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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文闭着眼睛斜躺在沙发上，他没有穿衣服，只用一条白色的被单裹着自己，露出白玉般的修长双腿，脚上穿着多年前我送给他的那双红皮鞋。红皮鞋崭新如初，红色耀眼而刺目！但更刺目的红色，是顺着嘉文瘦弱的手腕蜿蜒而下，流淌到地上的血迹……
《红皮鞋——爱上这样的男人》10
嘉文静静的躺着，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白色的肌肤上覆盖着白色的被单……黑色的前发挡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见那双平时总是深情望向我的眼！红色的鞋子映着线条优美的脚踝、修长的小腿……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小嘉！
我摒住呼吸轻轻靠近躺在那里的人，那是嘉文，还是小嘉呢……！拂开挡住他眼睛的头发，一张清秀的脸露了出来。
“嘉文……嘉文……你醒醒啊！你怎么了……快醒醒啊……！”我摸着他的脸，温热的肌肤，还有凉凉的泪！握住他流血的手腕，他的血丝染上了我的手。“快醒醒啊，嘉文！你在吓我吗？！别这样，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的，别这样……嘉文！嘉文……！”我把他搂到胸前，他还有心跳，还有呼吸，他是活着的，他会象以前一样睁开眼睛看着我、喊我的名字……！“嘉文，你别吓我，别吓我……快醒醒……！”紧紧抱住怀里软软的身体，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惧攥住我，心脉象要断了似的，我困难的喊着嘉文的名字，液体划过脸颊流进了嘴角，咸咸的味道告诉我，那是我的泪！
这是我第三次为同一个人流泪！第一次，是发现小嘉是个男人的时候：第二次，是我想念小嘉到发狂，只好来找嘉文的时候：这是第三次，爱我的嘉文也要消失吗？我不要他死！
嘉文听见我的哭喊了吧！我怀里的身体轻微的动了，我惊喜的看着他的脸。黑色的眼睫呼扇了几下，深褐色的瞳孔缓慢的聚焦，嘉文醒了，他的眼神又看着我了！
我更用力的抱紧了他，他活着，他是活着的……！这一刻，我象得回了失去已久的宝物般兴奋不可自抑，“嘉文，嘉文……！”搂着他，我吻着他。
“卫……海……？！你来了，真的来了……！”嘉文笑了，抬起手抚上我的脸。“我今天好看吗？！你说过，我的腿很漂亮。我想穿你送我的鞋子，可没有裙子来配，所以我就不穿衣服，裹着被单也挺象裙子的，你说是不是！……卫海，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我打了好多次电话你都不在家，我好难过。我的生日蛋糕想让你帮我切，我一直在等……等了好久好久，你都不来……卫海，今天陪陪我吧，我想有一个快乐的生日回忆！”他突然惊讶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好多血……抱歉，把你的脸弄脏了！……啊，好象有点儿疼了……！”
嘉文的话提醒了我，我竟只是这样抱着他而忘了给他包扎伤口。把嘉文轻放在沙发上我翻出药箱。小心的用酒精棉擦拭伤口，嘉文感到疼痛的一次次缩回手。简单的包好伤口，我担心的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大概是失血过多吧，我抱起他。“我送你去医院，你的脸色不好，去医院好好看看。”
“不！我不要去！”嘉文抓住我的手臂抗拒。“不去医院，我要留在家里。……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要在家里过生日。”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蛋糕又求助似的看向我。“帮我切蛋糕好吗？我想吃一块……！”说完话，他又扭头渴望的看着那个圆形的蛋糕。
我抱着他默默走向餐桌，没有找到水果刀，我只好用勺子挖起蛋糕送到嘉文嘴边。嘉文吃着蛋糕，然后把勺子推向我的嘴边。“你也要吃。生日蛋糕是要一起吃的。”我点点头，将一块蛋糕塞进自己的嘴巴。
没有味道！看上去很精美的蛋糕我竟吃不出味道！“好吃吗？！”嘉文问我。我只是用力的点头，嘉文看着我，笑了。
