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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云路5芙蓉国-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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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西北风说道:“挺冷的。”卢小龙说:“看你的脸都吹红了,这么半天还没缓过来。”沈丽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白里透着红,有着诱人的润泽,头发被撩起后,耳轮尤其秀丽动人。卢小龙站起来,用手轻轻试了试沈丽脸上的温度,说道:“冷气没有了。”沈丽笑了笑,说:“再冷的温度也不能在我脸上存那么长时间呀。”卢小龙手上留下了沈丽脸颊的润泽,沈丽整个身体和头发的气息也都蒸了上来,他明显感到自己的冲动;然而,他克制住了,只是表示爱抚地摸了一下沈丽的头发,便在小小的房间里踱了起来。他注意到自己的触摸并没有惊动沈丽,沈丽接受了,然而,他绝不可再打出界球。他走了走,背靠窗台站住了,回头看着窗外。窗玻璃隔断了外面的寒冷,但没有隔断冬天的猖獗画面,风卷着一股股稀薄的黄尘像卷毛狮子一样从空中一次次扑下来,马路上的行人跌跌撞撞,五颜六色的碎纸在街上像五线谱一样滑过。阳光挺亮,远远的西山淡淡一抹在天边发着亮,一片片的楼房都在冬天的阳光下安居乐业着。
  他回过头对沈丽说:“你还真是能上能下。”沈丽有点目光朦胧地看着眼前,这时稍微醒了一下,问:“什么意思?”卢小龙说:“你上次给我做饭吃,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我可没想到你还会做饭。”沈丽掠了一下耳旁的头发,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那有什么?我自己也要吃。”卢小龙知道这个话题到此就可以了,现在最好是回到案头工作,,便振起双臂伸了一个有力的懒腰,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沈丽的头,好像一个无暇顾及小孩的家长一样,又在写字台前坐下了。他将铺了一桌子的稿纸重新摆来摆去,不断地翻看着。沈丽知道他在写一份关于重新认识人民公社体制的调查分析报告,用他对沈丽的话讲,这将是决定中国未来命运的一个纲领。在这个纲领中,他概括了对农村100多个大队的调查,也集中了他对这个社会问题的全部理论性思考。他一开始工作的样子,多少有做给沈丽看的成分,也一直感受着沈丽背后的目光,做着做着就真正进入了全神贯注的工作状态了。听到沈丽在背后站了起来,拿起小方桌上她带来的菜蔬食物,拉开门去厨房了。他为自己享受的待遇感到满意,这多少让他想到“男耕女织”这个词。
  听见厨房里隐隐约约传来洗菜的声音,又听见在案板上切菜的声音,接着便听到点燃煤气炉的声音,听到菜下油锅时爆响的哗哗声,很快,炒菜的香味透过虚掩的房门钻了进来。他停住笔,扭头看了看房门,想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来到厨房,看见沈丽正在炒菜。三家合用一个厨房,各有各的液化煤气灶,一灶两个火,一个火上正用铝锅焖着米饭,冒着白色的蒸气,一个蓝火冒得冲冲的舔着铁锅。他走到沈丽背后,沈丽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丝义不容辞的微笑,就又忙着翻炒了。正在炒的是肉丝白菜,案板上还有一堆青椒丝,碗里已经打了几个鸡蛋,没一会儿,白菜肉丝起锅了,盛在一个大盘里。沈丽递给卢小龙说:“端回去。”卢小龙很乐意地接了过来,把它端回了房间,厨房、门厅都是饭菜的气味。他回到厨房,沈丽已经在铁锅里又倒上了油,用筷子打着碗里的几个鸡蛋。油热了,鸡蛋倒入锅中,一阵哗哗响,蛋香扑满厨房,沈丽将鸡蛋摊开铲碎,将青椒下锅一阵翻炒,下盐放味精,然后盛到盘子里递给卢小龙。沈丽又拿起铁锅到水龙头接了小半锅水,炖到火上,将一个西红柿切成碎片下到汤里。等卢小龙再回到厨房时,西红柿鸡蛋汤已经开锅了,沈丽将切碎的葱花用刀撮起来下到汤里,加上盐和味精,将汤盛到一个大碗里,又随手将两个煤气灶都关掉,关上煤气总门,端着饭锅与卢小龙一起走出厨房。在门厅里遇到隔壁邻居的主妇,一个贼胖的女人,用十分不友好的目光打量着两个年轻人。
