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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肿磐娴摹
皇帝看着王圭,“王参政有何说法?”
王圭任参知政事,相当于副宰相,王圭焦急的出班说道,“常州八百里加急,青龙山盗匪抢占了府衙,太守畏罪潜逃,望陛下早作决断,火速派兵剿匪。”
皇帝点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大理寺评事邱伊海抢先出班跪倒:
“臣卑微小吏,披肝沥胆为天下直言,为君者,天下臣民之主也,陛下虚悬储位而不立,臣以为薄于父子;乐静园而不思返宫,臣以为薄于夫妇;以猜疑诽谤戮辱臣下,臣以为薄于君臣,此皆陛下之过也,陛下宠李慎以启幸门,溺吴妃忠言不听,而陆禀赀贿以入,网罗无辜。捏造罪状,种种酷刑不一而足,或用火环绕烧灸,以铁圈束首而加楔,脑裂髓出,囚人畏惧往往自污,以致民怨丛生,天下沸腾,此皆陛下不纳忠言之故,今陛下春秋鼎盛。犹数日不朝。贪恋李慎以为娈宠,致奸佞小人之当道,臣锥心泣血,冒死直言。望陛下将李慎枭首。陆禀示众。臣惓惓为陛下言之,伏惟陛下留神,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邱伊海说完连连磕头,“望陛下亲贤臣,远小人,天下甚幸!”
邱大人的官职实在不高,六七十岁的老爷子了,两撇花白的胡子,秩正九品的小官犯言直谏,怒骂当今,宣和殿里寂静无声,皇帝气得双眼暴突,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有户部主事董南殊出班跪倒,“臣附议。”
紧接着一连跪倒了七八个大臣,“臣也附议。”
这几个都是赵家的门人,跪在那里磕头如捣蒜,犯言直谏忠肝烈胆。
皇帝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面孔紫胀,脸上的热汗都流下来了,这些大臣有的是有人指使包藏祸心,也有的大臣不明真相,妄邀忠烈之名,尤其可恶的是污蔑他父子,眼下蕴儿身份未名,大臣胡乱猜测,想到蕴儿名声有损,皇帝心里刀挖一般疼。
皇帝勃然作色说道,“大胆邱伊海,你究竟受何人指使,目无君父?”
邱伊海额头上磕出血来,花白的胡子颤巍巍的,“陛下啊,老臣风烛残年,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望陛下将李慎斩首,陛下应该洁身自爱!。”
附议的几个大臣也是连连磕头,嘴里说着要将李慎斩首,又有许多大臣跪了下来,皇帝气急而笑,“尔等真是一派胡言!”
皇帝大笑着站起来拂袖而去。
皇帝生气也是意料之中,赵家的几个门人相互鼓动串通,也有依附于燕慈郡王的,也有对朝局的糜烂感到痛心疾首的,也有一片忠心想要君王纳谏的,也有见风使舵顺势而为的,也有说要到承天门跪着的,种种不一而足,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邱伊海听了大声说道,“陛下不纳忠言,我等到承天门跪着去。”
陈执中不发一言,王圭有心拦着,架不住皇帝犯了众怒,承天门前跪了能有百八十位大臣,联名上书要求将李慎、陆禀斩首。
这位领头的邱伊海为人孤介,想邀忠烈之名,自以为抓住了皇帝的小辫子,他蹉跎了岁月,一把年纪了还是九品小官,他到是不怕死,得了同僚的暗示就不管不顾起来了。
暗云卫滥用私刑,陆禀及其手下一干酷吏作恶多端,邱伊海有些话说得没错,为了打压异己,陆禀不惜网罗罪名,他手上的冤案不胜枚举,皇帝都知道这些,为了陆禀好用,为了能在朝堂站稳,这十余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积怨到了极点总要找个突破口。
