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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们走到了通往二层的楼梯前,就在上楼梯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四周的墙壁上全是斑驳的血迹,那是血液干透之后的颜色。我抿着唇,这个工厂绝对不像是外界传言的那样,是被一场大火烧毁的。
这时,马六指突然低声骂了一句:“日,谁栓根绳子在横梁上,得亏六爷我长得矮,不然就得被勒死。”说着,马六指还往地上吐了口痰,又继续向前慢慢的走着。
我心里有些狐疑,猛的把手电往那横梁上一照。
“啊!”
我大叫一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这个时候,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蚩尤三千的手掌也渗出了冷汗。
“鬼叫什么!”马六指转过身,压低着声音朝我吼了一句。
“六爷……那门梁上悬着的……是根吊绳!”说完这句话,我感觉全身的力量几乎都被抽干了。我哆嗦着拿手电筒又照了照那横梁,确实是根麻绳,上面还沾着跟四周墙壁一样的血迹。
一根主绳拴在横梁上,下面露出一个圆,刚好是人头大小的圆。
“他娘的……”马六指望着那吊绳,喃喃的说了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突兀的传入了我的耳朵里。
我确信马六指和蚩尤三千也都听到了,因为,我从手电筒的光芒里,看到了他们两人有些发白的面色。
我喘了口粗气,感觉有一股凉意从我的脖颈处一直传到了我的身体里,一股强烈的恐惧从心底升起。
那咳嗽声还在我的耳朵里回荡,我突然想起了蹲在马六指家里瑟瑟发抖的谢思,心中的怒火勃然而起,竟是将我心底的恐惧驱散了许多。
我深吸了一口气,攥了攥拳头,抹了把脸,看向马六指。
“六爷,跟过去?”
“好。”马六指先是沉默了一阵,随后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我们现在已经偏离了厂房的二层,向着旁边的长廊走了过去。厂房里漆黑幽暗,就连阳光都投射不进来,隐约间,我看见马六指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随着我们慢慢行走,那咳嗽的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马六指攥了攥手里的手电,然后照到了长廊的尽头。
那里……竟然蹲着一个人!
那个人佝偻在地上,穿着一件白衣服,看不清男女,咳嗽的声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被手电筒的光照到,他似乎也没有回头的意思,而是还在那里不停的咳嗽。
就在我还犹豫要不要过去的时候,蚩尤三千已是拉紧了我的手,然后用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他是鬼……”
一句话,让我如遭雷击。
马六指咽了口唾沫,手电筒的光又一次照到了那人的身上。这一次,他回头了,就在那手电筒的照射下,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那是一张极其恐怖的脸,惨白无比,一双通红的眼球,不停的往外溢着鲜血,眉毛根根竖立,鼻子只能用孔洞来形容,还有着一条长得拖到了地上的血红色舌头,脖子上面有着清晰的青紫色淤痕。
“缢鬼。”我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当看到这个鬼的模样时,我就想起了《百鬼夜谈》里的一段叙述。
这种鬼是百鬼夜行里排行第十二的鬼怪,排名第十二并不是说它很厉害,而是说他不仅仅是最常见的几种鬼之一,也是害人最多的鬼之一。
《聊斋志异》曾提及:“妇从容跂双弯,引颈受缢。才一着带,目即合,眉即竖,舌出吻两寸许,颜色惨变如鬼。”
这跟我们面前这个缢鬼的模样几乎完全相同。
那缢鬼看见了我们,依旧剧烈的咳嗽着,朝着我们三人爬了过来。我有些慌了,拉着蚩尤三千往回退了几步,马六指也猛的咽了口唾沫,开始慢慢的后撤。
“这缢鬼又叫讨替,他杀人就是为了讨个替身,记着,别让他抓着,一旦抓着了,你也得变成他那个样子。”马六指侧过头跟我说了一句,然后举起了左手。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马六指刚才从怀里拿出来的是一把拂尘。
那拂尘很特别,因为它的尘丝,是用纸钱做的……拂尘柄也是用柳树枝做的,一看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缢鬼爬了一会,看见马六指手上的拂尘,歪着脑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不过那咳嗽中,却带着一声声诡异的笑声,那笑声很尖锐,惊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被它碰到,一根头发都别被碰到。”蚩尤三千在我的耳边呢喃了一句,拉着我又向后退了几步。
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心中的疑惑,蚩尤三千又说道:“我曾经看过一本清朝的怪谈书,里面有一句话说,凡系有人缢死,其宅内及缢死之处,往往有相从而缢,及缢之非一人者,俗谓之讨替身,谓已死之鬼,求以自代。
就是说,但凡有人吊死,他住的宅子以及吊死的地方,往往还会有人吊死,不会只有他一个,即是已死之人,为求超生,诱使其他人上吊,以求代替自己……”
蚩尤三千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低沉,在黑暗之中,她的眸子异常的雪亮,让我心里有点发凉。
就在这时,那缢鬼突然猛的朝前伸出头颅,那猩红色的舌头宛如毒蛇一样的卷了过来,朝着马六指的脑门就扎了过去。
马六指也不愧是吃阴间饭的,迅速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一个侧身,拂尘啪的一声就打在了那舌头之上。
那缢鬼吃痛,怪叫了一声,流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马六指手上的拂尘。
“六爷,往后退!”
