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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氏得了消息,一个人在上房偏厅里生闷气,心里将两个姨娘骂了千万遍。
生了一阵气,突地忆起好一阵没瞧见云罗了,问柳奶娘道:“二小姐呢?”
柳奶娘轻声道:“今儿一早二小姐就去私塾了,李先生很喜欢二小姐。”
朱氏进了上房院子,提着裙子迈入偏厅,“听说夏姨娘有喜了?”
蔡氏提起这事就生气,“上回石郎中来府里给她请脉,许就怀上了,只单单瞒着我们。”
朱氏坐下,语重心长地道:“你还没嫡长子呢,万不能让她抢了先。”
蔡氏也不想,可人家已经怀上了,“表姐觉着我当如何?”
朱氏见上房里都是自家人,柳奶娘和两个陪嫁丫头,柳奶娘也是从蔡家带来的,她眼帘一垂,比划了一个动作,蔡氏一瞧就是要下狠手。
022 落胎
蔡氏与左右说了声:“你们都退下。”
众人应声“是”,偏厅里只余下这对妯娌。
朱氏深深地明白,自己只能与蔡氏站在一处,才能保住他们母子的平安,没有什么比自家表姐妹更好的,当初是她做主保媒,将蔡氏订给了萧众望。她没了丈夫可以依靠,能靠的就是蔡氏。
蔡氏的性子素来倒也得体,只是遇事偶尔会失了主意,这样的性子正合了朱氏的心。蔡氏虽是大房的嫡妻,但事实朱氏也帮衬着她打理府邸,妯娌二人联手,竟让两个姨娘沾不上半点。朱氏掌管着绣房,蔡氏打理大厨房和大将军府。
两人嘀嘀咕咕地商议了一阵。
云罗散学归来,蔡氏已令大厨房备了精致的点心和吃食,她吃了几块点心,开始读书练字,写完先生规定的功课,初雨来寻她玩,她正要出云,蔡氏笑呵呵的道:“听说你们俩在跟春姨娘学舞,跟夏姨娘学琴?”
初雨如今六岁了,云罗亦有四岁。
初雨低垂着头,答道:“伯母,我没二妹妹学得好。”
蔡氏现在听到赞美云罗的话着实太多,先生和武功师傅都夸,说是几个孩子里进步最大的,一则除了她聪明,更因为她用心,学东西的时候很是认真,但玩起来也是个顽皮得不让人省心的。
蔡氏道:“大厨房今儿做的点心不错,我备了两份,一会儿你给春姨娘、夏姨娘送去,她们也是你们俩的师父,你们应当学会尊敬师父。”
云罗素日常听蔡氏在背里骂春、夏二位姨娘是“狐媚子”,如若朱氏在,也陪着一起骂。早前不晓,时间长了,她也听习惯了。蔡氏和朱氏原是姨表姐妹,两人是一条心,蔡氏待朱氏的三个儿女好,朱氏给初雨做新衣服时也会给云罗做一身。
蔡氏吩咐了柳奶娘,备了两份点心,各有三样,着云罗和初雨给春、夏二位姨娘送去。
春、夏二位姨娘,皆住在府西的春兰苑、夏荷苑,两个因皆是宫里出来的,倒也交好。
云罗领着丫头,这是她的丫头,是柳奶娘的女儿,取名杏子,比云罗略大,如今整日和云罗在一处,而初雨因云罗是唯一的玩伴,更是整日腻着云罗。
春兰苑内,春、夏二位姨娘正在一处。
云罗笑着道:“今儿大厨房做了荷花糕,母亲说是清火的,吃着甚好,让我和大姐姐带了来,正巧二位姨娘在,且先尝些。”
春、夏二位姨娘人年轻,也喜欢孩子,初雨与云罗隔天就会来,她们乐意与两个孩子说话,教她们跳舞,还教她们音律,云罗的聪颖令她们咋舌,无论是什么,最多教两遍她就能掌握要领。
二位姨娘便在一处指点了初雨和云罗舞蹈、音律,初雨现在能弹简单的曲子,云罗学得更快些,但夏姨娘觉得初雨的曲调更有神韵,也因此夸奖了初雨,云罗的舞蹈则更有灵性。
学罢才艺,二位姨娘笑着令丫头沏了好茶,坐在一处吃糕点。云罗与初雨也各吃了一些,见天色渐暗,告辞回到各房。
夜里,云罗睡得正香。
只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外面雷电交回,大雨倾盆。
原说要在春兰苑宿下的萧众望却突然到了上房,没有撑伞,浑身淋成了落汤鸡,一进偏厅就大吼:“蔡明珠!是不是你干的?”
