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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茂密的芦苇草和着错综复杂的水道,共同构成了一座天然的迷宫。林守在齐腰深的水里艰难跋涉着,此刻他虽是元神脱离的魂魄体,但依旧能感觉到周围的冰凉流水和脚下的黏糊稀泥。
那带着虚浮感的玄妙体验令他感到惊奇不已,然而也不禁为分辨方向而头痛。芦苇荡里根本找不到参照物,林守几个转弯下来便完全迷失了方向。不过他原本就没有明确的目标,于是干脆凭着直觉随意乱闯起来。
好在魂魄体不会感到疲劳,林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在拨开一丛遮挡视线的芦苇草后,持续受到压迫的视线终于豁然开朗。
从芦苇荡的迷宫里走出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开阔水域。水域不知向前延伸出几千万里,既使林守穷尽目力也看不到边界。他努力调察着焦距,然后在那白茫茫的水域,发现一小块浮出水面的绿地。
那绿地的面积并不大,然而面的植被却是格外茂盛。在覆盖着草甸的滩涂边,林守看到一蜷膝而坐的人影。那人披着白衣,身影看去纤细而娇林守犹豫着正待出言招呼,却不料对方竟先长身而起。那视线朝这边投来,并且从口里吐出确凿无疑的责备声音。
“汝,来得太迟了。”
随着那稚嫩的童声在耳边响起,两人间的距离一瞬间拉近。林守定了定神,才看清对方是个未曾见过的少女。
少女身着一袭素白长裙,那长裙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款式,然而和少女的气质相称,散发出颇具古风的典雅之美。少女腰间吊着一串璎珞,璎珞由珊瑚般的红玉串成,红玉表面流转着灿灿神光,显然是非同寻常的珍宝。
少女的容貌极美,看去似乎比画璎还小些,然而眼神却并不寻常。在那双泛青sè的眸子里,闪动着唯有经过无数岁月所洗炼之人,才会拥有的深邃光芒。被那眼神注视着的林守,几乎下意识的涌起敬畏。
那感觉就像是正面对辈份极高,修为通天的长老,或者是更凌架其的存在。林守就这样呆然的望着眼前的非凡少女,直到对方不快的皱起眉头,再度开口斥责着他。
“汝,看什么看?本来以汝等凡夫俗子的身份,应该是诚惶诚恐的前来拜见咱的才对。看着汝像没头苍蝇似的乱闯,也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所以咱宽宏大量的主动现身,汝要好好心怀感激。”
“而且,汝来得也太迟了。亏咱昨天还特意把邪鬼召出来给汝提示,汝却直到现在才找门来,太慢了太慢了,简直比冬眠的乌龟还要迟钝!”
“也罢,既然汝来了,那就快点把地脉里郁积的yīn气清理干净!要是让yīn气再这样郁积下去,等到爆发出来时可就不只是冒出几头邪鬼的问题,方圆几百里可是会沦为yīn世鬼狱的哦!真是的,竟然拖到这时候才……喂,汝露出那付呆样干嘛?没听懂咱的话吗?”
仿佛早已知晓林守的身份,少女如同理所当然似的连续抛出缘由不明的话题,直到察觉到眼前的造师传人并没听进去为止。停下抱怨的少女,不快的挑了挑眉,而林守则是趁着这短暂时机,问出最重要的问题。
“话说,你是哪位啊?”
“汝,不知道咱是谁?”
少女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而林守则是老实点头作为回应。
“那汝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当然是破解外面的禁制法仪后潜进来的啊……”
“哦,汝能破解那禁制?”少女眨眨眼睛,重新下打量了番林守,仿佛确定什么似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汝果然是那一脉的传人,就说咱的感觉怎么会出错……不过汝看起来和那个人很像,是他的孩子吗?”
“请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就是设下那奇怪的禁制,把咱关在这里的可恶家伙!”少女嘟起嘴,用愤愤不平的声音说着。“他用的法术和汝同出一脉,记得名字似乎是林……林千炀?对,是林千炀。”
“老爹!?是他把你关在这里的?”
虽然林守自认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状况的心理准备,但从少女口里陡然听到老爹的名字时,才发现自己的准备还远远不足的样子。另一方面,面对神情愣然的造师传人,少女却是悠然的把双手抱在胸前。
“汝果然是他的孩子……这样说来,是他派汝来这里处理此事的啰?”
