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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咔咔咧开一条缝,声音放得极轻,专注的夏羽没察觉到动静,几张面孔凑近缝隙。
正好,夏羽摇了摇玻璃杯,一团金黄色的油脂,便啪嗒落在炭堆之中,瞬息间嗡的焰光大盛,整个屋子立马被照成了熔炉世界般。
“嗯?”
几双暗中观察的眼睛,微微一凝。
夏羽转向工作台的脚步,顿一顿,或许是察觉到外头门窗的气息了,却只是摇头没喝斥。这些天远月团队众人暗中观察次数还少了么,都是自己人,他不在意。
拾起桌面裂为两半的空心大铁球,夏羽以抹布,反复擦拭干净,直到内部微微反光时,才握筷从盘子里,夹起好几片肉,塞进了铁球内腔。
“这个铁球,莫不是厨具?”门窗外,几张凑近缝隙的面庞写满疑惑。
老头子夏擎虽然出身贫寒,但积累这么多年,见识已不凡。黑暗界领袖颜奇呢,他视线由铁球,移到内腔的肉片,再看看地上涨起烈焰的炭堆,顿时有颇为强烈的熟悉感,“……这铁球,还有锁链,怎么像是一篇古食谱里的必备工具。”
颜奇几乎要喊出《开华锅巴》食谱的名字。
咔!
一个铁球扣上,如此循环,夏羽得到几个塞满了肉片的空心黑色大铁球。
很快,清脆锁链声响彻。
见夏羽手中抓握一大束的锁链,铁球被悬在半空,互相碰撞,铛铛作响,夏擎和颜奇面面相觑。
“我就说呢”
久我照纪闻声而来,在稍微外围,却也听到了屋内的响声,“难怪这阵子,从早到晚,每次路过院子都能听到铛铛噪音。”
他可能是远月团队中最无人权那位,夏羽闭关,朱青、真希和绘里奈差不多密切跟进,知晓夏羽的进度,而美代子、玉川姐妹和小林龙胆学姐,也大抵知道这些动静是夏羽搞出来的,却不知道食谱的大体架构。
熊熊火焰,让屋内空间看起来像是八卦炉内部。
夏羽就如被太上老君锁在八卦炉里的大圣,俨然有神通,并不畏惧火焰。
也就短短几分钟,在焰海之中不断挥甩的几个大铁球,已经从一开始的黑色金属状,渐渐烧红了,温度急骤提高,向着橙红色转变。
这是一种寻常人无法理解,也不能控制的“温度”。不必怀疑,如果有人试图拿一块烧红的铁片,炙烤牛肉猪肉什么的,准备开一次铁板烧盛宴,那肉片在贴上烧红的铁块时,肯定冒焦烟,接着变成一团黑乎乎的干柴肉。
“像是使用‘红锅’爆炒五花肉。”颜奇低声道。
“既然他很早就能用红锅爆炒五花肉了,那么时隔一年,用烧红的铁球,秘焖肉片,也不在话下。”夏擎酷酷地说,对屋内孙子的火焰演绎,无触动。
突然,夏羽停下来。
火焰也停止喷吐,屋舍内一片寂静。
见夏羽转头拿一个很大的瓦罐,怀抱着,同时持握铁勺,也不知他怎么弄的,用铁勺握柄对烧红铁球的某个机关,轻轻敲击,只听咔嚓一声,铁球裂开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夏羽就持勺往铁球内部灌水,一个铁球大概分得两勺的酱汁。
酱汁浇淋内铁球内部的肉片上,却是顷刻起火,夏羽动作很快,过程不过短暂的几秒,刚冒出的火焰就被密闭的铁球隔绝。
“嗡”
空气再度因挥甩的铁球产生震荡。
十分突兀地,一丝香气向门窗涌来,暗中观察的众人,顿时被料理的极致滋味,勾魂摄魄,满脸的空白表情。
“咣铛”声音惊醒众人。
可能只过去了十几二十秒,也可能是数分钟,总之,众人回过神时,屋内的铁球已经悉数打开,一堆烤肉片铺在盘子上,堆成了小山尖,直冒热气。
夏擎、颜奇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推门。
听到脚步声,夏羽头也没抬,只是环抱双臂盯看盘子上的烤肉,眉毛微微蹙紧。他对盘子料理作品,依旧不太满意。
“嘶”抽气的声音。
有人偷吃,伸手过来直接抓起一块冒热气的肉粒,谁知手指刚刚夹住,就有几乎烫熟皮肤的高温。老头子夏擎面庞抽搐,忍住这股高温,张口对着肉片一咬,这下子牙关都在打架,本来严肃和认真的面孔写着惊骇欲绝。
噗。
衣服爆掉了,是上衣。
另一个声音说:“又是爆炎的神髓,太精彩了!”
