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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十八岁·我们 by:轻萤流转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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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心有点变了,以前她总是不去搭理那些追求者,就这样慢慢的吊着,慢慢磨着,直到对方的耐心和热情耗尽,一切就都结束了。 

 

  其实你有点喜欢他吧。所以,才害怕。我说,观察着申心的反应,她应该会生气的,一向压抑自己好奇心的季景煜居然会问这么隐私的事情。 

 

  申心放开我的手,低着头在后面慢慢的走,我不知道她的表情如何,只是许久才听见那声音从背后传来。 

 

  景煜,你喜欢我吗? 

 

  我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那你最好永远不要喜欢我,否则我会逃的。她拉住我的袖子,我回过头,多少次她都用那样的眼神直直的盯我,你这儿是我最后能待的地方了,不管发生什么,别嫌弃我。 

 

 

 

  我和彼氏居然混得相当熟了,虽然每次都是他先凑过来。 

 

  对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几班啊? 

 

  高一(5)班。 

 

  那不是和那个申家大小姐一个班?他颇为夸张的叫起来,惹得后排的几个人回头直看。 

 

嗯。 

 

我立时明白了申心在学校里的名号有多么响亮,以前我还一直以为她不过是让大家觉得脸熟罢了。 

 

  听说她号称少男杀手,追过她的就有一堆,暗恋的更是不计其数。不过也有人说她最近突然名花有主了,到底真的假的?他笑着凑过来,活脱脱一副汉奸相。 

 

你想知道不会自己去问她? 

 

拜托啦,景煜,大不了兄弟请你吃饭。 

 

我没兴趣吃你请的饭,我看着彼氏跨下来的脸,心里觉得异常痛快,但如果你告诉我收集拉环的原因,我就告诉你申心的事情。我想这属于等价交换,谁也不会吃亏。 

 

彼氏转过头去看屏幕,有人告诉我,如果收集一千个拉环,就能向上天许一个愿望。我有一个朋友,得病了。我希望她能活下去。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在我却能感觉他话语中的痛。 

 

  你真的相信吗?这种女孩子的玩意儿。 

 

  彼氏有点像是在笑,可是我的朋友相信,就是她告诉我的。 

 

  你朋友是个美女吧,你喜欢她。这个问题出口的那一刹那,我对自己说,季景煜,你完蛋了。最近究竟是怎么了,老是探听别人的隐私? 

 

  不知道。我没见过她,她是我的网友。他满意的看着我,灿烂的笑起来。现在该说申心的事情了! 

 

   

 

  我和申心在自修室里和作业奋战着,申心的md里总是播放着John·Lennon 的歌。我们一直都在听Lennon的歌,而不是Beatles的。越是听,越是能感受Lennon 和Yoko美丽梦想下的现实的脆弱。申心的md上明明可以插两副耳塞,我们却总是一人一只耳塞的分享着。当音乐播放到尽头也没有人动,就这样在寂静中感受时间如同手指般轻轻抚过内心伤口的痛。 

 

  今天有人问我你的事。我出其不意的告诉申心,恭喜,你又捕获了一个人。 

 

  你告诉他什么了?她的声音平静的听不出起伏。 

 

  我夸你来着,我们申家大小姐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才气堪比黛玉清照。 

 

  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贫?申心的眉毛扬了起来,哪个混蛋把你带成这样的! 

 

  我心想彼氏说话的方式在申心眼里怎么就成了贫嘴,他一向自认为是很有文学气质,很深奥,很“禅”的。 

 

  那人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大概有,不过我不知道。我想到那时彼氏说的话,忍不住笑了。他以同情的眼光看着我,以为我最近的不顺心是因为申心有了对象,所以失恋了。他还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放心吧景煜,改明儿兄弟帮你介绍一好的。 

 

  幸好,否则就穿帮了。申心笑起来,带了点狡黠。很久以前她就告诉过我,要当一个恶作剧的高手,一个玩笑家,一个生活的冒险者。那时候我们刚看了江户川乱步的《骗子手和空气男》(《ぺてん師と空気男》),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对她来说,传出她名花有主的谣言或许只是恶作剧的一步,而我作为她的帮凶后来却理所当然的成了报复对象。 

