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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同醉。”我说,“此曲非我所作,借鉴一位前辈的。”与君同醉,这些年我反复弹得曲子,想起他就会弹,只是那个人听不见。
一阵沉默。他看着我,像是在出神。
“还有事吗?”我问他。
他点头又摇头,“我……”
“我送送你吧,”我说。
“劳烦了。”
走了段路,我将他送至园子入口,停住。
他似乎下了决心,终于说,“青衣,你快乐吗?”
白头是少年
他说,“青衣,你快乐吗?”
我愣住,我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我这样子,算是快乐还是不快乐?
快乐如何?不快乐又如何?
他冲动的说了一句,“青衣,我要带你走。”
我摇头苦笑,走?走去哪里?我这样的身体,还能去哪里?不过是换个地方等死,没有分别。
当然这些我不会让他知道。
送走了柳如风,我整个人像打完架一样疲惫,小盛不知从何处走出来,将衣服披在我身上,“公子进去吧,这里风大。”
“你总是这么尽职。”
“不是尽职,”他垂下眼,“我对公子是真心的,我真心希望公子好。”
我摸摸他的头,“你站了一天,也累了,去休息吧,柳如风的事……”
“公子放心,侯爷不会知道的。”他向我保证,我相信。
我忽然想起来,江相那边……江相就是江郁,老丞相的亲孙,他原先在齐王手下做过事,似乎与小盛颇有渊源,当初江郁便问过我小盛的事,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小盛从未提起他,他们俩个……
我实在耐不住好奇,想了想说,“小盛,柳如风是江相的人,这个你知道吧,他今天跟我提起过你,似乎是江相让他来的,那个江郁是不是对你……”
“公子,”小盛忽然说,“小盛先下去了。”
果然,这种反应,一定有猫腻!
我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小盛,我肚子饿了。”
他疑惑地看我一眼,似乎在分辩我话中的真实度,我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小盛说,“小盛这就去吩咐厨房做些公子喜爱的点心。”
我说,“不必了,我已吩咐下去,一会他们端上来你陪我一起吃。”
小盛迟疑道,“这似乎不妥,我去看看侯爷吩咐的千年人参是否炖好,侯爷吩咐小盛一定要看着公子喝下去。”
‘好吧。”我无奈道。“我喝就是。”
其实喝太多补药反而容易出事,再说我这身体……
当然毕竟是叶小侯的一番心意,我也不好辜负,结果这人参汤是喝了,头却有些晕,有双手扶住我,“公子你怎么了?”小盛的声音飘得很远,越来越远,我想回答,却说不出话来,血,我摸了一把脸,满是血,想要叫喊竟发不出声音,小盛,我……
意识清醒的时候我呆呆地坐在铜镜前,那面镜中映出了一缕白发,就在右耳侧那边,长出了新白。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这是衰竭的征兆,一旦白发出现,每一天都会慢慢长出,蔓延直至满头皆是。少年白头这句话应验在我身上。
铜镜前置着一柄匕首,我毫不犹豫执起削掉那片雪白。我不能叫他看到,一丝一毫的可能也不能有,我无法容忍他看到我的最后一眼会是这样的狼狈,此时我祈祷他千万不要出现,哪怕是最后一面,我也不敢见。
我冷静的执起那些雪白,靠近烛火,看着它在我眼前寸寸湮灭,燃成灰烬。
一次发病后出了一身热汗,我吩咐人抬了一桶热水要沐浴,洗到一半小盛进来,我几乎坐不稳,握紧他的手,“小盛,我是不是……快死了?”
