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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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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唐阿战争爆发,大食维齐尔便下令将库存银锭运回库法。

 

     这次银锭运输数量巨大,走的就是水路,沿着密水向西驶进撒马尔罕,再从那里转为骆驼走陆路运到呼罗珊木鹿,一共分为三批,第一批已经在十天前运走了,这是第二批,也是数量最大的一批,一共要运五十万斤白银和三万斤黄金,一百多条船停泊在河中。

 

     船是粟特人运货的平底船,吃水深、运载量大,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笨重而不灵便,一般是联队运输。

 

     随着最后一箱银锭搬上船,一名大食军官大声叫喊:“装船完毕,准备出发!”

 

     船队晃动一下,缓缓出发了,船与船之间是用粗索相系,由一艘巨大的引导船在最前方带路,这一段水流较急,暂时不用动力,船速也较快,但行了五六十里后,随着河面变宽,水速减缓,仅靠水流的动力不足驱动船队,这时便需要奴隶在岸边拉拽,因此,又有一千名奴隶随船而走。

 

     同时随船的还有三百名大食骑兵,有一名骑兵团长率领,另外每条船上还有一名大食士兵,骑兵们随船一路疾行,黄昏时分便抵达两条支流的汇合处,从这里开始,将由奴隶来拉船,行走两天后将抵达米国都城朱马巴札尔。

 

     一千奴隶跟不上船速,被远远抛在后面,随着水流变缓,船队失去了动力,开始变得缓慢无力,仿佛一个长途奔跑的马拉松选手抵达终点后的疲惫,在岸上走路都比它快了。

 

     骑兵团长焦急向后面张望,夜幕已渐渐降临,可奴隶们的影子都没看见,“这帮没用的东西!”他暗暗咒骂一声,见天色已晚,便下令道:“就地宿营,明天一早出发!”

 

     船队缓缓地靠岸了,船上的士兵们纷纷跳上岸,大食士兵点起了几堆篝火,开始炙烤羊肉,有的拿着酒壶咕嘟喝酒,火光将他们的脸庞映得红红的,他们谈论着女人和美食,岸边变得热闹无比。

 

     ...........唐军斥候营穿过了波悉山漫长的山谷,终于抵达密水,这一带是低缓的丘陵,风景优美,草木茂盛,一片秋天的金黄之色,累累浆果挂满枝头,无数色彩斑斓的飞鸟在枝头间跳动,啄食浆果,尽情享受大自然的馈赠,密水在平缓的矮丘中间穿流而过,上流群山雨水充沛,山溪清泉众多,密水在未抵达平原之前已是河水深深,水流湍急,滋养着两岸富饶美丽的土地.随着唐军行军加速,太阳已经渐渐落下了波悉山,苍凉的暮色开始笼罩密水两岸,灰色雾霭在河面上生成,深秋的寒意侵袭进了唐军的盔甲,他们不由拉过披氅将身体裹紧。

 

     “巴克,前面有没有什么山洞之类的宿营地?”

 

     秦海阳见前方又出现了巨大的山体,便问引路的石国士兵道。

 

     巴克是这个石国士兵的名字,他身材魁梧,是一个老实厚道的粟特猎户,曾经被抓为奴隶进银矿做苦力,在去年的一次银矿暴动中,逃出了一百多奴隶,他便是其中之一,他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

 

     他摇摇头笑道:“这边没有洞穴,银矿那边倒是有无数的巨大洞穴,每一个洞穴都可以容纳几百人,这边只能在河边宿营,而树林里湿气太重,住上两晚便会关节疼痛。”

 

     “那好吧!我们就地宿营,明天再出发。”

 

     他话音刚落,一声口哨从前方传来,只见一名唐军弯腰疾奔而来,低声叫道:“校尉,前方有情况!”

 

     秦海阳一愣,连忙摆摆手,命唐军们不要下马,他跳下马带着两人向前方奔去,前方是一座低缓的丘陵,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一口气冲上丘陵,丘陵上长满了灌木,他们不顾灌木上的小刺,趴在灌木丛中向远方眺望,只见约五百步外,几堆篝火在黑夜中格外明亮,如果潜心聆听,便会听见有说笑声随风飘来。

 

     “是大食士兵!”粟特猎户巴克小声道,他听见了大食军那熟悉的狂放的笑声。

 

     秦海阳是老斥候,他的目力也极好,他很快便分辨出敌军大约有五百人左右,这时,他看见忽然河边有一队船,似乎装满了货物。

 

     “我来问你,大食人会在河上运送什么?”

