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吴弘说:“看看价格吧。”
古玩商一直没有开言,这回他说话了:“是真是假,得听行家的,我说了不
算。可这幅画的来历我是知道的。”他便跟说书似的,噼里啪啦说了起来。无非
是说谁谁爷爷的爷爷原在宫里当差,后来发了家,怎么的就弄到了这幅画。后人
派生出几脉,每代都会为这幅画发生争执,好几次差点儿弄出人命,可见这画的
珍贵。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很是传奇。
朱怀镜笑道:“刚才毛先生说的我不懂,你说的我可懂了。街上摆摊子卖狗
皮膏药的,多是七岁上了峨眉山,八岁进了少林寺,只因生性顽劣,没学得几手
好拳脚,只偷得师傅膏药一贴。不敢说悬壶济世,但求个养家糊口。而一个鼻烟
壶,一个痰盂钵,必是宫里出来的,谁谁祖上原是宫里大太监,在老佛爷跟前行
走,这些个劳什子,都是老佛爷高兴了赏的。只是不清楚清朝太监都有嫡嫡亲亲
的后代,那会儿并没有克隆技术。
古玩商生气了,说:“先生您这么说,我就没话了。就像我存心蒙你似的。
毛先生是我朋友,也是吴先生的朋友。真蒙了您,毛先生跟吴先生就不要见
面了不成?“
吴弘找找圆场,说:“这些都是玩笑话,不说了。你出个价吧,说个实数。”
古玩商打了个手势,嘴巴却闭得天紧。吴弘摇摇头,说:“太贵了。”“
古玩商也摇摇头,然后又打个手势。吴弘说:“说实施,我相信毛先生,但
这幅画倒底能值多少,我也不知道。您说倒底值多少?您当然不会说,但您知道,
您心里有底。我这朋友是真心想要,但得有个承受能力。价格合适,买得下,就
买了;吃不了,您就只好另寻下家了。您的这个价格还是高了。”
古玩商也摇摇头,然后又打个手势。终于开口了:“这是最低价了。”
吴弘说:“
您稍等,容我俩商量一下。”
吴弘同朱怀镜去了里面卧室。“你说呢?”吴弘问。
朱怀镜说:“我为懂行情,根本不知贵贱。”
吴弘说:“我不懂真,但古画的行情略知一二。如果是真画,这个价格就太
合算节。我们都是外行,又要得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不管是真是假,你只说
这个数目你没问题吗?”
朱怀镜说:“不是太多,没问题。我是出不起的,只好请陈清业帮忙了。”
两人出来,吴弘再次压价,将尾数去掉了。古玩商直摇头,像是吃了很大的
亏,又哭笑不得的样子,直说吴总太精明了,生意场上必定驰骋江湖无敌手。吴
弘便玩笑道:“您是得便宜讲便宜啊。再怎么说,您拿到的是钱,我朋友拿到的
是纸啊。”
下午,吴弘带着朱怀镜见李老。陈清业想跟着去见识见识,朱怀镜也就让他
上了车。吴弘驾车,上了长安街,在西单附近的一个口子边拐进胡同里,钻了几
圈,停了下来。
吴弘说:“车就停在这里,舒天和陈老板就在这里等等吧。”
朱怀镜回头望望陈清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儿难为情的意思。陈清业使劲
点头笑,不在乎的样子。车里只剩下两个人了,陈清业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舒天不知个中文章,就问:“陈哥这几天好累吧?”
陈清业忙掩饰道:“没有啊,我在空调车里坐久了,就困。”
两人坐在车里等着,无话找话。陈清业总想叹气,便放声说笑,舒天总在想
象部长家里是个什么样子,笑是笑着,却并不在意陈清业说了些什么。
吴弘领着朱怀镜,朝胡同口走了不远,就在一个四合院前停了下来。吴弘按
了门铃,半天才听得里面有人应了。门开了条缝儿,是位小姑娘,笑道:“吴总,
您来了?”说着就开了门。
吴弘说::“小李,你好。老爷子好吗?”
“很好,很好。前天有人给老人家送了双绣花鞋,才这么长。”小姑娘拿手
比划着,“好漂亮的,老人家可喜欢哩,整日价拿着玩,只说好。”
院子中间有棵大树,亭亭如盖。这是北方的树,朱怀镜不认得。院子四周放
着好几个大铁架子,上面摆的都是些浮雕。吴弘说:“都是李老多年收藏的。”
“爷爷,吴总来了。”小姑娘上前推开正房的门,叫道。
朱怀镜轻声问:“李老孙女儿?”
