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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就要过来了,正是她们藏身之地。
谢如茵抱紧云罗俯身轻步移动。几个武功高强的杀手如影随行,一路追杀,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云罗,只要她出去也许云罗还能有一线生机。她低声道:“云罗,乖乖躲在这里不要出声。”
夜色里云罗瞧见母亲脸颊上泛着的水光,母亲又哭了。
谢如茵轻柔而怜爱地抚着云罗的脸蛋,“包袱里有讨来的馒头,饿了就吃。云罗要好好活下去!等你大了,记得替娘讨回公道。”
云罗的眼泪,无声滑落。
杀手正用手中的剑在草丛里寻觅,用不了多久就要寻过来。
恐惧,像无边无际的浪潮,而她们是大海中一叶孤舟,海浪随时都能将她淹没。
云罗轻拽着母亲,“娘不要出去。”泪在奔涌,她很爱自己的家,更爱疼她的母亲。
奶奶冯氏只疼哥哥凌学文,不喜欢她,但谢如茵爱她,甚至对她比凌学文还要好。
谢如茵粲然笑着,悲怆的、无助的,“云罗将来会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答应娘,好好活下去。”
泪水,迷蒙了云罗的双眼,咽喉似堵了团棉花。
“我的云罗是天下最聪明的姑娘……”类似的话,她前世的母亲也曾说过。
云罗的眼泪流得更厉害,鼻尖酸涩,喉咙似被什么堵塞住。
谢如茵扭头往相反的方向奔去,离云罗越远云罗就越安全。
黑衣人正寻人,突地听到一阵脚步声,转身去追谢如茵,林间的草很深,谢如茵跌跌撞撞,没跑多远就摔倒在地上,“告诉我,杀我的人是不是凌德恺,是不是他?”
杀手冷冷一笑,“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受死吧!”
“你让我死个瞑目,是不是凌德恺要你来杀我?”
杀手握紧宝剑,“你不该招惹神宁公主!”
谢如茵一声惨叫,这声音仿似地狱里传出的呐喊。
云罗浑身颤栗,抖如秋风里的落叶。
此刻的山林里,在一方巨石之后,大树之下,半躺着一个游方僧人,睡得香甜,却被这一声凄厉的叫声给惊醒,头顶是山林宿鸟“扑喇喇”四下逃窜的声响。游方僧人不由得疑惑起来,只听远处传来一个男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小姑娘,小姑娘,我瞧见你了。”
云罗紧握着小小的拳头,他一定知道她在这儿。她不要死!此念一闪,扭头往草丛深处奔去,小小的她还没这草丛深,行动起来显得有些艰难。
“小姑娘,小姑娘……”那阴森可怕的声音不停的唤着,加深了云罗心头的恐惧。她不能出声,只希望这夏日的夜鸟、鸣虫、蛙声能叫得更大些,也许她行走时的声音就能小些。
她突地蹲下身子,再不敢走了,好想嘘嘘,这一紧张有些控制不住,她夹着双腿,痛苦地捧着肚子。
杀手的唤声倏然停止。
周围一片静寂,就连夜鸟的鸣叫也没了。
云罗满心疑惑,想压下周围的野草瞧过究竟,“啊——”一声惨呼,杀手如幽灵一般地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眼瞧着剑就要落下,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当”的一声,一抹黑影从天而降,来者是一个僧人,一把抓住了杀手握剑的右手,另一只手正与杀手相抗:“放下屠刀,那只是个孩子!”
云罗喘着粗气,见有人出现,蹲在地上,片刻间就听到了水流的声响,竟是她再也憋不住,就地小解。
僧人的招式看似缓慢,却以缓制快,以柔克刚。动作轻缓如舞,卷起强大的掌风来去自如,矫若惊龙,动若脱兔,直制杀手双臂两腿,任杀手武功高,得遇僧人,竟似被捆绑一般,难以应付自如,再好的武功竟是施展不出。
突被牵制,杀手如寒冰般冷冽的眸子闪过一丝凝重,转念间身形飞跃,黑色的衣袍、纱帷在空中飘飞,看似行云流水,实藏雷霆万钧,动脱进退间,已与僧人过了二十余招。
山林的落叶被凌厉的掌风卷起,随着两人的身形上下飞动,片片落叶如春日里迎风飞舞的枯叶蝶,袭卷成团,在二人的周围飞舞,煞是壮观、好看。
僧人一个凌空转身,僧袍漫卷,化作幻影重重,直抵杀手天顶而去,掌风落处,竟重击在杀手身后,厉喝一声:“还不快滚!”
