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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而不会穿反了(康妮已经把我所有带袖扣的衬衫都收起来了,因为摆弄好袖扣对于我而言,实在太难了)。后来,穿衬衫变得简单了些,不过要想穿上一件套头衫就难了。即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衣服穿上,不过我自己也会累得气喘吁吁。有一次,我挣扎着想要套上一件毛衣,恰好吉娜在门口见到我的“惨状”,我不知道我俩谁的心里更难受。我知道,从前在她心目中,我一直是个能干的父亲,手脚麻利、行动迅捷。
这种局面一直延续,基本上天天如此。
从孩提时代过后,我第一次需要考虑怎样做一些基本动作了。如果你想要做一些事,从前都是信手拈来的,不会太在意,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去考虑该怎么做了。我还是原来的自己,但是现在仅仅能够完成一些非常基本的动作。在写信的时候,我会突然遇到一个明明知道的词,却不知道该怎么拼写或发音了。这并不是我头脑中负责感知的那部分出了问题,而是其他地方有问题,可是我却无法解释。打个比方,如果你让我拼写“误用”这个词,我完全知道该怎么写……可是有可能我就是拼写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
我说话时支支吾吾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了。
我和康妮去拜访了一位名医,他已经70多高龄了,人称“神经肿瘤学之父”。如今他大部分时间都用于教学,偶尔也会看诊。我问了他一个重要的问题:我还能活多久?
“首先,你的人生并不是一个数字,”他说道,“大多数病人确诊之后可以活上一年。”我知道,而且康妮也清楚一年时间对于我的情形实在是奢望,有些病人病症出现得比较早,所以确诊得也相对比较及时。
我们自己在盘算,觉得我还能活上大概3个月到6个月左右,具体是几个月就得听天由命了。
我这种行动不便也影响到了生活的其他方面。有天晚上,我在观看纽约扬基队的一场棒球比赛,突然间看到了一个精彩的外场传球和击球手击球,我想赶紧和自己的一个朋友分享,他也是一个棒球迷。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就开始兴高采烈地回忆刚才的精彩画面。当我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分钟之后,我的朋友并没有感到兴奋,我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低头看了看电话,赶紧按下免提键,因为我在拨通电话的时候竟然忘记按下这个键了。
“嗨,听得到我吗?”我说道。“嗨,尤金。”我朋友说道,他说知道我这边有些手脚慌乱,只是在等我自己调整过来。“刚才你听到我跟你讲的比赛的事了吗?”
“一句都没听见,”朋友说,“你得重复一下。”
13。那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我从公司董事长的职位上退了下来,第一个目标实现了。整个公司、管理层和所有的员工都很圆满地实现了新老过渡。
现在,我需要着力实现第二个目标了:选择合适的治疗方式。
化疗,我很清楚并不是适合我的治疗方式,我为何还要尝试一次化疗的效果呢?因为我想遍尝百草,亲身去体验一番,心安理得地来做出决定,做出属于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想轻易听信别人的话。当要做出一个重要的商业决定的时候,我总是坚持要了解所有情况,并且亲自做出决断。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情,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在化疗3天之后,我放弃了它,因为经过3天的时间,它开始影响我的肌体了,或者说似乎开始影响到我的肌体了。化疗影响到了我身体的功能,影响到了体内的各个系统。我已经感觉到肾脏和肝脏的反应了,我也感到有反胃恶心的症状。我觉得自己免疫力下降了,更容易染上其他疾病。不仅如此,化疗还牵涉到了我另一个重要的目标——坚持接受放疗(我已经开始接受放疗了,而且也有效地让肿瘤减积了)。
