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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死,她才四十多岁呢,要是能立一个与自己达到一致目的的储君,或许就能成为太后,又或是给韩家谋得新的荣华富贵。
韩德妃谋划着自己的事,辽王世子抱拳作揖道:“德妃娘娘,若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还请吩咐。”
群臣们陆续退去。
有人看着辽王世子,又有人似有意讨好蜀王世子。
萧众望张望四下,小心地走近慕容祎,带着责备地问:“广平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祎原以为自己会是那个胜出的人,没想中途杀出个蜀王世子,一粒毒药,以他是嫡长兄的身份便压了他一头。
蜀王世子恶狠狠地瞪着辽王世子,彼此用眼神较量,一个犀厉如剑,一个杀气腾腾,良久之后,蜀王世子被辽王世子那越来越烈的眼神给打败下来。蜀王世子看到了一些陌生的、不属于蜀王府的宫人,更有几人向前,讨好地问辽王世子:“世子爷,钦天监的人到了,要细问皇上后事。”
辽王世子冷声道:“将人请到偏殿议事!”仿佛这太极殿已经是他的。
蜀王世子觉得原应是他的人掌控皇宫,可这转眼之间,好似又变换了方向。
徽王世子不争,是因为他知道京城和皇宫都被人给掌控了。rs
。。。
333 夺帝之战
有一种伤心不是嚎啕大哭地发泄,有一种伤心也不是捶胸顿足,而是像郑贵妃现在,无语哽咽,静默落泪,直至想哭,却再也哭不出泪来。
到了贵妃宫,云罗小心地服侍她半倚在凤榻,又替她掖好锦衾。
“父皇去了,贵母妃还得保重凤体。”
郑贵妃勾唇苦笑,这样的笑比梨花带雨更让人心疼,她一把握紧云罗的手,“我错看了慕容祎,只怕京城、皇宫一场刀光剑影、皇家争斗在所难免。”
云罗想到负伤离去的慕容祉,又想到“坠崖“的慕容祯,她太关注神宁府、关心谢宅,独独忘了关心慕容祯,心下愧意袭卷。
郑贵妃轻声道:“有公主陪着本宫,你们退下。”
众宫人齐声应“是”,依旧有太监不甘地张望,看着他们异样的眸光,只怕人在曹营心在汉,他们中有的人为了活命、为了前程,已经投了蜀王或辽王。
郑贵妃轻声道:“云罗,扶本宫躺下,本宫想好好歇会儿。”
“是。”云罗起身扶着郑贵妃,哪里需要她扶,她的身子随着郑贵妃躺下的动作而弯腰,只听郑贵妃抓紧她的手,用严肃而凝重的语调,声音低若蚊鸣:“议政殿大匾之后,藏有皇上遗诏。”
云罗一惊。
郑贵妃凄楚地笑着:“你是不是在心里想着,明知皇上剩下的日子不多,我为甚还要服食冰狐肉,治愈头风症?”
云罗轻柔地为她掖着锦衾,看着这个因为挚爱男子离去,眼神绝望而空洞的女子,她年轻时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即便是现在,郑贵妃依旧是美丽的,风华依然。
郑贵妃近乎喃喃细语:“过去的二十多年,每次本宫犯病,都是他在照顾本宫,我只想好好照顾他一回,哪怕倾尽我的余生也在所不惜。我不是畏惧头风症之苦,是不想在他生病时,我竟不能尽到一个妻子的本分……”
她服食冰狐肉,只想在昌隆帝生命的尽头,做一个最好的妻子,温柔地、体贴而尽心地守着他,不让她因为自己的病能疏于对他的照顾。
郑贵妃此刻是这样的无助和柔弱,她抓紧了云罗的手,“云罗,我别无所求,只求百年之后,能与皇上合葬一处……”
这大概是她唯一的心愿了,郑贵妃的眼神急切而真诚,像是一个孩子在央求母亲得到自己最心爱的东西。
云罗沉重地道:“母贵妃与父皇相爱一生,无论天上地下,理应在一处,生同榻、死同葬。”
郑贵妃勾唇一笑,“云罗,谢谢你!谢谢……”她阖上双眸,轻声道:“你退下吧,本宫想一个人呆着。”
云罗应声“是”起身退出内殿,刚出来便遇上虎妞,她一脸肃色,道:“公主,议政殿出大事了。”
小谭子面露惊慌,胆颤心惊地道:“辽王世子的人与蜀王世子的人打起来了,辽王世子指责蜀王世子害死皇上,将蜀王世子杀于大殿。”
“死了?”