 

   

 

  我翘了周三的课,整天呆在家里。父亲是个工薪阶层,早早的就上班去了。临走时他一脸担心的望着我的伤说,景煜,学校里有事别瞒着,无论发生什么,家里都会原谅你的。 

 

都说了是摔的了,别东想西想的。我的不耐烦到了极点,父亲轻轻掩上了门。 

 

我站在阳台上目送父亲的背影远去,那苍老憔悴的样子把我的心揪得很痛,泪水也差点滚落下来,我当然知道自己那个雨天楼梯滑的借口是靠不住的,我当然知道他多么的担心,但我不想说。父亲和我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我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伤他的心,让他失望。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满脸的淤青和擦伤,很久年以前,庄逍逸带着一脸的古怪对我说了什么,具体的记不清楚了,等我偶尔在梦境中重拾这个片断,却是一句令人心惊的:季景煜,你真恶心。他那时的表情也抽象成了一个名为“嫌恶”的词语。 

 

如果现在庄逍逸看到了这样的一张脸,他又会说什么呢? 

 

我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一下,然后带着嫌恶的口气说,季景煜,你真恶心。 

 

在家的这一整天里,大半时间我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母亲的事情,想庄逍逸的事情,想申心的事情。对于打我的那些学生,我倒几乎没有多想。我觉得那是自己的错,如果在他们问我是不是真心喜欢申心时,能够肯定的回答也就不会引起众怒了。 

 

  可惜我说了实话,不知道。 

 

  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仿佛我是晚间八点档电视剧里的负心汉,申心是注定要被抛弃的可怜女主角,他们则成了救女主角于危难的男主角。 

 

  申心翘了下午的课来看我,看见我脸上的伤气得发抖,但很快又转成了恐惧。她歇斯底里的抓紧我的袖子,以近乎卑微的神情乞求我的原谅,要我别嫌弃她。我一下子慌神了,申心从来都没有表现过这种无助,她的眼神空洞的叫人害怕。我本能的想要抽回手,她却露出骇人的表情,紧紧的抱住了我,紧得令人窒息。 

 

  我吓了一跳,睁开眼却发现只是场恶梦而已。拉开窗帘,发现申心正站在她家窗前看着这里,她的唇无声的动着,对不起。 

 

 

 

  再见到彼氏,是在乒乓房里。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却眼尖,还是看出来了。什么都不说,先是大笑,等笑够了才问,景煜,你怎么成了这副德行? 

 

  摔的!我疵牙瞪他,雨天楼梯滑!你少幸灾乐祸!否则当心和我一样。 

 

  听见我的回答他却沉默了,静静的看着我,那种表情十分奇特。他说,景煜,我以为我们已经很熟了。然后他转身离开。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那些个事儿学校里面早就传遍了。那些学生全部被严重警告,为首的还记了过,我却安然无恙,申心的母亲在教育局里工作,听说她最近往学校跑得频繁了一些。 

 

  申心说这是她的错,她会想办法不让我再被敌视了。 

 

  说到做到是申心一贯的风格,很快,几乎所有人的矛头都掉转了方向,还有不少人看我的目光中居然包含着同情与自怜,就像看同样穷得脚碰脚的无产阶级兄弟。 

 

申心成功的转移众人目光的代价是和某人做了一场交易。 

 

申心说,那个人样子必须好看,否则大家会觉得不配,就像我和她那样。 

 

  申心又说,那个人必须人缘广阔,善于交际,这样记恨的人才不会太多。 

 

  申心最后说,那个人必须有能力保护自己,她不会让我的事情重演。 

 

  接下去的几天后她就告诉我,这个人找到了。 

 

 

 

  那个我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音乐教室里,窗外是棵血色的红枫,背后是一轮红色的落日。他的身体仿佛融入了夕阳的混沌之中,周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那一刻,我看不见申心,看不见教室,只知道彼氏在略带紫红的天空下,微微的扬起手,朝着我笑了。 

 

申心说彼氏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合适人选。 

 

他们两个相识的经历,说起来可以写一个言情小说的序曲。 

 

申心捡到了一本笔记,或许是随笔、日记什么的,她很好心的等着失主。然后,彼氏回来找自己的东西。 

 

  申心有意刁难,你凭什么证明这是你的? 