“处理此事?你是说这次岐阳地方的sāo乱?不是,我是被老爷子派来的,那臭老爹在十年前就失踪了……”
“失踪了?汝说他失踪了?”少女惊讶的呼声打断了林守的话。“他把咱关在这里,明明说过段时间就把咱放出来,竟然就这样失踪了!?他……他是怎么失踪的?莫非已不在人世了吗?”
“这个我也想知道啊……呃,不对!”林守猛的摇摇头,把已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话题给硬拉了回来。“你,你究竟是谁啊?和我老爹是什么关系?”
“咱是……”少女沉吟了下,那泛着青光的眸子朝林守望来,片刻后轻吐出匪夷所思的话语。“咱叫草谷,是岐阳地方的土地神。汝的父亲切断了咱与土地的缘份,把咱关到了这里。”
“……呃?”
……………………
在这个世界,神明是真实存在。
如火神祝融,风神句芒,冥神烛yīn,狂神蚩尤等,这些凡夫俗子亦耳熟能详的名字,皆是位于yīn阳五行顶端的神。他们待在凡人永远无法触及的界域里,默默注视着世间的演化变迁,千万年来不曾有丝毫的改变。
其他的神明,亦大多在世人无法窥观的领域里,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或者心血来cháo时会偶然现身于世间。寻常修真者哪怕穷尽毕生jīng力亦无法触及到神的领域,哪怕是神通排山倒海的大罗金仙,其修为与神明相较亦是截然不同的次元。
在众多存于世间,可望而不可及的神明里面,土地神可以说是与凡人关系最为密切的存在。土地神是掌管地脉的神明,亦可以说是土地意识的具体呈现。得到土地神的恩宠,便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失去土地神的恩宠,便会灾厄不断,饥荒连年。也因此各地祭拜土地神的习俗,自古以来便从没有少过。
凡人祈盼着土地神的恩宠,而对于依赖土地传承香火的修真门派而言,得到土地神的许可更是在此地开山立派的前提条件。据林守所知,修真诸派几乎都有供奉土地神的传统。
根据地方风貌的不同,土地神亦有着各自的神xìng特征。如湖畔的土地神往往温柔似水,而山岳的土地神则往往坚韧如钢。土地神守护着自己的土地,而居于土地的凡人,若是有足够的诚意与缘份,也并非不可能谒见土地神的尊颜。
事实,在各地方流传的诸多民间神话里,与土地神相关的话题倒是占了大半。就这点意义而言,就算把土地神看成与凡人最为亲近的神明,也是毫不为过。
然而就算再怎么与人亲近,土地神终究还是神明,是凡夫俗子等深深敬畏,远远拜膜的尊贵存在。把如此尊贵的存在与土地整个切离开来,再禁闭到猞猁石雕里,并且一关就是二十年——像这般比弑君犯严重百倍有余,光是听着就足以令人直冒冷汗的事情,真的是凡人能做到的吗?
身为某囚神者的直系后裔,林守这才察觉到魂魄体的最大不便。
104 囚神者
104 囚神者
当jīng神面临过载负荷时,大脑会自动切断思考进入昏厥状态,这是人体在千万年时光里进化出的贵重的自我保护机制。林守此时是元神脱体,以魂魄体存在,自然没法像肉身时那般两眼一翻的昏厥过去。哪怕是在听闻如此骇人的真相后,也只能半张着嘴的愣在原地,心里则是翻江倒海。
原以为光是建起化昝玄仪,令枯竭的地脉起死回生,就已经足够匪夷所思了,没想到后面竟然还隐藏着更加深沉的真相。
土地神是掌控地脉的神明,强行切断土地神与土地间的联系,将其囚禁于珍珑境里,再用化昝玄仪取代土地神而入主地脉——像这般就连炼狱魔鬼也会吓得腿软的疯狂计划,竟然是出自自己老爹的手笔!?
