眼盯着他,右手狠狠地拧着自己腿上的肌肉,紧张使他的身体像一台发动了的
拖拉机,急剧地颤抖着。

    马延雄突然转过苍白的脸,向柳秉奎坚决地做了个走的手势。柳秉奎粗壮的身子顿时伶
俐得像一个运动员,呼地窜到了门口。他扒在门缝上向外看了看,然后麻利而不出声地把门
轴从轴凹里抬出来。现在,他们来到院子的墙根底下了。柳秉奎两条粗硬的胳膊将瘦小的马
延雄一把抱起,一举手把他放到了墙头上,他自己也揪着腰带爬上来了。

    他从树上解下腰带,两把缠在腰里,顺树干先溜到了墙外。他在墙外举起胳膊,把马延
雄轻轻接了下来。

    两个人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夜里……


十一

    夜黑。路滑。雨紧。

    两个人摸索着跋涉,谁也不敢说话。好在马延雄对这些地方很熟,他走在前面,拉扯着
路生的柳秉硅,上坡下沟,跌跌爬爬,已经穿过了好几人村庄。

    马延雄在黑暗中一边走,一边急促地喘息着。柳秉奎硬堵住他,叫休息一下再上路。

    他们从路边摸下去,来到一个大石崖下。他们紧挨着坐下了。这里既避雨又避人,好地
方!

    石崖下边的小河涨水了。细细听起来,雨夜是一首动人的乐曲:轻柔的风雨声使人想起
二胡的鸣奏,叮咚的小河水叫人觉得像三弦在弹拨。柳秉奎紧挨马延雄坐着,兴奋的情绪使
他非常想抽一袋烟,但不敢划火柴。他掏出布烟袋凑到鼻子上,狠狠闻了几下。他打了一个
喷嚏,摸了一把毛楂楂的脸,揉了揉鼻子,带着笑音说:“老马!赶天明咱就能走到寺河
村,。那村里有我个姐姐,明天白天咱就在那儿住上一天,天黑再起身。赶后天天不明准能
到柳滩。”他又将布烟袋凑到鼻子上狠狠闻了几下,一伸脖子准备再痛快地打了个喷嚏——
但没有能打出来,因为他听见马延雄说:“秉奎,你回家去吧,我准备回县城。”

    柳秉硅吃惊地叫了:“啊呀,好老马哩!你怎敢进城去?城里能藏得住吗?还是藏在柳
滩。”保险!”

    马延雄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他才平静地说:“秉奎,到城里我也不藏。我直接找红
总去。”

    “啊?……”像一股冷风灌进了柳秉奎的腔子里。他胡荐嘴在黑暗中大张着,说不出话
来。

    半天,他才惊恐地发出一连串的问话:“为什么?老马,你疯了?你寻着往虎口里走
吗?你这是为的什么?你思想怎突然变成了这?你原来不是要跟我到柳滩去吗?”

    马延雄尽量压着自己的情绪,仍然语气平静地说:“秉奎,我这不是现在才决定的;在
兽医站的窑洞里就决定了,就是为了这我才跑出来的。当时时间紧迫,没办法给你说明……

    憨厚的秉奎这一下子才明白了过来,他在黑暗中大叫着说:“老马!这可万万使不得
啊!人家正要捉你哩,你怎能寻上门叫人家捉呢?”柳秉奎急得站起来,蹲在了马重延雄的
对面,两只手放在他的膝盖上,胡楂子脸快要凑到他的脸上。

    马延雄伸出两只瘦弱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捉住了柳秉奎的两条粗胳膊,情绪很激动地
对他说:

    “秉奎!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你是我的好兄弟!我永远忘不了你的一片深情厚谊。我
愿意和你这样的人同生死,共患难!你叫我藏在柳滩的崖窑里,这样的确安全,可是不能这
样做。我是党员,是县委书记,在这样大的群众运动中,在这样复杂混乱的局面下,我能为
了保全自己离开这运动吗?打个比方说,比如你们村里有两个人打架,秉奎,作为大队书
记,你能为了自己安然就躲开,就不去劝架捉架吗?不能吧?你必须要冒着准备挨两个人的
拳头去劝,去捉。尽管两个人都因为有了你而没把对方打架气,可能当时都怨恨你。但也许
过了很久再回想起来,他们会从心里感谢你的。……当然,我现在面对的不是两个人打架,
而是两群人。两个人打架好捉,这群架难捉。捉这架得准备脱皮掉肉,甚至掉脑袋!两个人
打架往往是因为私事;天啊!这两群人打加他们竟然说是为了革命!这牵扯着千千万万人的
性命呢!秉奎,你说这架该不该捉?柳秉奎一屁股坐在了他上。他头倒钩着,半天抬不起
来,他再能说什么呢?黑暗中,眼泪在他胡子巴查的脸上流淌着,叭嗒叭嗒地滴在脚下的石
板上。三天前,他还有柳滩的河湾里打坝。听说县委书记被人关了禁闭,他掼下镢头,背上
粮食来城里“探监”三天以后的现在,他蹲在这个黑暗的石岸下痛哭流涕。他像一个不会游
泳的人看见亲人落了水,根本没考虑自己的生死,就跳下了水,毫不畏惧地救亲人,竟然也
创造了奇迹,竟然也胜利了。可是这胜利的火花在他眼前闪了一下,就又熄灭了。他头倾了
半天,抬起老泪纵横的脸问书记。“老马,你自投到红总的门上,就能把这架捉开吗?”

    “唉!这我也没办法说。”马延雄捋着头发上的水说,“但我不回去,这架肯定要打,
马上就要打。我回去以后,红总的矛头就会对准我,红指眼下还没力量主动去进攻红总,所
以架不一定就在眼前打起来。拖一段时间,说不定党中央就会把武斗制止住的。”“那如果
你不回城里去,红总知道你不在石门公社,还去打吗?”柳秉奎似乎抓住了什么希望。

    马延雄在黑暗中苦笑了,说:“如果我不回城,他们没见我,我相信我不在石门了
吗?”

    柳秉奎彻底绝望了。他重新倾下头,两只手紧狠狠地揪着自己大腿上的肌肉!马延雄慢
慢站起来,黑暗中立了好久,才开口说:“秉奎……咱们……就……分手吧……你不要再送
我了。你不知道,前边就是大店寺,过了大店寺就到公路上了,万一碰上红总的人就不好
了。你在石崖上等到天明后,从万家山公社那里抄小路回去吧,千万不敢再跟我一块走了。
我不怕,我专门去寻他们的。可他们抓住你,一看你和我在一起,肯定要整造你的,我已经
连累了你,不能再连累你了……”“不!”柳秉奎两只手抓住马延雄瘦弱的肩头摇晃着,
“不!我一定要和你一块到城里去!”

    “秉奎,不要这样。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千万不能去!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就对
不起大嫂,也对不起柳滩一村人了!赶快回去吧,好好把工作抓起来。叫大家不要担心我,
就说我不要紧。要相信红总大多数群众是通情达理的……再说,说不定这次红总看我主动投
上门来,也不会怎样整造我呢!”最后这句话既是对柳秉奎的安慰,也是他自己的一线希
冀。柳秉奎放开他的肩头,双臂无力地垂下了。

    他们上了石衅。雨大起来了。整个木地响彻了一片雨点的敲击声。脚底下绵囊囊的,踏
下去,像踩在了棉花包上。

    三岔路口上,俩人相对而立。四只手摸索着握在一起,摇了好久好久。“你快转路回家
去吧……”

    马延雄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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