“你来了，真好！今年的生日，我终于可以不再一个人过了！有人陪我了！真好……！”嘉文突然呵呵笑起来，笑的非常愉快。“我想起水果刀跑到哪儿去了，它应该在沙发上。”他举去手上的手腕，“我喝了酒，想着你的时候好难受，心里痛的很，我难受的直想死……！割下去的第一刀，很疼啊……可血都没怎么流出来，所以我就继续割，直到血流出来了，可手好疼，疼的我直哭。卫海，我是不是很傻？！哪有人割脉都割不出血的……！”嘉文的眼睛里又出现了一层水雾。带着笑，可他的眼角仍是滴出了眼泪。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抱紧嘉文用力的吻他。他的嘴里是甜甜的奶油味……蛋糕的味道！嘉文的生日蛋糕，是甜的！眼睛刺刺的感到疼痛，我哭了出来，抱紧了嘉文，我忍不住自己的泪水。眼泪划过我的脸颊落着嘉文的脸上。他笑着替我擦去。已经三十四岁的嘉文笑得象个阳光下的少年，纯净而自然！
“为什么哭？！今天是个该笑的日子啊！”嘉文似乎有些疲惫的靠向我的胸口。他的手臂缓缓垂下，在眼睛闭上前，他叹息着小声低喃！
“卫海……你什么时候能爱上我呢……？！”
《红皮鞋——爱上这样的男人》11
嘉文住院了。他那天的割腕举动造成失血过多，又没有来得及上医院所以他的身体很虚弱；再加上精神上也呈现轻度衰弱状态，医生建议他要静养一段时间。
我每天下班后都去医院陪他，和他说说话，让他好好修养。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嘉文终于可以出院回家了。在嘉文出院前，我卖了自己的房子，租了辆小卡车，把我的行李和部分家具搬进了嘉文的房子。我不放心让嘉文一个人住，我怕了他钻牛角尖时的想法和行为。我也和女友分手了，虽然我不爱嘉文，可我已经打算先陪着他生活，直到他想开了，想好自己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时，我再离开他。
我搬进嘉文的家，嘉文知道后又惊又喜，他开心的帮我布置房间，我在一边看着，心里怪怪的。这样好吗？我这样做，真的好吗？！嘉文依赖着爱我的心情活着，我这样做，难道不会更让他更加重对我的依赖吗？！
“卫海，这个雕塑放这里好不好？唔……好象有点儿挡着后面的画了！”嘉文捧着一个木雕，我走到嘉文的身后，接过他手里的木雕放到了架子的最上层，扶着他的肩我和他抬头看着那个木雕。“放那儿吧！放高一点儿，就不会挡着任何东西了，你说是不是！”
怀里感到一个重量，是嘉文靠进我的怀里。他象是想确认什么似的仰起头看着我。“卫海，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生活了吗？！你会不会觉得很勉强？要是你不想和我一起住，要告诉我，我可以一个人生活的，你只要常来看看我就行了……！”
低头吻住他的唇，把他那些不安的话通通堵了回去。“我没有勉强，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好好养身体。”
把嘉文带回他自己的房间，哄小孩似的哄着他睡着了。看着他带着笑容的睡颜，我伸出手抚摸那轻轻翘起的嘴角。我真的能和他这样过下去吗？！我对自己的举动产生了怀疑。不爱一个人而和这个人一起生活，这样真的好吗？！我没有自信能和嘉文就这样过下去，我不想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嘉文在睡梦中仍是将身子靠向我，他的脸贴在我撑在床上的手背上，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他嘴角翘起的弧度又加深了些，是在做好梦吗？他在梦里看到了什么使他笑得如此开心？！抽出手，我把嘉文露在被子外的手臂轻轻放回被子里，确定他被温暖的床被包围着，我回到客厅里。
找出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把电视的生音开的小小的，没有开灯，黑暗的晚上电视的光线显得有些刺眼。来回的换着频道，我明明已经困了，却丝毫没有进房去睡的念头。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嘉文的事情。他又瘦了，在医院里他的状态并没有多大的改善。他把工作辞掉了，没有哪个公司会留一个要长时间修养的员工，何况，嘉文在公司里也没什么人缘。他去辞职时，甚至没有人向他告别，说声“保重”什么的。钱的问题并不值得担心，嘉文的积蓄不算少，足够他两、三年不工作了，再加上我工作后的积蓄，我和他在一起时的生活完全不用为钱的问题烦恼。问题是嘉文！他是不是认为我会和他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了……！和他在一起一两年、两三年都可以，但以后呢？！当我必须离开他时，他会成什么样子呢？！嘉文能够离开我自己生活吗？！想起那天看见的嘉文那只血淋淋的手，我浑身泛起一股恶寒……！