我见那缢鬼双手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那猩红色的舌头因为拂尘的打击而一阵抽动,前段也略微有些焦黑。因为不知道它接下来又会施展怎样的手段,所以我才刻意提醒了马六指一句。
马六指听了我的话,蹲伏在地上往后拱了两步。窄小的长廊上,只有我们三个人的手电筒还在亮着。那缢鬼就在角落里,一直不停的咳嗽,怪笑着,流血的眼睛让人光是看着就心底发毛。
突然,那缢鬼朝我们又猛扑过来,卷起一阵血腥味,血色斑驳的白色长衫夹带着一条一人多高的猩红舌头,就这么从半空中朝我们扑了过来。
我连忙抓着蚩尤三千的手向后方一闪,然后猛的朝那缢鬼吐了口气。那缢鬼怪笑一声,身形一闪,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就在我刚准备松口气的时候,我突然有些发愣的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前方,喃喃道:“六爷……怎么不见了。”
第五十五章 餐厅
就在我的前方,本来拿着手电筒、手持拂尘的马六指竟然凭空不见了。我攥了攥手里的手电筒,看着旁边的蚩尤三千问道:“你有没有看到六爷刚才是怎么消失的?”
蚩尤三千摇了摇头,说:“我没看到,但是我能肯定的是那缢鬼也消失了……因为现在它也不在这里了。”
我听到蚩尤三千这话,心猛地一颤,赶忙向四周看了看,漆黑一片,如今马六指也莫名其妙的消失,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心里想着天黑之前必须想办法出去,如果说集阴地的鬼魂在白天还能稍微收敛一点的话,那么在晚上,这里无疑就是它们的乐园。
“那缢鬼还没走远,得想办法把它收了。”蚩尤三千这个时候突然出声,然后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们前面的一个角落,我顺着她的目光用手电筒那么一照……
果不其然,那缢鬼正蹲在那个角落里,歪着脑袋死死的盯着我们两个。
“有没有什么办法快点搞定它,这地方不能久留,我们得快点走,早些找到阴喻!”我看了蚩尤三千一眼,拉着她的手不由的又紧了紧,五指紧扣。
“我曾听说过一个办法。”
蚩尤三千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在《子不语》、《夷坚志》、《耳食录》等书中都有关于如何解决缢鬼的事典。其中有一个说的是,江西临川有一个叫刘秋崖的教书先生,为人旷达,好读书,经常废寝忘食。
有一天,这刘秋崖在夜里读书的时候,忽然看见月光下,有一名女子偷偷摸摸的将一样东西藏在草垛中。等到那女子走了之后,刘秋崖拿着蜡烛去查看,发现是一条麻绳,长二尺多,闻起来有一股腥臭味,刘秋崖读过很多书,很有学识,知道这是缢鬼害人的东西,就把这绳子藏了起来。
过了两个时辰,刘秋崖听到邻居家经常纺织到深夜的女子在叹息哭泣,这时缢鬼就出现了,对纺织女子百般引诱,劝其自缢,邻居纺织女子却犹豫不决,而缢鬼却像是在找东西,刘秋崖知道缢鬼找不到绳子,就没有办法害人,便默不出声。
缢鬼寻到刘秋崖家门口,叫门道:‘我丢失了一件东西,希望先生能够还给我’。刘秋崖道:‘你的东西就在我的书底下,你有本事就拿走吧。’
缢鬼变化成散发吐舌之状,又变化成妖娆美丽的妇人状,均不能使刘秋崖还绳,天渐亮,缢鬼跪地恳求,答应刘秋崖不害邻居纺织女子,刘秋崖才把绳子还给鬼,鬼拿了绳子急忙走了,邻家女子也断绝了自杀的念头。
这个故事大抵是半真半假,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这缢鬼很在意自己的上吊绳。咱们刚上来的时候不是在楼梯口那里发现了一条吊绳吗?我想,如果把那个吊绳烧了,这缢鬼也就会自动退去了。”
蚩尤三千小声的跟我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声音低低的,但我能察觉出来她讲的很仔细,毕竟,这种故事换作谁肯定都是看一眼就忘了,就算讲出来也只能是讲个大概。