吴弘说:“李老乡下远房的,论辈分,叫他爷爷。”
听得里面应了声,吴弘就领着朱怀镜进去了。“李老,您好,好久没来看您
了。”吴弘忙上去握了李老的手。看上去这是李老的书房。
李老是位精瘦的老人,看上去还健旺。他放下手中的三寸金莲,说:“这位
是就是小朱?”
朱怀镜忙上前握手,说:“李老您好,专门来看望您老。”
吴弘先把玩一下李老桌上的绣花鞋,赞叹一声,才详细说起朱怀镜。李老又
抓起了三寸金莲,用放大镜照了照,抬头说:“莽之的部下,肯定不错的,强将
手下无弱兵嘛。”
朱怀镜便说:“王书记很关心我。”
吴弘同李老天南地北扯了起来,就当朱怀镜不在场似的。朱怀镜心里窘,脸
上却总微笑着。吴弘同李老有时大声说话,拊掌而笑;有时压着嗓子,语意也隐
晦。他们说到一些人和事,朱怀镜都很陌生,他便似笑非笑地样子,不经意地打
量着书房。窗前是个大书桌,很古旧,只怕也是文物级的。左壁是书柜,书塞得
满满的。右壁是博古架,摆满了各色古玩。一些字画随意挂在书架和博古架上,
没了装饰效果,书房倒象是古玩店了。朱怀镜瞟了眼那些字画,有古人的,有时
人的。正对面的书架上是“危行言孙”四个字,朱怀镜琢磨了半天,不明白是什
么意思。条幅的上方有密密的题款,看不清楚。下方隐隐看清了“就教于李老部
长”一行小字。再想看清落款,字又太草了,根本认不得,不知是当今哪位名家
的字。
这时,吴弘从包里拿出那个红木盒子,说:“李老,你别怪我。我不让小朱
讲客气,他非说初次拜访您,一定要表示个心意,就弄了幅字画,说是倪瓒坡的
真迹,我们都是外行,又不懂。反正不论真假,都是小朱的心意……”
吴弘话没说完,李老早把手中的绣花鞋放下了,双手接过了盒子。老爷子走
到窗前,又开了灯,将画徐徐展开。这时,一位老太太微笑着进来了。吴弘忙叫
:“董姨您好,这是小朱。”朱怀镜猜她必是李老夫人了,忙上前握手道好。董
姨同他握了手,又摇摇手,指指李老。李老正低着头,拿着放大镜瞄来瞄去。大
家就屏息静气,望着李老的秃顶。
好半天,李老直起了腰,反手捶捶背,说:“依我的见识,不敢认定是真迹,
但也是真假难辩。好啊好啊,小朱,谢谢你,谢谢你。老婆子,你叫妹子弄饭菜,
我们要喝酒。”
李老很有兴致,叫小李搬了沙发,放在院中的树荫下,说是三个人到外面去
聊天。朱怀镜说想欣赏一下李老的石雕,长长见识。李老自然高兴,便指着那些
石狮子、石菩萨、石门墩什么的,一一说出来历。朱怀镜点头道好,却暗自想,
这些玩意儿,没一件抵得上马山乡下的那块“杏林仙隐”石雕。
都看过了,就坐下来说话。李老只是谈古玩,论收藏,不再说半句王莽之,
聊了好一会儿,饭菜才弄好。却只是三菜一汤,简单得很。酒却是上等洋酒,朱
怀镜也没喝过的,叫不上名儿。董姨不让李老喝酒,总是在一旁说他。李老只是
嘿嘿笑,不时开玩笑,说:“对领导,有时也要脸皮厚些。她说她的,我喝我的。”
董姨佯做生气,说:“你什么时候把我当领导了。”
饭没怎么吃,酒也没怎么喝,只是话说了不少。也多是李老说,谈笑风生的
样子。吴弘和朱怀镜总是点头而笑。吃完了饭,李老握了朱怀镜的手,说:“小
朱,感谢你啊。这幅画说不定是我的镇堂之宝啊。”
时间不早了,吴弘就说:“李老,您和董姨就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望您
二老。”
李老握着朱怀镜的手,说:“小朱,好好干吧。我会给莽之同志打个电话。
你还年轻,前途无量。“