缺少成年男子该有的世故老练，嘉文很多时候象个孩子一样纯真。他对感情太过挚着，得不到时他也只懂得伤害自己，完完全全的爱着，没有一丝保留！对这样的嘉文我放心不下，可总有一天我要放下的啊……！那一天，会在多久后出现呢……！
坐在沙发上发愣，忽然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嘉文睁着略微迷蒙的双眼冲我走来。他脚步不稳的跌进我怀里，就势搂紧我的脖子。“还以为你走了呢……！”嘉文埋首在我胸前小声的嘀咕，慢慢把全身都缩在我的手臂圈出的范围里。
看来他在完全睡够前是不打算离开我了，我抱起他走进他的房间。搂着他瘦可见骨的身体，意外的发现他虽然瘦，可身体还是堪称柔软的。紧贴着我嘉文又睡着了。我被他柔细的发丝抚在脸上有点想打喷嚏。急忙把他的头往怀里按了按，再把他的身体稍微挪了挪，确定他不会被我压到后，闻着他身上清爽的茉莉花香型的香皂味我也缓缓进入了梦乡。
红皮鞋——爱上这样的男人》12
原本一个人的生活变成了两个人的生活，无论如何，在各个方面都是会有些改变的。下班后的疲累在进入房间时总会消失一些，因为有个人会站在门口笑着看着你，对你说声“你回来了，累吗？先休息一下吧……！”
被人关心的感觉好极了，我每天下班后，在楼下看着那亮着灯的窗户时，都有一种很暖的感动流在心口。有个家，家里有个人在等着我……！打开房门，看见嘉文体贴的上前接过我手里的公事包，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我觉得，我是个有家可回的人了，心里，有了塌实的感觉！
距离嘉文上次的割腕事件已经过了好几个月，经过了炎热的夏天，现在刮起的秋风已经能让人感到寒冷了。嘉文和我在一起生活，时间过的不知不觉。作为一个同居者，嘉文很安静。他没有再去找工作，只是在家里修养身体。除了上街买些日常的用品，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家里看看书、或是做些家务活。晚上的时间似乎是他每天最快乐的时刻。他总是拉着我坐在一起，看着电视节目却总是和我说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很小很小的小事，他说话的时候很快乐，我默默的听着，从来不去打断他。不说话的时候，他也会陪着我一起待着。还是很容易就累的嘉文，常常靠着我肩上就睡着了，我不会去叫醒他，只是直接把他抱回房间的床上。他的睡眠不再象以前那样轻浅，和我住在一起后很明显的睡得塌实多了。我常望着他的睡容发呆，想着一些自己都记不住的东西。
嘉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会对我撒娇了。有时候他会缠着我和他一起睡，睡在我怀里时，他的表情象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偶尔的任性和撒娇让嘉文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面对着这样的嘉文，我最常做的，就是把他抱在怀里细细亲吻。
嘉文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他的面色有了红润，瘦弱的身体看起来也强健了些，脸上的表情也开朗了许多。我开始晚归，我想找回我以前的生活。
交了新女友的事，我没有让嘉文知道。在嘉文问我“你会爱我吗……”的时候，我只能暧昧的说句“不知道……也许吧……！”嘉文对我的回答虽然失望，可他没有说什么，对我的态度也没有任何改变。
我应该是有些喜欢嘉文的，不然我不可能和他纠缠这么久都放不开手。可这种“喜欢”里，同情是占着大部分的吧，包含着同情的喜欢，不应该是爱！
我的晚归让嘉文有了些了悟。他不再在我回家时上前给我拥抱，反到是站在一边不再靠近我。直到我洗过了澡他才扑进我的怀里不肯松手。嘉文脸上的笑容随着我晚归次数的增多而减少，我曾经无比熟悉的哀愁又缓缓笼罩上了嘉文的脸。刚同居时飘散着淡淡花香的日子不见了，清冷的空气充满了我和他同在的这个家里。
嘉文又开始频繁的问我爱不爱他这个问题，我不说话时的为难表情总是轻易换来他低声的啜泣。搂着他安慰他，可心里某一处却似被堵住了，空荡荡的感觉挥之不去。嘉文总是紧紧紧紧的抱住我，带着哭腔喃喃着。“为什么总是得不到？！无论我抱的多紧，还是感觉怀里是空的……！”