博望侯深恨安国侯坏他好事,数年的辛苦毁于一旦,万两黄金被洗劫一空,于是暗中派人鼓动邱伊海,好给皇帝添乱,搅浑都城这锅浑水,若能杀了李慎最好,李侯爷脸上想必很好看,这就是他帮着皇帝的下场,若皇帝肯保着李慎,皇帝的名声也完了。
一根软舌头,杀人不见血。
奸佞小人慎哥儿还不知道这些。
皇帝忙着早朝,慎哥儿一大早也在偏殿见了暗云卫四位司长,稽查司孙彪、刑侦司王琼,审理司刘铁光、诏狱司陈文卿,还有副将冯惠宁一早接到传召,没想到李慎坐在偏殿中央的椅子上,贺公公垂手站在身后。
这几人都是老油条了,和慎哥儿也熟悉,就见往日嬉皮笑脸的小屁孩一脸严肃,贺公公在一旁垂手而立,贺公公代表皇帝,暗云卫的属下素日威风,官职都不高,陆禀身为指挥使不过三品武官,几位司长五品,平日仗着皇帝宠信才能耀武扬威。
这几人中孙彪最有想法,后来见陆禀抬举慎哥儿,皇帝又钦封副指挥使,明发上谕,李慎将来接陆大人的班,没他什么事了,孙彪不敢和李慎争什么,李慎有圣宠,这就是最大的依仗,更何况这孩子颇有心计,对他们几个也肯交好。
孙彪心机深沉,脑子转得飞快,见慎哥儿坐在中央,就知道皇帝一心要抬举他了,孙彪抢上一步拱手笑道,“孙彪参见副指挥使。”
王琼、刘铁光、陈文卿、冯惠宁也都拱手为礼,小太监引着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贺公公又站在这里,这么一坐身份尊卑已定,他们五位流汗又流血的,到要给个小屁孩大礼参拜了,慎哥儿是安国侯的公子,又在静园伴驾,这会儿凌驾于他们之上,孙彪等人心里也有几分异样的感觉,在心里诽谤着,脸上不显。
慎哥儿再小,他们此刻也只能敬着。
武官身份低微,他们仰赖的不过是皇恩,不同于那些朝廷重臣。
慎哥儿收了平日的嬉笑,“陈文卿你知罪吗?”
陈文卿脸色很难看,昨夜盗匪劫牢反狱,死囚牢里跑出不少犯人,各处杀人放火,陈文卿抬头看慎哥儿一眼,“陈某要求面君,陈某有话要说。”
“早在五日前就给你下了指令,要你加小心防范了,陈大人当做耳旁风,致使昨夜之祸加剧,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慎哥儿架子端得十足,“圣上也是陈大人想见就能见的?陈大人有令不尊,不宜掌管诏狱司,以后诏狱就由冯惠宁接手,陈大人想着交接一下,你近日先在家中思过吧。”
陈文卿豁然抬头,他没想到慎哥儿拿他立威。
这里是皇宫,孙彪几个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眼看陈文卿被压了下去。
贺公公站在一旁,慎哥儿的话就是圣意。
就听慎哥儿笑道,“陆大人到常州古德寺公干,古德寺列位都听说过,我父安国侯昔日深陷囹圄,不得己说过一回,其中的缘由连陆大人也不甚了了,你等更不知情了,盖因此事直接对着皇帝说话。”
慎哥儿深知和下属说话要保持神秘,端了茶杯喝一口,轻轻抹着茶汤,“事关黄金走私,陆大人带着五百人马先过去了,我父和丹朱公主假借游山玩水,经过明察暗访,已经缴获黄金万余两,唐家作坊是销赃的窝点,是以才有昨夜之乱。”
孙彪几人相互看了看,慎哥儿比他们几个知道的多。
慎哥儿不想多说了,“江南乱象丛生,都城需要维稳,是以暗云卫不许扰民,王大人你让手下的弟兄们小心一些,唐家坊子估计也没有活人了,你们协助城防司的杨大人。”
慎哥儿一连说了几条,孙彪心里暗暗叫苦,慎哥儿精细处不让陆禀。
小太监跑进来看着贺淮章说道,“贺公公不好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淮章打断了,“糊涂东西!见了副指挥使如此无礼,你不想活啦?先下去掌嘴二十。”
慎哥儿听了笑道,“贺公公看他年纪小,饶了他一回吧。”
贺公公很给副指挥使面子,“副指挥使给你讲情,咱家先饶了你这回,究竟出了什么事?”
小太监偷瞄了眼慎哥儿,“皇帝早朝回来气得吐血,喷出一大口。”
贺淮章沉不住气了,看了眼慎哥儿,“公子稍安勿躁,咱家去去就回。”
孙彪等人的耳朵也竖起来了,皇帝吐血,这还了得。
慎哥儿叫过小太监,“早朝发生了什么?”