 

     猎户巴克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他激动道:“一定是银锭,从银城运送到撒马尔罕,以前一直是用船运的。”

 

     “银子!”

 

     秦海阳眼睛一亮,他咂咂嘴笑道:“老子要发大财了。”

 

     他向篝火周围打量一下,离大食士兵数十步外就是树林,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那边树林中可能埋伏军队?”

 

     “校尉,这边树林都是一样的,我们这边什么样子,他们那边就是什么样子。”

 

     秦海阳退了回来,召集几名旅帅和队正商量对策,他们有三百骑兵,以有备胜无备,他们应该能占据上风,更重要是河中有一百多艘装银船,那该有多少白银,他们每个人都激动起来。

 

     不过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一个严重的现实问题,就算他们干掉了大食军,他也未必能拿到一两银子,河面太宽了,等他们干掉大食军,船已经驶到对岸去了,这可怎么办?

 

     “不如把船一把火烧了,让它们沉入河底,反正我们也拿不走银子!”一名旅帅献计道。

 

     虽然秦海阳想发笔大财,但他也知道,他们现在是在大食人的控制区,他们怎么可能把船上的银子带走,烧掉沉到河中也好,等将来击败大食人,再慢慢捞出来,他们带得有火油,正好派上用场。

 

     “就这么定了,烧掉船!”

 

     秦海阳做出了决定,下面的实施并不是很难,他们都是斥候军,斥候相当于唐军的特种部队,各有特长,善水者也不在少数,他们很快便挑出了十几名水性极好的唐军,他们带着装满了火油的皮囊,潜入水中了。

 

     剩下的唐军则进了密林,此时夜幕刚刚降临,树林中的鸟雀们依旧叽叽喳喳地吵闹异常,唐军进入树林,立刻惊起一大片飞鸟,扑愣愣地飞远了,还好,大食军并没有注意到树林的异常,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唐军会到这里来。

 

     这些驻守银矿的大食军消息闭塞,最多知道唐军已经占领了塔什干,而塔什干离这里路途遥远,就算过来,也会先有消息传来,而唐军已经在几天前渡过药杀河的消息,他们更是闻所未闻。

 

     这也难怪,从大食人来波悉山开矿,已经几十年过去了,运送了不知多少趟银锭,从来没有过半点闪失,今天不过是其中的一次,又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篝火猎猎,大食士兵们尽兴地喝酒吃肉,几个喝得醉熏熏的士兵还在篝火前跳起了舞。

 

     “这附近有没有住户,我们去找几个女人来吧!”一名士兵高声怪叫道。

 

     另一名士兵撇撇嘴,不屑道:“你做梦吧!这里哪有人家,后天咱们到朱马巴札尔,倒可以去逛逛城里的妓院。”

 

     “别说梦话了!”

 

     大食军团长走过来拍拍士兵们的肩膀,嘱咐他们道:“这次运银事关重大,酒要少喝点,到了撒马尔罕,再让你们喝过够。”

 

     “拉兹曼团长,你担心什么?担心那些奴隶会赶来造反抢银子吗?”

 

     众士兵一起纵声大笑,大食军团长嘿嘿笑了两声,便快步走到河边,一抖身子,哗哗地撒起尿来,他一边撒尿,一边向河对岸眺望,夜色深沉,已经完全看不见对岸了,这时,他似乎感觉到船在晃动,他揉了揉眼睛,不对啊!本来紧靠岸边的船怎么离开了岸边,这一刻,一团火苗在他右前方出现了,他愣了一下,那是引导大船,船上怎么会有火,他突然浑身一激灵,反应过来了,转身大吼,“快!船上失火了,快来救火!”

