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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经常为了少花五分钱的车票，要走上一站地。他会一边走一边对一脸不高兴的肖晨说，才走五分钟，两个人就省了一毛钱。这些是他的优点，但时间长了就成了缺点。每当看到他趴在北京市交通地图上计算车费时，肖晨就好像听到他拨动算盘珠的声音，心里就反感。温保国喜欢那些数字，喜欢算帐到了有些痴迷的地步，他每天吃过晚饭，都要十分认真地察看一下煤气表所显示的数字，认真地记在一个小本上，然后把一天中经过他手里的钱都算上一、两遍，要收支平衡一分不差才能踏踏实实去看电视。
肖晨喜欢文字，文字是有声有色的看点。文字中跳跃出来的浪漫和激情，常常击中她内心深处的柔软部分。她更愿意一个人环抱着双臂，让自己的思绪在美好的遐想中遨游。
第五章 生活如水
更新时间2011…7…23 16：36：48 字数：4584
婚后的生活很平淡，也很有规律。平常都住在肖晨家，每个星期五晚上到保国父母家住两天，星期日晚上再回到肖晨家。周而复始，月复一月。如果没有江兰的到来，也可能这种日子会永久平淡地过下去的。
星期一，肖晨刚到家，江兰就在楼下叫起来。肖晨答应着去开门，没想到的是门开了，带着嘻嘻哈哈的声音，卷进来的却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来人是江兰和李珊珊。他们俩怎么跑一起去了，肖晨有些奇怪，又有些惊喜。
你没想到吧？江兰很得意地说，你知道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肖晨一听到这话，不用说就什么都明白了，她高兴极了。那我恭喜你俩吧，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肖晨把站在身后的温保国拉到前面。当江兰知道肖晨已经结婚时，愣愣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还是李珊珊反应快，他郑重地对江兰说，你不是要通知她，你们同学回来探亲，大家要聚一下吗？噢，对了。江兰很快就领会到他的意思，忙接过来说，田雪梅和张平回来了，让我来叫你一起到张平家去聚一聚，现在走吧。
肖晨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但是她不能露出马脚让温保国看出来。说，哟，怎么约的是今天，我这刚回来，还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事呢，我得问问我家保国同意我去吗。温保国觉得肖晨在同学面前很给他面子，就很爽快地答应了。去吧，同学好久不见了，去看看吧，几点回来，我去接你。多穿点衣服，夜里挺凉的。江兰忙说，几点就说不准了，反正你放心吧，不管多晚，我们俩人送她回家。
肖晨一行三人来到楼下，江兰马上就变了脸，你疯啦，什么时候和他结婚的？咱们通过好几回电话，你都没有跟我说你结婚的事，为什么？不是说好了要等黎军的嘛，你是怎么啦。
李珊珊也说，我真替大军难受，你知道吗？我前天晚上才和步兵联系上，我告诉他你没有死，活得比谁都结实。他在电话里，开始半天都不说话，我还以为电话有毛病呢，喊了半天，他才接连问我三遍真的假的。他当时就要过来看看你，都九点多了我说太晚了，第二天再说，可他第二天一早要出差。找他太不容易，两年多了，不是学习就是下连队老不在北京。我又不能天天守在电话机旁，不过总算联系上他了。他让我给你带话，这个星期六上午，他来看你。
肖晨说我知道，我结婚对你们来讲太突然，可是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我一直都想找时间和你们说这件事，但不是我忙就是你们忙。我也知道，我太叫你们失望了，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温保国对我家那么好，我们一家人都欠他的，我两次病倒在家都是他把我送到医院的，最后这次他为了救我，差一点就被车轧死，到现在还是瘸子，你们说我该怎么办？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而且是三次。你们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我在心里一直都是拒绝他的，一点都不爱他，每天还要和他在一张床上睡。我不敢想黎军，因为他和黎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有可比性。我的心每天都在受煎熬，受折磨。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能有什么办法？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只能这么做。