小太监哪里敢和慎哥儿说了,苦着脸说道,“奴婢不知。”
皇后娘娘一大早先到太后的寝宫,太后还没梳洗,皇后二话不说,命人叫出太后宫中所有太监宫女重新换了一批,太后见了大怒,皇后带着人扬长而去,又到赵贵妃宫中,也是更换了宫女太监,各处又一连调换了多人,这些宫女太监都打发看守黄陵去了。
皇后还有些善后的细物,闻说皇帝吐血,连忙过来探视。(未完待续。。)
ps: 邱伊海那番话根据雒于仁骂万历的奏章,以及海瑞骂嘉靖的奏章拼凑而成,又加了点来俊臣的酷吏手段,不会写古文,只能拼凑。
第二百四十章 昭告天下
皇帝半躺在龙榻之上,脸色蜡黄,蔡皇后陪在一旁,止不住的眼泪流下来,出言询问太医,太医院的几个太医跪了一地,皇帝这是急怒攻心之故,若平日身子好,放宽心清调养些日子也罢了,皇帝积劳成疾,忧心国事,身体早就不堪重负了。
就见皇帝轻轻的抬起颤抖的手,“去叫蕴儿过来。”
贺公公连忙派人传唤。
慎哥儿见娘亲也在,来不及和皇后打招呼,跑到皇帝身边跪下来,皇帝伸手握着慎哥儿的手泪眼迷离,蕴儿还没长大,千金重担就要压在肩上。
“蕴儿,爹爹原想等李侯爷凯旋归来公开你的身份,邱伊海那混账满口胡言,那些混账大臣又跪倒在承天门,眼中无父无君,朕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你身份未名谣言四起,对局势极为不利,朕这就立你为太子,安定人心。”
这一天来的太早了,慎哥儿也听说了邱伊海的奏本,若是任由传播出去,对今后的局势极为不利,自古那些闲话传播最快,必须使出雷霆的手段,他身份敏感,一旦公开,对时局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慎哥儿笑道,“儿子听爹爹的安排。”
跪倒在地的几名太医听了这些话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吭一声,皇帝不让他们走,都只好听着。
皇帝又吩咐人请了卫国公、博望侯,宣中书门下平章事兼龙图阁大学士陈执中,参知政事王圭。枢密使任敏中前来见驾,又传暗云卫司长在殿脚等候。
陈执中为官多年,深受赵家的恩泽,肩负着宰相之权,在朝中说一不二的,他为人机敏圆滑,这么些年皇帝寻不着他的错处,陈执中此刻听了皇帝的传唤,看了几位同僚一眼拱手笑着说道,“陛下此刻想必等急了。我等还是不要让陛下失望才好。”
承天门外跪了那些大臣。皇帝心里不急才怪呢。
王圭看了陈执中一眼,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在心里冷笑一声,陈大人就是笑面虎。吃了人不吐骨头的。王圭一言不发跟在后面。任敏忠、李迪宽随后跟着。
贺公公当先迎出来,陈大人焦急的问一声,“陛下身子还好?”
“劳陈大人挂念。陈大人里面请。”
陈执中几人进了龙德殿的前殿,就见皇帝端坐在宝座上,皇后娘娘坐在身旁,那李慎小儿竟然站在皇帝身边,上下打量他们几位大人,皇后娘娘也不管管。
卫国公、博望侯坐在下首,眼前的一切似乎与他们无干。
有君臣大义在,陈执中几人跪下来磕头,皇帝说了声免礼赐坐,陈执中不肯起来,“百官苦苦劝谏,望陛下给天下一个交代。”
“朕宣尔等进来,就是要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陈大人同庆十一年进士,为官多年,两朝老臣了,朕还在九江时就对陈大人十分仰慕,可惜那时候无缘相见。”
皇帝低沉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陈执中知道皇帝惯会东拉西扯带歪话题,博望侯也在,卫国公也在,邱伊海劝谏之事都是博望侯暗中授意的,陈执中不想给皇帝机会了,李慎杀与不杀就在皇帝一念之间,这李慎站在皇帝身边,皇帝的意思明了,是想保住李慎的性命了。
还把皇后娘娘也请了来,皇后娘娘真够贤惠的。
“陛下,百官群情激奋,不杀李慎不足以安定人心,还望陛下早作定夺!”
陈执中身为宰辅,这番话可不是邱伊海可比的,陈执中朗朗陈词,“陛下,眼前的问题不是该解决外面劝谏的百官吗?百官不朝,民心何以安定!”
皇帝温和的说,“百官不明真相,是以有了胡乱猜测,朕不怪他们。”
陈执中抬头直视皇帝的眼睛双目如电,“陛下身为帝王,就该虚心纳谏,奸佞小人李慎蛊惑圣心以致百官沸腾,民怨四起,陛下宜及早除之。”
“陈爱卿忠心,只是陈爱卿有所不知,你口中说的李慎,实乃朕的皇儿,朕的中宫嫡子周蕴,蕴儿从小为奸人所害,有人想要加害朕的嫡子!朕只能把他托付给安国侯代为教养,李侯爷献出爱子收养宫中,宫中的大皇子乃李家庶子。”
陈执中惊愣住了,那几位大人也惊愣住了,博望侯豁然抬头。
皇帝看着几位大臣温和的笑了笑,“朕兄弟六人,唯今只剩下三皇兄与朕,息王殿下自幼蒙母后收养,却与天下无缘,皇兄遭宵小暗害,父皇得知真相悔之晚矣,下罪己诏自责,朕每回想起来都是痛心疾首!
