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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程相公这话正合了安老爷的意思?你道为何?原来这位老先生自从方才听得跑堂儿的说了句此地有凤凰,便想道:“这种灵鸟自从轩辕氏在位凤巢阿阁之后,止于舜时来仪,文王时鸣于岐山,汉以后虽亦偶然有之,就大半是影响附会。到了我大清,从前庆云现、黄河清、瑞麦两歧、灵芝三秀,这些嘉祥算都见过,甚至麒麟也来过了,就只不曾见过凤凰。如今凤凰意见在直隶地方,这岂不是圣朝一桩非常盛事!况且孔夫子还不免有个‘凤鸟不至,吾已矣夫’之叹;如今我安某生在圣朝,躬逢盛事,岂可当面错过?”心里正要去看看,只是不好出口。正在踌躇,忽听程相公要去,华忠却又从旁拦他,便道:“程师爷也是终年闷在书房里,我又左右闲在此,今日竟依他住下,我也陪他走走。”程相公听了这话大乐,连那个麻花儿听见逛庙,也乐的跳跳钻钻。只有华忠口里不言心里暗想说:“我瞧今儿个这荡,八成儿要作冤!”当下上下一行人吃完了饭,老爷留梁材等两个在店里,自己便同了程相公带了华忠、刘住儿合小小子麻花儿,又带上了一个打杂儿的背着马褥子、背壶、碗包,还吩咐带了两吊零钱,慢慢的出了店门,步进州城,往天齐庙而来。
于路无话。不一时早望见那座庙门。原来安老爷虽是生长京城,活了五十来岁,凡是京城的东岳庙、城隍庙、曹公观、白云观,以至隆福寺、护国寺这些地方,从没逛过。此刻才到这座庙门外,见那些买吃食的吃吃喝喝,沿街又横三竖四摆着许多笤帚、簸箕、掸子、毛扇儿等类的摊子担子。那逛庙的人是没男没女,出入不断乱挤。老爷见一个让一个,只觉自己挤不上去,华忠道:“奴才头里走着罢。”说着进了山门。那山门里便有些卖通草花儿的、香草儿的、瓷器家伙的、耍货儿的,以至卖酸梅汤的、豆汁儿的、酸辣凉粉儿的、羊肉热面的,处处摊子上都有些人在那里围着吃喝。
程相公此时是两只眼睛不够使的,正在东睃西望,又听得那边吆喝:“吃酪罢!好干酪哇!”程相公便问:“甚么子叫个‘涝’?”安老爷道:“叫人端一碗你尝尝。”说着,便同他到钟楼跟前台阶儿上坐下。一时端来,他看了雪白的一碗东西,上面还点着个红点儿,便觉可爱,接过来就嚷道:“哦哟,冰生冷的!只怕要拿点开水来冲冲吃罢?”安老爷说:“不妨,吃下去并不冷。”他又拿那铜匙子舀了点儿放在嘴里,才放进去,就嚷说:“阿,原来是牛奶!”便龇牙裂嘴的吐在地下。安老爷道:“不能吃倒别勉强。”随把碗酪给麻花儿吃了。
大家就一路来到天王殿。一进去,安老爷看见那神像脚下各各造着两个精怪,便觉得不然,说:“何必‘神道设教’到如此!”程相公道:“老伯怎的倒不晓得这个?这就是风、调、雨、顺四大天王。”老爷因问:“何以见得是风、调、雨、顺?”
程相公道:“哪!那手拿一把钢锋宝剑的,正是个‘风’;那个抱着面琵琶,琵琶是要调和了弦才好弹的,可不是个‘调’?那拿雨伞的便是个‘雨’。”安老爷虽是满腹学问,向来一知半解无不虚心,听如此说,不等他说完,便连连点头说:“讲的有些道理。”因又问:“那个顺天王又作如何讲法呢?”
程相公见问,翻着眼睛想了半日,说:“正是,他手里只拿了一条满长的大蛇,倒不晓得他怎的叫作顺天王。”刘住儿说:“那不是长虫,人家都说那是个花老虎。”老爷说:“乱道。”因捻着胡子望了会子说道:“哦,据我看来,这桩东西不但非花老虎,亦非蛇也,只怕就是‘雉入大水为蜃’的那个蜃,才暗合这个顺天王的‘顺’字。”程相公道:“老伯又来了,我们南边那个‘蜃’字读作上声,‘顺’字读作去声,怎合得到一处呢?”老爷道:“嗳呀!世兄,你既晓得‘蜃’字读上声,难道倒不晓得这个字是‘十一轸’‘十二震’两韵又收同义的么!”