小盛捂住我的嘴,“别说这样的话,公子不会死的。”
傻小盛,有谁不会死?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小盛的双眸透出浓浓的担忧,他比谁都清楚我的状况,只是一直装傻,他不敢告诉我。
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清楚。我仰着头靠在浴桶边上,头上系的织锦发巾滑到水中,露出那一头我不忍睹视的雪白。
“公子!”小盛惊呆了,显然他比我更不能接受。
这些日子以来这片雪白蔓延的很快,起先几天我还去削它,削了几天知道无用便放弃了,取了发巾盘起来,叶绫罗在的时候我掩饰的尤其细心,对着镜子照了好几遍确定没有破绽侯让他进来,他虽有疑惑却未曾提出,只留吩咐小盛留心我的行为举止,今日这个谜团得以解开,小盛的惊鄂不是假装,他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提前到来。
我说,“小盛,这件事不要告诉叶绫罗,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盛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他沉默的看着我,眼圈有些发红,他的手指白皙纤长,正抚摸我的发顶,他的动作十分的温柔小心,仿佛一不小心,那片雪白会演变成全白,可惜他无法阻止。时间始终在遵循它的轨道,没有人可以改变,待发白尽,也就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我在水中照见自己的容颜,依旧是清隽的苍白的,只是刷白了大半苍白的发。
“公子,”小盛握紧我的手,“我知道你很难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实现你的心愿,你放心,侯爷散播了一些消息,原先生很快会来,他会亲自来。我知道你很想再见见他。”
小盛说着将我从水里抱起来,放到塌上,为我拉了拉被子,我捉住他的手腕,说,“不要,我不能见他。我现在这个样子……”
小盛安抚我,“没关系,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原先生不会介意的。”
我猛摇头,忽然想到一件事,“师傅怎么会来?叶绫罗说了什么?”
“有些话我不方便说,总之知道你出了事,原先生不会坐视不理,侯爷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引他前来。”
“他要做什么?”
“这些事你应该问本人会比较清楚,是不是,哥哥?”有道声音忽然传进来,门口站着个人。
我皱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绫罗看了小盛一眼,小盛没说什么退下了,并关好门,我意识到大难临头,往床里缩了缩。
“你瞒的我好苦啊!青衣哥哥。”叶绫罗盯着我的头发,面容都扭曲了,“小盛都知道的事,你竟瞒我?”
“这种事原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这么忙,哪管的到。”
“你的事我管不到?”他逼近我,“你是打算瞒到我最后一刻?”
我撇过头,他突然攥着我的手腕将我拉到身前,我身体一僵,“你做什么?“手腕拼命一挣,没睁开,他攥的死紧,手腕上那个力道铁箍一般动弹不得,他慢慢的凑过来,我拼命躲,“你最好马上放开我。”
“为什么?”他的呼吸炽热可闻,“反正你快死了,何不成全我一次,乖乖的,不好吗?”
“不好。”我说的斩钉截铁。
“你可以为他牺牲却不能为我做半点?我比不上他?”
“他与你是不同的人。”我淡淡的说。
“我还是不明白。”
“所以你引他前来,要弄个分明?”
“不不,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是很好的拉拢对象。现在朝局纷乱,凤流非与江相相斗,本侯坐收渔翁之利,若要实现宏图大业,就需要他的帮助,原若卿此人血统纯正,身份尊贵,加之小皇帝对他的迷恋,在朝中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他若肯出面,本侯还怕大事不成?”
“师傅早对朝堂之事失望,怎肯帮你?”
“只要他出现,我就有把握说服他,况且有你在,他怎么会不现身?”
“你用我做饵?”我摇摇头,“没用的,他不见得会来,你恐怕错估了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他并不……爱我。你这样做,其实是没有道理的。”
“来不来不由你说了算。”他捏着我的下巴,恶狠狠的说,便要堵住我的唇。
小皇帝
人说将死之人都会留恋尘世,我却不以为然,我的时光短暂而漫长,随着渐白的发就要走到尽头,谁说它不漫长,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我时时刻刻在想何时是终结,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猜测,我已等不了了,特别是知道原若卿上京的消息,我知道,他是为我而来。我怕见他,也渴望见他,这种心情,像毒蛇般时时刻刻折磨我脆弱的神经,我已经快受不了了。
月明星稀,我一手执着酒壶,走的歪歪扭扭踉踉跄跄,好几次险些跌倒,没有人管我,我可以尽情的放纵,也许是最后一次。
不知不觉间走到湖边,我喝了口酒,摇摇酒壶,见底了,随手丢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又哭又笑。我望着湖面出神,皇宫里也有这样一片湖,那里葬着一个女人。而这片湖……
我痴痴的走过去,似是着了魔,我跳下去,放任自己沉溺其中,湖水漫过身体,头顶,呼吸渐渐困难,渐渐喘不过气来,口里灌进不少湖水,似乎有水草缠住了我的脚踝,我没有挣扎,任凭身子被拖下去。我忽然起了个念头,若是这样结束掉,也不错。
意识昏沉间仿佛有人搂住我的腰,托着我浮上去,我紧紧依附住那人,那人带我上了岸,我咳得厉害,那人就抚着我的背轻拍,我抓着他的衣襟颤抖,浑身发冷。
不,不,我并不想死的,我还有许多事情未做,我还未见他,这个人在我做蠢事的事及时救了我,我还来得及后悔。
叶绫罗的声音听上去像冰一般寒冷,“你竟去寻死?若不是我的人及时回报,你可真死了!”