我捂着嘴,心里开始琢磨怎么去把那吊绳点着。因为现在我们在这长廊的一侧,跟那吊绳中间隔了一个楼梯口,而那缢鬼此刻却就趴在那楼梯口的角落处看着我们两个。
我眯了眯眼睛,除非是从这里直接跳到一楼的厂房,不然,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接近那个吊绳。
我把手里的手电筒递给蚩尤三千,然后拍了拍她的手说:“你就站在这里等我,一步也别动,我从这里跳下去,你用手电筒照着那缢鬼就好,如果有异常情况,你就大声叫。”
蚩尤三千点了点头,一双盈水眸子紧紧的盯着我,良久才吐出两个字:“活着。”
我没表示,转身弓着腰,慢慢走到那楼梯口的边沿上,倒抠着那墙壁纵身一跳,这刚一跳,我就后悔了,我没想到这一层和二层之间的距离有这么大,我的膝盖直接磕在了一截台阶上,疼的我眼泪都流了出来,不停的倒吸着凉气。
我用力狠狠的揉了揉膝盖,然后缓缓站起身,一蹦一跳的向着刚才那楼梯口走了过去,我依稀能看到一个手电筒的光亮,但是看不太清,于是,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借着时隐时现的火光,在黑暗中终于摸索到了那根吊绳。
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火机就点了它。因为极其干燥的关系,那麻绳一遇火,呼的一声,瞬间就澎湃的燃烧了起来。我借着那火点燃了一颗烟,可刚吸了一口,一阵极其沙哑的吼声突然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我连忙转身,腰上却传来一股大力狠狠的将我摔倒了墙上,我嘴里咬着烟,借着那手电筒的光源仔细一看,原来是那缢鬼。
此刻,那缢鬼全身都由惨白色变成了一种被烈火烧灼后所形成的嫩红色。看样子极其渗人,嗓子里一直都只能发出一个音节,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我,不停的朝我嘶吼,可是没过多久,它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便消失不见了。
我长出一口气,刚要喊蚩尤三千,却猛然发现,那本来微弱的手电筒的光,竟然消失了。准确的说,是蚩尤三千,消失了……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这种突如其来的特殊状况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怎么也想不到,蚩尤三千居然会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甚至连挣扎的叫声都没有。
我顿时有些慌了。此刻,漆黑的楼道里,寂静无比,能够清晰的听到我的呼吸声。
我尝试的叫了几声蚩尤三千的名字,但除了回音之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正当我想着该如何做的时候,一个女人的轻柔歌唱声忽然幽幽的传入了我的耳中,那声音婉转动听,但却让我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我猛吸了几口烟,然后吐出一大口的浓雾,壮着胆子向着更深处走了过去。很快,我回到了厂房的二层,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这里是一个餐厅。
蓝色的塑料椅子被烧灼的一片焦黑,满地的碗筷跟摔碎的盘子,墙壁跟桌子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迹,与其说这里是火灾现场,倒不如说是杀人现场。
我咽了口唾沫,这餐厅里仍然是一片寂静,静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地步。
“砰砰!”