  卢小龙和沈丽回到房间,在小方桌上摆开了两菜一汤的午饭,卢小龙一边吃一边赞叹着沈丽的灵巧。沈丽却像一个做惯了饭又多少有些麻木不仁的主妇一样说道:“你这儿要什么没什么,我根本就没发挥出水平。”卢小龙笑了,说:“这更是勉为其难嘛,以后一定创造条件,让你超水平发挥。”沈丽一边凑合着吃饭,一边算是应酬了一个笑容,说道:“我可不等那一天。”卢小龙说道:“你做的饭真是比我们知青灶上的饭强多了,比我流浪的一年更是天上地下。”沈丽挑挑拣拣地吃着,说道:“你这个人挺能凑合的。”卢小龙说:“事业求上进,生活不求上进。”他觉得这句话太寡淡,又笑着说道:“这是我第二次吃你做的饭了,能吃上你做的饭,这辈子也就不冤了。”沈丽扑哧一声笑了,瞟了卢小龙一眼,说道:“我总要给你做几顿饭,你知道为什么吗?”卢小龙说:“表达阁下对我的关心呗。”沈丽说:“不对。”卢小龙又说:“表现阁下的仁慈呗。”沈丽舀了一勺汤喂到嘴里,说道:“说得都不对。”卢小龙问:“那是为什么?”沈丽迟疑了几秒钟,说道:“这是我应尽的一点义务。”卢小龙说:“这话说得挺幽默。”沈丽却很平淡地说道:“我确实有一种义务感。”她一边嚼着嘴里的白菜,一边目光朦胧地想起什么来。
  在这种时候,卢小龙就有了小心翼翼的心情,生怕搅碎了一个挺温馨的气氛。就像生怕惊醒憨睡的婴儿一样,他和沈丽的关系正在一种很难说清的模糊状态中。饭吃完了,沈丽利利索索地将碗筷收拾到一起。卢小龙说:“我去洗吧。”沈丽说:“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我一下就洗出来。”她将碗筷放到空饭锅里,端着去厨房了,听见她和邻居在水龙头边的一两句应酬,大概是她占用了水龙头,锅碗叮叮当当地响着。过了一会儿,沈丽伸着一双水淋淋的手撩开门帘进来,她用胳膊肘将门关上,拿起门后的毛巾将手擦干,向后抖了抖头发,问道:“你这儿有抹脸油吗?”卢小龙指了一下小书架,说:“还是你上次带来的。”沈丽打开油盒,挑了一点油脂在手上搓开,抹了抹手,在床边坐下,对卢小龙说:“你不休息会儿吗?”卢小龙说:“你在这儿呢,我别休息了。”沈丽说:“你如果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坐在旁边随便翻翻书。”
  卢小龙说:“也好,我就干躺一会儿吧,昨天晚上写到三点才睡。”他插上门,和衣在小床上躺下。沈丽看了看他身上穿的褐色毛衣,问:“你不盖点东西?会着凉的。”卢小龙说:“其实也不睡着,就这样和你说会儿话。”沈丽起身将自己撂在床上的棉大衣展开,盖在卢小龙身上,顺手给他背后掖了掖,挨在床边面对面坐下。卢小龙闻到了沈丽大衣的气味,一时有些如醉如痴,小房子显得十分温馨美满,他看着沈丽那双因为做饭洗碗而更显润泽的手,说道:“沈丽,你真是令人赞叹不绝。”沈丽轻轻抚摸着盖在卢小龙身上的大衣袖子,目光朦胧地说道:“有什么可赞叹的?”卢小龙说:“你做饭,让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沈丽有些倦怠地问道:“我过去是哪一面?另一面又是哪一面?”卢小龙说:“过去你只让我感到你的骄傲,是一个弹钢琴的贵族小姐,现在是贤惠的一面,是个能下厨房的主妇。”沈丽目光朦胧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在尽我的义务。”卢小龙盯着沈丽看了好一会儿,他从沈丽两次重复的“义务”的说法中隐隐约约觉到了一种灰色的气氛,它说不清道不明,却很浓重地笼罩在两人的关系上。
  沈丽从朦胧中抬起眼,迎了一下卢小龙的目光,说道:“你闭上眼睡一会儿吧。”说着,她伸出手将大衣给卢小龙在脖颈下掖好。卢小龙看着沈丽满腹心事的神情,止不住从大衣下面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沈丽将手停在那里没有动,卢小龙将这只手拿过来轻轻吻了一下,沈丽就势拍了拍他的脸颊,把手抽了回去,说道:“你的眼睛全是血丝,睡一会儿吧。我守在你旁边看会儿书,我还不走。”卢小龙说:“你在的时候我睡觉,我觉得挺浪费时间的。”沈丽说:“休息一下晚上就有精神了,怎么能算浪费时间?”卢小龙说:“我很珍惜你在我身边的时间,我舍不得用它来睡觉。”沈丽看了看卢小龙,又垂下眼说道:“我今天一天都陪你吧。”卢小龙像小孩一样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慢慢闭上了眼。懵懵懂懂地瞌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看见沈丽坐在床边用挺忧郁的目光注视着他,他也凝视着沈丽,心事重重地笑着。沈丽俯身将他的枕头摆得舒服了一点,说道:“怎么不睡了?”卢小龙摇了摇头,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沈丽说:“你也挺不容易的,你要是我的弟弟就好了。”卢小龙说:“我可不想当你的弟弟。”沈丽心不在焉地拨弄着大衣的袖子,说道:“那你想当什么?”卢小龙说:“我要当你的保护神。”
  沈丽打量着大衣覆盖的上上下下,有事没事地又将大衣给卢小龙掖了掖,说道:“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卢小龙又止不住去抓沈丽的手,沈丽轻轻地抽回来,说:“你不休息了?”