老爷只顾合世兄这一阵考据风、调、雨、顺,家人们只好跟在后头站住,再加上围了一大圈子听热闹儿的,把个天王殿穿堂门儿的要路口儿给堵住了。只听得后面一个人嚷道:“走着逛拉!走着逛拉!要讲究这个,自己家园儿里找间学房讲去!这庙里是个‘大家的马儿大家骑’的地方儿,让大伙儿热闹热闹眼睛,别招含怨!”老爷连忙就走。程相公还在那里打听说:“甚么叫作‘热闹眼睛’?”华忠拉了他一把,说:“走罢!我的大叔!”说着,出了天王殿的后门儿,便望见那座正殿。只见正中一条甬路,直接到正殿的月台跟前。甬路两旁便是卖估衣的、零剪裁料儿的、包银首饰的、烧料货的,台阶儿上也摆着些碎货摊子。安老爷无心细看,顺着那条甬路上了月台。只见殿前放着个大铁香炉,又砌着个大香池子,殿门上却拦着栅栏,不许人进去。那些烧香的只在当院子里点着香,举着磕头,磕完了头,便把那香撂在池子里,却把那包香的字纸扔得满地,大家踹来踹去,只不在意。
老爷一见,登时老大的不安,嚷道:“阿,阿!这班人这等作践先圣遗文,却又来烧甚么香!”说着,便叫华忠说:“你们快把这些字纸替他们拣起来,送到炉里焚化了。”华忠一听,心里说道:“好,我们爷儿们今儿也不知是逛庙来了,也不知是拣穷来了!”但是主人吩咐,没法儿,只得大家胡掳起来,送到炉里去焚化。老爷还恐怕大家拣得不净,自己又拉了程相公带了小小子麻花儿,也毛着腰一张张的拣个不了。
又望着那些烧香的说道:“你众位剥下这字纸来,就随手撂在炉里焚了也好。”众人也有听信这话的,也有佯佯不理倒笑他是个书呆子的。那知他这书呆子这阵呆,倒正是场“胜念千声佛,强烧万炷香”的功德!
却说安老爷拣完了字纸,自己也累了一脑门子汗,正在掏出小手巾儿来擦着。程相公又叫道:“老伯,我们到底要望望黄老爷。”老爷诧异道:“那位黄老爷?”华忠道:“师爷说的就是天齐爷。”安老爷道:“东岳大帝是位发育万物的震旦尊神,你却怎的忽然称他是黄老爷,这话又何所本?”程相公道:“这也是那部《封神演义》上的。”老爷愣了一愣,说:“然则你方才讲的那风、调、雨、顺,也是《封神演义》上的考据下来的?倒累我推敲了半日。这却怎讲!”
说着,不到正殿,便踅回来站在甬路上,望了望那两厢的财神殿、娘娘殿。只见这殿里打金钱眼的,又有舍了一吊香钱抱个纸元宝去,说是借财气的;那殿里拴娃娃的,又有送了一窝泥儿垛的猪狗来,说是还愿心的,没男没女,挨肩擦背,拥挤在一处。老爷看了,便说:“我们似乎不必同这班人乱挤去了罢。”怎禁得那位程相公此时不但要逛逛财神殿、娘娘殿,并且还要看看七十二司,只望着老爷一个劲儿笑嘻嘻的唏溜。
老爷看这光景,便叫华忠说:“你同师爷走走去,我竟不能奉陪了,让我在这里静一静儿罢。”因指着麻花儿道:“把他也带了去。”华忠听了,把马褥子给老爷铺在树荫凉儿里一座石碑后头,又叫刘住儿拿上碗包背壶,到那边茶汤壶上倒碗茶来。老爷说:“不必,你们把这些零碎东西索兴都交给我,你们去你们的。”大家见老爷如此吩咐,只得都去。
这里剩了老爷一个人儿,闷坐无聊,忽然想起:“何不转到碑前头读读这统碑文?也考订考订这座庙究竟建自何朝何代。”想到这里,便站起来倒背着手儿踱过去,扬着脸儿去看那碑文。才看了一行,只听得身背后猛可里嗡的一声,只觉一个人往脊梁上一扑,紧接着就双手搂住脖子,叫了声:“嗳哟!我的乖哟!”老爷冷不防这一下子,险些儿不曾冲个筋斗。
当下吃一大惊,暗想:“我自来不会合人顽笑,也从没人合我顽笑,这却是谁?”才待要问,幸而那人一抱就松开了。老爷连忙回过身来,不想那人一个躲不及,一倒脚,又正造在老爷脚上那个跺指儿的鸡眼上,老爷疼的握着脚“嗳哟”了一声。疼过那阵,定神一看,原来正是方才在娘娘殿拴娃娃的那班妇女。只见为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矮胖女人,穿着件短布衫儿,拖着双薄片儿鞋。老爷转过身来才合他对了面儿,便觉那阵酒蒜味儿往鼻子里直灌不算外,还夹杂着热扑扑的一股子狐臭气。又看了看他后头,还跟着一群年轻妇人,一个个粉面油头,妖声浪气,且不必论他的模样儿,只看那派打扮儿,就没有一个安静的。
安老爷如何见过这个阵仗儿?登时吓得呆了,只说了句“这,这,这是怎么讲?”那个胖女人却也觉得有些脸上下不来,只听他口里嘈嘈道:“那儿呀!才刚不是我们大伙儿打娘娘殿里出来吗?瞧见你一个人儿仰着个额儿,尽着瞅着那碑上头,我只打量那上头有个甚么希希罕儿呢,也仰着个额儿,一头儿往上瞧,一头儿往前走,谁知脚底下横不愣子爬着条浪狗,叫我一脚就造了他爪子上了。要不亏我躲的溜扫,一把抓住你,不是叫他敬我一乖乖,准是我自己闹个嘴吃屎!你还说呢!”