李珊珊皱着眉头说，你说这些都没用，我只想知道你让大军怎么办，大军要是回来找你，你怎么对他说。
我不知道，真的不敢想。我只能把对你们说的话，再对他说一遍。他能理解吗？
他不能理解！难道有恩就必须以身相许吗？你总不该让大军兴冲冲地跑回来，眼看着你和别人在一个屋子里过日子吧？你做的这叫什么事！李珊珊在为黎军痛惜。
我知道，可是我只能这样做。他回来我会对他有个交待，他为我死过两回，我欠他的。肖晨声音越来越低。
江兰看到自己的朋友那样难过心里也很不好受。她说，珊珊，咱们都别逼她了，她这也是没办法。我了解肖晨，她一直都在一心一意地等黎军，谁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如果是你，你也没办法。
这种事情根本就用不着办法和理由，就是死等大军回来。李珊珊有些气鼓鼓地回答。
说得容易，咱们没有站在她的角度看这件事；温保国对肖晨有过三次救命之恩，最后这次还落下终身残疾，肖晨有什么办法？她太难了。江兰非常理解肖晨的处境。
泪水在肖晨的眼眶里，她对李珊珊说：珊珊，你是黎军的好兄弟，黎军让我永远不要对男人说对不起，可是我今天还是要对你说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还对不起步兵。我原以为，我们以前没有过几次接触，现在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步兵对我大概不会有多少印象了。可是我发现我错了，自从你对我讲过黎军和步兵还有海军的事以后，我才知道他们对我是那么有情有义，我从心里感谢他们对我的那份情谊。可是，我现在已经结婚了，就等于离开了他们。我真没脸去见步兵，请你转告他，就说我没脸见他，再也不见他了。
李珊珊看到肖晨这么难过，换了一种口气说：对不起，我刚才说话有点急，你也别往心里去，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先不要自己为难自己，还是走一步说一步吧。这样，星期六咱们一起和步兵商量一下，你也别什么有脸没脸的。你跟兰兰是这么好的朋友，咱俩也算是风雨同舟过来的，没什么说的！还有步兵，他说他非常想见到你，咱们虽然在一起时间不是很长，可我总有一种亲近的感觉，怕什么呀！细想一下什么都无所谓，五年前咱俩傻乎乎的，面对那么大的困难当时糊里糊涂，胡冲乱撞不是都走过来了吗？那时我比现在傻多了，你也机灵不到哪去。现在加上步兵咱们是四个人，有足够的能力来对付一切，你说是吧？
江兰挽住李珊珊的胳臂说：我家珊珊就是有头脑，特别会体贴人。走，肖晨先到我家去吧。
是这样的，你们都是我的亲人。珊珊你让我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不少，谢谢。肖晨很感激江兰和李珊珊对她的理解。
咳，你别老跟我这么客气，让我听着这么别扭。倒是我该诚心诚意地向你道欠，我刚才确实不该那样急躁。李珊珊完全舒展开了他脑门上皱成的川字。
好了好了，到我家去吧。江兰非常高兴自己的男友和她的好朋友和解。
对，走吧，要不我请客。李珊珊也高兴起来。
我哪也不想去，咱们就在外面溜达一会儿吧。
三个人慢慢地溜达着，江兰紧紧地拉着肖晨，她是心里放不住一点儿话的人，她小声地把自己如何喜欢上李珊珊的经过坦白了。在江兰喋喋不休的絮叨中，肖晨回想起第一次俩人刚见面时那种眉来眼去的劲头很开心地笑了。他们俩人，一个是自己的同桌同学，最知心的闺中密友，一个是黎军的好朋友，是给过自己最大帮助的人，一种亲近感油然而生。
李珊珊走在他们的前面，不时地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江兰，虽然没有听到她俩说的什么，但他知道是在说自己，他有些脸红，也有些得意。看着江兰一脸幸福的样子想起她曾经说过对“小男人”不屑一顾的话。但这时的江兰不但不承认当初说过的话，还做出很无辜的表情。
