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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二吃。王二开了坛口,将一坛酒吃尽了,道:“做我不着。”将那空坛
望着帐子内打将去。不打万事皆休,才然打去,只听得一声响,却青天里打
一个霹雳,众人都惊倒了!起来看时,床上不见了那娘子,只见明晃晃一堆
银子。众人向前看了道:“好了。”计数四十九锭。众人道:“我们将银子
去见大尹也罢。”扛了银子,都到临安府。
何立将前事禀复了大尹。大尹道:“定是妖怪了。也罢,邻人无罪宁家。”
差人送五十锭银子与邵太尉处,开个缘由,一一复禀过了。许宣照“不应得
为而为之事理”重者决杖,免刺,配牢城营做工,满日疏放。牢城营乃苏州
府管下。
李募事因出首许宣,心上不安,将邵太尉给赏的五十两银子尽数付与小
舅作盘费。李将仕与书二封,一封与押司范院长,一封与吉利桥下开客店的
王主人。许宣痛哭一场,拜别姐夫姐姐,带上行枷,两个防送人押着,离了
杭州到东新桥,下了航船。不一日,来到苏州。先把书去见了范院长并王主
人。王主人与他官府上下使了钱,打发两个公人去苏州府,下了公文,交割
了犯人,讨了回文,防送人自回。范院长、王主人保领许宣不入牢中,就在
王主人门前楼上歇了。许宣心中愁闷,壁上题诗一首:
独上高楼望故乡,愁看斜日照纱窗;
平生自是真诚士,谁料相逢妖媚娘!
白白不知归甚处?青青岂识在何方?
抛离骨肉来苏地,思想家中寸断肠!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又在王主人家住了半
年之上。忽遇九月下旬,那王主人正在门前闲坐,看街上人来人往。只见远
远一乘轿子,傍边一个丫鬟跟着,道:“借问一声:此间不是王主人家么?”
王主人连忙起身道:“此间便是。你寻谁人?”丫鬟道:“我寻临安府来的
许小乙官。”主人道:“你等一等,我便叫他出来。”这乘轿子便歇在门前。
王主人便入去,叫道:“小乙哥!有人寻你。”
许宣听得,急走出来,同主人到门前看时,正是青青跟着,轿子里坐着
白娘子。许宣见了,连声叫道:“死冤家!自被你盗了官库银子,带累我吃
了多少苦,有屈无伸,如今到此地位,又赶来做甚么?可羞死人!”那白娘
子道:“小乙官人不要怪我,今番特来与你分辩这件事。我且到主人家里面
与你说。”白娘子叫青青取了包裹下轿。许宣道:“你是鬼怪,不许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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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住了门不放他。那白娘子与主人深深道了个万福,道:“奴家不相瞒,主
人在上,我怎的是鬼怪?衣裳有缝,对日有影。不幸先夫去世。教我如此被
人欺负!做下的事,是先夫日前所为。非干我事。如今怕你怨畅我,特地来
分说明白了。我去也甘心。”主人道:“且教娘子入来坐了说。”那娘子道:
“我和你到里面对主人家的妈妈说。”门前看的人,自都散了。
许宜人到里面对主人家并妈妈道:“我为他偷了官银子事,如此如此,
因此教我吃场官司。如今又赶到此,有何理说。”白娘子道:“先夫留下银
子,我好意把你,我也不知怎的来的?”许宣道:“如何做公的捉你之时,
门前都是垃圾,就帐子里一响不见了你?”白娘子道:“我听得人说你为这
银了捉了去,我怕你说出我来,捉我到官妆幌子羞人不好看。我无奈何只得
走去华藏寺前姨娘躲了。使人担垃圾堆在门前,把银子安在床上,央邻舍与
我说谎。”许宣道:“你却走了去,教我吃官事!”白娘子道:“我将银子
安在床上,只指望要好,那里晓得有许多事情?我见你配在这里,我便带了
些盘缠,搭船到这里寻你,如今分说明白了,我去也。敢是我和你前生没有
夫妻之分!”那王主人道:“娘子许多路来到这里,难道就去?且在此间住
几日,却理会。”青青道:“既是主人家再三劝解,娘子且住两日,当初也
曾许嫁小乙官人。”白娘子随口便道:“羞杀人,终不成奴家没人要?只为
分别是非而来。”王主人道:“既然当初许嫁小乙哥,却又回去;且留娘子