今晨蜀王府的人掌控了京城与皇宫,转眼间掌控皇宫的又成了辽王世子。
云罗调转头进了内殿,却见郑贵妃正坐在妆台前,对镜理云鬓,“贵母妃”她轻呼一声,“蜀王世子被辽王世子所杀……”
郑贵妃不由得冷哼两声,“皇上不在了,他们又岂有不争之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个叛臣孽子,死不足惜,支走本宫害死皇上,该死!该死!”
云罗沉吟着“螳螂捕蝉……”怪异地看着郑贵妃:她竟似一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
郑贵妃递过一支紫水晶御凤钗,“这只钗子是当年我被封贵妃时,他特意送我的,云罗,你可会梳鸾凤凌云髻?本宫记得,被封那日,我梳的便是这个发髻,皇上直夸好看。”
郑贵妃不该是哭断肝肠么?可她像是没事人,在难过之后,还想着如何打扮自己。
“母贵妃,外面都闹成了一团,辽王世子与蜀王世子相争,只怕……”
“不就是死几个人。”郑贵妃冷冷地反问道:“连皇上都被他们给害死了,他们就更该死,且由他们去争好了,无论谁胜,他们谁也不会伤害你。”
云罗一时反应不过来,痴痴地望着郑贵妃,看着她递来的凤钗,这是一只美丽的御凤钗,原应是皇后佩戴之物,可郑贵妃拥有,自慈淑皇后仙驾,她就是后宫里最尊崇的女人。
“贵母妃,你那话……”
郑贵妃不由得勾唇一笑,“徽王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云罗接过凤钗,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梳鸾凤凌云髻,当即唤了宫娥来,看宫娥熟练的挽发,而她只有一边静看的份儿。
郑贵妃蓦地回头,却见议政殿茶点坊的大宫娥在一边侍立。
大宫娥裣衽行礼:“贵妃娘娘可要用羹汤,奴婢令御膳房准备。”
郑贵妃对着镜子,看着里面依旧美丽华贵的女人。
郑嬷嬷从外面进来,神色里满是慌张,“娘娘还得与云罗公主呆在一处的好。”
因为昌隆帝下的那道圣旨,云罗所呆的地方成了宫里最安全之处,连议政殿服侍的宫人也奔到贵妃宫来,他们不是寻常郑贵妃保护,而是想借着云罗的原因保全自己的性命。
云罗问:“郑嬷嬷,议政殿那边如何了?”
郑嬷嬷回想起来就胆颤心惊,即便她未亲见,可还是心有余悸。
议政殿茶点房的大宫娥道:“辽王世子掌控了整座皇宫,议政殿死了几百名侍卫,另有支持蜀王世子的臣子也一并被杀玄武门。”
郑贵妃吃吃笑了起来,“广平王可还活着?”
大宫娥答道:“被辽王世子打入大牢了。”
好歹慕容祎也是郑贵妃收的义子,可这会儿郑贵妃反而乐了,那脸上挂着讥讽的,甚至于是畅快的笑:“云罗,回归鸿斋吧,我这里安全得很。”
云罗道:“贵母妃,让我留在你身边。”她留下,是想陪陪郑贵妃,更多的有保护郑贵妃的意思。
“深宫二十余载,难不成我还保护不了自己?”郑贵妃坚持,心下为这除去昌隆帝以为,还有人关心她而暗自感动,“送云罗公主回归鸿斋!”
云罗离了贵妃宫,脑海里全是郑贵妃说过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蜀王世子与广平王慕容祎相争,蜀王世子胜;蜀王世子与辽王世子相争,辽王世子胜。而辽王世子,也许并不是最后的赢家。
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任议政殿掀起了一场怎样的风波,可后宫、这御花园却依旧平静无波,不同的是议政殿的服侍宫人都似一早说好似的,个个都云集到她的身边,静默地侍立周围。
宫闱之中,瞬息万变,尤其是昌隆帝驾崩,各亲王虽未入京,可已经长大成人的亲王府质子、世子们更是蠢蠢欲动,慕容祎以为胜了,被蜀王世子所算计;蜀王世子以为胜了,却在议政殿被辽王当场诛杀……死伤几百名护卫,可见那场面也是惊心动魄。
云罗想到了郑贵妃今日古怪的行为,她不是该伤心欲绝?怎还有心思打扮自己来,一阵风拂过,她一个激灵,突地大喝一声:“来人,快去贵妃宫!”