一旦放弃了化疗,我的目标也就变得更加明确了,我身边的亲友也一样。我真心懂得,那些和我处境相同的病友(也许是大部分癌症患者)哪怕见到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不管这种可能性是多么微乎其微,都会紧紧地抓住不放,为的是能多活上一段时日,我也很同情他们的苦衷。我也能够理解,那些没有遭受过癌魔侵袭的朋友可能会觉得我这么快就放弃化疗,不啻向病魔缴械投降,好像我根本不愿延长生命一样。可我并不这么看。我热爱自己的生命,我也想长寿无疾。我已经把看到2006年的第一轮日出当成了自己的目标,尽管实现这一目标有些不切实际。
尽管化疗不再烦扰我了,我依然坚持接受放疗。肿瘤专家认为,放疗很有希望能够让肿瘤减积,减缓肿瘤增大和周边组织感染带来的病症,尽管他拒绝向我透露这一可能性到底有多大。这样一来,就能给予我更多头脑清醒、视线清楚的时光,好让我实现临终前的几个愿望。
从家中的饭厅,可以眺望壮观的联合国总部大楼。再远处,东河静静流淌。餐桌的另一端有一堆账单、新到的杂志和简报、出席聚会和慈善活动的邀请信。在它旁边,还有一摞堆得更高的信件卡片,是几十张来自朋友和同事的慰问卡片、写满祝愿的信件,他们都听说了我的近况。在它旁边,还有更大一堆瓶瓶罐罐,全是我的药。
我坐在女儿的苹果笔记本电脑前,我能够感到自己驾驭电脑的能力下降了。电脑旁边,有一个记事簿,上面写满了自己的所思所想,这些都将成为本书的素材,内容包括如何迎接死神、最后旅程的体验以及自己的收获。尽管我的思维并没有受到疾病的影响(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我的书写能力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身体上我还是很强壮,没有什么不舒服。自从不做化疗之后,也就不用再承受那种慢慢咽下死之痛苦的体验了。”我伏案写着,可是每过几分钟,眼睛的余光还在盯着手表看,提醒自己不要耽误自己其他的日程。
不过,话说回来,还有什么日程?如果在集中精力做好手中的事的时候,不去分心想接下来要干什么,而是完全投入到当下,不去为接下来担心,效果会怎样呢?如果我只是全身心地融入到当下之中,那么时间将会以怎样的速度流逝呢?
那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我觉得,不停看手表和严格管理时间都是我从前的习惯,现在必须要和它们说再见了,或者至少要让这样的习惯适应新的环境。如果我人生的时间轴发生了大的调整,那么我对于时间的态度也需要进行大调整。如果我能够活到将近80岁(这在几个月前还是一个容易实现的目标,因为在此之前,我一直身体健康),那么我还剩下大约10000个日日夜夜。而现在情况急转直下,我只剩下1%的时光了,属于我的只有100天了。对于失去的99%的时光,我必须要用新的思路来调整,对时间的意义认识更加深刻,对时间的定位更加明晰。
不过,说句真心话,我确实不知道该怎样达到这一境界。
14。我不想在匆忙之中糊涂地步入坟墓
留给我去学习体悟的时间是如此之少,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首先(也是最后)要学会的技巧就是学会放松。多少年来,我都是以每小时100英里的速度全力往前狂奔,径直向前冲,一路上连一个弯道都没有。而到了我去世的那一天,我的速度将会是零。
我曾经也想过(可能大多数人也想过),到了晚年,自然会遇到前方路上的一个弯道出口,大概也就是在65岁退休的时候吧,或者是身体不适的时候,先哲会在出口处亮起一盏灯,告诉我该要减速了。其实那盏灯早就已经向我亮起,不过我没有能够看到其中的预警。正如康妮对我说的那样:“其实你并不是步入人生最后的荒野,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我是在漫漫人生路上减速前进,这是无庸置疑的,不过只是让我感到有些难以掌控,其实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这也是需要我集中精力去把握的,把握好我能够掌控的命运。
卸下肩头董事长的重担,不再像从前一样忙碌不已,尤其是不再做一个奔波操劳的纽约人,我觉得目前自己的行进速度是每小时50英里,也许是30英里(甚至不到30英里)。我希望自己能够有意识地继续减速,自己来调整步调,这样在我人生最后的几周内、几天内,甚至是最后几秒钟内,我能够尽享生命的平静与宁逸。
我不想在匆匆忙忙之中就糊涂地步入了坟墓。坐在家中的餐桌旁,我写下了自己最后要做的事:稳妥地解决所有法律和遗产问题;结束一段段人际关系;追求简单;活在当下;去营造,也去迎接美妙的时刻和“完美的时刻”;开始向新生过渡;为葬礼做准备。
简而言之,我希望在最后的岁月里,能够意志坚决地和过去告别,能够体察生命的真义,能够享受生命的快乐。进一步言之,我只希望得到以下这些:清晰、兴奋和完美。说实在的,一个人还能奢求其他更多的吗?
