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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诅咒完整版-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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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
    “啊……是我,费城。真不好意思,这两天我的压力比较大,刚才在你这儿失态了,真是很抱歉。”
    “哦,没关系的。”韩裳有些意外,费城会主动打电话来道歉。
    费城简单说了几句,尽到了道歉的意思就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韩裳坐在沙发上发呆。
    十分钟后,她重新拿起电话,拨给费城。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再聊一次吧。”她在电话里说。
    “当然愿意。在哪里,还是你家吗?”
    “我无所谓,都可以。〃
    “一起喝下午茶吧,找个有阳光的地方。”
    这家星巴克在徐家汇一幢购物中心的三楼拥有一块伸展出去的露台。在不太冷不太热也不下雨的时候,坐在露台上喝会儿咖啡是挺惬意的。现在正是这样的时候,而且还有暖暖的阳光。
    费城端来了两杯咖啡,一杯浓浓的蓝山,一杯浇着厚厚奶油的拿铁。后者是韩裳要的。
    韩裳接过拿铁放在桌上,捏着杯柄转了半圈。
    “怎么?”费城喝了一小口,觉得味道还行。
    “本该我向你道歉的,没想到是你先打电话来。〃韩裳说。
    “这是美女的特权。”费城笑了,“哦,开个玩笑。”
    “想把自己伪装成绅士吗,总觉得哪里还差口气呢。”韩裳也笑起来,开始用吸管搅动杯中的咖啡和奶油。
    “需要糖吗?”费城把糖包推给她。
    “不用,星巴克的拿铁本来就挺甜。”韩裳吸了一口,放下杯子,目光越过了费城的肩膀。下方可以看见商业区的车水马龙,太阳晒着露台上的桌椅,几对两两相坐的人,不论光还是影,都懒洋洋的。
    “其实,在我自己的身上,也发生过一些奇怪的事。〃
    韩裳淡淡地述说,费城安静地倾听。
    “在我三岁的一个晚上,我做了个梦。我梦见自己在一间很漂亮的大房子里,有人和我说话。在梦里我不是我,是个留着胡子的外国人。过了一些日子,我又做了这样的梦,同样的房子,不同的人和我说话,说不同的事情。我渐渐能听明白他们的话,但总是不懂其中的意思,毕竟那时年纪太小。这样的梦开始反复在夜晚出现,后来白天午睡时也会做,还慢慢多了一些可怕的场景,常常让我一身冷汗地惊醒。
    “后来年纪大一些,开始明白,那间大房子是一个教堂,而和我说话的人,是在做告解。梦里的我是个神父。那些穿着制服在梦里出现,而且拿着枪让我害怕的,是日本军人和德国军人.还有集中营和毒气室。再大一些,我知道了那个教堂并不是天主教堂,也不是基督教堂,而是个犹太教堂。梦中的我也不是基督教的神父,而是犹太教的拉比。〃
    说到这里,韩裳笑了笑,对费城说:“其实反复做同一个梦的情况,很多人都有,特别是小时候。”
    费城点头,“我也有过,两三次做到类似的梦,不过醒来也会觉得有些怪异。〃
    “我把我的梦告诉父母,他们和我说,这没什么稀奇的。他们总是这么说,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每个孩子都和我一样,一年会做十_几个差不多的梦,而且年年都做。”
    “啊。”费城吃惊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到十一岁的时候,我知道了更多关于自己的事情,比如我其实有八分之一的犹太血统。〃
    “八分之一?这么说你祖父祖母里有一个是犹太人?”