 

  彼氏说,扉页上写着:“缘起缘灭,只一瞬间”。 

 

  一瞬能有多久? 

 

  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一切都随人的心境而变化。 

 

  那么“我欲花则现”罗? 

 

  是啊,彼氏回答的很干脆,而且还很一本正经的样子。 

 

  唯心主义,申心笑着骂了一句,终于认认真真的抬起头观察他,你这个人有点意思呵。 

 

   

 

  接下去是一段孤独的日子。申心每天半真半假的拉着彼氏在学校里招摇过市,正如她自己所说,如果她旁边的那个相貌好、人缘好、又有能力保护自己,那大家的不满也就渐渐平息下来,公开承认他们是一对了。 

 

  我开始习惯独自一人在自修室里做作业,用自己的walkman听Lennon的歌。和申心在一起时,我都会腾出一只耳朵听听她的声音,那是我们与外界维系的纽带。而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不必与人共享耳机的好处便是能制造出理想的音效,我在那个脆弱的理想世界中深陷不可自拔。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那天。 

 

我走出自修室,走廊的尽头是高大的玻璃窗,窗外是哥特式的教堂,尖而长的顶刺破红日,整个世界沉浸在一片如血的潮红中。窗下那个红色的灭火箱上坐着彼氏,他看到我,就跳下来。 

 

景煜,他把手伸给我,别独行侠似的,这样太孤单了,一起来吧。 

 

一起来?来那里?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想自己是被满世界的红色蛊惑了,于是在这样一个充斥着艳丽的诡异的傍晚,面对彼氏伸出的手,我反射似的应了声。好。 

 

彼氏笑了,眼睛亮亮的。 

 

 

 

我的学校是一所半寄宿制的高中,从各个区来的高材生们为了抓紧学习时间而住进了寝室,彼氏就是其中的一个。我和申心的家住得离学校不算近,却成了走读生。 

 

那个时候,为了说服家人,我列举了许许多多住宿的不便,例如没有电视看、例如寝室里太吵闹、例如学校饭菜不好等等,然而最重要的原因我却没有说出口,那便是恐惧。 

 

不是与人交往的恐惧,而是秘密暴露的恐惧。 

 

很多时候,只要想到室友可能从自己的梦呓中听去只言片语,就不禁感到一阵心悸。关于这一点,我和申心有着相当的默契。我们的房间晚上都会上锁,关住了可能泄露的隐秘,也关住了夜阑父母的关爱。 

 

我总是在害怕,每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就忍不住要感到厌恶。我是如此的憎恶着自己,憎恶着攀附在灵魂深处黑色的污垢。所以我一直感到奇怪,像彼氏这样一个聪明又阳光,具备那种使我的龌龊无所遁形的特质的人,为什么我竟然没有在那个时候冷漠的拒绝他。 

 

如果说申心是为了她的恶作剧而要和他交易,那我又为什么要去淌这趟混水呢?我想一切都无可挽回了,因为不知何时,我已经被彼氏夹在胳膊下拖出了图书馆。 

 

  在那个看得见红枫的音乐教室里,申心正在等待,她面前的课桌上放了一个大口袋。 

 

试过啤酒吗?彼氏问。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接着,一个易拉罐就从天而降的到了我的手中。 

 

庆祝我们三人正式建交!彼氏收集完每人手中的拉环,便这么举起易拉罐提议,你们运气真不好,我这个人别的不敢说,活跃气氛的本领绝对一流。景煜,碰到我注定你以后清静不起来了。 

 

  我木讷的举罐回应,抬眼望去,申心正啜着手里的啤酒,有些漠然的望向枫树后的斜阳。 

 

   

 