在如此寂静的地方,我的心跳声清晰无比。我不由摸了摸胸口,难以置信,我的心跳竟然快到了一秒钟两、三次的程度。
扫了扫四周,我看到餐厅的尽头有一个小门,通过那里大概就能前往厂房的三层,只是,那地方漆黑无比,我有些犹豫该不该过去。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来找这阴喻可能是个错误。
就在我胡思乱想间,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一股刻骨的寒意莫名袭来。
我猛然回头,但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鬼怪站在我身后。
《百鬼夜谈》里提到过,当一个人在走夜路的时候,如果感觉背后有寒意且总是觉得身后有人跟着的时候,那便不用怀疑,因为你的背后真的就站着一个“人”。
我向来对《百鬼夜谈》里提到的东西深信不疑且忌讳莫深。如果这次不是为了救谢思的话,我也绝对不会这样铤而走险,在这种极度压抑的环境下,我甚至觉得自己马上要疯掉了。
我挠了挠有些发麻的头皮,随便找了个蓝色的塑料凳子坐了下去,点上一颗烟,缓缓抽了起来,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境。
那女子的歌唱声似乎有些空灵了,离我越来越远,我不知道她究竟在什么地方,那种声音有时像是离我很远,有时却又像是在我身边一样。
此时,我手心里全是汗,就连烟嘴都被我浸湿了。我无法形容自己现在有多紧张,那是一种接近绝望的恐慌,就算是在庄王墓里,我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我只能喘口气静下心来想些别的事情,从我们进来开始,马六指跟蚩尤三千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不相信他们两个会这么轻易的挂掉,就算是真的挂掉了,起码也要有点声响。
姑且不说蚩尤三千,单说马六指,我绝不信他会没有一点挣扎的就被解决掉。
我突然想起老管家总是念叨的那句话,“鬼有鬼道有,人无人道无。”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只知道,这句话大概是说人鬼殊途,互不干扰。
我皱着眉头感受着周围的寂静,说实话,我宁肯碰见古墓里那群有形体的粽子,也不愿意面对这些无形无色、诡异恐怖的鬼魂阴物。
我也明白,这是因为自己对这些东西了解的太少,胆子也小。心里想着,只要这次能活下去,我就一定好好给自己灌输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就在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我身后的餐厅的门突然开了。
吱呀一声,我整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连忙扭头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苍白到了极致的手,紧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慢慢的传了过来。
“你要买……这个盒子吗?”
第五十六章 魑魅魍魉魈魁魃
那只苍白的手在我的瞳孔里不断放大,随后,一个身穿白裙子的女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的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紫红色的盒子,歪着脑袋,惨白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一咧嘴,就露出了半截漆黑的舌头。
“阴喻……”我眯着眼睛喃喃道。
那阴喻似乎听见了我在叫它,竟然“咯咯”的乐了起来。然后捏着那紫红色的盒子,歪着脑袋问我:“你要买……这个盒子吗?”
它开始慢慢的朝我这边迈起了步子,捏着手里的盒子,不停的重复那句话,我骂了句脏话,翻身从桌子上踩了过去,想跟它拉开一点距离,它见我往后退了一步,竟也不动了,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歪着头看着我,又莫名的咯咯怪笑起来。
也就在它怪笑的一瞬间,一道红色的影子突然从我身体里飞了出来,迅速的包裹住了那阴喻。我身形一晃,头疼欲裂,强烈的撕扯感让我的精神格外变得亢奋,也因此清楚的看到了发生的一切。
姬澄雪……那个身穿大红袍的女子,竟然就那么一张嘴,就像电视剧里的金角大王拿出羊脂玉净瓶吸孙悟空的场景一样,就那么直接把那阴喻给吞到了嘴里,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你……把它给吃了?”我惊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开口问道,鬼吃鬼,倒是件很稀奇的事。
“我要延长阴寿,就要不停的吞噬阴物。”姬澄雪背对着我,说出这么一句话,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她的头发不长不短,刚刚及腰,一身合体的红袍披在她的身上。
未见容颜,便已觉惊艳。
我突然想起马六指曾经说过,人有阳寿,鬼有阴寿。阴寿尽时便是鬼魂飞魄散的时候,人能够靠吃天材地宝来增加寿命,鬼魂一样可以,只不过它们要靠吞噬同类才能延寿。
“你最近替我找一些鬼怪阴物供我吸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