杀手浑身一颤,这一掌僧人用的力道不下,似要挫骨分筋一般。他移眸看着正在整理衣衫的云罗,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娃,神宁公主要的是妇人性命,并没有说这女娃。他咬咬双唇,他的武功难与这老和尚抗敌,再不走万一老和尚下了重手他也只讨苦吃。
不待细想,他扭头往一边的马儿奔去,眨眼的工夫就跑得无影无踪。
云罗愣愣地望着游方僧人,良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连叫两声,“娘啊!娘啊——”扯着稚嫩的声音,似要震破了喉咙,往谢如茵的方向奔去。谢如茵倒在血泊里,已停止了呼吸,“娘亲!娘……”一阵惨呼,她小小的人儿昏了过去。
就算是昏睡,她还能感受到那撕心裂肺的痛。心,似被人一片一片地切割开来,然后任意的**,直至化成了肉酱,痛彻心扉,痛彻灵魂,便是轮回十世,都不会忘却锥心蚀魂的痛。
为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这是她对母亲的承诺!
她反复地唱着《世上只有娘亲好》,一遍又一遍,唱得闻者落泪,唱得听者怜惜,唯独她却哭干了泪,涌出了不息不停的恨。
神宁!凌德恺!只要我云罗活着,我绝不会放过你们!云罗对天起誓:定要你们十倍、百倍的偿还,要你们品尝到背叛、被弃的痛苦,让你们尝到绝望的滋味!
空明大师带着云罗在洛阳城外的白马寺住下。每过七日,云罗会在附近好心的妇人,或寺中和尚陪同下,去林间母亲的坟前焚烧冥纸,再摆些馒头、吃食祭奠亡灵。
004 结缘
又过了大半月,有到白马寺烧香的香客对云罗生了兴趣,想要收养云罗,不是她有多可爱,而是收养的人同情云罗遭遇。
云罗要赢得僧人的同情,是为了想随空明大师学一身本事,她不想就这样被人收养,用了些心思,在空明的面前越发的机警、懂事,总是用心地讨得空明的怜爱,盼着有了这份怜爱,不会将她轻易送给别人做女儿。因为空明对她的疼爱,连着寺里的大师、小和尚对她疼爱有加,甚至有半大的和尚特意给云罗做好吃的斋包,更有一些附近的孩子悄悄给云罗送卤肉吃。
云罗的话少了,但她喜欢和空明说话,空明讲诵佛经的时候,她就静静地盘腿坐在一边,眨着一对乌黑的眸子,静静地听空明大师说经。
这日,庙里来了一位贵客,是位年轻美丽的妇人领着儿子来静修暂住。白马寺的住持方丈亲自出寺门迎接,僧人们站立有序的恭候在寺门前。
她听人说来寺里上香、静修的乃是豫王妃,她身边跟随着一个八岁的男孩。那孩子长得俊美,他高扬着头,穿着一件银白色绣天蓝色蟠龙的袍子,戴着一顶金灿灿的镂空冠帽,走路的时候总喜欢双手负后,下颌高抬,与生俱来的骄傲与霸气张扬流露,他是豫王府世子,唤作“慕容祯”。
空明大师给豫王妃讲经说禅,云罗呆在佛堂一侧盘腿坐着,不说一字,其实她也在听,虽然不能全听懂,但多是劝人向善。那时候,云罗会想:人善被人欺,要良而不善,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就是软弱。
豫王妃很是好奇,看着总是在一侧坐立难安的慕容祯,他有时摸一把墙上张贴的大大“禅”字,有时起身翻看案上佛经,有时又走近云罗好奇地审视。慕容祯实在好奇,这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小女娃,居然可以盘腿坐在蒲团上这么久的时间,不言不语,更似在听空明大师讲禅。
对于无法安静的慕容祯,豫王妃有些懊恼,生怕他弄脏了“禅”字,惹得大师不悦;又怕他弄坏了大师的佛经,但因大师讲经,不得出言打断,时不时含着怒意的瞪慕容祯一眼,慕容祯见母亲面含斥责,安静片刻后,又开始在禅房东摸西碰,或拿了大师的白瓷茶壶把玩,或拿了抄经的笔耍弄,总难安静。
终于,空明讲罢了佛经,豫王妃轻声斥道:“你看那小妹妹,人家多可爱,多安静。”
慕容祯寻着豫王妃看的方向,再度看着坐在蒲团上的云罗。
云罗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前世自己年幼失母,这一世竟早早没了母亲。虽有父亲,亦是和前世一样的不靠谱。她近来好不落漠,感叹上苍总是对她残忍如斯。
白马寺的住持轻叹道,“那孩子唤作云罗,不到四岁,前些日子原是要随母亲从京城回返家乡,不想母亲被贼人所害丢了性命。是空明大师带回寺里的,前几日每日只会唱歌。这些天总算安静下来,却极少说话。”
空明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云罗起身走近空明大师,低唤一声“爷爷”。
白马寺的住持含着浅笑,带着两分宠溺与疼爱,“这孩子会写‘阿弥陀佛’,还抄了一遍《安魂经》,拿到她娘坟前去烧。”
豫王妃目露诧色,“她……不到四岁就会写字了?”