朕的二皇兄英年早逝,三皇兄有些妄想也安分许多年了,四皇兄毒酒赐死,五皇兄投缳自尽,而朕因九江密帐,父皇见疑,好容易才辨明清白,朕的嫡子又被奸人掠出王府,意欲要挟朕,朕寻回爱子暗中托付给李鸣唯教养,李鸣唯为人忠义舍了爱子,彼时朕蒙太后看重,得以拥有天下,却是骨肉分离了,赵家仰仗太后,不臣之心久亦!”
皇帝勃然变色,“博望侯你可知罪!”
博望侯赵瑀逼视皇帝,“臣何罪之有?”
皇帝手里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做那些黄金走私的另有其人,赵家背后谋划抹得干净,就算事迹败露了,还有吕家在那儿顶着呢,吕良深恨皇帝,已经逃出都城了,他又受了赵家的恩泽,答应会一力承揽下来,是以博望侯一硬到底,怡然不惧。
皇帝目光沉沉的看着博望侯笑了。
黄金走私既然无迹可寻,皇帝就说另一件事,“赵卿前年给朕的二皇子寻得好先生,二皇子心心念念的都是什么,赵卿你妄图拥立赵家骨血,究竟是何居心?”
博望侯当然不会承认这些,“陛下这是欲加之罪!”
皇帝和煦的笑了,“赵卿没有这番心思就好,赵卿是朕的舅舅,朕素来敬重,朕的皇长子周蕴年方十二,自幼聪慧,朕要立他为太子,这才带在身边时常教诲,邱伊海无耻之徒,目无君父,出言污蔑我儿,还望博望侯与众臣子剖析分明。”
博望侯笑道,“太子关乎国本,陛下不宜草率,李慎的身世陛下自说自话,还得李侯爷游山玩水回来,与众臣分说明白。”
“李卿奉朕的旨意到江南找寻逆匪的踪迹,不是游山玩水,博望侯有所不知,十三年前有人走私黄金,朕寻得蛛丝马迹,近日又有走私黄金的举动,朕这才命李鸣唯借着游山玩水遮掩耳目疾奔江南。
昨日李鸣唯有本递上来,缴获了黄金万余两,生擒若干人犯,盗匪占了青龙山落草为王,又冲击了常州府衙,此等逆贼狼子野心,李侯爷这一年半载不能回来了,幸好还有颖国公方奎、乐善郡王、暗云卫陆禀、当年的太医黄炳忠等都知道此事,不是朕的自说自话,方奎此刻挥师南下,率军驻扎在商洛,待常州维稳自当回京。”
皇帝一口气说了这些,透着好几层意思。
博望侯深知皇帝疑心他赵家,这番话就是告诫,皇帝神不知鬼不觉的调动军队,早有一番布置了,方奎驻军商洛,与李鸣唯成犄角之势,博望侯明白大势已去,眼下他只能想办法先保全赵家,那些黄金理会不得了。
皇帝看着陈执中,“陈卿身为宰辅,这是卿家失察之罪。”
陈执中只能跪下磕头,“臣失察。”
王圭身为参知政事,名义上的副相,这些年始终被陈执中压制着,王圭等人明白赵家在朝中举重若轻的地位,博望侯赋闲在家多年,终身为候,心里是不忿的,赵家门人弟子大多身居要职,宫中又有太后贵妃,赵家是清贵的勋戚世家。
皇帝言谈间的黄金走私,李鸣唯的明察暗访,方奎挥军南下,博望侯铁青的脸色。
王圭连忙跪下了磕头,“臣等不知还有这一番隐情,皇长子这些年受委屈了,臣祈求陛下早日迎回皇长子,天下甚幸!社稷甚幸!”
任敏中、李迪宽几人都连忙磕头,还有一旁的那些太医。
卫国公陆云霄也连忙跪了下来,顾不得擦了冷汗,“臣等不知道还有这般隐情,皇子这些年受委屈了。”
周蕴上前扶起卫国公,“国公爷快快请起,蕴儿哪有什么委屈。”
又扶起博望侯笑道,“弘毅早和我说过,侯爷赋闲在家,第一等神仙中人,蕴儿早想一睹侯爷的风采,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