云罗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萧众望唤着蔡氏的名讳。
彼时,蔡氏还在睡梦里,大着肚子,而今她有六个月的身孕,一脸迷糊和无辜的萧众望。
萧众望厉声道:“夏姨娘落胎了,郎中说是她误食了红花。好好的,怎会误食红花,我着大管家查过,今儿大厨房做的糕点里发现了红花,是有人用红花泡水制成了荷花糕……”
荷花糕是蔡氏着人去荷花池采的,那糕点也是她让初雨和云罗带到春兰苑去的,所有的证据都表明是蔡氏做的。
云罗赤着一双小脚丫,此刻站在偏厅与内室之间的珠帘后,讷讷地看着浑身湿透、大发雷霆的萧众望,怯怯地唤了声“爹爹”。
萧众望回头,望着云罗时暴怒的神色里和暖了几分,“云儿乖,回房睡觉。”
云罗依旧赤脚走近,伸手轻扯了一下萧众望,“爹爹别生气,母亲肚里还怀着弟弟呢,爹爹好些天都没来瞧娘了。母亲昨晚就热着没睡着,又染了暑气,今儿一早就请了郎中来,连院门都没出。”
她说的都是实情。
云罗心里也明白,蔡氏拿春、夏二姨娘当眼中钉,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待她们好,只怕让她去送糕点时,心里就拿定了主意。
蔡氏也太笨了些,这事做得太直接了。
萧众望看着左右,问陪嫁丫头绣桔道:“今儿大太太真没出过院门?”
绣桔欠身道:“回大将军话,大太太今儿一直没出去过,染了暑气,请了石郎中来瞧病。”
蔡氏病了,而他身为丈夫,现在才知道。萧众望的怒容又轻浅了几分,蔡氏还怀着他的孩子呢,他心里略微有了一分愧疚,这事儿要真是蔡氏做的,未免太直白了一些,让两个几岁大的孩子送糕点去春兰苑,若真要做,好歹做得隐秘些。
萧众望却不肯就此认错,问:“糕点里的红花,真与你无干?”
蔡氏此刻泪水涟涟,“今儿是让厨房采荷花做糕点,原是想着荷花是消暑解热的,可我并没有吩咐别的事,因中了暑气,连院门都没出呢。夏姨娘肚里的孩子亦是你的骨血,他日出生,也唤我一声‘母亲’,我何苦要害她,夫君真是冤枉我了……”
虽说早前行事太笨,可这会儿蔡氏那一脸的委屈,还有可怜扮得很真,说哭就哭,哭得萧众望愧意丛生,很快早前的怒意全无,连他自己也狐疑起来:莫不是真冤了蔡氏。
他走近牙床,“无论是谁做的,最好别让我查出来,否则我饶不得她。”他看了眼蔡氏,因为怀孕,神情憔悴,整个人更显慵懒,加上天气炎热,整日都呆在屋子里,哪儿都不去。
朱氏每日都来陪蔡氏说话,她们俩都是江南人氏,在京城认得的人不多,但蔡氏有娘家二哥、二嫂在京城,倒是偶尔会过来串门,两家倒也交好。
萧众望扬言要查,可到底是不了了之。
023 初遇
次日,云罗和初雨去了夏荷苑。
夏姨娘因落了胎,在屋子里将养着,她隔着珠帘瞧了一眼。
初雨稍大些,用稚嫩的声音道:“夏姨娘,我和二妹妹什么也不知道,那糕点是我和二妹妹去大厨房取的。”
夏姨娘心里猜到了一些,正因为是直接从大厨房里取了送来的,便可以与蔡氏摘得干干净净。二房的朱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与蔡氏姐妹情深,这让蔡氏如虎添翼。虽然萧众望扬言说要给她一个公道,可到底是查不下去了,大厨房那边说是用荷花做糕点,这原是江南人都有的习惯,到了夏天,采了嫩荷叶或荷花的花瓣做成糕点,可以消暑去热。
三个多月的胎儿已经没了,夏姨娘虽然心痛却无能为力,心里亦暗恨着蔡氏,也连带着恨上了朱氏,她们竟借着两个孩子的手来算计她。
她不恨初雨,更不恨云罗。
夏姨娘轻声道:“我屋里异味重,你们姐妹且回去。”
云罗道:“夏姨娘保重!”
