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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差不多吧。”
这是指老百姓穿的衣服,如果用的布料是李武买给父母亲的那种蜀锦,那不是三十文了,将是千倍万倍来计算。当然,李威也没有指望让老百姓穿上那样的衣服,也不是为了衣服来议事的。这是一种曲径通幽的方法,议事的。
然后又说道:“老百姓也是人,他们同样会有生病,会有喜家,会有丧事,会有节日,会有祭祀。这些不只是穿衣服,买器具,备食物,hua费更多。但各位能不能告诉孤,抛去大户人家,中户或者平民人家每丁能真正拥有多少土地?”
戴至德皱了一下眉头,按照均田令,正常丁男实授一百亩田,其中二十亩是永业田,八十亩是口分田。然而现在已是一纸空文了,说道:“不好估计,大约在四十几亩。”
“四十几亩的人家算是幸运。孤经常出去,有的每丁只有十几亩地,甚至只有几亩地。就当是四十几亩,每亩能收多庄稼?秋收到了,虽然收成略好,可依然有百姓在轮耕,有的欠收,好地薄地,一亩加起来,孤大约估测了一下,不足三石。”
郝处俊说道:“正是,三石只好缺,不会过。可殿下,这算是不错,前些年每亩地只有两石。如果不是轮耕的地渐渐少了,又,全国算是风调雨顺,不然,有可能增产不足半石。也是喜人……不但如此,因为新耒,又有一些耕地开垦出来,这些地又是收成。”
半石不足为奇,可整个唐朝增加的产量将是惊人的,至少今年大多数地区不会有饿死人的现象生。不但是新增加的耕地,还有一种新的思维,向山向水讨要食物,有许多百姓开始有意识的饲养种植。未必立即变得有多好,但可以想像,几年后,会是什么样子。
但李威说的不是这个,他顿了顿,又说道:“就算两季能有三石,每丁二十亩地,其中最少一半要贡税,然后是种籽féi料农具,百姓所得也不过三成。”
众人一头。这是保守的说法,能有这样的收成与耕地面积,在唐朝已是不错的人家。有不少贫困平民,远远达不到的。
“也就是每丁能所得三十六石到四十石粮食,算一丁妻儿老xiao五口,除去口粮,仅能余十石粮,请问,十石粮值多少?柴米油盐,衣服被料,再加生老病死,婚嫁迎娶,修建屋舍,治办器具,还能余下多少?这还是上中百姓,若是不足这个田数怎么办?连温饱能不都保不住?”
李敬玄道:“殿下仁爱,可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以后产量渐高,棉布又多,会逐渐好转。”
“错矣,此乃丰年,各位可记前年的大旱?还有眼下如此,但全国百姓人口并不多,如果有六千万八千万人口,又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
每一个朝代都面临着这个难题的,可就没有人解决过。
李威也没有打算解决,其实很简单的,税务能从农民头上免减,就是十几亩地,也能将全家养活,虽然很贫困,但不会饿死人。可想实现,只有兴办工商业,这话题又是禁区。当然现在的工商业依然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可最少能减免许多税务,而不象现在这样,每丁需纳租二石,付调二丈五尺布,麻三斤,岁役二十天以及一些地税与少量杂税,还有户税,不是很高,举国一年征十几万缗钱,然后让高户放高代贷,作为官员的俸料钱。前者不高,后者害苦了百姓。
可李威暗中调查了一下,各地百姓纳的租庸调制远远不止这些的。比如唐律规定,诸丁充夫,正役四十日免调,七十日免租,百日以上课役全免。这是指正役,实际上各地官员,让百姓服役远远不止二十天,又不想耽搁当地税赋,杂以其他名义,不是正役了,也就不免租庸调了。
所以杂七杂八的加起来,李威说了四十亩地的人家要付一半给税务,不算过份的,对百姓来说,负担也不轻。但上下虽然时不时地在犯一些错误,父亲也不似早年的父亲那么节俭,可算是清明的,因此百姓能在忍受范围。比如前年的大旱,朝廷做得也算可,毕竟国力如此,想做好,国家也没有这个经济。所以百姓怨言不重。
