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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片刻功夫过去,贼众已经心胆俱寒,发一声喊,将手中的兵器扔下,转身便逃。只可惜,背崽军的陈式早就排好,他们拼死往外,又如何能逃的出去。偶尔有零星的贼众从缺口中逃出,也迅即被那几十个看守降众的背崽军士射杀。
小半个时辰之后,场中再也无人能够站立,所有的贼众或是身首异处,或是被斩的粉碎,场中鲜血流溅,骨肉成泥。
“将军,这寨子里有不少百姓充做苦工,昨夜咱们误杀了不少,现下如何?”
“带着他们不便,杀之不祥,留下吧。”
“刚才出来的,是贼众的男人,还有百多妇孺儿童,多半是贼众在山下抢来,强奸后生的小孩,如何处置?”
唐伟抹掉脸上的血迹,冷哼道:“这还要说?留下来给他们的老子报仇么?全杀了。”
一阵阵惨叫淾饶声自寨内响起,李勇苦笑道:“将军知道咱们杀害妇孺,只怕没有什么好脸色,我看将军年少气盛,不曾取妻,不如带几个漂亮的,献纳给他?”
唐伟笑道:“这你便不懂了。有些事,将军不好做,有损他的声名。其实咱们这么做,将军必定是赞成的。你别看将军年轻,其实成大事者必定心狠,将军能到今天这个地位,手中死的人少了么?你若敢那样做,我担保你屁股开花。”
“将军,这寨子烧不烧?”
“不烧,尸体也不要处置。他们邀了不少人来助战,正好让他们看看。这寨子将来没准咱们也要用,地方可比咱们的老营大多了。”
“是!”
“押解着俘虏,回营。”
这一战,大获全胜。背崽军人,除了在与敌人肉搏中战死三人,伤了十几个外,其余安然无恙。唐李二人心中慰帖,带着下属兄弟,押解着千多俘虏,往自己的老营返回。
就在他们离去的当天,有几股附近寨子的杆子头领来到,看到寨内惨景,又有逃出去的贼兵口说指划,将当日情形夸大了十倍。两百多的背崽军人,被他们说的如同天神一般。此事一出,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十来天功夫,整个大山之内,所有的寨子均是知晓此事,传到后来,成了两百多官兵手持大斧,杀入寨中,五千多的土兵不能抵挡,被杀了血流成河,几千人伏尸当场,那王亮只是因为对官兵无礼,就落了个如此下场,被官兵点了天灯,又大块分尸,尸体还当了狗粮云云。
因其所故,当张守仁的宣慰使大令传到各寨时,再也没有人敢言说半个不字。方圆数百里的大山之内,一百多个大小不一的寨子,各人依着自己实力,或是带着铜钱,或是赶着牛羊,或是带着其余杂物,甚至兵器女人,珍奇古董,均是竭力奉献,不敢怠慢,依着张守仁指定的日期,向他所居住的天堂寨而去。
因为远近不同,有的山路很是难行,张守仁给足了十天的期限,一直到最后一天,最后几个最远的寨子方才来到。
“山野草莽,斗胆窥探将军天颜,不胜惶恐之至,今奉上……”
张守仁踞坐在寨内修建的大堂前的平台上,傲然不动,眼瞅着衣着不同,神态不一的山寨首领,匍匐跪拜在自己身前。
此时,他在这里落脚已近两月,已经是十二月初,天气转冷,却挡不住这寨内火热的气氛。两月光景,寨墙早已修建完毕,三里多长的石墙高达三丈,数十个箭堡巍然屹立,两三人才可操控的床弩陈列其上,射程远达里许,威力惊人。寨内的土地早就平整完毕,由张守仁亲自选取的良种早播种在内,绿绿的麦苗浅浅的探出头来,在冬日内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