姐妹俩手牵着手出来,云罗低垂着头,心里跟明镜一样,这在各府,误食中毒落胎的事比比皆是,原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妻妾多了,难免尔虞我诈。
蔡氏原是嫡妻,她怎么会允许有人抢在她前头生下儿子,她还想着要生嫡长子呢。
又过了一月,夏姨娘坐足小月,依旧和往常一样教云罗和初雨弹琴学音律。
这年的九月,蔡氏十月怀胎,原想着会是个儿子,不想又生了个女儿,取名初雪,倒也生得精致可人。一头乌黑的头发就随了蔡氏,模样亦更像蔡氏七分。
蔡氏是江南水乡的美人儿,身材娇小玲珑,五官清秀灵透。蔡氏抱着次女,虽是个女儿让她有些失望,到底还是欢喜的。
云罗站在牙床前,与初雨声声唤着“三妹妹”,初雨试着抱了初雪,直夸:“三妹妹好可爱!”
云罗笑着没说话,伸手轻轻地握住初雪的小手。
转眼又是一年,这些日子再没传来春姨娘、夏姨娘有孕的事,却在昌隆九年的上元佳节,有京城权贵送了自家的庶女给萧众望为贵妾,因她住在秋桂苑,便唤作秋姨娘,一入府便迷得萧众望接连一月都住在她屋里。
昌隆九年的五月十五,京城宝相寺有热闹的庙会。蔡氏因府中事多,又要照顾初雪不得出门,云罗便跟着朱氏母子去庙会玩耍。
近了晌午时,因萧家的马车停在宝相寺的东面空地上,被庙会商贩和人流给堵住,难以出来,朱氏带着孩子、下人在宝相寺树荫下的茶肆里小憩,只待庙会的人渐次散了,再坐车回府。
云罗与初雨又觉肚子饿,初雨扯着朱氏的衣角,“娘,我饿了。”
朱氏审视四下,虽是庙会,可今儿比京城菜市口还要热闹、繁华,不仅有卖包子、馒头的,还有各式茶水小铺子,抬头又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走过,嘴里喊着“冰糖葫芦,两文钱一串!又甜又好吃的冰糖葫芦!”
她掏了十枚铜钱,笑着对初雨道:“你带着云儿一起去。”
初雨镇日与云罗一处玩耍,姐妹情深,得了铜钱分了五文钱给云罗:“二妹妹自己买着吃。”
朱氏对元甲道,“你跟紧些,莫让她们走丢了。”
元甲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如今不过十二岁,却长得又高又瘦,像个竹竿,一袭蓝黑色绣着祥云图案的袍子穿在身上,虽是令绣娘量身缝制,总感觉不像他自个的衣袍一般,加上到了这个年纪,是儿童与少年之间,声音变得略有些嘶哑,嘴角也有一层稍黑的茸毛。
萧初雨私下与云罗说:“大哥嘴角长头发了?”云罗一听这话就笑作了一团:“我瞧不是头发,那是多长一对眉毛出来。”直惹得朱氏与蔡氏等人大笑不已。元甲因她们的话窘得一脸通红,仿似要滴出血来一般。元乙回过神,大声道:“两个傻子,哪有嘴角长头发、眉毛的,那是长胡子哩!”
为这事,府里的人笑话了好一阵。
这会儿萧元甲虽不乐意带着两个淘气的妹妹,因朱氏吩咐了只得小心领着。
萧元乙大声道:“娘,你也给我一些钱,我也要买吃的呢。”
朱氏骂了句“馋猫”,笑着从大丫头手里接了钱袋,倒了几枚铜文递给元甲、元乙兄弟俩。
云罗拿着钱,大喊一声:“冰糖葫芦!”往小商贩追了过去,有人已经先一步唤住了卖冰糖葫芦的人,是一个约七八岁着华衣男孩,穿着一件很好看的天蓝色锦袍,峨冠崔嵬,广袖长袍,脚上踏着一双云罗从未见的靴子,站在小商贩的跟前大声道:“给我两串冰糖葫芦!”
小商贩面带审视,“小公子,两文钱一串,概不赊账!”
小男孩垂首,四下寻觅一番,嚅嚅地道:“我今儿身上没带钱。”
买冰糖芦的商贩审视着这男孩,一瞧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见他腰间挂着一枚羊脂螭纹玉佩,瞧着还值些钱,“那个给我,我给你两串糖葫芦。”
小男孩看着腰间,这是一枚很漂亮的玉佩,自他出生便一直载着,这是父亲给他的,据说是这是先帝赏赐父王最珍贵的东西之一,父亲又给了他。虽有些不舍,可他真的太饿了,又与下人走散了,“这个可以买两串?”像是问,又像在证实。
“够!够!这个可以买两串!”
