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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一次损失是惨重的。光是那套高档音响设备就将近五万元，还有很多乐器，演出服装和个人的物品都来不及带上，不但一分钱没有挣到手，而且赔了个底儿掉，元气大伤。幸运的是所有的演出人员都安然无恙。
第二十四章 走出家门
更新时间2011…7…27 20：30：28 字数：5686
可爱的女儿已经三岁了，是爷爷奶奶的掌上明珠，心头肉。她见到妈妈非常高兴，伸着细长的脖子扑进肖晨的怀里，不停地跟肖晨撒娇。
妈妈，我想你都想哭了。女儿发着嗲。宝贝，怎么这么没出息呀，妈妈到外面去给你挣钱，以后可不许哭了。离开女儿那么久连点礼物都没有给她买，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特别是又经历一次风险她紧紧地抱着女儿忍不住流出了酸酸的泪水。
环环和圆圆的妈妈爸爸都带他们去公园玩了，你和爸爸就没一块带我去过，我也要去。女儿认真地说。肖晨心里“咯噔”一下，听到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她更觉得对不起孩子，于是马上向女儿承诺，妈妈明天就带你去公园玩，你说，想去哪？我要去中山公园，我要去游乐场。静静用力地楼着她的脖子。行，没问题，这几天妈妈天天都带你到公园去玩，让你玩个够。我去告诉圆圆。孩子立刻从她的身上滑下去，高兴地去向小朋友显摆去了。
温保国现在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小分头一丝不乱。由于高脂肪的摄入，已经有些略显发福。还算周正的脸油亮亮的，总给人一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雪白的衬衫，西服革履，皮带上别着汉显BB机。虽然走路一瘸一拐，但不影响他穿着那双能照出人影的皮鞋，踩在地上喀喀作响。他不但承包了原来的车间，还在郊区办起了一个小工厂，据说，效益也很不错。为了工作方便，他买了一辆昌河面包车。这是他家那条胡同里的第一辆私人汽车。他家的饭馆已经是很上档次的大酒家了。
晚上回到他们自己的家里，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温保国为她拿拖鞋、洗水果，烧洗澡水，只是这一切都是在无言中进行的。因为这么做并不是一种关爱，而是他的一种行为习惯。但这一回却足以让肖晨受到感动，在卫生间里她一边洗澡一边想；还是回到家里好，善解人意的公婆，天真可爱的女儿，一个对自己还算可以的丈夫，作为女人还需要什么呢？她推翻自己过去对他的看法，决定要认真经营这个家，要把女儿接回来要让这个家从此充满温馨快乐。洗过澡，她站在电视机前擦头发，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温保国，想对他说自己的险遇，告诉他在那危险的时候自己多么想家、想孩子和他。她很想向他说自己以后哪里也不去了就在家里带孩子，给他做饭洗衣服。她想对他说很多话，带着一身水气和清香她走过去刚刚坐下，他却站起来脸上挂着笑着对她说，你先睡吧，我厂里还有点儿事，现在就走，太晚了我就不回来了。
你去吧，开车注意点。三个多月没见面，他却这样对待她，尽管肖晨心里很不满意，不愿意让他出去，但还是违心地说了这话。肖晨心里很难过，这时她才开始明白；这个家已经名存实亡了。
一连十几天，温保国都没有露面，肖晨不愿意去多想。她不得不承认两人在向相反的方向迅速地离去，这是不可挽回的。肖晨不想对任何人说自己目前的情况，她的心情糟糕极了，她开始每天上午强打精神，去孩子的奶奶家和女儿玩儿到她睡午觉，然后就是回到自己家里躺在床上看书。她不想对江兰两口子诉苦，怕他们为自己着急难过。
这天，婆婆问，保国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别提他了，我回家的当天晚上，他说厂里有事就走了，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人影不说，连个电话都不来。肖晨心里有些痛，但她假做无所谓的样子，亲着女儿粉嫩的小脸蛋。太不像话了，马上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婆婆很生气。肖晨回答，我还真不知道他那个工厂的电话。昨天我给我们车间打电话找他，车间的人说他一直没过去。老太太说马上呼他，就说他妈要死了，让他马上回来。肖晨认为这有些过分，妈，您这是干什么呀？您这好好的，干吗这么说呀？再说他不回来，肯定是工作忙呗。最后这句话实在是违心的。再忙也不能不要媳妇，不要这个家！婆婆很生气地说，马上呼他，让他回来。肖晨以婆婆的姓名呼过他，两分钟以后，电话打过来了。保国妈对着电话说，我现在快死了，你马上回来带我去医院看病。