可是国家安定下来,人口始终要增涨的,别的不提,他可是记得后世中国从四亿人到十三亿人是hua了多少时间的,其中还经过一系列的错误与灾难,又有计划生育。别看唐朝现在包括隐瞒逃匿的户数在内,都不足四千万人口。只要国家政策得当,只要二三十年功夫,人口就能增加近一半。当然,现在不行,贫民佃农部曲太多,制约了人口的增加。可增加还是免不了的。现在一百亩地是奢望,几十年后,四十亩地都成了奢望。但二十亩地却是不难,想要二十亩地将一家养活,又绕回原点,税务要进行改革。
可这个问题,因为触及到工商业,李威也不敢提,他也没有打算解决。因此说道:“说到底,丰年谷贱,同样是伤民。朝廷又以谷布为租调,又是伤国。灾年更是伤民,国家又要抚恤,更加伤国。因此,孤想朝廷再出一批财政,贱时买之,贵时粜之。”
“不可,”几乎所有人齐声说道。
“孤知道你们想要说的是什么。产量在增加,谷价会越贱。调至两京谷仓,本身运费就是一笔不薄的开支。谷仓又有损耕,还有污吏贪墨。如遇灾年,也许有用场。如是连年丰年,最后粮食因搁久而腐烂变质,更成了严重的损耗。国家元气没有完全恢复,又拨不出多少财政来1ang费。”
“正是,殿下三思。”
“孤也知道,但思考这件事很久,心中有些想法,因此与各位商议。孤的想法,朝廷不需要出太多,”说着拿出户部的账册,继续说道:“只拿出二十万到三十万缗钱。但不放在两京,孤心中的想法,分别在益州、秦州、陇州、庆州、延州、汾州、并州、幽州、登州九个州府设立常平仓。今年丰收,可以就地囤粮,省去一批不菲的运费,其一。这九州辐射了许多容易受旱的山区百姓,十年有一,就能将朝廷付出收回。特别是关中数州,仅在京城设立谷仓是远远不够的。前年的事件大家也看出来了,仅是运费就1ang费了多少财政?其二也。这几年高丽新罗突厥吐蕃,皆是不大安宁,朝廷随时会动用大军弹压,就象孤去年西南一征,仅因为粮草,国家hua费多少,户部账册上有的记载。再比如,明年朝廷又要征新罗。一次出征,临时征调与有备征调,又会节约多少财政。仅一次出征,又可以收回损耗的财政。因此孤选这九州,接连边境,又不在边境,能保安全,又能在出动军队时及时调拨。这是其三也。如果1ang费,各位可以出去巡查一下,有的百姓因为谷太贱,或者因为地方jiao通不便,直接喂养牲畜。这九州当中,除了登州与益州外,外围都有大量的牧民在放牧,存放几年后,也可以作为饲料喂养牲畜,不完全是1ang费。这是其四也。朝廷将谷仓集中在两京,是为了拱卫两京,可是孤设立这数州,从益州到并州,皆是两京外围。外围不宁,两京何平?这是其五也。谷贱过于伤民,但有三十万缗钱垫付下去,谷价会略略涨抬,百姓生活也会好些。这是其六也。”
还有一个好处,李威没有说。朝廷征税粮食占了不xiao的份额,粮价稍抬,也无形中等于多征了税务。就象有一年美国人因为粮价便宜,于是将xiao麦沉入大海,抬高粮价一样。是不是如此,李威不大确定。因此,不提。
其实这种做法与后来的北宋很相似。宋朝在河北与陕西设立了大量的粮仓,是被迫无奈设下的。因为西夏与辽国的入侵,囤积了大量军队,又不象现在唐朝占有许多地广人稀地区,可以屯田。只好设立大量的常平仓备灾年与军粮。效果也未必很好,大量的损耗与贪墨,成了国家的负担。遇到大旱之年,仅是常平仓囤积的粮食,又远远不够。但比唐朝沿自隋朝的策略要好些,各地也有义仓,规模很xiao,主要在两京,仅是运费就是惊人的数字。
弊端还是有很多,可总体来说,是一个比较进步的策略,再说,只是三十万缗钱,朝廷还能拿得出的。当然,逐年在增加,囤积的数量也逐渐增加,真遇到了大灾害,会起到一定积极的效果。并且还有一些好处,因时制宜,粮贱时囤积,比如现在的四五文钱一斗米,有几十万缗就能囤积大量的粮食。到了收成不好的时候,可以放粮,可以出售,就是出售,比商家所售还是低贱,同样是变相赈济。这中间的差价足以弥补损耗。当然,李威没有说出,大家也意会,做生意嘛,说的人不说,听的人不提。再加上其他的种种好处,李威说完后,各个大臣一起沉思,不过有的大臣已在眼中1ù出赞成的眼神。