云罗大喝一声“且慢”,伸手止住小男孩,歪头认真地对小商贩道:“你欺负小孩子,他那块玉佩很值钱,便是将你家所有的糖葫芦都能买下。”
初雨牵着云罗的手,很是好奇地问:“二妹妹,玉佩真有那么值钱?”
云罗扬了扬头,虽只看了一眼,但她知道定是很值钱的,低声回道:“是值钱的物件。”哪有这样做生意的,骗人家小孩子,用一块很值钱的东西换他两串糖葫芦。
初雨吐了吐舌头,付了两文钱,买下一串糖葫芦。
小男孩看着不过五岁模样的云罗,说话时仿若大人一般,顿时有种想笑的感觉。
024 唬人
小商贩正要发作,云罗气定神闲地道:“我家大人就在附过,你再骗我们小孩子,我告诉大人,让他报官把你当骗子抓起来。”她将小手一伸,“两文钱,给我一串冰糖葫芦!”
明明是个小小的女娃,说话却像大人一般的干净俐落。
小男孩双眸熠熠,审视云罗:她的头发黄黄的,头顶却有一团乌黑得如同鸦毛的头发,一瞧就不是她原来的,因为她束在脑后的头发是黄的,约有七八寸长,显得稀疏而细软。一双大眼睛乌黑得像黑曜石,配上洁白如玉的肌肤,真真如家里的瓷娃娃一般。
身边的初雨虽然一头黑发,可那眼睛却远不及云罗的漂亮有神,更没有云罗的五官精致剔透。
云罗接过冰糖葫芦,正要咬下,却见小男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将手一递,“给你吃。”她掂了掂手里的铜钱,又付了两文另买了一串糖葫芦。
初雨与云罗并肩走着,初雨低声问:“二妹妹,我们真要告诉娘,让她报官抓这卖糖葫芦的么?”举家来到京城亦有一年多快两年的日子,初雨从未听说如此有意思的事,倒想真告诉朱氏,让她报官抓人。
云罗失声笑道:“唬他的呢!我不这么说,卖糖葫芦的还骗人。”
初雨一抬头就看到旁边卖纸鸢的,她最喜欢玩这个了,上回朱氏说给她们姐妹做纸鸢玩,做是做了,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她脆脆地问卖纸鸢的大娘:“你这个纸鸢能飞上天么?”
云罗摇了摇头,初雨迷上纸鸢了。朱氏春天时给她们姐妹做了纸鸢,很是漂亮,可就是飞不起来,只能挂在初雨屋里,初雨每天瞧着那纸鸢就觉得郁闷,哪有只能瞧不能飞的,做梦都想和云罗一起放飞纸鸢。
小男孩咬了一口糖葫芦,觉得云罗年纪不大,心眼却有不少,行事还有些仗义,大唤一声“等等”。
云罗回过头来,冲小男孩甜甜地笑,“你有事?”
初雨却站在小摊前看着纸鸢着迷。
小男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另一边,连看护云罗和初雨的元甲,也被一边小摊上的书本给吸引住了,就拿了一绘图的野史翻看得津津有味。
茶肆里,朱氏和婆子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初雨和云罗,生怕她们走散了。
云罗笑着细说自己名字里的两字,“我叫云罗,浮云的云,绫罗绸缎的罗,云罗!”
没有萧初云这个名讳,在她看来,这萧初云的名字原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小男孩见她说得很仔细,“你会识字?”
她没答。她现在才多大,如果说会识字,这不是太稀奇了么?
小男孩将螭纹玉佩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
“这个很值钱的。”
“如果不是你,就给商贩了,我先放你这儿,等下次我遇见你时,你再还我,到时我还你买冰糖葫芦的钱。”
云罗甜美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不过是两文钱罢了,你不必记挂在心上。”
她看他,是某富贵府邸的孩子。
他看她,也像是官家小姐。
男孩微微一笑,笑得温雅如玉,漂亮水灵的脸颊越发美如桃花,这大概是云罗见过最漂亮的男孩子。十年后,这一定是魅惑众生的少年,他长得很好看,好看得像天上的太阳,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光芒。
他固执地将螭纹玉佩塞到云罗手里,云罗想要推开,他却大唤一声“赵星!”扭头消失在人群里。
今儿宝相寺庙会的人很多,有卖香烛的商贩,有挑着货担的货郎,还有卖胭脂水粉的……就连一夜之间,周围都平地多了许多的茶肆、小吃棚子,或卖饺团、或卖元宵,总之但凡你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