 

     就在他转身喊话的一瞬间,一支淬毒的劲弩从水面上射出,无比快疾地射向大食军团长的后心,‘噗!’的一声,劲弩射进了他的身子,他一声惨叫,跌进了河中。

 

     河边突然发生的情况让所有士兵都愣住,他们一齐扭头向河边望去,就在惨叫发出的同一时刻,树林中一声梆子响,数百支箭从树林中呼啸射来,箭头极准,每一箭都取人要害,篝火两边顿时惨叫声响成一片,大食士兵们乱成一团,不少士兵跳起来,跌跌撞撞向马匹跑去,第二轮箭又到了,不少人在奔跑中被射中,惨叫着摔倒。

 

     这时,河面上的船只燃起了熊熊大火,船只都已经到了河中央,连接船只之间的绳索被烧断了,装满了银锭的船只三五成群,各自漂流,不一会儿,河面便传来了咔嚓声,开始有船只折断沉没了。

 

     河岸上,唐军从密林中冲出,他们催动战马,挥舞横刀砍杀着四散奔逃的大食士兵,或策马放箭,将已经骑上战马的大食士兵一箭射死,大食士兵狂呼乱喊,对死亡的恐惧使他们已经忘记了银船,也忘记了反抗,他们只顾奔逃,但唐军有效的部署断绝了他们逃生的希望,唐军从三面包围,无情地杀戮每一个大食士兵。

 

     很多大食士兵跳入河中,立刻被水中的唐军捅死,不到半个时辰,杀戮渐渐到了尾声,被焚毁的帐篷冒着黑烟,到处尸体遍地,鲜血汇集成血流,流进了河中,河面上的船只基本上都沉入了河底,沉入范围延绵数里,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是很难捞出来。

 

     尽管唐军如收网似的屠杀,但还是被逃走了几十人,大多是跳河游到对岸。

 

     “校尉,现在我们怎么办?”一名旅帅担忧地问道,银船出事,大食军肯定会赶来支援,现在他们该怎么办?

 

     秦海阳低头沉思片刻,毅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继续向银矿进军,闹他个天翻地覆。”

 

     唐军们稍作收拾,换了大食人的军服和战马,将大食人的尸体全部抛入河中,又继续向银矿方向驰去。

 

     就在唐军三百斥候队探查波悉山银矿的同一时刻,两万唐军在唐军大将李光弼的率领下抵达了东曹国都城,在十里外扎下了大营,而齐雅德的三万混合军也早一天进入了都城,他并不急于出战,两军处于对峙状态。

 

     这时,阿拔斯的埃及战役渐渐接近尾声,倭马亚最后的王族拉赫曼已经从埃及逃出,正前往西班牙摩尔多瓦的路上。

 

     哈里发阿拔斯的注意力转向了东方,他下令埃及的军队返回大马士革,而库法的三个军团前往呼罗珊,准备支援与唐王朝争夺河中的战争。

 

     这时,大唐帝国在西南方向的战役也取得了初步胜利,高仙芝招募的五万新兵经过半年的训练,在高仙芝的率领下,在嘉州击败了企图北进蜀中的南诏军,南诏王皮逻阁被迫退回姚州。

 

     高仙芝的胜利极大鼓舞了唐军的士气,后方获稳后的李隆基将目光也投向了遥远的西域,李庆安占领石国的报告令他兴奋异常,他当即批准了与石国同盟协议,并着令兵部和户部,再从河东、关中募两万军户前往安西,并从军械监仓库内发十万件兵器紧急运往安西,全力支持唐军对粟特地区的争夺,唐王朝与阿拔斯王朝的战争开始不知不觉地升级了。

 

     这天夜里,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杨国忠的府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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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暗流涌动

    杨国忠做梦也没想到陈希烈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他,陈希烈何许人?李林甫最铁杆的心腹之一,从天宝五年拜左相至今已有五年,一直紧随李林甫的脚步,以至于门下省形同虚设,他做门下侍中五年,门下省几乎就没有封退过李林甫的政令,就是这个李林甫的最铁杆心腹,居然在这个最微妙的时候来拜访他杨国忠了,杨国忠大喜过望,立刻下令开大门迎接陈相国的到来。

 

     正如杨国忠的惊讶,陈希烈确实是李林甫的心腹,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出今晚这一步,从前几年李隆基开始打压李林甫,逐渐剥夺他的权力,将权力慢慢转给新兴的杨国忠,在这么明显的信号下,陈希烈都没有想过要背叛李林甫,去抱杨国忠的大腿。

 