但李威说的不只这一条,又说道:“此法还是治标不治本。”
北宋的这段历史,他不知的,可能想出一些弊端,因此又说道:“主要是jiao通与关中,关中有山河之险,居上临下,因此西京作为我朝的帝都。可是关中境内多山,jiao通闭塞,丰年粮食调运不出去,出产也调运不便。灾年时又无法及时调动进来。因此,孤想重新治理渭水。还有自前年起,许多商贾自汉水溯流而上,仅越过秦岭,就可以将物资抵达。其实可以疏理丹水,用船就能将物资抵达商州境内。不仅是粮食物资,如国家将来有变,可以自渭水,或者自丹水,将物资与兵源迅调达关中,以防万一。等于多了一条道路。也可以下诏,鼓励昭奖各地大户人家修路架桥,兴修水利,方便jiao通。”
“殿下之意是善,可惩隋炀帝之戒。”李义琰道。
“孤绝不是隋炀帝。大运河是多长的里程,渭水已有,只是疏通加深,丹水上游虽是险滩湍流,也不是不可以疏通,急流地段,使用纤夫,也比用人力与畜力拉车运输来得简便。当然,还是孤的一个想法。疏通两水,需在冬季,正是百姓休息之时。但不可学习隋炀帝,朝廷可拨出一批款项,每年十到二十万缗钱,募集百姓施工。权当给百姓赈济,也给他们一项增益,再比如施工之日,每隔几天,可以放一批荤腥让百姓进食。凡满六天,可放假一天,同样给钱物补贴。这样一来,百姓不但不会埋怨,反而有了积极xìng。虽然一年之内,不可能完工的,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两河一旦疏通疏深,可保关中数百年将来,更可保西京将来平安。”
这样一说,似乎又是一个比较好的策略,只是戴至德道:“但需要不少财政。”
不怕谈钱,就怕不同意,李威立即说道:“今天孤将你们喊来商议,共有四项决议。这两项是损财,后两项是增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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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亲事(下)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亲事(下)
“孤一直想说的就是马政。朝廷从陇右到兰原秦原灵、河曲之地,皆是牧场。最多时曾达七十多万匹,因此我朝骑军强大。然大非川一败,损失的青海马场与战死的战马,导致数量略略下降。还有不少的马匹,可是马价开始略升。但不只是马,还有牛羊骆等大型牲畜。这些大牲畜一直是朝廷监牧都使管理。不说不好,统一管量,奖罚有序。可不仅是朝廷管理的牧场,从河曲到灵武到陇右,直到西域,另外有许多蕃胡以游牧为生。他们因为不善种植,以rou食为主,吃的也是这些牲畜。”
李威一句说完,大多数人莫明其妙,自古以来,游牧民族都是这样生活的。难不成强迫他们放下马鞭,与汉人一种耕种,非得出大1uan子不可。
李敬玄道:“殿下此意是……”
“孤只是说一件事,一匹马在京城价值二三十缗钱,以其rou为食,不足一人一年之食,换成粮食呢?二三十缗钱,以今年的粮价,抛去运费成本,也能换三四百石粮食,养活七八十人。不是说让监牧都使管理不便,毕竟一旦jiao换,牵扯到利字,即便是牧长(一百二十匹马为一群,群设牧长,上面是牧尉、牧监、牧监使)也以为耻。因此,除官市上供府兵所用之马外,任其生死。然而中原地区,却极度缺少大型牲畜,诸位也看到了,一些贫若人家是用人拉耒的。也有流通,皆是商人走sī而为,朝廷禁止售马,也知道不便,于是过往关卡视若无睹,也为便民二字。”
这也是事实,走sī马匹是朝廷的灰色地带,虽名义上禁之,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官员严格禁贩。可又怕放开,造成不好的后果,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太过份就行了。