同处一个屋檐下，我和嘉文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他常看着我发呆，满脸的失落；我反而不敢看他，常常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和嘉文的关系陷入了僵局，我感到很困扰。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反复的思考该如何做，可总想不出个办法。现在的情况已经恶化到回到家，只能和嘉文相对无言的地步了。嘉文仍是默默为我做着一些事。他每天帮我整理房间，为我留下晚饭，将我脱下的衣服洗干净再挂回衣橱……可他几乎不和我说话了，虽然有时候还是会紧紧偎依在我怀里良久，可我问他“怎么了……”，他却总是摇摇头不再回答！
嘉文的眼里有了我看不懂的东西，我没有问他那是什么，我怕问了，那个答案是我不能接受的。看着嘉文隐隐显出了一份坚强，我竟不安起来。他变了吗？！变得坚强了吗？！不依赖着我，他也能好好活下去了吗……？！奇怪的是，我的不安是因为“嘉文不用再依赖我”这个理由。
我要出差一趟，嘉文帮我收拾好行李，微笑着送我出门。我走出没多远，身后就传来嘉文急切追赶的脚步声。
“看不见我的时候，偶尔想想我，好吗？！”嘉文的声音夹着一丝轻颤，我没有回头，也没有点头，拎着箱包快步走开，身后没有再传来追赶的脚步声。路上我想着，出差只有几天而已，等我回来后，再和嘉文好好谈谈吧！然后请嘉文出去吃顿饭，老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该改善一下我和他之间的紧张关系了……！
我买了一些要送给嘉文的土产，结束了短暂的外地公干我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回了家。迎接我的是满室的黑暗，冰凉的空气中缺少了嘉文的气息。我把行李放在玄关打开灯。
桌上干干净净的，上面没有冒着热气的饭菜，沙发上空空的，也没有那个总是坐在那里等着我的人的身影。我推开嘉文的房间，整洁的床铺，书桌上摆着整齐的书册。我进入自己的房间，一切摆设都是我离开时的样子，只有枕头上放着一张折叠的白纸。我拿起那张纸到客厅，上面是嘉文秀气的笔记。
“我走了！
我和你纠缠了这么多年，你仍是不能爱上我，这样爱着一个人，太痛苦了！
我累了！所以我要离开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再干傻事，离开你，是因为我要去找个能让我活下去的理由。
卫海，你会想念我吗？在看不见我的时候……”
薄薄的白纸飘落到地上，我冲进嘉文的房间翻找。他的衣服有一部分不见了，他的证件、存款卡也不见了……
呆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我伸出双手，手臂沉沉的，紧缩着的心脏让指尖酸麻无力。看着空荡荡的怀抱，久久才明白，那个常常缩在我怀里的瘦弱男人……走了……
嘉文……离开我了……
《红皮鞋——爱上这样的男人》13
我的生活里少了嘉文！没有人再为我做饭、洗衣、整理房间，没有人再站在家门口等着我归来。每天回家时，在楼下看着那个没有灯光的房间，心里总有一股黯然。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寂寞，也随之而来。
常常会想起嘉文，想起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想起他拉着我坐在一起时说的那些很小很小的小事，想起他对我絮絮叨叨的说着“衣服不挂好会皱掉……要记得去交电话费……烟要少抽一些……！”
在嘉文刚离开的日子里，我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时很不习惯。这个家不是我的，这里是嘉文住了多年的家。嘉文走了，可这个家里留下了他太多的影子，我常常有种嘉文还在这里的幻觉。我把嘉文的房间保持原状，想着他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隔一段时间打扫一次，日子过的很漫长。
本以为嘉文只是要出门散散心，几个月后，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没有只言片语的信息，他真的放开我，远远的离开了。
我过着自己的生活，心里的某个角落有一处在默默等着嘉文的归来。有时候，我人在外面，却把电话拨回家里，听着那一头“嘟嘟”的声响，我暗自期待着有人能拿起话筒，从话筒那边，能传来嘉文的声音。明知这种期待总是会落空，可我仍是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