小谭子垂首提醒道:“公主,贵妃累了,这会儿正歇着呢。”
“立马去贵妃宫,告诉郑嬷嬷小心服侍,我担心贵妃会想不开。”
小谭子一惊,飞野似地跑往贵妃宫。
郑贵妃深宫二十余年,偶尔也会使使小性子,郑嬷嬷听小谭子一说,立时就往后殿奔去,“谭公公请跟我来。”
二人透过轻薄的帐纱,能看到一袭大紫凤袍的郑贵妃平静地躺在床上,郑嬷嬷清楚地记得,自己服侍她躺下时,她并未穿外头这件大紫凤袍,不由急呼几声“娘娘!”
揭起帐纱,却见郑贵妃眉眼含笑,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已服毒殒命,“娘娘!贵妃娘娘!”郑嬷嬷一阵刺耳的惊呼,抓住郑贵妃的手,人已转凉,顿时整个贵妃宫上下哭嚎声起。
过了良久,方见小谭子一脸哀痛地道:“禀公主,郑贵妃为皇上尽忠殉情了。”
“殁了?”云罗应该一早想到的,郑贵妃说要歇息,却又开始精心打扮自己,她想过郑贵妃会有此念,却没想到郑贵妃是一日也不想多留,一心想追随昌隆帝而去。
郑贵妃与她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不是随意说的,如果辽王世子也是为他们作嫁衣裳,这个幕后真正的赢家只能是慕容祯,想到此处,云罗豁然开朗,心情也随之大好。
夜,星子稀疏,在夜空中眨着眼睛,一轮新月亮高高升上中空,今夜的月亮昏暗无光,不若平素皎洁、明亮。
整座皇宫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太极殿那边传来嫔妃嘤嘤的哭泣声,无数的啼哭声传来,交织成一片哭潮。
偌大的后宫,现下掌权的便是韩德妃了。
归鸿斋闺阁里,只云罗与袁小蝶二人,楼下的东、西厢房里安顿着今儿从议政殿过来的宫人。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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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 设局
袁小蝶微微凝眉,思量片刻,答道:“属下以为,在御花园里被发现的‘四公子’尸体是假的。”虽然穿了一样的袍子,背后插有一样的箭羽,但那脸已经被荷花池的水泡得变形了。
云罗不由得“哦”了一声,“说说你的看法。”
楼下守着虎妞,绣阁外的小耳房里坐着做女红的海棠,水仙与虎妞等人在楼上正低声说话。
袁小蝶道:“属下不相信豫王世子遇害了,也不相信四公子被杀,更古怪的两人一死,发现的死尸变得面目全非,认不出人来。只有让世人以为他们死了,他们才是最安全的。”
慕容祉虽说年纪不大,但比五公子、六公子更为沉稳、圆滑,没道理明知有危险还往上撞,如果他真能闯,只能说明他是故意的,只是他为什么这么做?除非是为了掩藏什么,或者说是要人相信豫王府已不足为虑。
云罗吐了口气,“你是说,一切都是豫王府设的局?”
袁小蝶点头,“护国公、乐庆大驸马、嘉勇伯皆手握兵权,但百万雄师的兵符在皇上手上。皇上将豫王府四、五、六三位公子安插入三卫,为甚在最关键的时候却突然为蜀王府的人让道?属下以为,只能有一种状况,那便是一切皆在豫王府的掌控之中。”
云罗能想到的事,袁小蝶也想到了。
袁小蝶抬头,坚定地望着云罗,“门主应该相信豫王世子。”
她是该相信,可要做百密无疏这是何等艰难。
袁小蝶继续道:“有件事……门主不觉得奇怪么?”
“什么?”
