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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旁看去,男俊女美,在枝繁叶茂的合欢树下,拥在了一起。
原来,仅仅是拥抱,也可以这么温馨,严尚真收紧了搂住她的手臂。
严尚真看着怀里人是低眉垂眼,霞飞双颊的情状,那淡淡的粉色让他不能移开眼睛。
他无声地言语,如果说,这是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你会不会相信。
你不会相信,因为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再慢一点,再多给一些时间。
他这样想,慢慢下移,啄了一下怀中女子香软细嫩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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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将同心锁挂到井边,携手走到前殿。
一到正殿,入眼但见一片古朴,青灰色的砖瓦搭成了这不太大的月老庙,走到大殿,一个身着蓝衣的白胡子老头的雕像端坐在上,香案上供奉着时令瓜果,还有龙凤长烛,仍是点着的。
大殿匾额上是用红底布金色笔墨写成的四个大字,“喜结良缘”,白晓晨微微一愣,只是发呆。
严尚真低沉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回过神,见他高挺的鼻梁皱了一下,对一边等着的工作人员说,“求祷月老必须要下跪吗?”
哦,他从来都是傲上矜下的性格,对父亲尚不肯下跪,何况对着一个不存在的神灵。白晓晨想到,再者,让她跪这泥像,她还是有点不服气的。
如果这泥塑假人仍真的存在,那又为何要乱扯姻缘线呢?
胖胖的工作大婶脸笑得褶子都叠了起来,说道,“那肯定啊,要不怎么会灵验呢。”
严尚真闻言,沉吟了一下,刚要说话,又被这大婶打断了,这大婶语气还有些娇羞的意思,“当年我啊,就是和我老公求了这里的上上签,才恩恩爱爱过了三十多年呢,小年轻们,要我说,这是宁可信其有的事情,对不?”
白晓晨和严尚真都被她脸上明显的娇羞红晕镇住了,两人暗自发笑,心底却又生出欣羡,三十载的长相厮守,怎能不让人羡慕?
只是她和严尚真都不是信这种神鬼之事的人,想要说动他们下跪,还是免了吧。白晓晨沉思默想,得了这样的结论出来。
严尚真眉头舒展开,点了点头,在白晓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拉着她直直地跪在了殿前的蒲团上。
白晓晨猝不及防,险些倒在一旁,严尚真眼明手快,手腕一用力,将她的身子稳住在蒲团上。
白晓晨目瞪口呆,再料不到严尚真会跪在这个小破庙里,严尚真见她错愕表情,柔声细语解释说,“我不信这些,但如这位阿姨所说,我们还是宁可信其有吧。”
“晓晨,我只是希望,我们能长长久久,永不分离。”他脸色郑重,眉间期许。
长长久久,永不分离?白晓晨惘然若失,无意识地在心底重复了一遍。
她见严尚真一脸凝重地默念着什么,一时也收敛了神色,对着月老,做出虔诚模样。
过来一会儿,严尚真薄唇一挑,乌黑深邃的眼眸里满是笑意,看着白晓晨,神神秘秘地说,“你猜,我对月老说了什么。”
他眸色深沉,注视着她。
白晓晨扭过脸,对着月老,她珠玉落盘的嗓音响起这殿内,“我可猜不出来你的想法。”
严尚真挑眉含笑,只是说道,“哦,我求的是——”
他拉长了声音,白晓晨瞳孔里有点点好奇。
“不告诉你。”他的眉眼里现出逗弄,语调扬得可恶至极。
白晓晨鼓了一下腮帮子,说,“我也不想知道,行不行?”