肖晨不愿意参与到温保国家任何家务事的摩擦中，她带上孩子去了不远处的公园。站在儿童游乐场旁，看着女儿那快乐无比的样子，肖晨心理感觉舒服多了。她要好好地考虑一下自己以后的生活，为了女儿她想挽救这个家庭。她想像对黎军那样对待温保国，但每到这时候她脑子里总是让黎军充满，身体内的荷尔蒙就会一下子消失。面对可爱的女儿，她想把他赶走，她很想再努力一下和温保国好好地在一起生活，让女儿永远这样快乐幸福、无忧无虑。但黎军就这样顽固地在她的脑子里走来走去。
静静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说要玩儿碰碰车，肖晨领着孩子的去买票。碰碰车是一种有些刺激的游戏，特别是对静静这样的小女孩来说。突然的启动，急速的转弯，猛然的碰撞。都让她尖叫不已。肖晨一共带着她玩儿了三遍才罢休。
肖晨领着女儿从公园回到家里，刚一进门，就看见温保国的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和他的妹妹都在家里，看样子自己回来的早了点，他家里的家庭会议还没开完。肖晨假装没有察觉到，笑着对他们说，又不是过年过节的，今天怎么都到这来啦？看妈来了，妈病了。大姑姐说。老太太似乎是真的不太好。带女儿出去才半天，怎么说病就真病了呢？她急忙进到老太太的房间里去。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异常，老太太躺在床上，头上捂了一块湿毛巾，闭着眼睛。保国站在桌子前，老公公坐在旁边，表情都很严肃。肖晨直奔老太太床前，妈你怎么了？她叫温保国去开车，先带老人去医院看病。老太太突然睁开眼睛说，我死了都不用他送我去医院，静静呢？把我的静静叫来。肖晨出去叫女儿。
中午全家人在一起吃饭，却没有以往的那种热闹气氛。肖晨感觉这个家庭气氛非常沉闷，一定是有什么事在瞒着她，但她不想去追问，也不愿去多想。本想吃过晚饭再走，可老太太让肖晨他们自己回家做饭，别老在她这蹭饭吃。临走，老太太悄悄塞到肖晨手里一沓子钱说，以后哪也别去，守在家里给保国管管钱，让他每个月的钱全交给你。
肖晨接过钱和女儿再见，坐上温保国那辆面包车打道回府。十几天没见的温保国，似乎更神气了，他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脸上放着光，举手投足很有些派头。肖晨斜着眼看他时，发现他也在偷偷地打量她。肖晨觉得有些可笑地说，保国，你现在怎么还学会用贼眼看人了？你不是也在用贼眼看我吗？他现在一点儿亏都不吃，似笑非笑地反唇相讥。你现在是不是把主要精力都放在那个农村了？温保国知道，肖晨所说的农村，是指他的那个小工厂。农村怎么啦？现在国家正在大力扶持农村的乡镇企业。我的那个小厂现在每季度的利润…。。他突然停住。肖晨笑着说怎么？开始对对我保密了？怕我知道你的底细吧？我还告诉你，妈说了，让你每月的钱都给我，你就看着办吧。他说不是，我跟你还保什么密？我知道现在咱们厂里的效益不好，可我也不至于实诚到把我个人的钱拿去填那个大坑去吧。我妈让我每月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我还真不能把钱都给你，我还要扩大再生产，没有周转资金是不行的。你放心，所有的钱都有你一半儿，我那儿都有帐可查。保国笑了一下得意地说，我跟你说实话，现在我的那个小厂子效益是咱们车间的三倍。我招的工人都是附近的农民，听话，给钱还少，什么福利都没有，一月一双手套、一只口罩就解决问题，只要每月开工资，他们才不在乎什么粉尘不粉尘呢，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叫怎么干就怎么干，比车间里的那些大爷们好使唤。听他那么说，肖晨心里很同情那些当地农民。保国，差不多就行了别太黑心，农民都不容易，他们一年到头见不着钱，在你这里能挣到钱就很知足这我知道。可是，你别太过分，不要像过去的资本家一样拼命榨他们的血汗。他们要是一旦得了矽肺病，没有公费医疗看不起病，多受罪、多可怜呀。