寨内的小城,亦是修建的坚固朴素,高耸入云。与普通山寨随意的规划建设不同,张守仁的这个天堂寨依足军事堡垒的规划,军营修建的坚实之极,靠近外墙,随时可以支援。农舍田家靠近农田,小河高处,还有一个依水而建的大型建筑,不知是何用处。再有已经开始兴建的吊索,十几个风车被凛洌的北风吹的吱呀转动,种种的新鲜奇特之处,令所有入寨的外人看的惊叹不已。
自然,这所有的一切,也是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张守仁的四十万贯储备,购买打造兵器,建设房舍,早就用的七七八八,那王亮虽然是大别山最大的土匪,家底却不足十万贯,令张守仁跳脚痛骂不已。
倒得此时,他眼见百多号一时的雄杰匍匐在自己脚底,心中却并没有什么喜乐之感。所有的傲气和得意,都是必须在这些人面情做出的假象。
为了求得发展,这大别山的力量必须得到统合,改制,什么寨子、杆子、土匪,还有各式各样的称号,均需一律取消。这大别山中,只有他张守仁一个人发号施令,只有他改背崽和亲军,统称的飞龙军,才能是正规的军队。其余的杆子土匪,全不需要,只需他们老老实实,为他种地产粮,生产需要的各种物资便罢,遇着战事,最多为他哨探消息便可。
十万头绵羊,打不过一百头狼。他不要这些全无用处的武装徒然消耗他的物资,浪费他的财力。也不会让他们来加入自己的武装。这些杆子土匪成军已久,种种恶习深入骨中,就是大力以军法整肃,还不如建一支新军。后世的戚继光指挥卫所军,怎么训练都不成,最后还是到自己家乡重招农民成军,这才练成了战无不胜的戚家军。
而这种种的举措,均需要钱财。以大别山自己的出产,虽然自己有种种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组织,但是想要养起一支万人以上的精锐大军,没有三年的积聚,绝无可能。当前之计,是要迅速敉平内耗,将这些土寨子全数取消,然后迅速成立一支强军,在夏初收获时,下山抢掠。与这些土匪在州县边上的小打小闹不同,他不但要抢夺谷物,还要攻入附近的州县,抢夺物资和铜钱。
他看着这些土匪,心中沉思。一晃之间,一刻功夫过去,那些头目跪的膝盖生疼,却没有人吭半声。
“将军?”
小伍见不是事,俯身在张守仁身前小声讯问。
张守仁抬眼一看,向他笑道:“这些人无君无父,杀之不足惜,让他们多跪片刻,又有何妨?”
三百名飞龙将士傲然持刃,围在场外。还有新招募的五百新兵,**上身,在冬日里苦练。一股股杀气蒸腾而上,那些所谓的豪杰早就吓破了胆,别说多跪片刻,就是让他们跪到地老天荒,只怕也没有人敢放半个虚屁。
“都起来吧。”
各人如蒙大赦,连忙起身。
“你们都是附近的豪杰,头领。那王亮对本使无礼,本使派兵断然诛杀,你们有什么话说?”
“将军英明神武,诛杀乱贼,我等心中不胜喜悦,进献物品,以为将军贺。”
张守仁露齿一笑,向他们道:“你们到还算的上忠义。”
此语一出,各人寻得了话缝,连忙大拍胸脯,向张守仁保证道:“我等心向朝廷,断然没有二心。今后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绝不会让宣慰使大人说出一个不字。”
“正是。大人以宣慰使之尊,潜入大山,与我等义军同甘共苦,我等若是不竭力报效,还是人么?”
张守仁嘿然而笑,起身问道:“很好,你们都很忠义。那么,我来问你们,你们都有多少兵马?”
“大人,本人金寨指挥,手下有雄兵一千!”
“大人,本人迎松寨首领,手下有儿郎七百。”
“大人,我有三百。”
“我两千!”
这些人七嘴八舌,将自己手下的武装全数报出,或是三五百,最多两千余,加在一起,不到两万人。
他们的手下,全是衣衫破烂,不能遮体。闲时种地,战时出征,真是苦不堪言。到得此时,还成了他们邀买功劳,请求封赏的本钱。
张守仁心中鄙夷,禁不住冷哼道:“你们的兵,能战么?”