你还耍赖？错了没关系，不能坚持错误，对吧珊珊？肖晨叫住李珊珊想让他表示一下。李珊珊是个鬼得要命的人，他才不会得罪任何人呢，特别是目前。他笑着说，你看你俩，都找的是“小男人”就别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了。
嘿，我算是找错人了，在一起鬼混了几天，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说了。肖晨很关心江兰父母对于他俩的反应。你家二老是什么态度？
江兰把自己如何按照肖晨说的那样，把那个刘重一说得一无是处，一钱不值，她父亲听的直皱眉头摇着脑袋对她说；算了算了，别耽误你了，赶快跟他吹吧。
肖晨从心里羡慕江兰的父母，真是深明大义，处处为女儿幸福着想的两位好老人。她反复地对李珊珊说，让他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两位老人家。李珊珊很得意，那是当然的，这还用你说，我肯定会好好孝顺我的二老。
看着江兰紧紧地靠在珊珊的身上，一脸的幸福地对肖晨说，她爸她妈对珊珊特满意，她妈说他除了岁数小了点，一看他就是个有出息的孩子。珊珊有些脸红地抗争着：谁是孩子呀？你回去跟你妈你爸说别老叫我孩子孩子的，过些日子，我都该有孩子了。
她俩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一年前，那个不着调的刘重一找来两个骗吃骗喝的小**愣说是认识黎军的人，最后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肖晨对江兰说了这几个月心中的苦闷，和对黎军的思念心里舒服多了，她衷心为江兰和李珊珊祝福，希望他们永远在一起。
温保国是一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他每天晚饭要做很多，便于他俩第二天带饭。在单位他会把饭菜放在窑炉管上热着，肖晨玩完牌可以吃上热乎乎的饭菜。他向上一辈人一样，精打细算，勤俭持家，对上孝敬老人，对下爱护弟妹，迁就媳妇，维护家庭。对于家庭他可以说做的尽职尽责，尽善尽美了。然而他所做的一切没有赢得肖晨对他的激情，他们之间始终都有距离。
肖晨不喜欢他晚上看电视时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对着电视八个按键来回的摁。嘴里不停地评论着电视节目没意思，还说自己这个调台的方法是一项革新。
肖晨还不喜欢温保国对她的亲吻，可是，他经常很有激情地张着大嘴来亲她的脸，他亲过的脸上就像被吐上一口口水，湿了一大块，肖晨必须马上用手抹一下，否则他的口水就会顺着她的腮帮子往下流。肖晨向他说起这个问题，反而受到他的叽笑说她看书看傻了。他很理直气壮说：谁嘴里没有口水？慢慢的，肖晨对他的这种浪漫举动从躲避到生出对他的反感。
温保国日常生活中最贴近文学的，是看戏剧和摇头晃脑的哼上几句京剧。他不喜欢看书，对肖晨经常花钱买书从来都是很不屑的。偶尔还会对手里拿着书的肖晨说，买书就是浪费钱一类的话。在他的概念里，买报纸看完了还能包一包东西，或当废品卖，这书看完热闹以后就什么用都没有了，收起来占地方，卖掉又太亏得慌。家里的书柜他把有玻璃门的层架里都摆上各式样带包装的酒，把书都放进木门的层架。每当看到肖晨把书立在旁边时，他就会马上拿开，并劝肖晨想看书到厂里的图书馆去借，那样省钱。他开始爱喝酒，只要是在家吃饭，顿顿离不开酒。有时看电视时，也要端上一杯酒，边看边喝滋滋有味。这一点是肖晨没有想到的，她家里没有会喝酒的人，所以，肖晨非常反感温保国的这一嗜好。
这一天，温保国把饭菜摆上桌，美滋滋地拿过一瓶“竹叶青”对着包装看了半天，边开瓶边说：我今儿尝尝这个。
看他见到酒就像见到亲娘那样的高兴，肖晨实在忍不住了，说，保国，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喝酒，你这是新添的毛病吧？
我以前也喝，都是在我家里喝，你们家吃饭都没有酒，没酒我也能将就，现在不就咱俩吗？心里高兴，没什么事就喝点儿呗。他眉开眼笑地为自己倒满一杯酒。
你没事喝点，有事喝点，高兴喝点，不高兴再喝点。那岂不是要天天喝，顿顿喝了？肖晨看到他端起酒杯的那副样子，心里极其反感。
这酒都不花钱，全是白来的。要我自己去买，我就买那最便宜的，我可舍不得买这么贵的酒喝。家里的酒确实不少，都是温保国帮人家买东西，别人送来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家没有爱喝酒的人，我也不喜欢你这么爱喝酒。其实肖晨还想说他本来嘴里的味儿就很难闻，喝过酒以后那股混合味儿就更别提了。可是，她对他还是想留点面子，不想伤他自尊心。