身为人子的林守,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自从多灾多厄的童年以来,这大概还是他头一次感受到父xìng的伟岸,并且为此深深震撼。造师传人低着头,将全部的心情化成喃喃自语吐出来。
“疯子……真是疯子啊……”
林守嘀咕着,悄悄瞥向那叫“草谷”的白衣少女。
这位岐阳地方前的土地神,正趣味盎然般的打量着他,从那稳静的脸孔上看不到多少恼怒的痕迹。或许对于活过悠久时光的神明来说,二十年的囚禁并不足以牵动他们的怒气,察觉到这点的林守多少松了口气。
“嗯,汝好像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呢……”
草谷似乎一直在观察着他的反应,此时开口说着。“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还能找到咱这里,也说明汝确实和咱有缘吧……啊啊,真讨厌,明明咱已经不想和汝等一脉扯上关系的说。”
“呃,真是抱歉。”
神明的遣责可是非同小可,林守诚惶诚恐的道着歉。少女模样的土地神甩甩手,用宽宏大量的口吻颁下神谕。
“算了,既然汝已经来了,那就赶快把地脉里郁积的yīn气清理掉吧!要是继续拖下去,这块土地可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沦为yīn世鬼狱了。”
草谷慎重的语气显出事态的严重程度,林守努力控制着惊骇的心情,试着把草谷先前透露的线索整理出来。“那个,你的意思是……岐阳地方最近频频有鬼物作乱,是因为地脉里积郁太多yīn气引起的?”
“自然如此,不然鬼物岂会凭空冒出来?”
“那……究竟为何会有yīn气在地脉里积郁?”
“嗯?汝不知道?”
“不……”虽然脑海里自然浮现出故障的化昝玄仪,但迟疑片刻后,林守还是努力的摇摇头。“不,我不知道。”
“是这样吗……”看着眼前粗眉少年冒着冷汗的慌张模样,草谷眨眨眼睛,突然露出小鬼头想要恶作剧般的神情,并摇摇头说着。“既然如此,咱也不能告诉汝。要知道,仙凡有别,更何况咱还是神明。天律规定神明不得随意干涉凡世的诸务因缘,就算咱曾是这里的土地神,也不能因此违背天律。”
“喂喂……”听着草谷把天条律令搬出来,林守顿时苦下脸来。
“呼呼,汝父将咱囚禁在这里,咱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呢。汝想知道真相的话,还是自己去调察吧。”草谷背着手转过身去,似乎打算就此结束话题,但想想后还是补充了一句。
“不过看在汝能找到这里的缘份上,就姑且给汝个提示好了……汝去鬼物最先出现的地方看看吧,至于能不能找到什么,就看汝的机缘如何了。”
……………………
林守以元神潜到珍珑境,在那里意外听闻鬼物作乱的真相,并为老爹的骇世恶行而深深震惊。与此同时,在外面耸立着猞猁石雕的公园广场处,jǐng司罗成则为造师传人的持续沉默而感到焦急。
“话说,都已经一刻钟了……他没问题吧?”
罗成给自己点了第五根烟,终于再忍不住的向穆兰询问着。
那边的粗眉少年一直维持着伸手触碰石雕的姿势,先前满头大汗的艰难模样已不复存在。此刻他看起来就仿佛入定的老僧,那充满稳定感的状态令罗成怀疑眼前的神秘仪式会不会干脆持续一整天。
“无妨,林师弟已勘破了石雕上的禁制,现在应该已没危险了。”穆兰依旧持剑在林守身后护法,姿势不曾有半点松懈,而回答的声音里亦流露出十足的信赖。
“禁制?喂喂,难道那不是普通的石雕吗?”
罗成打断了她的话,用牙痛的表情看着那边巍然不动的造师传人。
其实也怪不得这位捕头老爹的孤陋寡闻。造师门在隐世里只是不出名的小门派,其功法神通亦相当偏门,如果穆兰不是曾有过青河镇的那番际遇,此刻怕是也猜不到林守正在做什么。她侧目看着旁边抓耳挠腮,yù言又止的罗成jǐng司,想想后还是稍稍透露了些出来。
“林师弟是造师门出身,造师门有驭物遣物的神通,亦可以通过玄法和物具交流。那石雕上竟然设有禁制,想必其来历并不寻常,林师弟以化物玄法和它沟通,应该问出些真相才是。”
“问出真相……向着那石猞猁?”