    “是外曾祖父。〃
    费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的数学不太好。不过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的长相挺混血的。〃
    “家里并没有外曾祖父的照片,隔了那么久,家人一般也不会谈起他。所以我直到十一岁才知道这件事。而且我还知道了,外曾祖父在上海的摩西会堂,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拉比。一直到日本人把那里划为犹太隔离区,他都是。”
    费城呆住了。
    “你也想到了吧。太容易产生这样的联想了,我在梦中变成了自己的外曾祖父。而偏偏在我得知自己的血缘身世之前,就已经开始做这样的梦了。这算不算神秘事件?”韩裳笑笑问。
    “当然,非常神秘。〃费城用力地点头。
    “这些梦里其实有些明显失真的东西,比如说我外曾祖父从未进过德国集中营,而日本人对待隔离区里的犹太人,也没有我梦里那么穷凶极恶。这都是现实里看到的读到的,在梦里的显现。可是为什么化身为外曾祖父.的确有些难以解释。做这样的梦很不愉快,糟糕的是,这些年来,做这个梦的频率开始上升了。以至于我表演系毕业后,不敢进演艺圈,怕演戏太投入出问题。”
    费城点头,对此他完全理解,“所以你又去读心理。”
    “是啊,我一方面很害怕,一方面又拒绝相信,这真是由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造成的。我告诉自己,这一切是有原因,并且可以解决的。我相信心理学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最后一句韩裳加重了语气。费城有点拿不准,她是曾经相信心理学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还是现在依然相信?她是真的相信,还是强迫自己一定要相信?
    “那么……现在解决了吗?”费城问,,
    “的确可以用心理学来解释。比如我虽然在十一岁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有一个犹太人外曾祖父,但是在幼年,可能在无意中听到了父母相关的谈论。这些谈论没有进入记忆.却被潜意识记录下来,反映在梦里。而连续做这样的梦,或许是因为童年某次印象深刻的记忆,比如严重的心灵伤害。但问题并没有解决,梦依然在做,而且越来越频繁了。”
    说到这里,韩裳停了一会儿,仿佛在消化对自己心理分析治疗没有见效丽引起的挫折感。
    她吸一大口咖啡。才徐徐说:“我一直不相信神秘主义,和这是有关系的。要是我的梦和某些灵异的东西有关,意味着我可能永远无法摆脱这个梦魇。这是我对自己进行分析得出的结论。现在我对神秘主义有着天然的排斥,我得对你承认这一点。刚才在家里我对你的态度,就是发现事情难以解释,越来越向神秘靠近时,不由自主的过激反应。”
    韩裳都这么说了,费城只有苦笑。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存那个沙龙上.我用弗洛伊德的理论来驳斥他们那些灵异经历吗?”
    “当然记得,你当时的样子很迷人。”费城注视着韩裳说。
    “其实,弗洛伊德如果活着,他不一定会认同我那天说的话。〃韩裳说。
    “为什么?难道你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
    “当然没有,弗洛伊德的确是这么认为的。更确切地说,他曾这么认为。而在他的晚年,关于一些事情,他的看法变了。比如神秘主义。”
    “竟然是这样,听起来,和牛顿晚年信教一样。”相比于弗洛伊德对神秘主义看法的改变,费城更惊讶于韩裳会把这件事说出来。难道她对神秘主义的看法也开始松动了吗?
    “在步入晚年之前,弗洛伊德努力想通过非神秘的方式来对神秘现象做出圆满的解答。其中最多的是借助于他的潜意识理论。他曾经期望有朝一日所有的预兆、心灵感应、灵异、奇迹等等现象都能归纳到潜意识心智历程里,而不至于太动摇他学说的根基。那天沙龙上,我在辩论时所引用的,都是这个阶段他的观点。可是在晚年,他几乎全盘放弃了这种努力。〃
    “弗洛伊德承认神秘主义和神秘现象的存在了?”费城急切地问。
    “至少他放弃了用精神分析去解释它们。在《精神分析新篇》里,他是这么说的,‘精神分析对最令人感兴趣的问题,即这类事情的客观真实性,却不能给予直接的回答’。此外他还承认,自己对心灵感应一无所知。再后来,演变到在弗洛伊德的一些精神分析案例中,反而通过精神分析,让本来并没有神秘性的东西显出了神秘来。他得出一个结论: ‘梦的解释和精神分析对神秘论是起援助作用的。正是通过这种方法,不为人知的神秘事情才为人们所知晓。’’
    韩裳看了一眼对面似乎显得有些高兴的费城,说:“我当然不认同弗洛伊德晚年的这些看法,人年纪大了,就会变得脆弱,头脑也会不清楚起来。这是生理现象,再伟大的人也不例外。”
    费城被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那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韩裳也稍稍一愣,是呀,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是因为导师的提醒吗?