哦,我想要无与伦比的永生。我并不是说在这样的问题上还要和人一争高下,我是说我向来喜欢取胜,所以我也想赢下这一仗,争取比别人在死的时候笑得更好。我是说面对死亡,我也想得到平时在生活中所能取得的收获,用我所知道的最好的方法来达到目标。比方说,多年以来,我爱上了品酒,我会遍尝名酒,订阅相关的杂志,当我有时间的时候就会阅读一番。我也喜欢上了歌剧,也懂歌剧,我会去剧院观看聆听,也会提前阅读相关的故事情节。我不想只是浅尝辄止。现在,我也有一股豪迈的气概要“战胜”死神,我要试着积极地看待它,从而像我所希望的那样结束生命,正视死亡,不去躲避,笑着迎接死亡。
关键是我该怎样改变看世界的视角,在接下来短短的两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如何做出必要的调整,让内心变得更加坦然,去发现人生的真谛,去享受其中的欢愉,去真正领悟它的价值。
幸运的是,我已经遇到了两位良师。一位是我在就任公司首席执行官的时候聘请的顾问,另一位其实50多年来一直陪伴着我,就是我自己心中的精神导师。
在过去,我曾经聘请过一位顾问来帮助我,我在就任公司董事长之后,设定了三个致力于实现的目标,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也是我希望能成为公司未来财富的一个目标,就是要帮助员工过上更加平衡的生活,协调好工作与生活的关系。
到我确诊之前,我们在这方面已经取得了扎实的成效,我们曾经召开过多次长达一整天的研讨会,来探讨该怎样实现这一目标。在全国各地的分部都举行过这样的研讨会,很多公司的合伙人及其爱人都受邀参加了会议。我和其他人都认为,这位聘请的顾问给我们最重要的一条启示就是:如果我们能够不要太过于注重控制时间(因为时光流走根本不受我们的控制),而要主要控制自己的精力分配(这是很有可能实现的,因为我们可以驾驭自己),这样我们就能够在前进途中取得更大的成功。
现在,我自己遇到了如此严峻的挑战,显而易见,这一注重工作和生活平衡,并改良了公司文化的原则,对我也大有裨益。我需要用一种新的视角来思考和看待这个世界,来接受我突然间减短了的人生时光。不要太多地去考虑时间,不要过多地去看未来,这样的处世态度看来是有帮助的。
15。学会活在当下
一旦想通了这一点,我就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新的世界。我无力掌控时间,我所能掌控的就是自己的精力,怎样来分配精力,以及怎样用这些精力来应对外部世界的影响。这一思想成了新的指导原则,来帮助我将注意力集中在应当之处。
我也不再考虑将来该怎样生活了(也不去过多地回忆过去的岁月,这是很多人面对的问题,尽管对于我而言并非那么严重)。我需要停止想象两个月以后、一周以后,甚至几小时以后的生活图景。甚至连几分钟以后的短暂将来都可以先搁置一边。60秒以后的世界,其实和60年以后的世界一样难以捉摸。过去我生活在并不存在的想象世界中,感到筋疲力尽,如果这样做的话,我会总是感到心力交瘁。我感到如果自己能够学会活在当下,学会体悟周围世界的美妙,那么我就会给自己赢得很多时光,而在我健康的岁月里,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时光。(从前免不了会感伤于失去的小时、星期和年月,感伤于失去的多少时刻;现在不要再这样想了。不要沉迷于悲伤。)
每天早上醒来之后,我会竭尽所能地让自己的思绪停在当下。只是去感受当时身边的风景,让思绪就停驻在那一秒。如果我的思绪停在当下,我就不用去想一天还剩下多少时间,还需要去干完多少事;也就不用去想这一年还剩下多少时间。如果活在当下,我就可以只关注眼前的一事一景,而不用去回想上一次的情景。如果我活在当下,那么环境和过去都不再重要,重要的仅仅是现在的体验。我试着对周围所发生的一切都做到心知肚明,做到真正的、完全的了然于胸。不过,我没能成功。