严尚真拍了拍她的脑袋,不高兴。
他们之间的气氛太暧昧,一旁边的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了,递了签筒,笑得尴尬,说道,“来来,求个签吧,这里的签啊,还是很灵的。”
严尚真接过签筒,递给白晓晨,白晓晨疑惑,他说,“轮到你了。”
白晓晨伸手去触他手中的签筒,甫一握住,却碰到他的手指,这男子的指尖是热的,她惊了一下,刚要收回动作,严尚真手掌一抬,如灵蛇一般,捉住了她的柔荑,与她十指交缠,两人一同拿住了这签筒,他性感低沉的声音传到她耳里,“这当然是要,我们一起。”
白晓晨觉得和他交缠的五指火辣辣的,不知如何回应,低下了脸。
是害羞,严尚真这样以为。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他们交缠的十指扣在签筒上,上下晃动。摇了几分钟,只听轻轻啪的一声,掉了一只签出来,落在蒲团前。
严尚真冲白晓晨粲然一笑,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手,拾起了那支签,看了一眼,念了出来,“便如凤去秦楼,云敛巫山。”
白晓晨心中一跳,看向严尚真,他的脸色果然不好了,黑得锅底一般,是怒不可遏的表情。
严尚真倏地一下站起来,咬牙切齿将这签字摔倒工作人员的脸上,大声质问道,“怎么会是这个签文。”
凤去秦楼,云敛巫山,岂不是暗示两人不宜姻缘,只会得个巫山云散,秦楼凤去的结局。他就是再怎么不通文学,这么浅显的也不至于看不懂。
一旁的大婶被打在脸上,捡起来那签子,也有些目瞪口呆,喃喃道,“这一百个签里几乎全是上签,只有四个下下签,咋就你们抽到了呢。”
她不说则已,一说反倒把严尚真气得个半死,怒火眼见着就要烧了起来,白晓晨见状不对,站起身,连忙拉了拉严尚真的衣袖,柔声劝解到,“这是迷信活动,本来就不准的啊,尚真。”
她的声音浇熄了严尚真大半的愤懑,严尚真转身看向她,白晓晨轻声说道,“这里头的签,大多是上上签,可见早就被人做了手脚,就是得到上签,也肯定是人为的,你别生气了。重要的是人,而不是这泥塑的神。”
见她剪水双瞳里是劝慰,严尚真勉强冷静下来,明白她说得有理,但是他是想讨一个好兆头的,仍气不过,哼了一声,拉住白晓晨,往寺庙外走,就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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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车子上,白晓晨刚系好安全带,就听见他沮丧的声音响在车内,“晓晨,我们一定能长久的,是么。”
白晓晨一顿,眨眨眼,对着后视镜里他浮着疑惑不安的双眼,点头微笑道,“嗯。”
她的声音轻软,可有力。
所以他愿意相信。
第13章 心意
H省今年赶上了多雨的时候,整个假期基本没有放晴过,一直是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虽然到了旅游节,游客总是不比往年多。
严尚真以前没怎么来过这个省会城市,也乐得和白晓晨观光大街小巷。
H省的文化保存得不错,白晓晨拉着他去市博物馆还有一些名人故居转了转。
他们今天参观了一个前代著名诗人的故居,这故居隐藏在郊区的深山老林里。
这里景色幽深,流水淙淙,是静谧的所在。
偶尔有其他旅客经过他们,但是都安静惬意,不出声响的。
这里头的翠竹林还没黄,仍是绿油油的,秋风时不时吹过,激起了一阵阵哗啦哗啦的竹音,悠扬旷远。
白晓晨应该是对这里很熟悉,本来是要带着严尚真参观的,结果她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个简陋的故居里的每一样东西,别的事物无法让她分心,连他的无聊都没注意到。
红砖绿瓦,干净明晰。
严尚真一开始觉得无趣,后来见白晓晨聚精会神地欣赏,也四下打量了这里。
当地政府花了大力气修缮这个故居,古色古香,每一间房屋里挂了山水画或是行书草书,比较高度地还原了当时的情形。
白晓晨和他撑着竹骨伞走在假山间的小径上,严尚真问道,“你很喜欢这个诗人吗?”