老爷此时肚子里就让有天大的道理,海样的学问,嘴里要想讲一个字儿,也不能了。只气得浑身乱颤,呆着双眼待要发作一场。忽见旁边儿又过来了个年轻的小媳妇子,穿一件肩贴背镶大如意头儿水红里子西湖色濮院绸的半大夹袄,下面不穿裙儿,露半截子三镶对靠青绉绸散裤褪儿,裤子脚下一双过桥高底儿大红缎子小鞋儿。右手擎着根大长的烟袋,手腕子底下还搭拉着一条桃红绣花儿手巾,却斜尖儿拴在镯子上;左手是闹轰轰的一大把子通草花儿、花蝴蝶儿,都插在一根麻秸棍儿上举着。梳着大松的鬅头,清水脸儿,嘴上点一点儿棉花胭脂。不必开口,两条眉毛活动的就像要说话;不必侧耳,两只眼睛积伶的就像会听话;不说话也罢,一说话是鼻子里先带点音儿,嗓子里还略沾点儿膛调。他见那矮胖女人合安老爷嘈嘈,凑到跟前,把安老爷上下打量两眼,一把推开那个女人,便笑嘻嘻的望着安老爷说道:“老爷子,你老别计较他,他喝两盅子猫溺就是这么着。也有造了人家的脚倒合人家批礼的?瞧瞧,人家新新儿的靴子,给踹了个泥脚印子,这是怎么说呢!你老给我拿着这把子花儿,等我给你老掸掸啵!”说着,就把手里的花儿往安老爷肩膀子上搁。老爷待要不接,又怕给他掉在地下,惹出事来,心里一阵忙乱,就接过来了。这个当儿,他蹲身下去就拿他那条手巾给老爷掸靴子上的那块泥。只他往下这一蹲,安老爷但觉得一股子异香异气,又像生麝香味儿,又像松枝儿味儿,一时也辨不出是香是臊,是甜甘是哈喇,那气味一直扑到脸上来。老爷才待要往后退,早被他一只手搬住脚后跟,嘴里还斜叨着根长烟袋,扬着脸儿说:“你到底撬起点腿儿来呀!”老爷此时只急得手尖儿冰凉,心窝里乱跳,万不得话,只说:“岂敢!岂敢!”他道:“这又算个甚吗儿呢?大伙儿都是出来取乐儿,没讲究!”
老爷好容易等他掸完了那只靴子,松开手站起来。自己是急于要把手里那把子通草花儿交还他好走,他且不接那花儿,说道:“你老别忙,我求你老点事儿。”说着,一面伸手拔下耳挖子,从上头褪下个黄纸帖儿来,口里一面说道:“老爷子,你老将才不是在月台上拣那字纸的时候儿吗,我这么冷眼儿瞧着,你老八成儿是个识文断字的。我才在老娘娘跟前求了一签,是求小人儿们的。”说着,又栖在安老爷耳朵底下悄悄儿的说道:“你老瞧,我这倒有俩来的月没见了,也摸不着是病啊是喜。你老瞧瞧,老娘娘这签上怎么说的?给破说破说呢!”
你看这位老爷,他只抱定了“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的两句书,到这个场中,还绝绝不肯撒个谎,说:“我不识文,我不断字。”听得那媳妇子请教他,不由得这手举着花儿,那手就把个签帖儿接过来。可耐此时是意乱心忙,眼光不定,看了半日,再也看不明白。好容易才找着了“病立痊,孕生男”六个字,忙说:“不是病,一定要弄璋的。”那媳妇子不懂这句文话儿,说:“你老说叫我弄甚么行子?”这才急出老爷的老实话来了,说:“一定恭喜的。”他这才喜欢,连签帖儿带那把子花儿都接过去,将接过去,又把那签帖儿递过来,说:“你老索兴再用点儿心给瞧瞧,到底是个丫头是个小子?”