上了车,朱怀镜说:“李老真是个实在人。”
吴弘把车子发动了,说:“是的,他都要留我吃饭。也都是这样,让小李炒
几个菜,陪我喝几杯。菜简单,酒却都是上好的洋酒。”
朱怀镜说:“李老只怕没多少文化吧?对古字画却很内行啊。”
吴弘说:“这就叫见多广嘛。不过说实在的,你我都是外行,听他说起来就
头头是道了。他的收藏是否有赝品也未可知。”
朱怀镜笑道:“哪怕就是有赝品,别人也不好当面点破。我说呀,这幅《容
膝行图》,说不定就是冒牌货。”
“不一定吧。你不听毛先生说?世界著名藏馆里也有赝品哩,台湾那幅才是
假的也不一定。难得李老高兴啊,说这幅画盖过了他所有藏画,是镇堂之宝了。”
吴弘说。
朱怀镜回头说:“两个小伙子还饿着肚子哩。”
陈清业忙说:“没事哩,又不饿。”
“是啊,不饿。”舒天也说。
吴弘笑道:“饿也是为革命而饿。好吧,找个地方,好好犒劳两闰小老弟吧。”
朱怀镜又说:“今天李老很高兴。”
吴弘说:“是,很高兴。”
“李老的夫人董姨很开朗啊。”朱怀镜说。
吴弘应道:“对对,开朗开朗。怀镜,你回去时就在荆都停一下,找找他。
李老说打电话,一定会打的。李老的话,他绝对听。“
朱怀镜点头道:“我去一下。”
舒天和陈清业不知他俩说了些什么,只觉云里雾里。吴弘将车开到全聚德,
:“怀镜,我俩也一起吃点儿吧,我看你酒是喝了几杯,也没吃什么东西。我是
酒都不敢多喝,要开车。”
四人找座位坐下。吴弘去点菜去了,朱怀镜便朝陈清业点点头,什么话也没
说,陈清业会意地笑了。舒天就象看哑剧,却没看出什么意思,也傻傻地笑了。
朱怀镜突然想起李老书房那几个字了,就说:“舒天,你是学中文的,危行
言孙,是什么意思?”
舒天瞪了半天眼睛,没有反应过来,便问:“哪几个字?”
朱怀镜说:“危险的危,行为的行,言语的言,孙悟空的孙。”
舒天这才听明白了,拍拍脑袋说:“对对对,想起来了。这是《论语》里面
的,原话是‘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孙“字念‘逊’,意
思也是‘逊’。”
“邦无道?”朱怀镜疑惑道。
舒天说:“意思大概是说,如果天下太平,你就正直地做事,正直地说话;
如果天下大乱,你行为仍可正直些,说话就得小心谨慎了。”
朱怀镜喔了一声,就不说什么了。心想李老家里怎么挂着这么几个字?是不
是别有深意?潜台词岂不是“邦无道”吗?不知李老是有意为之,还是并不懂得
这几个字的意思?舒天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打开一听,只说了声“袁专员你好”,
就把手机递给了朱怀镜。原来是袁之峰打来的。“朱书记,向您简单汇报一下,
招标工作今天顺利结束了。人和建筑集团中标。”
“辛苦你了,之峰同志。”朱怀镜满脸是笑,好象他相信自己的笑容远在千
里之外的袁之峰能看得见。
袁之峰说:“告诉你朱书记,这次招标,大家认为是最公正合理的,没有谁
能挑出半点儿毛病。这都是你把关把得好啊。”
“哪里哪里,是你的功劳嘛!”朱怀镜摇摇手,似乎袁之峰就坐在他对面。
两人在电话里再客气几句,就挂断了。
菜上来了,服务小组细声介绍着烤鸭的吃法。倒是周到的很,只是让所有的
顾客都觉得自己是土包子进城。朱怀镜先举了杯,说:“两位老弟辛苦了,干了
这杯吧。”然后朱怀镜单独敬了陈清业两杯酒,吴弘便说他礼贤下士。
陈清业感激不尽的样子,说:“朱书记向来关心我哩!”