夏羽终于发现不对了,这声音,明显是一个老头,而不是娇滴滴的美少女。他扭头错愕看向颜奇,黑暗界领袖目中仿佛还是刚刚红色铁球急速旋转的画面,道:“看似粗野和粗暴的猛火,内里却是不能再温柔的细腻。小火藏于大爆中,表面的烈焰熊熊则是压缩精华文火的爆发这就是爆炎的圆满之境!”
颜奇对夏羽的爆炎技巧赞叹。
毕竟,这门厨技源自黑暗料理界,他也会,只不过论境界和造诣,还是距离夏羽有一截距离的。再怎么说,学遍黑暗界厨技的颜奇,并不是专精火候一道,在这方面稍弱也不难理解吧。
夏擎喉咙咕噜蠕动,把肉吞下肚,额头直冒热汗道:“这是七成熟的牛肉粒”
盘子里有肉片,大小、形状不等,也有肉粒,而且是夏羽静心切割的‘雪花肉牛粒’,如果没炙烤前,牛肉粒分布着非常漂亮的白色雪花纹理,而大致烤熟后,肉粒的白色纹理虽然不见了,但是这些纹理在夏擎嘴巴里,就会变成滚烫浓厚的牛油牛汁。
“七成熟?”
闻言,一阵惊呼声。远月众人也涌进来,个个吞口水,盯看桌上的烤肉作品。
第967章:所谓的‘食灵’(下)
看着烤肉餐盘。
久我照纪吃惊道:“牛肉,羊肉,五花肉……烤肉大拼么?”
“你们看,牛肉就有好几种,除开雪花牛肉粒,还有牛脊肉,对,就是那种切得厚厚一大片的,很像牛排”
吃货小林龙胆对着盘子,如数家珍,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擦口水。
“还有红红的牛舌肉,看见没有?天啊,火候真是太完美了,牛舌肉烤熟后还粉嫩粉嫩的,吃下去,肯定一嘴巴极致的柔软和细腻!”
还是吃货懂门道,靠眼力,就大概见识了夏羽‘辉煌烤肉大拼’食谱所堆砌的精致。
“是的。”
众人突然闯进来没让夏羽生气。他这两天心情不错,毕竟闭关有大收获,心情怎会糟糕呢。夏羽抬手示意众人,微笑地道:“大家安静听我讲,牛肉呢,有牛舌肉、牛肉粒和牛脊肉。”
“先说牛肉粒吧,我选用霓虹和牛的第三、第四根牛腹肋肉,这块区域,属于一头牛油脂最为丰沛的地方,而烤肉时,搭配我爆炎的猛火,一瞬间就可让表层的肉,变成牢笼,锁住牛肉粒内部浓厚的肉汁,所以烤出来7成熟,大家对牛肉粒一口咬下的时候……砰!”
在这,夏羽止住不说,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狐。
咕噜~
一片咽口水的声音。
既然众人都进屋了,这盘子作品虽没有达到夏羽心中的预期,但勉强也可以拿来招待亲朋好友。夏羽找来筷子,将肉堆中一粒粒的‘雪花牛肉粒’,挑选出来,装在小餐碟上,数量不多也不少,正好够众人瓜分。
朱青、真希酱和绘里奈彼此看一眼。
这就是阿羽闭关潜心多日,烹调出来的精品之作?
众人目有浓浓的期待。
“烤牛肉我吃过不少,这只是普通的和牛食材,不是幻想级别,讲师的烤和牛,能达到什么我没见过的高度呢?”绘里奈张口把筷子上的肉粒,吃进口腔。
“噗哧”
牙齿一咬,不出意料浓厚滚烫的肉汁迸射出来。
就只是这样?
不是绘里奈盲目自大,就算换她来炙烤牛肉粒,也可以做到让肉粒喷射浓厚汁液的程度。带着一点失望,绘里奈唔了声,对肉粒,深深一咬。
顿时,她睁圆眼睛,腮帮子像是塞满了食物,高高鼓胀。
奇怪的是,‘神之舌’没有就此瘫痪和停摆,要知道以往绘里奈品尝夏讲师的料理,她的舌头通常是麻痹和震撼的。
一连串的味觉信息,在少女脑海中,是壮阔的画面。
轰隆。
水天一线!