在此。”打发了轿子,不在话下。
过了数日,白娘子先自奉承好了主人的妈妈,那妈妈劝主人与许宣说合,
还定十一月十一日成亲,共百年谐老。光阴一瞬,早到吉日良时。白娘子取
出银两,央王主人办备喜筵,二人拜堂结亲。酒席散后,共入纱厨。正好欢
娱,不觉金鸡三唱,东方渐白,正是:
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
自此日为始,夫妻二人如鱼似水,终日在王主人家快乐昏迷缠定。
日往月来,又早半年光影。时临春气融和,花开如锦,车马往来,街坊
热闹。许宣问主人家道:“今日如何人人出去看卧佛。你也好去承天寺里闭
走一遭”许宣见说,道:“我和妻子说一声,也去看一看。”许宣上楼来,
和白娘子说:“今日二月半男子妇人都去看卧佛,我也看一看就来。有人寻
说话,回话不在家,不可出来见人!”白娘子道:“有甚好看,只在家中却
不好?看他做甚么?”许宣道:“我却闲耍一遭就回,不妨。”
许宣离了店内,有几个相识,同走到寺里看卧佛。绕廊下各处殿上观看
了一遭,方出寺来,见一个先生穿着道袍,头戴逍遥巾,腰系黄丝绦,脚着
熟麻鞋,坐在寺前卖药,散施符水。许宣立定了看。那先生道:“贫道是终
南山道士,到处去游,散施符水,救人病患灾厄,有事的向前来。”那先生
在人丛中看见许宣头上一道黑气,必有妖怪缠他,叫道:“你近来有妖怪缠
你,其害非轻!我与你二道灵符,救你性命。一道符,三更烧,一道符放在
自头发内。”许宣接了符,纳头便拜,肚内道:“我也八九分疑惑那妇人是
妖怪,真个是实。”谢了先生,径回店中。
至晚,白娘子与青青睡着了,许宣起来道:“料有三更了!”将一道符
放在自头发内,正欲将一道符烧化,只见白娘子叹一口气道:“小乙哥和我
许多时夫妻,尚兀自不把我亲热,却信别人言语,半夜三更,烧符来压镇我!
你且把符来烧看!就夺过符来,一时烧化,全无动静。白娘子道:“却如何?
说我是妖怪!”许宣道:“不干我事。卧佛寺前一云游先生,知你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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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娘子道:“明日同你去看他一看,如何模样的先生。”
次日,白娘子清早起来,梳妆罢。戴了钗环,穿上素净衣眼,分付青青
看管楼上。夫妻二人来到卧佛寺前。只见一簇人,团团围着那先生,在那里
散符水。只见白娘子睁一双妖眼,到先生面前,喝一声:“你好无礼,出家
人枉在我丈夫面前说我是个妖怪,书将来捉我!”那先生道:“我行的是五
雷天心正法,凡有妖怪,吃了我的符,他即变出真形来。”那白娘子道:“众
人在此,你且书符来我吃看!”那先生书一道符,递与白娘子。白娘子接过
符来,便吞下去。众人都看,没些动静。众人道:“这等一个妇人,如何说
是妖怪?”众人把那先生齐骂,那先生骂得眼睁口呆,半晌无言,惶恐满面。
白娘子道:“众位官人在此,他捉我不得。我自小学得戏术,且把先生试来
与众人看。”只见白娘子口内喃喃的,不知念些甚么。把那先生却似有人擒
的一般,缩做一堆,悬空而起。众人看了齐吃一惊。许宣呆了。娘子道:“若
不是众位面上,把这先生吊他一年。”白娘子喷口气,只见那先生依然放下,
只恨爹娘少生双翼,飞也似走了。众人都散了。夫妻依旧回来,不在话下。
日逐盘缠,都是白娘子将出来用度。正是:夫唱妇随,朝欢暮乐。
不觉光阴似箭,又是四月初八日,释迦佛生辰。只见街市上人抬着柏亭
浴佛,家家布施。许宣对王主人道:“此间与杭州一般。”只见邻居边一个
小的,叫做铁头,道:“小乙官人,今日承天寺里做佛会,你去看一看。”
许宣转身到里面,对白娘子说了。白娘子道:“甚么好看,休去!”许宣道:
“去走一遭,散闷则个。”娘子道:“你要去,身上衣服旧了不好看,我打
扮你去。”叫青青取新鲜时样衣服来。许宣着得不长不短,一似像体裁的。
戴一顶黑漆头巾,脑后一双白玉环;穿一领青罗道袍,脚着一双皂靴,手中
拿一把细巧百折描金美人珊瑚坠上样春罗扇。打扮得上下齐整。那娘子分付
一声,如莺声巧啭道:“丈夫早早回来,切勿教奴家记挂!”