白晓晨莞尔一笑,她的头发松松盘起,风衣下是被剪裁得体的旗袍的玲珑身段,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不尽风流,恰如旧时的大家闺秀。
他们停在了太湖石堆成的假山旁。
严尚真也随着白晓晨的目光看向那一汪碧湖,里头还时不时跃出几条锦鲤。荷叶已经残了,但有荷香,似在身旁。
“还挺欣赏,这诗人不仅情深一往,也有忧国忧民的情怀,听说还是个美男子,我当然会心有向往。”白晓晨捋了一下垂到脸颊边的乌发,半开玩笑说道。
严尚真闻言,心下微微一动,“你喜欢这样的?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白晓晨摇头,“不,他纵使情深,却保护不了妻儿,纵使心怀天下,也不能改变当时的情状。他什么都不想辜负,结果却是什么都辜负了。而你很好的,尚真,你待我的家人很好,我都知道。”
她说的情真意切。
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严尚真握住她的手,与她并肩立在这碧湖之前,隔着栅栏,怅然说道,“晓晨,对不起,我恐怕不能只有你一人。”
他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只有她一个,但是他心里,只会有她一个人。他默默许诺。
严尚真的声音有些软弱无力,是前所未有的。
有些规则,他是不能改变,有些弱点,他也不能表现。
盘根错节的势力,尚未全部解决的虎视眈眈的群敌,他没办法不逢场作戏。
以前他会觉得理所当然的,他未来的妻子要理解这件事情,如今他只觉得愧疚,还有酸涩。
可他会努力变得更强大,直到不让她,不让她受哪怕一点点委屈。
“但我不会辜负你,晓晨,我绝不会辜负你。”
他说的坚定,毫不怀疑。
白晓晨浅浅一笑,回眸,“我相信你。”
只要,你能庇护白家;我便,别无他求。
严尚真心中一热,捏住她的手越发劲大了,右手稳稳地拿着伞,他要为她遮挡住外来的风风雨雨。
然而这世上的事总是出人意料,后来严尚真回想起自己当时的言语,只觉一梦,不过华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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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滩上人来人往,白晓晨穿着风衣长裙,和严尚真在这露天茶座上喝着饮料。
严尚真见她来来去去,只喝豆浆牛奶一类,碳酸饮料乃至奶茶一概不碰,也就笑,“你的习惯很好,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要从小这样教育,不要像独瑜哥家的方念,整天抱着可乐瓶子,才四岁就胖得走不动路。”
白晓晨挖了盘子里蛋糕一勺,送到嘴里咽下去后,慢慢说,“你以为我不想喝别的东西吗,我妈从小就对我要求很严,见到我喝一次那玩意儿,就打一次,说是不利于身体健康,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
“伯母待你真好,”严尚真的语气里有欣慰,还有羡慕。
白晓晨知道勾起了他的心事,自己也有些恍然。
纵然白母常常对她发脾气,的确对她很好。
小时候她身体不好,半夜生病是常有的事,总是白母将她一路抱着送到医院。
白母不会开车,那么晚了司机总是关机,计程车也不好叫,更别提她的父亲了,无非是在应酬或者其他女人的温柔乡里。
她最幸福的时候总是在医院,只有那里,她觉得母亲是真的在乎自己的。
白晓晨躺在病床的时候,她的妈妈会一遍遍查看她的体温,整夜整夜地不休息,盯着她有没有咳嗽,有没有踢被子。
她那样爱美的一个人,为了自己生病的女儿,也忘记打扮梳洗。
不能说她不爱自己,顶多是,方式不对而已。
所以白晓晨,无论如何都不会伤母亲的心,无论她脾气有多糟糕,她其实明白,那也是为了自己好。
白晓晨喝了一口牛奶,回忆了下,对严尚真说,“小时候我妈妈,总是要求我成绩优异,才艺突出。但你知道,我偏科偏的天怒人怨,数理化都还不错,但语文确实一塌糊涂,勉勉强强初中才考到前十名,高中才能保持着前二十名。为了学习这事,我没少挨打。而且,我妈打我的时候,是用那种教鞭,你知道吧,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那么旧式的玩意儿。打在背上可真是火辣辣的。不过再疼也不准哭出来,要是掉一滴眼泪,那就惨了。幸亏上了大学之后,我妈就不再怎么过问学习上的事情,只是催着我找对象。”