牛汁形成了大海,此刻汹涌的海面,有烈焰在烧!
汁液是食材本身携带的,而烈焰并非无主之物,切绘里奈仰头看见天空中,有一座烈焰凝成的橙红色王座,有个飘忽的影子端坐在上,对她直直凝望着。
绘里奈身子震了一震,不知为何,那双眸子里有着让她纳头便拜的威严。
一种无可抵抗的印记!
“欢迎来到我的国度,我虔诚的信徒”
与威严的眼眸相反,绘里奈突然听到这个声音,觉得如沐春风,像是襁褓中的女婴听见母亲的呼唤,于是少女恍惚了。
其他人先后品尝。
真希晕乎乎的说:“霸道……”她瞳孔中依旧有高高在上的火焰王座。
“还有细腻的温柔?”
朱青脸红透了,笑容却是天真烂漫。
厨房气氛变得古怪,久我照纪呼吸急促看着夏羽的背影,好像心底有个声音催促他过去,去到讲师的国度。
“酱汁!”
突然,一个低沉的嗓音响彻,令久我照纪激灵灵一震,给了自己两巴掌。
颜奇看也没看掉落在地的筷子,紧紧盯住夏羽。
“你为什么用大蒜酱佐烤肉?”
“就我所知,胡椒、海盐的搭配,更合适这种烤雪花牛肉粒!”
夏羽只是笑了笑,“颜先生,你的口腔,已经给予了你答案吧?”
嗯?
颜奇张嘴,吸进一大口空气,当紧闭的嘴巴与新鲜空气接触时,原本跟着食物下肚也销声匿迹的气味,骤然间形成一股烤肉之风,刮过唇齿。
“它、它们没有消失!”颜奇怔住,仔细去品口腔中香甜又辛辣的后味,忍不住对空气多嚼了几下。
一粒烤肉而已,却像收获一片肉之林。
难言的膨胀感充斥口腔。
这时,老头子夏擎一扯怔住的颜奇,往前走一步,近距离低沉对孙子道:“你,跃龙门了?”
询问太过突然。
跃龙门?
众人包括颜奇,都对惊得嘴巴合不拢。
“为什么这么问?”夏羽嘴角一抹弧更为明显了。
夏擎一字一顿道:“你的菜品,有了‘食灵’!”
夏羽嘴角的弧,化为一抹玩味:“所以,那就是‘食灵’吗?我之前还以为是了不得的东西,但说到底,‘食灵’也不过是……”
“是什么?!!”
夏擎、颜奇皆直盯他。
老头子夏擎一张酷酷的脸,写满了谨慎。他是龙厨,当然知道‘食灵’的答案是什么。
颜奇目有一丝震骇。
难道这世代,有少年早早跃龙门,追上百年前那批前辈的脚步吗?
夏羽摇了摇头,瞥看身后众人,这个答案可不能公开说出来,会对一群连麟级门槛都没摸到的下级厨师产生心灵扰乱。
正对老头子和颜奇,背对众人,夏羽嘴巴微微动了动,以唇语说出两个字:
“印记。”
读出少年唇语的一瞬,夏擎浑身剧震。
颜奇则狂喜,内心激荡道:“对了!这就是‘食灵’的根本!”
“所谓的食灵,说到底,不过是一种印记,换而言之,就是食客以吃区分主厨的特色。”
“九星大厨晋升特厨,要以‘厨之心’具备个人特色,而一开始,厨心就是一种印记。特级晋升麟级,厨心变为食义,印记由稀薄的心意、暗示,变为食义。”
“我举个例子,比如家乡的厨心,成为食义,或许品尝菜肴时食客就能听见厨师想要传达过去的声音,比如母亲的呼唤。”
实际上,夏羽也是昨天刚刚搞懂‘食灵’的本质。
如果说食义是一种虚幻若存在的声音,那么‘食灵’,就是厨师本人在菜品中的投影!
当然,这个投影并不一定是厨师本人的形象,以夏羽的理解,比如他主要以‘爆炎’烹调的这份烤肉大拼盘,因此众人品尝任何一片肉时,所吃所见的,就是所谓的火焰王座。
而如果是‘香料不等式’……
夏羽嘴角有一抹笑意,“所以,昔日的香料女帝密拉,由此女帝称号算是名副其实。”
不过。
夏羽神色有点纠结。
他的食灵,他的印记,在这份烤肉大拼盘里,还不够纯粹。
毕竟,用贝仙女的菊下酱,他的印记不可避免被贝仙女纠缠上来。
“怎样才能挣脱呢?”