李威继续说道:“商人逐利而行,有没有得到实利?孤曾经与6马jiao谈过,实际不是。过往关卡需要打通,占去了大部分利益。也就是说朝廷所谓的禁售,是掩耳盗铃,与养了一群贪墨。孤认为于是遮掩,不如适当放开。这些牛马,大量到达中原后,会开耕更多的田地,节约大量人力。而边境安置的诸蕃也因为有了足够的粮食得以温饱,能温饱动1uan就会减少。朝廷也可以设立关卡,征收一笔税务。不仅于此,吐蕃、突厥等蕃国缺少布匹、盐、器物,还有粮食。毕竟全部以rou类为食,纵然是草原,也养不活许多百姓的。又可以设一些蕃市,派人管理与jiao易,使jiao易置之有序,也可以再度征收一批税务。”
“殿下,未免有些不妥,”李敬玄不安地说。
“没有不妥,为什么创国之初,只要君王不昏暗,能迅进入大治,正是大量百姓与地主死亡,多出许多土地。立国一久,人口增加,侵吞日重,于是富者益富,贫者益贫,然后有张角之流。然而朝廷不能治,正是牵扯太多。诸位,不信你们可以下去看一看,有的大户人家连朝廷的永业田都敢买下来霸占。孤年青,不知事理,但也不想造成什么风bo。互市一事,与他们毫无干系,也不是不让他们jiao易。这一块地盘,朝廷不cha手,只是放在明处,进行征税与有效的管理。折损的只是一些贪墨与一些有权势,不将皇室与朝廷放在眼中的大户利益。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朝廷何必对他们尊重?”
有几个大臣就低下了头。敢漠视朝廷的,无非就是那么几十家名门望族。
但戴至德说道:“与边境蕃胡jiao易,商议一下可行的办法,倒是可以的。放在明处,纵然是战马,朝廷也可以公开控制。”
“戴相公,孤想法亦是如此。”
“可殿下,为什么与突厥吐蕃jiao易?有了粮食器具,他们会更加强大,百姓也会繁衍更多,长久下去,又是边害。”
“不是,戴相公,中原益富,蕃胡益贫,就会侵犯。人饿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的。给了粮食,会给他们一个念头。兵法中围三留一,也是这个道理。有了念头,抢掠的心就不会强盛。也许会强大,也许还会侵犯中原。可人多了,光靠抢是不行的,没有jiao易来得快。一旦触怒,我朝将蕃市关闭,就等于切断了他们的手腕,并且长久下去,他们越是倚赖jiao易,就越是为我所控制。不但如此,对待蕃胡,不能全部动用武力,一族灭亡,一族又再度兴起。只有同化,汉蕃胡皆是一家人,争执就会少一些。再者,得到大量牲畜,我朝耕地就会增加,人口也能增加。他们强不强大,未必可知。可我朝会强大,却是必然。说到底,是我朝需要努力争气,所以吴起说国家之险不在山河,而在于德政。就是没有这些,边境依然有许多人不顾朝廷感受,在继续jiao易,并没有真正杜绝。设立蕃市,征税其一,归之有序其二,什么可以jiao易的,什么不可以jiao易的,比如铁器,就不能大量流通于突厥与吐蕃,皆可以控制起来。”
最后一点,颇让众人动心。
其实还有,不但有序,不但是增加收益,大量jiao易,可以增加就业机会,以唐朝的文明,无论是吐蕃,或者突厥、大食、bo斯,永远会是输出国,也就是说贸易双方,唐朝是赢家。而且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有贸易保护这一词眼。
后面的没有说,因为一提,沾到利字,说出来,反而起了反作用。再就是没有动大户名门的什么nai酪,反对的人不多。又经过梁6二人提议,朝廷已经得到了不少好处,让诸人感受到了。所以李威将种种说出来,这些大臣都再次心动。
刘仁轨问道:“那么殿下,最后一条呢?”
“最后一条,就是铜钱。”
又让大家不解。
李威解释道:“朝廷因为铜不足,只好用布帛代替货币流通。其实大家也知道的,因为铜少,有许多商人将铜化成了铜器出售,反而价更贵。虽时有铜矿现,铜却一直不足。然而布匹始终是用来穿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