许宣叫了铁头相伴,径到承天寺来看佛会。人人喝采,好个官人。只听
得有人说道:昨夜周将仕典当库内,不见了四五千贯金珠细软物件。见今开
单告官,挨查没捉人处。”许宣听得,不解其意,自同铁头在寺。其日烧香
官人子弟男女人等往往来来,十分热闹。许宣道:“娘子教我早回,去罢。”
转身人丛中不见了铁头,独自个走出寺门来。只见五六个似公人打扮,腰里
挂着牌儿。数中一个认得许宣的道:“小乙官,扇子借我一看。”许宣不知
是计,将扇递与公人。那公人道:“你们看这扇子扇坠,与单上开的一般!”
众人喝声:“拿了!”就把许宜一索子绑了,好似:
数只皂雕追紫燕,一群饿虎啖羊羔。
许宣道:“众人休要错了,我是无罪之人。”众公人道:“是不是,且
去府前周将仕家分解!他店中失去五千贯金珠细软,白玉绦环,细巧百折扇,
珊瑚坠子,你还说无罪?真赃正贼,有何分说!实是大胆汉子,把我们公人
作等闲看成。见今头上、身上、脚上,都是他家物件,公然出入,全无忌惮!”
许宣方才呆了,半晌不则声。许宣道:“原来如此,不妨,不妨,自有人偷
得。”众人道:“你自去苏州府厅上分说。”
次日大尹升厅,押过许宣见了。大尹审问:“盗了周将仕库内金珠宝物,
在于何处?从实供来!免受刑法拷打。”许宣道:“禀上相公做主,小人穿
的衣服件皆是妻子白娘子的,不知从何而来。望相公明镜详辨则个!”大尹
喝道:“你妻子今在何处?”许宣道:“见在吉利桥下王主人楼上。”大尹
即差缉捕使臣袁子明押了许宣火速捉来。差人袁子明来到王主人店中,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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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做甚么?”许宣道:“白娘子在楼上么?”主人道:
“你同铁头早去承天寺里,去不多时,白娘子对我说道:‘丈夫去寺中闲耍,
教我同青青照管楼上。此时不见回来,我与青青去寺前寻他去也。望乞主人
替我照管。’出门去了,到晚不见回来。我只道与你去望亲戚,到今日不见
回来。”众公人要王主人寻白娘子,前前后后,遍寻不见。袁子明将王主人
捉了,见大尹回话,大尹道:“白娘子在何处?”王主人细细禀复了,道:
“白娘子是妖怪。”大尹一一问了,道:“且把许宣监了。”王主人使用了
些钱,保出在外,伺候归结。
且说周将仕正在对门茶坊内闲坐。只见家人报道:“金珠等物都有了,
在库阁头空箱子内。”周将仕听了,慌忙回家看时,果然有了。只不见了头
巾绦环扇子并扇坠。周将仕道:“明是屈了许宣,平白地害了一个人,不好。”
暗地里到与该房说了,把许宣只问个小罪名。
却说邵太尉使李募事到苏州干事,来王主人家歇。主人家把许宣来到这
里,又吃官事一一从头说了一遍。李募事寻思道:“看自家面上亲眷,如何
看做落?”只得与他央人情,上下使钱。一日,大尹把许宣一一供招明白,
都做在白娘子身上,只做“不合不出首妖怪等事”,杖一百,配三百六十里,
押发镇江府牢城营做工。
李募事道:“镇江去便不妨。我有一个结拜的叔叔,姓李名克用,在针
子桥下开生药店。我写一封书,你可去投托他。”许宣只得问姐夫借了些盘
缠,拜谢了王主人并姐夫,就买酒饭与两个人公人吃,收拾行李起程。王主
人并姐夫送了一程,各自回去了。
且说许宣在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不则一日,来到镇江。先寻李克
用家,来到针子桥生药铺内,只见主管正在门前卖生药。老将仕从里面走出
来。两个公人同许宣慌忙唱个喏道:“小人是杭州李募事家中人,有书在此。”
主管接了,递与老将仕。老将仕拆开看了道:“你便是许宣?”许宣道:“小
人便是。”李克用教三人吃了饮。分付当直的,同到府中。下了公文,使用