见他们面面相觑,又喝问道:“我这里只有八百人,你们合兵一处,敢来和我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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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逐鹿中原(十)
他原本的三百飞龙,全是楚军中的精锐,比之蒙兀人都一点不差,新招的五百军人,也是这两个月来精心挑选的贫家子弟,以朝廷官兵的名义招来。全是身形长大,勇武过人。张守仁以优厚的报酬,严格的军纪,已经训练至今,战力虽然不到原背崽的一半,却也远远超过了这些头领的乌合之众。
飞龙军的盔甲装备,武器是当日带来的,盔甲是后来购买所得,少量已经开始由自己铸造,标准制式均是相同,质量远远超过寻常士兵使用的武器,更是远远超过这些土匪的木杆和锄头。
伙食标准,训练方法,甚至组织编制,都是当时最合理,也最先进。在这样一支杀气腾腾,瞎子也知道的精兵面前,又有何人敢言一个“战”字?
见他们满脸写满了“不敢”二字,张守仁微微冷笑,又向他们问道:“若是我个个击破,扫清你们,最多费时三月。你们要么远远逃遁,要么死在刀下,你们可信?”
“将军宅心仁厚,必定不会如此。”
过了半响,方有一个大胆的首领回话。
“嘿。我是不会这么做。不是因为我宅心仁厚,而是因为时间紧迫,我要与伪朝做战,不值得在你们身上浪费兵力。你们据山为王,根本无礼大楚朝廷,心中也绝无民族大义。谁强,谁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这样的人,死一百次也不无辜。”
他痛骂不止,各人却是半声也不敢吭。
“若是有人不服,我可以放你回去。我手下儿郎正觉手痒,拿着你们来练兵,到是不错。”
说到这里,张守仁微笑回座,不再说话。
这些土匪头子,早就被吓破了胆。若是寻常官兵,他们倒也不至于如此害怕。对方来了,不管多强总要退出。可眼前这股强兵,在这里建了诺大的基业,分明要以大别山为家。这样一来,要么和他们拼命,要么远远躲开。可是不管是哪一种做法,只怕到最近都逃不了一个死字。
正因如此,各人被张守仁骂土狗一样的痛骂,无人敢言一个不字。
毕竟,王亮的首级在自己寨子前挂了一个多月,几千具尸体暴实荒野,到现在还没有掩埋。在武力面前保持沉默,是所有聪明人的最佳选择。
张守仁目视张仲举,向他微微点头。
这个人虽然是典型的小人,却是张守仁身边难得的内政型人才。用来管帐,管理日常事物,却是一把好手。
得了张守仁的指示,他立刻微笑上前,向这些头目笑道:“诸位当家,王亮死后,其部千多人,被俘虏至此,每天干五个时辰的苦工,只有饭吃,没有工钱。干的稍慢一点,就吃鞭子。”
他啧啧连声,笑道:“张大人说了,以后打仗,不怎么杀人了。把人俘获下来,都来做苦工。还省了不少钱。诸位若是不听吩咐,我老管担心,只怕各位绵衣玉食惯了,捱不下这个苦啊。”
各人在进寨时,早就看到了这些苦力。他们正在鞭子责打下,拼命的做事。各人原是奇怪,从来不曾有人拿人当做牛马使用,朝廷大员怎么会如此做事。现下方才明白,原本战败被俘的人,要受到如此的苦楚折磨。看那些人的模样,当真是生不如死。
心寒之际,却又听张仲举道:“王亮的寨子附近,有万余百姓。我家大人以千人为一部,设村正,三千人为一曲,设乡老,万人为一镇,设屯田校尉。各位听明白没有?我家大人以军法屯田,将原本散乱的百姓组织起来,分田到户,五户领取一牛,收的田产,四成归我家大人,六万归于自己。除此之外,任何一米一粒,也不需交。你们这些人,打仗是不行了,老老实实,为大人耕田吧。你们回去后,编成户籍册数,将军人中的头目报将上来,咱们分别任命,或做村正,或是为校尉,大别山这方圆几百里内,还有十几万人可资利用,到明春时,大人扩军备战,你们的粮食也要上缴上来。若是有人督察不力,上缴的数目不足,到时候提头来见,可明白了?”