行，我以后少喝点。温保国感觉有些扫他的兴，虽然没有了往日独自举杯时的笑逐颜开，但仍然是喝了满满一杯的闷酒。
肖晨拿起一本书放在饭桌上不再说什么，她最反对一边看书、看报一边吃饭的。可是，她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削减自己心里对他的不满。在她看来这是血脉里已经确立的人与人之间的一种文化等级。是无法改变的。
其实温保国结婚后缺的不仅仅是磨合，而是要努力拉近俩人之间的距离，建造稳定的感情基础，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聪明的人弄清楚了自己想要什么，却没有想想得到后该如何对待。大概他认为这一切都是他应得到的。他们的夫妻关系有些微妙，这种微妙在于肖晨本身就对温保国只是一种报恩的心态，并没有爱的因素。他们都在扮演自己的角色，在外人的眼里，他俩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婚姻典范。他们没有共同爱好，业余时间常常各行其道，生活中他们的家，像一辆满载平淡空虚的车，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日复一日。
第六章 格莱茨的油画
更新时间2011…7…23 19：51：38 字数：4480
星期六，是约好和韩步兵见面的日子，肖晨早早地就到了江兰的家，江影替她开的门，说我姐他们还没起床呢。肖晨不客气地用力怕打着他们睡觉的屋门：差不多就起来吧，别没皮没脸的，我都堵上门了还不起床。
李珊珊隔着门说：一会儿步兵来接你，他说要跟你单独聊聊，没我们什么事。兰兰好不容易请了一天假，你就让我们俩多睡一会儿吧，谢谢你了。
听到楼下响起汽车的喇叭声，是步兵来了。肖晨心里立刻有些紧张。五年多没有见面，见面该说些什么？她心里没有底。李珊珊在他们睡觉的房间里的窗户上，大声地对步兵答应着，说肖晨这就下楼去。江兰过来催她，让她马上下楼。
肖晨来到楼下，在楼门口站住远远地看着步兵，她对他有些陌生，毕竟五年前他们接触的时间太短了。步兵打开车门，从车里下来，迈着大步带着笑意向她走来。步兵较之五年前有些黑瘦、更显老诚，身板还是那样挺拔韵称，走起路来步伐柔韧有力，一看就是一个职业军人，很挂像。他在离她几步远的面前他停下来，很认真地打量着她，把肖晨看得更加拘谨。她张口说了句，哥，你还好吗？
步兵点点头算是回答她的问候，依旧看着她关切地说，阿妹，你现在是不是身体不好？怎么瘦成这样了，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去医院检查过吗？
没事儿我挺好的。她把脸上的肌肉紧了紧，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走，咱们先上车吧。她随着他向吉普车走去对他说，她曾给黎军写过信是让他大姐黎明转给他的。步兵说大军肯定没有收到。肖晨向他要黎军的地址时，他说，现在没有，海军和大军都调离了原来的部队，等过些日子确定下来了才好通信。大军一直没有和我通过信，我和海军现在都有几个月没通一次电话，大军有什么事都是通过海军传过来。步兵帮肖晨打开车门，肖晨看到，副座上铺着步兵的一件军大衣。她犹豫了一下坐上去，步兵关好车门，回到驾驶座上。
车慢慢地驶出楼群，拐上马路飞跑起来。又是一个桃红柳绿的春天，车窗外能看到刚刚发了芽的树木，带着羞涩的青绿快速地跑向身后。早晨离开家时还在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天空，这时已经向一个爱哭的孩子在没有人理会他的哭声时，不知不觉地停止了。沉沉的乌云正在悄悄散去，远处还出现了一条蓝色的天线，清润的空气中，天就要晴了。
车一直在向前开，但他们却没有再说一句话。肖晨用余光扫着驾驶座上的步兵，突然想起五年前，他们在一起度过的那一个令人难忘的晚上，在黎军和海军挤眉弄眼的起哄中，步兵一本正经地为大家跳的那个忠字舞。只是时过境迁，五年后想起那个晚上就像是曾经听到过的一个笑话。坐在他身边，她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实际上是那样遥远。她觉得五年前是因为黎军的关系，他们才有类似兄妹的关系，而五年后刚才她一见面就叫步兵一声“哥”实际上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