慕容祯高抬着头,一脸不屑地看着云罗。他三岁时开始习武读书,而今也会写不少的字,背不少的诗词、文章,这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因她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三岁会写字就被世人说得颇具天赋。
住持轻声道:“是寺里的僧人们教她写的,这孩子很是聪颖,一教就会。虽说抄的字不够好,却极用心。空明师叔说,她与我佛有缘,这些日子正留在寺中休养。”
又闲聊了一阵,豫王妃被僧人们引领到香客院里住下。
豫王妃唤过身边服侍、跑腿的婆子,“把那个叫云罗的孩子唤来。”
婆子应声。
云罗被婆子抱到了豫王妃住的香客房,豫王妃细细地审视着这小小的人儿,模样倒还长得端方。
云罗记着大家的规矩,人虽小,却像模像样的施了个万福礼。
豫王妃一瞧就乐,“你叫云罗?”
她点了一下头,只不说话,一双乌黑的眼睛讷讷地看着豫王妃,这是豫郡藩王的正妃,她身穿紫色绣百合蔓藤缠枝长裙,挽了飞天螺髻,左侧戴朵绯色大牡丹,右侧坠下南海珍珠步摇,勺后挽了个随常纂,脚踏一双木屐绣花鞋,人仿佛高了半头。贵妇华袍着在她纤瘦婀娜的身上,矜贵无伦。一张素脸映在眼前:莹肌如雪,青黛远山,顾盼生辉,惊世容颜发出逼人的淡淡光辉,任谁也地无法忽视她的美。
豫王妃将云罗从头大脚地审视了一番,这小女孩眉目清秀,尤其那双眼睛熠熠生辉,黑如曜石,明如星辰,一头的黄发生得稀疏,但那眉毛却是浓淡适宜。豫王妃有种感觉:十几年后,面前这小女孩定然会褪变成一个美丽的女子。“要是让你随我去豫王府,你可乐意?”
云罗摇头。
外面,传来路人的说话声,却是空明问小和尚:“云罗去哪儿了?”云罗一听这声,欠身飞快跑出,远远儿地就甜甜地唤着“爷爷”,飞一般扑向空明大师怀里。
空明大师一把抱起云罗,“你可是饿了?”
云罗含着委屈道:“爷爷今儿都不理我。爷爷不要云罗了?云罗要和爷爷在一起,再不和爷爷分开。云罗没亲人,爷爷就是云罗的亲人……”她张臂将空明大师抱得更紧了。
空明大师笑眼微微,在他眼里这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女娃,一个失了母亲,再无亲人,渴望得到有人关心和疼爱的小孩子。
他正想问原由,只见一个小和尚出来,对空明大师道:“豫王妃有心收养云罗,可她不乐意,云罗定是舍不得大师。”
不过就是个小孩子,人对她好,她就依着谁。
云罗紧紧地抱着空明大师,生怕空明大师不要她一般。
空明大师笑看着云罗,“云罗不想去豫王府?”