安老爷真真被他磨得没法儿,只得嚷道:“准养小子。”那班妇女见老爷断的这等准,轰一声围上来了。有的拉着那媳妇子就道喜,他也点着头儿说:“喜呀!这是老娘娘的慈悲!也亏人家这位老大爷子解得开呀!”
说话间,那班妇女就七手八脚各人找各人的签帖儿,都要求老爷破说。老爷可真顽儿不开了,连说:“不必看了,不必看了,我晓得这庙里娘娘的签灵的很呢!凡是你们一起来求签的,都要养小子的。”
不想这班人里头夹杂着个灵官庙的姑子,他身穿一件二蓝洋绉僧衣,脚登一双三色挖镶僧鞋,头戴一顶白纱胎儿沿倭缎盘金线的草帽儿,太阳上还贴着两贴青绫子膏药。他也正求了个签帖儿拴在帽顶儿上,听安老爷这等说,便道:“喂!你悠着点儿,老头子!我一个出家人,不当家花拉的,你叫我那儿养小子去呀?”那小媳妇子同大家都连忙拦说:“成师傅,你别!人家可怎么知道咱们是一起儿来的呢?”那矮胖妇人便向那姑子嘈嘈道:“你罢呀,你们那庙里那一年不请三五回姥姥哇!怎么说呢?”那姑子丢下安老爷,赶去就要拧那矮胖妇人的嘴,说:“你要这么给我洒,我是撕你这张肥……”
才说到这里,又一个过去捂住他的嘴,说道:“当着人家识文断字的人儿呢,别抡荤的,看人家笑话!”说着,才大家嘻嘻哈哈拉拉扯扯奔了那座财神殿去了。老爷受这场热窝,心下里也不让那长姐儿给程师老爷点那袋烟的窝心!这大约也要算小小的一个果报!
却说老爷见众人散了,趁这机会,头也不敢回,踅身就走,一溜烟走到将才原坐的那个地方儿。只见华忠早同程相公一群人转了个大弯儿回来了。华忠一见老爷,就问:“老爷把马褥子交给谁了?”老爷一看,才知那马褥子、背壶、碗包一切零零碎碎的东西,不知甚么时候早已丢了个踪影全无!想了想方才自己受的那一通儿,又一个字儿不好合华忠说,愣了半天,只得说道:“我方才将到碑头里看了看那碑文,怎知这些东西就会不见了呢?”华忠急了,说:“这不是丢了吗!等奴才赶下去。”老爷连忙拦住说:“这又甚么要紧!你晓得是甚么人拿去,又那里去找他?”华忠是一肚皮的没好气,说道:“老爷只管这么恩宽,奴才们这起子人跟出来是作甚么的呢?会把老爷随身的东西给丢了!”老爷道:“这话好糊涂!你就讲‘虎兕出干柙,龟玉毁于椟中’——方才也是我自己在这看着——究竟‘是谁之过与’?不必说了,我们干正经的,看凤凰去罢。”说着,大家就从那个西随墙门儿过后殿来。见那里又有许多撬牙虫的、卖耗子药的、卖金刚大力丸的、卖烟料的,以至相面的、占灯下数的、起六壬课的,又见一群女人蹲在一个卖鸦片烟签子的摊子上讲价儿。老爷此时是头也不敢抬,忙忙的一直往后走,这才把必应瞻礼的个文昌阁抹门儿过去了。
才进了西边那个角门子,便见那空院子里圈着个破蓝布帐子,里面锣鼓喧天。帐子外头一个人站在那里嚷道:“撒官板儿一位!瞧瞧这个凤凰单展翅!”老爷听了,心中暗喜,连忙进去,原来却是起子跑旱船的。只见一个三十来岁漆黑的大汉子,一嘴巴子的胡子楂儿,也包了头,穿了彩衣,歪在那个旱船上,一手托了腮,把那只手单撒手儿伸了个懒腰,脸上还作出许多百媚千姣的丑态来。闹了一阵。又听那个打锣的嚷说:“看完了凤凰单展翅,这就该着请太爷们瞧飞蝴蝶儿了。”安老爷这才明白,原来这就叫作“凤凰单展翅,”连忙回身就走,只说道:“‘无耻之耻,无耻矣’!”华忠“嗐”了一声,见那边还有许多耍狗熊、耍耗子的,他看那光景,禁不得再去撒冤去了,便一直引着老爷从文昌阁后身儿绕到东边儿。
老爷一看,就比那西边儿安静多了。有的墙上挂了个灯虎儿壁子猜灯虎儿的,有的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儿踢球的。只那南边儿靠着东墙围着个帐子,约莫里头是个书场儿;北边却围着个簇新的大蓝布帐子,那帐子门儿外头也站着俩人,还都带着缨帽儿,听他说话的口音,到像四川、云贵一路的人。
只听他文诌诌的说道:“人品有个高低,飞禽走兽也有个贵贱。这对飞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