她深知产品生产过程都是在粉尘中操作，属于有害作业，必须要有强力的抽风系统和严格的保护措施，那是肖晨曾经经历过的。你呀，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叫‘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谁让他们没本事？无论在什么社会里没本事、没文化的人都只能受剥削，被压榨，我那里是工厂，不是慈善机构。现在的温保国，整个一个小人得志，居然用上了这种口气对肖晨说话。保国，你现在神气得不得了了，对我都开始用上这种口气说话，真不能小看你们这些胡同里的暴发户。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你们这种人心真黑，为了挣钱不顾别人死活。是不是我有一天到你的厂里去工作也会同样对我呢？我知道，你一口一个‘你们，你们’的，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和你放在一起。对，我是个老粗，没有你看的书多，但是我知道什么同情、善良、怜悯都是虚的，只有钱才是最真实的。物质才是一切文明的基础。如果现在有一个工作比我目前的工作挣钱多，又会有发展，我会和农民一样不在乎什么危险或将来会生什么病，我都会去干的。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要挣钱，越多越好。真是个钱串子。肖晨在心里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不想和他争论什么。只从嘴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他。
说话间，车已开到楼前，他们一同回到家里。肖晨到卫生间洗脸回来，看到保国在沙发上躺着抽烟，对他说因该有一个好的生活习惯，回到家先洗洗手，洗洗脸，再去躺着。温保国不情愿地起身说，还是我自己在家舒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什么意思？最好我永远不回来，让你为所欲为？温保国觉得肖晨话里有话，他心虚地岔开话题，我去给你做饭，想吃什么？实际上他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这是他每次回家的样子。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随便吧。我先给江兰打个电话。做饭对他来讲不算什么，他会一会儿工夫就能作出好几样菜，他就是凭着他一手厨艺博得她全家赞赏的。
电话打过去是江兰本人接的，她说，我今天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你干什么去了？我在保国他妈家，你有什么事吗？我和珊珊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他出差还没回来，我都快烦死了，想找你待会儿。是烦死了？还是想死他了？到我家来吧。德性，你别老拿我开心，他今晚就回来了，我才不去你家呢。我觉得我现在真离不开他，你都不知道这一个月我是怎么熬过来的。要不是我妈我爸身体不好，我真想跟他一起出差去。那他要是回来了，就过来一趟我想你们俩了。肖晨有一种很想向他们倾诉的欲望。行，看他的吧，他要是不累就去你那，他要是累了就明天吧？那就明天再过来，他今天刚回来肯定要休息的，你给他做什么饭了？她本想说自己晚上到他们家去，可话到嘴边又改了。米饭、烧茄子、烧带鱼、香菇炒油菜、黄瓜炒鸡蛋、鸡蛋西红柿汤。我得让我家珊珊进门就能吃上舒服的饭菜。他太辛苦了。明天他还得回他家去，看看他妈他爸，他三个哥哥一个都不露面真差劲。就累他一个人。现在等于他一个人要支撑三个家，哪都离不开他，我特心疼他。江兰，我发现咱们现在都够俗的了，三句话就进入主题。我也是想跟你说点家长里短的事，算了，那点琐碎的家务事总是占了主要话题，真煞风景。有时候我觉得特没意思，可是这就是咱们的生活，真没劲！温保国在叫她吃饭，明天见面再聊，我吃饭去了。今天晚上好好心疼心疼你的小女婿吧。
饭桌上摆着三盘不重样的熟食，还有一盘拍黄瓜和凉拌白菜丝。肖晨想起江兰家的烧带鱼、烧茄子、香菇炒油菜和鸡蛋炒黄瓜，心里很不高兴。再看温保国递上来的饭碗，里面竟是一碗面条。肖晨不想为吃什么饭吵架，忍住心里的不愉快转身离去。我一点都不饿，不吃了。嘿，你要不吃就早说，我煮了一大锅面条呢，这一下，可就全糟塌了。保国不满意地说着为自己倒上一杯酒。