    她想了想,对费城说:“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觉得造成所谓茨威格诅咒及你和夏绮文碰到的那些事,是难以解释的神秘现象。但我承认,我的这些看法是主观的,有我个人经历的因素。目前我对这件事的研究,都是建立在非神秘现象的基础上,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的担心有道理的话,从我这里是没法得到帮助的。〃
    “是……这样子啊。”费城难掩失望之情。
    “不知道有一件事情你有没有调查过。〃
    “什么?”
    “这本手稿,是怎么到你叔叔手里的。〃
    费城眼前忽然一亮。
    “如果能搞清楚,你叔叔是怎么拿到这份手稿,再追查到从茨威格写出这本手稿到现在的那么多年里,围绕这份手稿发生过些什么,为什么手稿会在中国,应该对你有所帮助。说不定你会发现,在几十年前有哪个不知名的小剧团排演过这出戏呢。”
    “谢谢你,我居然没想到去查这个。”
    “当局者迷嘛。”韩裳一笑。
    一起离开坐自动扶梯下楼的时候,费城问韩裳:“你梦见变成了外曾祖父,在一个犹太教堂里听人做告解。那么这个教堂,和你外曾祖父当拉比的摩西会堂像吗?〃
    “我没去过摩西会堂。”
    “没去过?”费城吃惊地问,“我记得那里是对外开放的吧。”
    韩裳默然不语。
    “我说,你不会是在逃避吧?”
    “是有一点。”韩裳低声说。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去核实过梦境里见到的东西?可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呀,你应该去看一看,这是证实神秘现象是否存在的最好办法。不管你得到肯定或否定的答案,一定比你现在什么都不做来得强。”
    韩裳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出门。
    分手的时候,她也只是对费城点了点头。
    费城知道,自己的话恐怕产生了一点效果。



29


    费城在手机的通信记录里找了半天,才翻出周淼淼的电话号码。他本来以为再也不会和这个贪财的小姑娘打交道的。
    “你好,我是费城。”
    “费城?”
    “我是费克群的……〃
    “哦哦,知道了。你好,呵呵,你好。又有什么东西要我翻译吗,我上次翻得还不错吧,专职搞翻译的也不一定能比我强呢。而且我速度很快的。这次是多少东西,量大吗?”
    周淼淼自说自话地讲起来,听得费城直皱眉。
    “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
    “哦……”周淼淼高昂的语调立刻耷拉下来。
    “关于上次你翻的剧本《泰尔》;恩,的确翻得不错。〃费城还是姑且恭维了她一句,毕竟现在是要向她打听消息。
    “我就说嘛,那里面有好多难翻的段落和词语,要不是我……”
    费城立刻就后悔了,电话那头的家伙完全不懂得什么叫谦虚。上次见面还畏畏缩缩的,现在本性大暴露了,比原来更不讨人喜欢。
    “有件事想问下你,〃费城好不容易找到个空档插进去问,“我叔叔当时请你翻译的时候,说过些什么吗,比如他是怎么拿到这个剧本的?”
    “啊?没有呀,他怎么会和我说这些呢?〃
    “关于剧本的来历,一点都没提起过吗?你好好想想,或许他顺口对你说过一两句相关的话呢。”
    “嗯……恩……”周淼淼恩啊了半天,好像在费劲地进行回忆,可是终究还是回答“没有”。
    费城失望地放下电话。还有谁可能知道些什么呢?
    费克群一直不事声张地进行《泰尔》的筹备工作,费城连这件事情都不知道,手稿是怎么到他叔叔手里的,当然更没有头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份手稿并不是他叔叔拥有很长时间的藏品。  
    费克群并没有收藏手稿的习惯,再说,以费克群的性子,要是早拿到这个剧本手稿,不会拖到现在才来筹备改编演出的事。
    和韩裳喝完咖啡后,费城的心情好了很多。有些想法他本想和韩裳好好讨论的,但后来的话题有所变化,就没能说出来。韩裳先前提到,茨威格并不是所有的剧本都在首演前死人。在费城看来,茨威格把没出事的《一个人的传奇》、《耶利米》、《沃尔波纳》、《穷人的羔羊》四部剧略过不说,有可能是这四部剧的演员中,并没有特别著名的,所以不在诅咒范围内。但是,在《海边的大房子》事件中死去的阿尔弗雷德·贝格尔男爵,也不算是很有名的导演呀。他猜想或许有些事情茨威格没有在自传里写出来,一些足以让茨威格确定,这的确是诅咒,而不是巧合的事情。否则,在自己有一半剧本没有出事的情况下,茨威格不应该有如此强烈的,以致在自传中都难以克制而流露出来的恐惧情绪。或许,是某种预感?