各山寨头目来时,都以为张守仁是要他们带兵打仗,各人虽然并不情愿,却是知道此事是朝廷北来之原意,无可商量。到得此时,却不曾想,这位大人是要他们放下手中的武器,老老实实的回家耕田。
各人意外之余,一时脑中扭不过弯来,心中又惊又怒,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愤恨间,却又听张仲举道:“你们的军队,不论多少,只留五十人。留下身轻体健,眼光繁锐的,充做跳荡。何谓跳荡?就是候察敌情,快速袭拢的轻军。算起来,你们的盔甲兵器,也只够装备这么多的轻军。各人回去后,要将部队遣散,留下盔甲兵器,由大人统一提调分配。”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向他们道:“自然。大人做事用人,从来是不惜钱财的。你们身为大头目,以后就不要做事了。统兵也好,耕田也罢,大人会统筹安排,不需你们费神耗力的。你们喜欢享乐,大人说了,你们的田,三成归大人,六成归农户,一成归你们。除此之外,你们原有的财产,全数留着,这次的进献,也带回去。大人还再给你们每人一百贯的赏赐。明春,大人去攻打伪朝州县,得的钱财,拨出一成来让你们统分。你们放心,大人得到的物事,可比你们小打小闹要多的多。算起来,以后你们全是富家翁,可比现在刀尖上讨饭吃,强过许多了。”
到得此时,各人脑中方才饶过弯来。这样说来,自己除了失掉地盘外,其实并无太大损失。那农田收成,原本就是极少,山地菲薄,年年收上来的,农户山民自己都要不够,自己手下的军士,也要种地才能够吃。年年打来的粮,也就将就维持,自己身为大头领,日子过的稍差些,觉得不值,过的稍好,下属不服。照这张大人的安排,自己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就有大票的好处送上门来。盘算下来,自然是随他的安排更加合算。
见他们虽然欣喜,却仍是面露犹豫,张守仁知道症结所在,便张口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卸磨杀驴,我若是这样做,不如直接扫了你们的寨子,连这一点我也省了。”
他步行下座,此时的脸色神情,却又是亲切了许多。站在这些面目可憎的山贼头目中间,好言抚慰,言道自己受朝廷委托,为了积蓄力量,打击敌人,不得不如此,将来下山后,必定奏报朝廷,给他们优厚的封赏。就是到得大楚南方境内,也必定是极受尊荣,比之今日强过许多。
在古代中国,得到朝廷封赏,成为官员,是很多人毕生的追求。毕竟做了贼,是令祖先蒙羞的丑事。而招安后,就是正经的义军官员,一上一下,绝然不同。这也是楚国多年来,就凭着几个诏令,就能招抚大量义军的原因。
他一打一揉,以武力胁迫,以富贵功名引诱,又有几人能经的住如此的手段。真正的雄强豪杰尚且抵受不住,更何况眼前不过是些寻常山贼。
各人思前想后,再无疑虑,终于一个个叩首下去,齐声道:“草莽余孽,能得大人如此厚待,还有什么话说,一切都听大人的安排就是。”
此事安排很是繁琐,那一日得到所有的首领臣服之后。张守仁立刻安排自己选定的屯田校尉,带着少量的护兵,往各寨之中,编户安民,改革水利、重播良种,翻新地垄。虽然做不到天堂寨那般的细致和完善,却也尽量比原本的粗耕滥种要好许多。
那些首领回去后,虽然是不情不愿,却在张守仁派出的飞龙军监督下,遣散军队,只留下五十人的年轻体捷的强兵,各处统一派遣到天堂寨,接受正规的军事训练。各部的长官,也多半由飞龙军派出成熟老到的军士,充做统领。
诸位举措,都很是顺利。只是张守仁手下到底人才太少,又暗中遇到不少掣肘,行起事来,不如在天堂寨便利。饶是如此,三月时光过去,整个大别山中,已经全然落入张守仁手中,再也没有人敢于挑战他的权威,哪怕是在暗室之中。
他的飞龙主力,已经扩充到三千多人。在这个时候,已经尽了他的全力。自朝廷带来的物资,已经消耗一空,若不是在大别山中寻到铁矿,连盔甲刀枪,也备办不了了。至于粮食,还屯积有十几万斤,用来供养他直接治下的三万余人,足够维持到夏收之时了。
他自十月入山,半年不到的光景,诸事顺遂,终于达成了他初步的目标,将进可攻,退可守的大别掌握在手中。
只是蒙兀方向,却不如历史上记录的那样发展。忽必烈虽然已经与阿里不哥争夺汗位,两边的争斗已经成白热化,僵持大半年之久,汗位一直空虚,阿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