     直到后来李李庆安在河南发难,给了杨国忠一个沉重的打击,李林甫的势力又重新得到恢复,可就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陈希烈却走出了他变节的第一步,实在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李林甫的冬意,昨天李林甫再次吐血晕倒了,这可是他这个月以来的第三次,李林甫一直对外隐瞒,只说自己秋寒感恙,连陈希烈也隐瞒住了,直到今天他偶然从给李林甫看病的张名医那里得到了真相,陈希烈这才意识到,李林甫的病情已经相当严重了。

 

     今晚下着小雨,寒意森森,大街上没有一个人,陈希烈就是趁着今夜下雨,偷偷摸摸来杨国忠府上,想着人不知鬼不觉地和杨国忠暗通款曲,不料杨国忠却大张旗鼓开大门迎接,唯恐天下不知,让陈希烈颇为尴尬,他立刻吩咐马车里小书童道:“去给杨尚书说说,就说我从他侧门进府。”

 

     书童答应一声,跳下马车去了,陈希烈的马车立刻赶走,很快便消失在雨雾之中。

 

     杨国忠意气风发地走出大门,却不见了陈希烈的马车,他不由楞了一下,陈希烈的小书童连忙上前道:“杨尚书,我家相国说,声势太大不好,希望走侧门进府。”

 

     ‘走侧门进府?’杨国忠捋着短须笑了,这个牛鼻子老道,果然是当妾的命。

 

     经过几年的官场磨砺,今天的杨国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愣头青了,经过李隆基的悉心培养,让他渐渐明白了一个官场真谛,那就是做什么官,摆什么谱,这摆谱可是大学问,在上官面前要有下属的低姿态,在下属面前要有上官的架子,在圣上面前又必须有奴才的模样,这中间的分寸须捏拿得十分到位,重一分则过,轻一分则弱,无论过轻或者过重,都会让上官不满,让下属不耻,更让圣上不悦。

 

     正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杨国忠这两年在官场混得渐渐有了起色,不把一些得失看在心上了,比如去年崔翘被罢免,他也丢了兵部尚书,他的杨党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但杨国忠却成功保住了最重要的吏部尚书一职,而在上半年,高仙芝备战剑南遭遇到了以益州太守崔圆为首的地方官掣肘,就在李林甫要拿这件事做文章时,杨国忠却雷霆风行,上奏圣上罢免了嘉州太守罗本清,以他鲜明的态度镇住了巴蜀官场,高仙芝的备战立改颓势,这件事深得李隆基的赞赏。

 

     甚至对他的老对手李庆安,杨国忠也一改敌视态度,不再不分轻重的找茬,甚至在李庆安攻取石国后,他还主动提出追加安西军户,支持李庆安对大食作战的策略,表现出了一个相国应有的宽容。

 

     杨国忠的这些改变深得李隆基赞赏,使他圣眷日深,这两个月,他又兼任了太府寺卿和度支使两项权重的职务,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杨钊取代李林甫只是时间问题。

 

     杨国忠命人开了侧门,不多时,管家将脸上尚带着尴尬之色的陈希烈领到了书房门口。

 

     “老爷,陈相国到了!”

 

     “陈相国,真是贵客啊!”

 

     杨国忠奔出房门,脸上热情的笑容几乎将陈希烈溶化了,他重重拍了拍陈希烈的胳膊,埋怨道:“我开大门迎接,相国怎么不给我面子?”

 

     陈希烈苦笑一声道:“我若从杨尚书大门进府,明天朝野上下除一人外,恐怕全部都知道了。”

 

     “哦?除了谁?”杨国忠好奇地问道。

 

     “除了李相国,听说他昨夜吐血晕倒,恐怕明日还不能上朝。”

 

     陈希烈含蓄地泄露了李林甫病重的真相,杨国忠一怔,眼中露出了一种喜悦之极的笑意,但转瞬即逝,口中却沉痛地说道:“李相国病重,是朝廷的不幸,哎!我明天一定要去看看他。”

 

     “素闻杨尚书胸怀广阔,今日一见,果然有宰相的气量,在下既佩服又惭愧,和杨尚书相比,我哪配得上相国二字!”

 

     陈希烈的自贬使杨国忠心情大好,他呵呵一笑,连忙摆手道:“陈相国太自谦了,快请屋里坐!”

 

     两人进屋坐下,杨国忠命爱妾上了两杯好茶,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热腾腾的茶,笑道:“陈相国这一来,明日朝中大臣听闻,都要风传陈相国要加入杨党了,我又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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