肖晨终于忍不住了，你做的这叫什么饭！我能吃得下去吗？连菜都没有。是你说的，我做什么，你吃什么，你让我随便做的。这怎么说没有菜？五个菜呢，荤菜素菜都有了。温保国用手点着桌子上的五个盘子。你这也叫五个菜？谁家大冬天还左一个凉菜又一个凉菜，懒得跟你说话。肖晨在沙发上躺下。爱吃不吃，温保国小声嘀咕着。白吃火烧还嫌面儿黑。温保国的话如火上浇油。温保国，你再说一遍，我白吃你什么啦？我下岗有下岗工资，没吃你一分钱！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太挑剔。我还太挑剔？你做得这叫一顿饭吗？吃面条你哪怕炸点花椒油也算是可以伴面，这你叫我怎么吃？温保国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以后想吃什么自己做，别指望着我。我指望你什么啦？切两片白菜叶子拍一根黄瓜就叫我指望你了？我还指望得上你吗？这饭是你自己主动要做的没人要求你。行，行，行。他一连说了好几个行，却没有了下文，他眉头皱成一个大疙瘩，抻长的脸快耷拉到脚面上了，这叫肖晨心里的火往上冒。你行什么行！别以为你弄了一个小破厂子，就了不起了。肖晨找不出什么解气的话来说，只好把他的厂子说成小破厂。我没什么了不起，就是自己有一个厂子，挺好。他听到她说他的厂子时，立刻有些得意，皱起的眉头散开还露出一丝近似于狎笑的那种面孔。他摇头晃脑嘴里咀嚼着凉拌黄瓜发出很大的“喀哧、喀哧”的声音。
看着他那副“得意狸猫欢似虎”的市侩样子，肖晨更加光火。你就是把整个良乡地区买下来，也是一个没文化，少知识，缺……她停顿了一下，本来她要说缺家教，但她改口说，缺素质的胡同串子。对，我没有文化，你倒是比我有点文化，你现在也算是混了个中专毕业吧，又怎么样呢？我好赖还是了个车间主任，还算有所成就吧，你呢？哼！他最后的那声“哼”是意味深长的。温保国，你不要脸，你别在这里跟我‘哼’！当初要不是你死缠烂打的往我家跑，我早就上大学，离开你这个俗不可耐的胡同串子了！肖晨被彻底激怒了。你说我俗不可耐，我也没看出你有多高雅。温保国一句不让，喝酒时还故意发出响亮的“滋”的一声。温保国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像胶皮榔头砸在她的头上一样，让她感到又晕又胀。肖晨气的从沙发上起身，拿上自己的手提包，穿上衣服说，我妈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让你这么个胡同串子给蒙住了呢。
温保国知道她要出去，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继续喝着他的酒，有滋有味地吃着下酒菜。其实，肖晨只是故意作出这个要走的动样子，现在她已经后悔了。外面太冷，她很想让他说一句挽留自己的话，或者马上象征性地承认错误给自己一个台阶。但是温保国始甚至没有抬一下头。他早已不是那个紧紧跟在肖晨身后，不停地小声道歉的追求者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肖晨围上围巾，穿上大衣系好扣子拿起自己的手提包，打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楼外，一阵寒风吹来，肖晨不由地把双手插进羽绒服两侧的大衣兜里。两天来，天始终是阴沉沉的，铅一样的云压得很低，远处的云似乎因为有那些电线杆子的支撑才没有坠下来。还不到五点，天已经黑了。大街上有下班回家的自行车流，有急急忙忙缩着头往家赶的男女，却没有一个像她这样漫无目标闲逛的人。
第二十五章 冬夜迢遥
更新时间2011…7…27 20：48：43 字数：6114
走出家门很容易，出来了能到哪里去？现在，该做什么？风更大了，围巾的一头不知什么时候从羽绒服的领口掉了出来，像一只断了翅的大花鸟，在右臂旁借着风不住地翻飞。天开始下起雪霰子，窸窸窣窣洒在身上，砸在地上。这寒冷的冬天，到处都飘着没有人在意的伤感。总不能站在路边上数汽车吧，她假装自己像一个着急回家的人一样，快步地没有目标地顺着脚下的路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北海后门。
肖晨倚栏望着什刹海那结着薄冰的水面，白色的雪粒子随着风的扫荡，在冰面上到处滑行。夜空暗的发红，放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