我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我当然后悔,很后悔,我还未看这世界最后一眼,我不舍得了。
“从今天起我会让人看着你,不许你踏出房门半步!”
他将我抱起送回房间便坐在一边生闷气。
我说,“横竖也要死的,你也不必这样紧张。”
他气呼呼的说,“你的身子不行,你自己就不争气?你想过后果吗?”
“我当然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做这种事,我也没有要寻死,只是想清醒清醒,现在我醒了,自然不会做傻事。”
“我要你保证。”
“可以,我保证。”
“我不相信,除非……”
“除非什么?”
“我要你的补偿。”他伸手抚摸我的脸,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饱含着浓浓的欲望。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我不禁苦笑。
铜镜里这张脸,神色晦暗,苦涩,披着满头白发,我自己见了都不免厌弃,退避三舍,这样的我,你也喜欢?
我推开他,勉强站起来就往外走,“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走了几步,他站在床边没有动,沉默的望着我,“你不接受我,为什么?我们以前不是好好的?”
我拉开门往外走,“抱歉我做不到。”
我不再看他,冲出门去,不料撞到一个人,是个小厮,形色匆匆的样子。
我听见有个人捏着嗓子大声喊,“圣上驾到!”我懵了,几乎以为我听错。
这人一身深蓝的宫阶服饰,伺立在一边,有人从庭院的方向走来,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头上戴着洁白银镀王冠,身穿一袭暗紫绣龙锦袍,系着碧玉红丝带,生的明眸皓齿,钟灵毓秀,举手投足间一派少年天真。
他身后跟着两个侍对,分立在两旁。
我一见他就眉头直跳,顺势跪了下去,“微臣叶青衣参见陛下。”
小皇帝走过来扶起我,“景王不必多礼,快请起,说起来你是朕的表哥,以后该多亲近才是。”
我站起来,立在一边垂眸。
小皇帝说,“朕知道景爱卿身子不好,今日朕特意来看看你,近来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承蒙陛下惦记,微臣好多了。”我暗自庆幸,还好我出房门前已将发遮掩,否则小皇帝问起来我岂不难堪?
小皇帝接着说,“朕今日来特地带了些宫廷里的补品,爱卿可要好好补补身子才行。待身子好了才好进宫陪陪朕,替朕解解闷。”
这个小少年皇帝,说起来我还未见过他,他也是初见我,说起话来却是一副熟络的样子。我适当时接句话,其余时间皆是闭口不言。小皇帝命人将礼盒提上来,我想也就是人参鹿茸之类的吧。
正要说些谢恩之类的话,有道声音从房门内传出,显得慵懒,“陛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知会臣一声?臣有失远迎了。”叶绫罗倚在门边,只是象征性的弯下腰,态度很随意。
小皇帝也不恼,熟络的接道,“绫罗怎么在此,让朕好找。”
“陛下找臣有事?”