    费城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韩裳,然后思绪就偏出了原先的轨道。
    有时候开下小差再回来,会有和原来不同的思路。现在费城就想到了一个人,费克群最有可能和他谈起手稿的来历——拥有资金的杨锦纶。
    费城立刻拨通了杨锦纶的电话。
    “这方面啊,克群倒没有和我谈起太多。”杨锦纶的回答让费城在失望中又有些期望。
    “您能记起的,不管多少,请都告诉我。”
    “‘最近拿到了个很棒的东西,’恩,记得最开始他就是这么和我说起手稿的。”
    “我叔叔说的是‘最近’?”
    “恩,没错。”
    这说明费城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手稿不是什么压箱底的宝贝,而是刚得到的。
    “他说起是怎么拿到的吗?〃
    “让我想想,记得有一次聊起过的。对了,原话记不得了,他说是朋友送的。但没提是谁送的。〃杨锦纶说。
    “太谢谢了。”
    “怎么,你要在这手稿的来历上做文章吗?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宣传点。”
    “呵呵,先把来历搞清楚,再看看有没有搞头。”费城将错就错,也不去澄清。
    似乎开始明朗了,是一位朋友在近期送给费克群的。以费城对叔叔的了解,费克群不会随意收不熟悉的人的礼物。
    费克群的朋友圈,随着他的死已经消散了,可是费城却想到了一个很有效的法子。费城身体微微发热,甚至有就要揭开真相的预感。一刻都等不了,费城赶到费克群的住所,找出了他的手机。这位送出诅咒手稿的人的名字,应该就存在手机通信录里。他打算用笨办法,照通信录一个个打过去。
    手机早没电了,费城等不及,一边充电一边打。尽管他不久前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里面严厉禁止这种行为,因为这有触电的可能,并且已经有人被电到满脸焦黑。
    费城没有用自己的手机拨打,因为对名单里很多人来说,如果看到一个陌生来电,可能会选择不接。当然,也许还有一点点恶作剧心理。
    这的确是个有些诡异的情景。在死者的屋子里,用死者的手机拨出电话。而对铃声响起接电话的那些人来说,他们从来电显示上将看见一个死人的名字。
    真的有很多人被费城吓到,向他们略微解释一番后,费城能分辨出那些突然轻松的呼吸声。
    费城的心里也渐渐松弛,通过这种奇怪的方式,他的压力好像转嫁出了一部分。
    费克群存在手机里的名字并不多,对只打过几个照面的人,他只会保留名片。当然,纵使名字不多也超过了一百人,费城不停歇地打着,天色慢慢变暗,而后全黑了。
    到晚上十一点,他已经把手机通讯录里存着的人全都联系了一遍。有七个人没联系上,其他所有人,都说自己没有向费克群赠送过茨威格的手稿。
    费城现在不那么确定了,自己要找的人,在剩下的七个里吗?



30


    塔罗牌的背面是一样的,翻开之前,你不知道自己选到哪一张。翻开之后,以为可以看到未来,实际上,依然有着无数的分岔。等到一切发生的时刻,转回头去看,其实全都在选定的那张牌里。
    命运就是这样的。
    阿古又在玩塔罗牌。
    他曾经不信命,现在很信。可能不能把命算出来,他不知道,而玩塔罗牌,主要也不是为了算命。
    翻开的这张大阿卡娜,是“塔〃。一张倒置的“塔〃。
    这张牌看上去就很乱,乌云、雷电、坠落的人,崩塌的残片。倒置的“塔〃和正位的“塔”有多少区别呢,阿古拿不准。看上去,除了那两个头朝下摔落的人,变成了头上脚下之外,似乎没多少改变。
    这不是个好兆头,会有控制外的情况发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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