令没有生命的物具开口说话这档事,显然已超出了凡俗的理解,罗成好半天后才理解穆兰的话,随即却是吐出自暴自弃般的叹息。
“原来如此,干得真棒啊……只要咨询现场物证就可知道案件的真相,这可是多少jǐng探梦寐以求的理想呢……”
罗成叹息着抬头看向那沉寂的猞猁石雕,眨了眨眼睛,突然张口结舌起来。在他的视界前方,那座猞猁石雕竟然开始晃荡起来,宛如被投下石子的水塘,空间突然泛起阵阵无形的涟漪。那涟漪朝着四周扩展开来,等到罗成注意到时,周围的景物已完全变了模样。
耸立着猞猁石雕的公园广场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茂盛生长的芦苇,罗成半张着嘴,视线沿着圆周转了半圈后移到脚下,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和在水下悠然游动的鱼儿。一秒钟后响起“噗通”的声响,岐阳jǐng局的捕头老爹尝到许久未有的落汤鸡的滋味。
“这……噗哇,这究竟是……”
幸好罗成有在沧浪江里练过的水xìng,最初的惊惶后便很快回过神来,划水的同时望向身后穆兰的方位,随即发现对方要远比他来得自在。几乎在察觉异变的同时,穆兰便施展出凛水真息,瞬间在脚下凝成一块平整的浮冰,此刻稳稳踩在浮冰上,连鞋底都没湿半块。
“需要帮忙吗?”
穆兰朝罗成投来询问的目光,没等他回答便并指划出道剑诀。随着一道青白剑气没入水下,罗成感到虚浮的脚底突然踩到地面。那地面载着他迅速浮升,随着“哗啦”的破浪声响,一根足有两米长的冰柱如同潜艇般冲出水面来。
“呸,还真是惊喜不断呢……”
罗成吐掉嘴里早已被浇灭的半截香烟,望望身下的浑凝冰柱,随即果断把注意力移到更重要的话题上。“穆姑娘,话说,这种状况莫非在你们那边很常见吗?如果可以说明的话,请给我这凡人稍稍解释下好吧?”
“这是……神域?”穆兰望向四周,声音亦带着强烈的不确定味道。
“神域?什么是神域?”
“神域就是……神的领域,凡夫俗子无法触及的界域空间,我也只是在资料里看到过,可是……怎么可能突然就踏进神域,究竟是那尊神祗降临……还是林师弟他……”
穆兰咬着嘴唇喃喃自语,神情显得颇为紧张。纵使她早已习惯面对妖魔鬼怪,然而神明却是完全不同等级的存在。纵使修真者练成大罗金仙,在执掌天地律令的上神面前也跟刚出生的婴儿没有两样,因此穆兰感到紧张也是再自然不过的反应。
连穆兰都无法确定眼前状况,罗成自然也只能翻着白眼干等。回想起自己二十年的jǐng探生涯,似乎只有菜鸟时初次办案的手足无措可与眼前相媲美。就在罗成缅怀着昔rì光yīn的时候,身下的水面突然快速流转起来。
罗成发出惊惶的叫声,看着芦苇荡的水面逐渐形成一巨大旋涡。旋涡把两人脚下的浮冰给扯了过去,并且宛如龙卷般朝着天上升腾。伴随着隆隆的咆哮声,那贯通天地的水龙卷有如瀑布般越卷越大,气势磅礴直有如潜龙腾渊,看得罗成口愣目呆。
水龙卷膨胀到极处,zhōng yāng浑圆的部分突然炸开。随着“嘭”的沉闷巨响,大量的水瀑化成漫天暴雨倾泄下来,在芦苇荡里掀起惊涛骇浪。罗成死命抱着唯一的冰柱,耳边隐隐传来穆兰的呼喊,但几乎都给暴雨声盖了过去。
“看那边……有人……”
听到穆兰的声音,罗成拼命睁开眼睛。透过猛烈泼洒的雨幕,看见水龙卷炸开的地方浮着一白sè的人影。那背影看上去像是十岁左右的娇小女童,然而身边却笼罩着五彩光晕。
看到那光晕的瞬间,罗成心里没来由的涌出强烈的敬畏,当即反shè似的低下头,似乎再多看一眼都是某种亵渎和不敬。
“呼呼,咱接受汝的拜膜……”
低着头的罗成,耳边传来小女童那银铃般的轻笑声。也不知她做了什么,周围的惊涛骇浪突然急速远去,并且随着阵阵涟漪的泛起,眼前的空间霎时间恢复了原状。
罗成以怀抱某物的僵硬姿态落到广场的砖块路上,芦苇荡和狂风暴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身上衣服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