“朕此次前来其实是想见一见景王,绫罗将他藏得太好,朕见不着面只好亲自来了。”
“陛下哪里的话,实在是臣这位兄长身体孱弱,起不了身,这不,前一阵子吹了风又病了一场,调养了好些日子才下塌,陛下你看他的面色……早知陛下要见他,臣无论如何也带他进宫了。”
“不必勉强,景爱卿若身体不适,朕来看他也是一样。说来上次绫罗向朕讨得千年人参,景爱卿服了可有功效?”
我接话,“臣已经好多了,多谢陛下馈赠,臣铭记在心,在此谢过陛下了。”
说罢弯腰拜谢。
小皇帝说,“绫罗,朕有些话想对景卿说。”
“陛下请便,臣先回房了。”叶绫罗不得不说,他走前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依然垂着眼,心中想着小皇帝的话,他有话对我说?对我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景王只是个虚衔,我不信他放在心上,那么他的目的,会不会与那个人有关?
齐王曾与我说起小皇帝的事,他似乎对师傅……这想来有些不可思议,他才十二三岁的光景,是不是太早熟了,而且偏偏和我看上同一个人。
我与他算什么关系?表亲?情敌?
他找我做什么?互掐?
我被这个想法惊的冷汗直冒。
“爱卿你怎么了?”小皇帝貌似天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仿佛看到恶魔在向我招手。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已经将近尾声,到时偶会开新坑,(*^__^*) 嘻嘻……
届时大家来坐坐……
宫变
后来的事证明我确实想多了,也许人快死的时候想法也比较多。小皇帝并未对我如何,并未如我想象中那般恶语相向。他说的话让我想到了许多,他说话的时候那种神情是与少年人完全不相干的深沉,他只是淡淡的说,“我此次前来确是为了六皇叔。”他用的是“我”,而非“朕”,他说,“若是你见到他,请转达我的问候,告诉他,他的侄儿想见见他。我想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你能答应我吗?”
确实不是,他说侄儿,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放下那段心情,那些充盈澎湃的心情就像流水一般远逝,就像岁月葱茏,是无法挽回的。
“可以。”我这样回答他,这一刻,他不是君,我不是臣。
小皇帝说了许多事,有些话他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倾诉,但此刻,他选择说出来。
我知道他这个帝位并不好做,他很头疼,他年纪还小,并没有多少人服他,朝中各系力量蠢蠢欲动,大臣们观风把望,各投明主,每日上朝,朝中两派力量常常吵得不可开交,导致决策一直定不下来,每日上朝就是看各派力量相争,大臣争的脸红脖子粗,他这个皇帝说话并没有多少分量,虽贵为天子却时常力不从心,这些他一定从未与人提起。
后来记忆变成模糊的一片,我起身做辑,“臣恭送陛下。”我的态度很恭敬。挑不出一处错。他点点头没说什么,他的神情带着某种说不出的落寞,高处不胜寒,古往今来,帝王将相无法免俗,这个帝位带给他的,快乐要少很多很多。他是个帝王,总要成长,要面对朝臣,面对黎民百姓,天下兴亡,如何超脱。有些事,他只能放下。
后来的后来我再未见到他,宫变的时候听说在宫中侍卫的掩护下退了出去。后来我不在了,许多情况也不得而知。
叶绫罗问我,“圣上和你说了什么?”我摇摇头,“不过随意说些体己话,这些都与你无关。”我注意到,每当我这样说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变成青色,因此我说的很畅快。
他又问了些话,我答得不甚在意,他的脸色难看到一定境界,没说两句他甩袖走了,估计是筹划他的下一步计划去了。
朝局越来越紧张,我算是世外之人也察觉到空气中流动的不安躁动的紧张氛围,我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事即将发生,在不久的将来。
一日我睡到一半,外头乱糟糟的一片,我打开门走出去,随手揪住一个人的领子就问,“出什么事了?”
那人大着舌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说话也不甚清楚,隐隐约约是说,“宫……宫变了……”
我一怔。
来的好快!有些事一旦发生,真叫人措手不及。
我放开手,那人慌里慌张的逃走。
我了解了下情况,似乎是朝中一个将军带的头,他冲进宫将刀架在宫侍的脖子上,朝中几个所谓衷心的臣子上前劝解,全做了人质,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