袁小蝶道:“蜀郡东溪县四月时,闹的那几桩怪事。”
这事有袁小蝶参与的影子,能看出李万财的手笔,甚至还有谢如茂参与过的痕迹,但李万财就是一介商人,而谢如茂虽是文人却无法做到让凌德恺与神宁遗臭万年,这个法子够狠,虽不杀人,却胜过取人性命。
云罗道:“这后面布局的人是李盟主。”李万财是她义兄,他们自小是视彼此如亲兄妹一般长大的。
袁小蝶道:“这便是豫王世子的高明之处,为防门主疑他,他反装出怀疑门主的样子,如此门主怀疑不到幕后真正相助的人是他。属下想了很久,李盟主是找属下谈论如何助门主复仇的事,以属下对李盟主的了解,李盟主没有这等环环相扣的心计和魄力,属下再三思量,唯有豫王世子能做到。”
蜀王世子非质子,却因护送冰狐而再入京城,就似冥冥之中,有人故意在诱他入京,又似他的入京就是为了与慕容祎争夺,亦或者说其实真正的用意是想保慕容祎一命,或是想借着这机会将蜀王府一网打尽。
云罗一想这事不由得浑身打颤,此人的心计和手段令她发寒,与他相斗她就没有胜算的把握。
慕容祯竟是一早就布好了局,步步为营,从他未入蜀前就设计好的,一环扣一环,既助了她,又助了他自己。
慕容祯给人的印象:自小不算拔尖,才华也只是一般。可云罗与他接触颇多,他的棋艺远在慕容祎之上,这心机算计更是令人不寒而栗,他似乎从来就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没入他眼的人和事,他只是淡淡地应对,若看入了眼便再也跑不掉。
以慕容祯的性子,知晓昌隆帝的病情,只怕昌隆帝应在哪几日会驾崩也在他们的估算之下。局中局,棋中棋,怕是连她也成了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当云罗与袁小蝶细谈时,慕容祯正呆在城外军营中,双手负后,身后站着慕容祉,遥望夜色中的皇宫,离开时,他说的那些话,她到底又能悟出几分。
他既布局,就会护住所有他看重的人:兄弟及支持他的所有文武大臣。“让我们的人少说话,做做墙头草也成,只要他们保住自己的性命。”
二公子轻声道:“大哥,我们的人或告病在家,或在宫里为皇上守灵。”
慕容祉则随着慕容祯的视线,知他心事,“大哥放心,云罗公主是聪明人,定会猜到大哥已经无碍,再则这宫里还有我们留下的暗卫与细作。”
慕容祯摇头,“皇上比我们预想早驾崩两日。”
慕容祉面露哀伤,“郑贵妃死前提过遗诏,皇上要大哥继位,辽王世子慕容祺这会儿正在贵妃宫里四下寻找遗诏。”
一个文弱书生从军营里出来,轻声道:“蜀王世子逼宫,害死皇上,罪证确凿,蜀王也得获罪。辽王世子心怀叵测,勾结武将,夺京城、困皇宫,其罪当诛。湘王世子就是个墙头草,无论他支持蜀王世子还是辽王世子,已犯重罪……”
二公子一脸敬佩,“大哥一招引蛇出洞,将一干心怀叵测之人尽数除去,弟佩服之至。”
慕容祉微微凝眉:“我不明白的是,大哥为什么要放出风声,说云罗公主手握的财富远不止只百乐门一处,你这么做……”
身后的书生轻声道:“世子这么做就是增加赌注,加重无论是谁都不会动伤害云罗公主之心。他们想得帝位、天下却也不会舍了巨财。”他讨好似地笑道:“世子爷,小的猜得可对?”
慕容祯勾唇浅笑,只是一瞬,“而今,是敌是友,是真心拥护还是忠于我,一目了然。”
慕容祉面露失望之色,“整个谢丞相府除了谢畴,其他人都站在了辽王世子那边,就连南安也想嫁给辽王世子为妃。”出了这事,他不会再娶南安了,他近距离地仰望着比他高出大半头的慕容祯,“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且先让慕容祺张狂两日,很快,我的人就会接管百万雄兵,辽、蜀、湘三地藩王也得落入囹圄,唯有此,我才可以真的安心。”他还得看看这群文武官员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到时,他正好可以进行利用,将那些不作为、只为溜须拍马者除去。
脑海里,掠过他最后一次见到昌隆帝的情形。
那时的昌隆帝已经病得很重了,当慕容祯步入太极殿,昌隆帝微眯着双眼,想要瞧过仔细,却只瞧见一团模糊的身影。
“臣侄慕容祯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昌隆帝朗声道“平身”,音落却止不住地轻咳起来,直咳得面容通红,他招了招手,示意慕容祯走得更近些。昌隆帝赐了座儿,对左右道:“都退下!”
大殿上空无一人。
昌隆帝努力想将面前的慕容祯瞧得分明,倏尔笑了,“像,的确像当年的六弟,转眼间,朕老了,我还记得那年你父王给你摆百日宴,你躺在你母妃的怀里,这么小……”他一面比划着,忍不住笑得更灿烂了。
“皇伯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