吴弘和朱怀镜你一句我一句,总说李老如何如何,又重复李老说过的一些话。
其实会晤了三个多小时,李老并没有说过多少太有意思的话。老爷子关心的
只是他的字画、石雕和绣花鞋。可是叫他俩事后重温一下,意义就丰富了。两人
又老是隔着一层说,舒天和陈清业听得云里雾里,那李老在他们心目中,更是神
仙般的人物了。
回到黑天鹅,张在强和何乾坤都到朱怀镜房间里来坐坐。半天没见到朱怀镜
了,他俩都觉得该来坐坐。看上去他俩都笑嘻嘻的,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会不
经意从他们的眉目间溜到脸上来。那是一种说不清是失落感还是别的什么感觉的
东西。朱怀镜将两位正处级干部晾在宾馆,却只带了舒天和陈清业出去,他们怎
么也想不通的。退一万步讲,带上舒天还说得过去,秘书嘛!凭什么就陈清业而
不带地委副秘书长和交通局长呢?谈笑间,朱怀镜感觉出些名堂来了,却只字不
提今天下午的活动,只道:“打扑克吧?”
听说打扑克,大伙儿都过来了,客气一番,便是朱怀镜同张在强、何乾坤、
刘浩四人上场,吴弘、成义、舒天、陈清业四人看热闹,朱怀镜叫他们四人也开
一桌,吴弘说我们看看吧。舒天是巴不得看看牌算了,他口袋里可没多少钱。牌
直打到深夜三点多,又下去宵了夜,这才各自回房睡觉。
吴弘过来同朱怀镜道别,“明天上午,你有兴趣的话,我带你去怀柔,看野
长城,吃红鳟鱼。下午赶回来,我们同胡总见见面,吃顿晚饭。”
朱怀镜道:“行吧,听你安排。只是太麻烦你了,天天才让三更半夜才回家。
红鳟鱼倒是吃过,很不错,野长城是怎么个说法?“
吴弘笑道:“北京人的习惯叫法,就是那些没经人工修复过的长城遗址。因
为山势迂回曲折,从北京往北走,随处可见长城遗址,我了解你的性情,想必有
兴趣去看的。”
朱怀镜果然觉得有意思,欢然道:“好好,去看看吧。”
第二十五章
吴弘带了两辆车,早就在宾馆大厅里候着了。已约好了时间,朱怀镜他们准时下楼。成义也说去玩玩,难得朱书记来北京一次。朱怀镜有些过意不去,问怕不怕误了正经事。成义笑道:“没事的,哪有那么多正经事让我去误。”朱怀镜也就笑了起来,说:“你的事自然都是大事。只是用不着成天钉在那里。成天呆在办公室的,就不是老板,是马仔了。”说得大家都笑了。
成义也去了辆车。三辆车慢慢出城,上了高速公路,奔怀柔而去,朱怀镜同舒天仍是坐吴弘的车见沿路路很多富康、捷达和奥拓驶过,朱怀镜便问:“这些都是私家车吧?北京私家车好像很多啊。”
吴弘说:“北京私家车大概六十多万辆,超过很多省会城市车辆总数。!
朱怀镜说:“北京人收入要高些吧。顺口溜总说,到北京才知道自己官小,到深圳才知道自己钱少,到海南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其实,真正赚大钱的,还是在北京。个中奥妙,自不待言。”
吴弘说:“是这么回事。南方小老板多,北京大老板多。北京这地方,真正是藏龙卧虎啊。不过说到私家车,主要还是消费观念问题。广州人喜欢买房,北京人喜欢买车,上海人总算计买车同打的哪样合算。”
朱怀镜笑道:“上海人的确精明。我当年旅行结婚,去上海。在火车上,正好碰上一对上海夫妇。这对上海夫妇眼尖,一看就知道我们是旅行结婚的,热情得不得了。告诉我们,去上海后,可以买些糖回去请客,但是要动点心眼。有种糖一斤有九十五颗,有种糖一斤有一百零一颗,有种糖一斤就只有八十三颗。他们交代我一定要买颗数多的,回去请客散得开些。还一一替我开了清单,写出糖的牌子和厂家。还说,称好之后,要数一数,颗数不对,肯定少了秤。还告诉我住哪几家旅社最经济,条件也不算太差。又说哪些地方喜欢宰外地人,通常都是怎么个宰法,要
我们千万小心。同我整整说了两个多小时。”
吴弘笑道:“上海人精打细算,有经济头脑,其实是文明的表现。只是有时候太过火了,就不近人情了。有回我接待了两位上海客户,就很有意思。我仍是荆都人的性格,豪爽好客,请他们吃饭,还自己开车带他们去八达岭看长城。两位上海朋友坐在后座上,用上海话叽哩咕噜讲了足足五十分钟,就是商量是不是请我一顿饭。他们以为我听不懂上海话,其实我全听明白了。他们说吴总这么客气,还是回请一下吧。他俩是两个不同公司的,就考虑费用两家分摊。费用怎么个分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