  卢小龙说:“咱们出去走走吧。”沈丽看了看窗外,不置可否。卢小龙说:“咱们去看电影吧。”
  沈丽说:“行,随你吧。”她看了看桌上堆积如山的书和稿纸,问:“不耽误你的事情?”
  卢小龙说:“不在乎这一会儿半会儿。”
  两个人散着步来到不远的北京展览馆电影厅,看了一场《列宁在一九一八》。散场后随着人流往外走时,遇到了朱立红,她比过去更胖了,穿着一身长大的军装。看到卢小龙和沈丽,朱立红的脸一下涨红了,囊肿的金鱼眼目光闪烁着。卢小龙略微讽刺地一笑,问:“你还在空军司令部呢?”朱立红点了点头,不知说什么好。卢小龙又问:“林立果完了吧?”
  朱立红有些难堪地回头看着,前面人流中走着她的父母,这时停住步正回过头来等着朱立红。卢小龙说:“行了,今天不多说了,后会有期。”他和沈丽放慢脚步,在人流的冲击中与朱立红一家人拉开了距离。
  正当他和沈丽说着有关朱立红的事情时,有人在旁边很亲热地叫了一声“卢小龙”,卢小龙转头一看,是米娜,几年不见,她脸上的伤痕已经差不多消失了,只剩下隐隐约约的痕迹。米娜看了看卢小龙身边的沈丽,对卢小龙说:“听说你这几年在农村很不容易。”卢小龙有些拘谨地一笑,米娜又接着说:“听说你被整成‘5。16’反革命分子,在农村流浪了一年。”卢小龙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沈丽介绍道:“这是我们北清中学的米老师。”
  沈丽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这个五年多前将她和卢小龙第一次联系起来的悲惨人物。米娜亲热地对卢小龙说:“你有时间可以回学校去看看。”卢小龙点点头,说:“你现在挺好吧?”
  米娜说:“我的情况从去年开始就比较好了。”米娜又看了沈丽一眼,脸上露出疑惑的、辨别的神情。她忽然有些回忆起来,对沈丽说道:“那年在喷水池旁边,你们帮助过我,想把我拉上来,是你们吧?”沈丽点了点头。米娜指了指沈丽,又指了指卢小龙,说道:“你们都是好人。”卢小龙笑道:“是,咱们都是好人。”米娜又凑近卢小龙,稍微压低一点声音说道:“那个马胜利是坏人,现在在北清大学还在整人呢,贾昆就是他打死的,早晚要和他算账。”三个人站住聊了几句,米娜便和他们分手了,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说道:“还有人等我。”卢小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是原来军宣队的范排长,他还穿着军装,这时冲卢小龙点了点头。
  卢小龙和沈丽随着散场的人流走上大街后,两个人都多少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与感慨中。
  走过一段繁闹的街道,到了动物园门口,沈丽说:“咱们去里边走一走吧。”两人便买票进了动物园,他们无心看动物,散散漫漫地浏览过铁笼子里的飞禽走兽,在一片结了冰的湖边漫步着。天气寒冷,动物园里游人稀少,偶尔有几个人在园子中游走,像水中的影子一样抖动飘渺。卢小龙从朱立红想到一年多前在农村被刘仁鑫捆绑吊打的情景,从米娜想到与沈丽五年半前的第一次相逢,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中年龄都已经增加了。他们随着自己散漫的步子来到了猴山,居高临下地看着深深的大水泥池中在假山上蹿下跳的猴群,两人都有一种冬日里的萧条心情。因为没有游人,也因为寒冷,假山上的猴子也显得冷清寂寞,有的母猴抱着小猴挠痒痒,有的猴子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还有的猴子在铁锁桥上懒洋洋地晃着爬来爬去。有一只老猴子撅着红屁股蹒蹒跚跚地走着,从地上捡起一个烟头,放在嘴边做了一个模仿抽烟的姿势,就把烟头无聊地扔到一边,又沿着假山的石坡走到池底,在那里四脚着地爬来爬去,最后,在卢小龙和沈丽的俯瞰下,它干脆坐在那里仰面观察起这两个稀罕的游人。
  正在接近傍晚,冬日里惨淡的阳光逐渐稀薄起来,灰色的风把树木萧条的公园涂抹得更加凋零。卢小龙看着百无聊赖的猴群,不禁感慨道:“它们活得太没意思了。”沈丽说:“它们自己可能还觉得挺有意思。”卢小龙说:“如果在山里还好一些,在这儿就这么一块地方,太无聊了。”这时,两只猴子在假山上飞快地追逐嬉闹起来。沈丽说:“你看,它们不是挺起劲吗?”