高二的时候新来了一个化学老师,非常年轻,他的出现几乎在短时间内就捕获了全校女性的目光。她们说他不应该去教化学,而应该教文学。 

 

我坐在教室的后排,这几个月视力开始退步,连抄板书都要在同学的指点下完成,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得出大概的样子。 

 

他的声音却很好听,不是很阳刚的那种,沉稳的语调中带了一点近似阴柔的儒雅,丝毫不令人反感。他上的选修课上,有初中部的小女生问他以前是不是当过配音演员,因为在演职员表上曾经看到过同样的名字,他却只是笑而不答。 

 

他的发根很高,额头光洁而饱满,中分的刘海在脸颊两侧垂下,稍稍嫌长。入秋以来,他的衣着不曾有很大的变化,灰色的毛衣和那条长长的白色的围巾。 

 

我经常在我们的体育课上看见他,在那样的午后,太阳无力的隐没在浮云背后,天空中带着萧索和寂寥,我站在操场上,偶尔瞥向那幢大楼,他正站在图书馆的窗口眺望远方。 

 

他在上,我在下。 

 

有人说:人的眼睛会纪录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我想,如果自己就此死去,那么留在我的眼中的一定满是他探出身的模样,扬起的发丝和白色的围巾交缠着,掩不住的寂寞。 

 

那么,深深印在他的眼中的又会是什么呢? 

 

 

 

彼氏说他很看不惯这个化学老师的时候,居然还是带着一贯阳光般的笑容,丝毫看不出怨气的存在。 

 

我说,你是因为最近订情信物的数量大大减少,所以嫉妒了吧。 

 

你这家伙!彼氏突然跑过来,咬牙切齿的把我夹在胳膊下面,让我硬生生的矮了他一大截。几天不见居然造反造到你师父头上了,不要命了是不是! 

 

  自从我们三个正式建交以来,彼氏就一直履行着活跃气氛的承诺,一段日子后他终于发现,问题的结症在于我的寡言少语。彼氏当下决定承担起调教我的义务,也不征求我的意见就自说自话的成了我的师父。训练我成为“禅”话连篇的高手,虽然这在申心看来,不过是贫嘴而已。 

 

  如果是在以往,申心一定不愿意我堕落成这样,但她最近自顾不暇,所以也就任由我被彼氏带坏了。 

 

折腾了一阵后彼氏继续说,我前面那傻女居然撂下话来,说什么不喜欢林梓晗的就不是女人!我想这下坏了,天下女人数目岂不是要锐减?!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放声大笑,我对彼氏说,你别伤心,我受到的打击不比你轻,我和申心在一起这么多年,现在才知道她不是女人——因为,她就不喜欢林梓晗。 

 

彼氏也笑起来,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问,申心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老不见人? 

 

我想我脸上的笑容一定隐去了,因为我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说,不知道。那不是我们应该打听的事。 

 

我不知道你和申心在顾及些什么,不过朋友不是这么当的吧。彼氏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有,有些事情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说的。但是,除了这以外的东西,我向你免费开放。 

 

景煜,我有的时候很羡慕你,因为你像神仙一样,无欲无求。但你是人,是人就应该要有好奇心。彼氏的眼睛闪着光,就像最初看到的那样,他说,景煜,我要把你的光环拉下来。 

 

那一刹那,他还是如往常一般的在笑,我却被他的气势镇住了,动弹不得。我忽略了最后那句显得有些恶意的句子,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或许,我有了一个朋友了! 

 

   

 

  “在归途中,克利斯朵夫在拥挤的巴黎街上走着,一无所见,一无所闻,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知觉。他好似一口湖,四周的山把它跟其余的世界隔离了。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骚动。只是一片和气宁静。他再三说着: 

 

  ‘我有了一个朋友了。’” 

 

我合上书,把已经被翻烂的《约翰·克里斯朵夫》放回床头。我告诉自己要冷静,然而心中还是充斥着莫名的兴奋。 

 

我和申心很久以来一直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我们不是朋友,更不可能是恋人,是比这更远,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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