夏羽很头疼,缺失的料理完成度就因为这。
第968章:拜帖(上)
“所以,我是龙厨吗?”
夏羽就当着颜奇、老头子面,非常直接地问。
地点,菊下楼较为偏僻的一间书房,室内有书柜、桌椅的家具摆设,但没有油灯、水壶水杯这些生活用品。
两个龙厨还有点懵,回答“是”?
刚刚夏羽已经用‘辉煌烤肉大拼’的实际料理作品,证明了他菜品里面有‘食灵’的存在。
所谓的食灵并不玄学,也不难理解,说到底就是一种印记。
过去,夏羽赋予他菜品的印记,通常是模糊不清没有人脸的,但这一回,不仅仅是夏擎、颜奇,包括菊下楼厨房团队的众人,在他菜品所见到的那位高高端坐在火焰王座上的王者,有着与夏羽一模一样的年轻面孔。
这一点就是证明!
但……
‘爆炎’投射在菜品之中的火焰王者印记,不该是威严和霸道的吗?就如当初夏羽呈出《夏氏七国统一炒面》时,众评审嘉宾从食物中吃到的七国统一意志,那是始祖皇帝挥手覆灭七国的威势,浩浩荡荡。
可是这次在‘爆炎’境界更为高深的烤肉大拼盘里……
颜奇、夏擎看夏羽一张脸上流露而出的“和善”笑容,嘴角一抽,莫名地,两人又想到那个火焰的帝国里,欢迎虔信徒来到自己帝国的和善声音。
与其说是火焰的帝王,不如说,是火焰教派的教皇,光是声音就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念头想到这,颜奇脸上写满纠结,看看身侧紧缩眉的夏擎,心中感到尴尬和好笑。
没想到两个大能前辈,就此被小辈一个问题难住了。
“是,也不是。”
颜奇徐徐回答。
“所以是不是呢?”夏羽目中透着一份戏谑。
夏擎砰的一巴掌拍桌,“你个臭小子,稍有一点成绩尾巴就翘上天了啊!”
“说”
老头子面庞有细微的抽搐,这个表情细节被夏羽清楚观察到,他好笑不已,只听老头子闷声质问:“你之前中途放进铁球里,跟烤肉一起挥甩炙烤的酱汁,是什么?”
闻言,夏羽笑容收敛,“老头子,你吃不出来么?”
夏擎恼道:“吃出来了,还问你?”他瞥一眼过来,皱皱眉,“不可能只是普普通通的蒜味烤肉酱,我能肯定说,你是借助这种酱汁,才让菜品里的‘食灵’印记更加凝实和复杂。”
颜奇心情也颇为不平静。
酱汁?他有一丝微妙的熟悉感,但是由于酱汁已经高度融进菜品,更可怕的是,这种神奇酱汁自带的‘印记’也与夏羽投射在菜品之中的印记,彼此纠缠,水汝交融,所以即使有着龙厨大能的舌头和品鉴力,颜奇也吃不出那种酱汁到底是什么东西。
毕竟,中华美食界历史源远流长,留下酱汁名谱的美食家数量不少,不止一个贝仙女而已。
夏羽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老头子,颜先生,我也不瞒你们,这是我对付黄鹤的最后一张底牌,当我正式击败黄鹤时,谜底也就揭开了。”
书房瞬间死寂。
……
“夏羽,你站住!”
一个喝声。
夏羽却是头也不回开门走了,步履坚决。
“夏兄,息怒息怒,火气别这么大。”颜奇轻拍夏擎的肩膀,老家伙气得够呛,面上肌肉有着抖动的幅度。
书房的交谈有半小时,除了开头对未知酱汁的探讨,接下来二十分钟,两个老家伙齐上阵,试图用言语打消夏羽挑战厨艺界前辈的念头。
“我怎能不怒?!”
夏擎从未这样失态,如一头暴怒的老虎,眼睛瞪得铜铃大,凶光外露,“他白云阁,先后经黄鹤和卫忠的失利,在中华界的声誉可以说一落千丈。黄鹤是败了,却也在悄悄舔舐伤口,蓄势反扑,这时候送上别人家门口,扬言踢馆,不是自我葬送吗?”
老头子的愤怒缘由,归根结底,无非一句话:你这是“送”!
送什么?大好的人头啊!
颜奇苦笑,不停地安抚这头愤怒的猛虎,“我看这个夏魔王也不是脑子发热了,你看他,潜心多日创作的这么一篇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