她叹了口气。
严尚真听得目瞪口呆,考到这样好的成绩不仅不表扬她,反而还要体罚,她看上去这样娇怯的一个人,居然是这样长大的。
他觉得自己的后背有点冷汗,对她怜意更胜,“有这样的母亲,你那时候肯定有点怨恨吧。”
白晓晨拢了拢风衣的领口,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我那时候当然还是怨恨的,觉得自己的成绩和别人比,那还可以啊。初三的时候又被我妈狠狠地打骂了一次,寒假一个假期都在房间乖乖的写作业。有一回我偷偷复习语文到半夜,饿的着急,就下去找点东西吃。经过我妈的房间时候,听到哭泣声,门没关紧,我往里觑眼一看,她拿着我的相片也在哭。”
她脸上有点怀念的神色,那是她记忆里的温情。
“然后我就想明白了,有些人的爱意就像春雨,让你能真切地感受到关心,可有的人却是寒风,他们往往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在心底,仍然是在乎你的。尚真,你看,她对我再怎么严厉,说到底还是为我好的。”
严尚真听得入迷,他惊讶地发现白晓晨的故事总能吸引住他,不管是什么内容。
“而伯母她,一定也是疼爱你的。”她主动地抬眼注视着他。
方夫人只提起过严尚真额母亲过世得很早很早,她后来像别人打听,知道严尚真小时候和父母关系都一般,比较冷淡。
严尚真闻言一愣,搁在桌子上的手蜷缩了一下。
他的母亲自他有记忆开始,便是常年缠绵病榻,整天药都喝不完,更别提照顾他了,因而他没有享受过太多母爱,可白晓晨一提起,他也回忆起一些细节。
比如他的母亲从不让他进自己的病房,他只能孤零零地和警卫待在医院大厅里。母亲还很少抱他,临终的那一年甚至拒绝和自己说话,他那时候以为母亲怨恨自己的出生夺走了她的生命力,所以母亲不在意自己,甚至讨厌自己。因为得不到母爱,所以他在自己母亲面前,总是特别乖巧,没个小孩的淘气。
现下晓晨一说,他才记起一些被自己尘封于记忆中的事情。
可也许,更可能是她也许知道自己病情已入膏肓,不愿让他伤心,所以拒绝和他接触,以免离别更痛。
难怪母亲曾经给自己织过毛衣,难怪母亲面对自己总是欲言又止,难怪她的房间里放了一本全家的影集。只是为何,他选择性忽略了那些细节呢。
原来母亲是那样想的,他恍然,只恨自己因莫名抗拒,而从来没有主动深思过这个问题。
他蹙着眉头,白晓晨心念一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唤了他的名字,“尚真。”
那声音里有担忧,有安慰,还有,他梦寐以求的温柔。
天气短暂地放晴,这江边茶座亮堂起来。
阳光透过遮阳伞,白晓晨的身体被那朦胧的光线笼罩,不施粉黛的脸庞连细小的毛孔都看不见,美的不像凡人。
他一怔。
“晓晨,晓晨。”止不住自己心里的波澜,他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温柔似水,悱恻缠绵。
我怎么会如此喜爱你,他惊奇,以至于不能自已。
第14章 旧友
晚上严尚真说要去商场买点衣物存在这边,白晓晨虽然累了一天,也陪着他去了。
十一特卖,故而商场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在扶梯上,严尚真扶着白晓晨,等着上到服装区。
忽然,白晓晨听到身旁传来一声惊呼,“哎,晓晨。”
她连忙到处去看,一下子注意到迎面从上往下的扶梯上站着她的旧友——李乔眉。
年少的朋友都已经散落天涯,虽然当初与李乔眉有点矛盾,但见到她的那一刻,白晓晨仍然高兴的不能自制。
李乔眉下到一楼后连忙又转身上来,见到白晓晨仍然美貌气质,衣着华贵。
一旁牵着白晓晨的男子更是难得一见的风姿,身材挺拔,相貌俊美无俦,气质优雅风流,脸上是似笑非笑的不在意表情,让他陡生邪魅之色。
更兼眉间的傲气尊贵,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一眼便知不是凡夫俗子。
好出色的男人,李乔眉暗暗羡慕道,白晓晨真是好运气。
李乔眉笑着走上去,伸手去拉白晓晨的手亲亲热热地说,“好多年没见到你了,晓晨,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