  他们在动物园内遛够了之后,卢小龙送沈丽来到回家的公共汽车站旁,沈丽脸上浮现出与冬日黄昏一样寂寞的忧郁来。公共汽车开过来了,就这样平平常常地呆了一天,临分手时,她还是觉出了对眼前这个男孩的一丝恋恋不舍。她转头看着卢小龙问道:“你现在情绪好吗?”卢小龙认真地看着她,说:“挺好的,我现在充满信心。”沈丽看了卢小龙一眼,又看了看进站的汽车,替卢小龙将敞开的领扣系好,说道:“我还是挺希望你一切都好的。”
  她挥挥手,朝刚刚打开的车门跑去。
  寒冷的站台上,只剩下卢小龙一个人。 

第八十四章
  在中南海怀仁堂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结束之后,周恩来冒着夏日的炎热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他的步子很快,两边被烈日照射的房屋、树木和道路都随随便便在他身边掠过。
  外电有这样的评论:“1972年是中国的周恩来年”,想到这个说法,周恩来眼里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从来没有得意忘形的时候,他的乐观永远与谨慎同在。在中国这个复杂的政局中操持国务,需要一等的耐心和机敏。
  无论如何,他现在走在路上的心情是愉快的,皮凉鞋在脚下快速地踏响着画着方格的水泥路,自己像是在稿纸上写文章的一支笔。短袖衬衫下裸露的小臂觉出阳光像芒刺一样热辣,趟着滚热的空气兴冲冲朝前走时,他不禁想到了刚才政治局会议上所做的一系列比较重要的决定。林彪事件之后,国家形势发生了大的转变,像是一场大地震使一座大山发生了倾斜,现在需要在裂缝中插进一支有力的杠杆一点点撬动,直至将崩裂的大山撬翻,要有一系列有力的手段。前不久,8月3日,远在江西一个小厂接受监督劳动的邓小平在林彪垮台之后,第二次写信给毛泽东,揭发了林彪的问题,表示了继续为党工作的愿望。昨天,也就是1972年8月14日,毛泽东对此信做了批示,指出邓小平与刘少奇性质不同,历史上有功绩,解放后也不是没有做过好事,露出了解放邓小平并重新启用他的意图。
  周恩来刚才在政治局会议上传达了毛泽东的批示,并做出相应的决定。他知道政治格局最敏锐的状态,也知道一切重大的行动要以毛泽东的指示去推动,他只需像步兵跟着坦克前进一样,跟在毛泽东指示这个“坦克”压出的道路推进。
  自从1935年遵义会议在党内确立了毛泽东的领袖地位后,他就习惯了在毛泽东的领导下工作。他早已意识到毛泽东的视野有他不可企及的辽阔,他能够在毛泽东部署的战略中有条不紊地工作,这已经是他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了。他从来没有觊觎过毛泽东的地位,他习惯在这个伟大的第一把手身边做第二把手、第三把手或者第四把手,兢兢业业地发挥自己的才能。当毛泽东将整个政治大局撑起来后,他在这个大局下废寝忘食地工作。
  这样随随便便地想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外面几间屋已经坐满了人,都是预先让秘书召来的有关人员,他对众人略点点头,匆匆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两个秘书立刻跟了上来,胖而敦厚的唐秘书将一条湿毛巾递到他手里,他拿起来匆匆擦了一把脸,又擦了一下手臂,唐秘书斜着一张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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