了钱,保领回家。防送人讨了回文,自归苏州去了。许宣与当直一同到家中,
拜谢了克用,参见了老安人。克用见李募事书,说道:“许宣原是生药店中
主管。”因此留他在店中做买卖,夜间教他去五条巷卖豆腐的王公楼上歇。
克用见许宣药店中十分精细,心中欢喜。
原来药铺中有两个主管,一个张主管,一个赵主管。赵主管一生老实本
分,张主管一生克剥奸诈。倚着自老人,欺侮后辈。见又添了许宣,心中不
悦。恐怕退了他,反生奸计,要嫉妒他。忽一日,李克用来店中闲看,问:
“新来的做买卖如何?”张主管听了心中道:“中我机谋了!”应道:“好
便好了,只有一件!”克用道:“有甚么一件?”老张道:“他大主买卖肯
做,小主人就打发去了,因此人说他不好。我几次劝他,不肯依我。”老员
外说:“这个容易,我自分付他便了,不怕他不依。”赵主管在旁听得此言,
私对张主管说道:“我们都要和气。许宣新来,我和你照管他才是。有不是
宁可当面讲,如何背后去说他?他得知了,只道我们嫉妒。”老张道:“你
们后生家,晓得甚么!”天已晚了,各回下处。
赵主管来许宣下处道:“张主管在员处面前嫉妒你,你如今耍愈加用心,
大主小主儿买卖一般样做。”许宣道:“多承指教!我和你去闲酌一杯。”
二人同到店中,左右坐下。酒保将要饭果碟摆下,二人吃了几杯。赵主管说:
“老员外最性直,受不得触,你便依随他生性,耐心做买卖。”许宣道:“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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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兄厚爱,谢之不尽!”又饮了两杯,天色晚了。赵主管道:“晚了路黑
难行,改日再会。”许宣还了酒钱,各自散了。
许宣觉道有杯酒醉了,恐怕冲撞了人,从屋檐下回去。正走之间,只见
一家楼上推开窗,将熨斗播灰下来,都倾在许宣头上。立住脚,便骂道:“谁
家泼男女,不生眼睛,好没道理!”只见一个妇人,慌忙走下来道:“官人
休要骂,是奴家不是,一时失误了,休怪!”许宣半醉抬头一看,两眼相观,
正是白娘子。许宣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无明之火焰腾腾高起三千丈,
掩纳不住,便骂道:“你这贼贱妖精,连累得我好苦!吃了两场官事!”恨
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正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许宣道:“你如今又到这里,却不是妖怪?”赶将入去,把白娘子一把
拿住道:“你要官休私休!”白娘子陪着笑面道:“丈夫,一夜夫妻百夜恩,
和你说来事长。你听我说:当初这衣服,都是我先夫留下的。我与你恩爱深
重,教你穿在身上,恩将仇报,反成吴越?”许宣道:“那日我回来寻你,
如何不见了!主人都说你同青青来寺前看我,因何又在此间?”白娘子道:
“我到寺前,听得说你被捉了去,教青青打听不着,只道你脱身走了。怕来
捉我,教青青连忙讨了一只船,到建康府娘舅家去。昨日才到这里。我也道
连累你两场官事,也有何面目见你!你怪我也无用了。情意相投,做了夫妻,
如今好端端难道走开了?我与你情似泰山,恩同东海,誓同生死,可看日常
夫妻之面,取我到下处,和你百年偕老,却不是好!”许宣被白娘子一骗,
回嗔作喜,沉吟了半晌,被色迷了心胆,留连之意,不回下处,就在白娘子
楼上歇了。
次日,来上河五条巷王公楼家,对王公说:“我的妻子同丫鬟从苏州来
到这里。”一一说了,道:“我如今搬回来一处过活。”王公道:“此乃好
事,如何用说。”当日把白娘子同青青搬来王公楼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