现在,还有一些其他我能够去做好的事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告别。我为什么要和自己所爱所亲的人正式告别呢?为什么非得把告别变成一种仪式化的内容呢?我很快就发现,并非我的每个告别对象都能明白我的心意。但是,从我开始这样做以后,我就觉得是对的。我还想到,其他人,尤其是那些还能活上超过3个月的人(有些人还能活上几十年),能够从我的做法中汲取养料,至少能够略加调整,成为自己的处世之道。
我之所以这样做,有以下四个原因:第一、我认为这能给我以及告别对象带来更多的快乐,而不是悲伤(不过,说句实在话,我知道这么做有多么悲伤)。第二、这能让我集中精力,做好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陷入沉思,回忆那些我觉得应该重温的过去,回忆大多数人都应该重温的过去。第三、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而且我也专门接受过训练,知道该怎样说再见。第四、我能做到。
让我们先从第一个理由开始吧:“这能给我以及告别对象带来更多的快乐,而不是悲伤”。
这涉及两方面。第一方面,这怎能给我带来快乐呢?很简单。我写下一串人名,这些都是我打算联系并安排见面的亲友,当我写着名字的时候,我的思绪就会在每个名字上徘徊许久,细细回味我与他们共度的美好时光,回味我们邂逅的那一天,回味我们最初是怎样成为朋友的场景,回味他们身上让我欣赏的气质,回味我从他们身上学到的道理,回味认识他们之后我是怎样变得更加出众的。
这样的告别让我感到开心的另一个理由在于,它让我刻骨铭心地记住我曾经和多少人打过交道,尽管可能只是泛泛之交。虽然数量并非最重要的因素,但是我对自己曾经接触过这么多人也感到惊讶。如果你尝试一下,可能也会惊讶于自己怎么会有如此之广的人际圈。仅仅是有这么多朋友这一点本身,就给了我一种巨大的成就感。
再从第二方面来看,我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分别给对方带去更多的快乐,而不是不悦呢?我是不是在强迫他们接受一种残忍的现实呢?会不会我让他们所做的事,可能是他们根本不愿做的呢?(尽管我嘴上没有这么说,但实际上是不是在逼使他们这样去做呢?毕竟我是一个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呀!)会不会我告别对象中有很多人完全不愿和我有任何纠葛呢?如果不是说不愿见到我的话,会不会不愿嗅到我身上的死亡之气息呢?
结果证明……我的疑虑都是多余的。
16。和亲友们告别
尽管气氛是悲痛的,对于有些亲友而言要和我最后通一个电话,和我最后共进一顿晚餐,或是和我最后一次在公园里散步(这值得一提,因为对于有些亲友而言,这不仅是我们最后一次徜徉在林间,也是第一次),还很不适应,但是我很快就从他们的言语表情中看出来,他们感到非常满足,因为我创造出了这样一个只属于彼此的时光,尤其是那些两人相处的时光,更是让他们感到荣幸,因为证明了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么亲密。因为我毕竟已经时日不多,所以我的朋友、同事和旧交也不得不静心想想我对于他们生命的意义,以及他们对我的意义。当得知他们在我的生命中具有如此重要的分量时,他们会深受感动(甚至会热泪盈眶)。
我告诉他们能够在人生路上遇见他们感到幸运,让我能够感受到他们身上的优点和才华。在和他们告别的时候,我想为他们做些特别的事,来弥补我不在之后的缺憾。我希望他们能从我身上汲取一些快乐,在相处的几天和离别之后,给心加添几分温暖。比方说,如果一直以来似乎都是我在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