005 喜欢
云罗用稚嫩的声音道:“我只和爷爷在一起。”
“爷爷过几日要去钱塘镇海寺。”
“云罗跟爷爷一起去。爷爷去哪儿,云罗就去哪儿。”
小和尚一脸怜爱的看着云罗,“这孩子就和大师亲,都不理其他人呢。”
一个小小的女娃,亲眼目睹亲娘被杀,幼小的心灵一定受到了伤害,尽管空明大师请了白马寺的僧人为谢如茵做了一场法事,可对云罗的伤害已经造成。空明大师疼爱云罗受的苦,对她便多一些呵护,而云罗似粘上空明了,每日只和他亲。
寺里的僧人们也喜欢云罗,心疼她小小年纪就学会的安静,喜欢她人小却肯用心学习。她能坐在桌子前,用一天的时间写一百个“阿弥陀佛”,这可不是一个三岁小孩能做到的。因此,空明大师直说云罗与佛有缘,越发疼宠几分,就连白马寺的住持也特意叮嘱厨房,尽量给云罗做些好吃的送到屋里。
空明大师抱了云罗回禅房,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有小和尚送来斋点,他看着云罗吃了一些,拿了笔,教云罗读书认字,空明发现云罗很聪明,通常那些字教一遍,她就记住了。
空明又问了几个前几日教的字,云罗故意认错了一个,其他的倒还都对了。
小和尚进来道:“大师,住持方丈到了。”
住持悟尘大师进了禅房,二人各呼了“阿弥陀佛”,彼此盘腿而坐。云罗坐在案几前,手里拿着笔,用心地写着空明大师教她的字。
悟尘大师道:“豫王妃很喜欢云罗,让我与空明师叔说说,能不能把云罗交给她收养。”豫王府可是豫郡手眼通天的人物,是豫地的王,“师叔带着个小孩,出行多有不便。”
这些日子处下来,空明对云罗也有了感情,他虽是出家人,可云罗很粘他,总会哄他高兴。教她认的字,虽偶会认错,却是个难得聪颖的孩子。
空明大师道:“豫王妃想收云罗为养女?”似在证实,又似有别的顾虑。
悟尘大师微愣,“这个……豫王妃倒不曾说过。”
不是养女,便是拿云罗当寻常的女子收养,但凡权贵之家、皇亲国戚,哪家府里没有养上一些艺伎,打小就训练,或是歌舞一绝,或是诗画过人,若是让云罗做豫王府的艺伎,空明大师不乐意。既然云罗甜甜地喊他一声爷爷,他便想给云罗寻个真心疼她的养父母。他长叹一声,“就此作罢,这孩子不易,我舍不得她。”
空明大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豫王妃愿意收云罗为养女,他许是乐意的。
豫王府那样的地方,尔虞我诈,也不适合云罗。
空明大师看见云罗正埋头练着大字,这是很枯燥的事,可她总是学得很认真。
悟尘大师微微一笑,“这孩子很是聪颖。”
“将她留在白马寺多有不便,我过几日带她去钱塘镇海寺,要是途中得遇好人家愿意收养,便将她相托。”
空明大师拒绝了豫王妃想收留云罗的意思。豫王妃收养云罗不是当养女,而是想训练云罗才艺,他日也好为豫王府所用。既然他知道了豫王府的用意,又怎会再将云罗相托。
次日,云罗与寺中小和尚们玩耍时,慕容祯来了。
慕容祯看着近来寺里人人都提的云罗,说她怎样的惹人疼爱,又如何的聪颖,小小年纪,就会写字、认字了,就连得道高僧空明大师也颇是疼爱,几步走近云罗,大声道:“你这小丫头,我母妃要收养你,你倒不乐意了?去我们豫王府有甚不好?”
先是吃的、用的,都是极好的,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可不比跟着清苦的出家人要强。
云罗害怕地躲在小和尚身后,一脸怯怯地看着慕容祯。
“豫王世子可别吓着她,她胆儿最小。不光是豫王府,前些日子洛阳城慕容家的老大太太听说云罗的事,想收养为孙女,也被空明大师给拒了。”
洛阳慕容氏是给宫中供奉胭脂、水粉、茶叶的皇商,亦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大商贾。
慕容祯微微一笑,颇不以为然地道:“空明那老和尚难不成还要把她养大?豫王府不给收养,慕容家也不给收养。”
空明大师不同意慕容老大太太收养,那是他一早听说,慕容家为了稳住自己皇商的地位,每过几年就要向京城的权贵、宫中送几名美人,个个都是慕容家的养女,可从来送的也都是养女之名的小姐。因洛阳慕容世家相传与当今皇族乃同宗分支,亦只能送养女给皇族权贵。慕容老大太太想收养云罗,十几年后,云罗便是送给权贵的美人之一。
慕容祯微微一笑,“瞧着胆儿小,却是个胆儿大的。从来没人敢拒绝豫王府,更没人拒过我母妃。”带着愤然地扭头离去。这个小姑娘竟把他母妃给拒了,这是打了他们豫王府的面子,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