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世子拍拍连安的手,安慰道:“左右没什么大事,至少我的安全无忧。”
连安叹道:“进了朝廷的地界,世子还是小心为上。”起码不要因为王爷一句话就那么听从长史的安排。
世子点点头,才想起问他:“我昨日神智糊涂,记不清了,只恍惚知道是太子殿下命人为我医治,却不知这是在哪里?怎么不见温长史?”
连安叹道:“昨日太子殿下派人来看世子,这一帮人着实厉害,硬是将世子抢来东宫。长史……”
连安撇撇嘴,憋不住笑道:“如今被打发到王府中了。皇上的意思,温长史照顾世子不周,因此不肯再把世子托付给他,教您在暂住这里。什么时候您彻底痊愈了,再回府不迟。”
这本是邵英隔离湘王世子与湘王府长史的手段,世子与连安对视一眼,心里也有些明白。然而世子这一路被温率拘束太过,能离了他,世子反倒要松一口气。世子是因湘王吩咐才任凭温率做主,但这并不等于他感觉不出温率的轻视与恶意。
世子方安下心,又冷丁想起一事,急切问道:“舒娘她……”
连安道:“当时事情紧急,实在顾不上了。世子莫急,待稍稍安顿,老奴便回府打听。”
世子颇有些郁郁,然而如今他人在东宫,又要防着温率知道此事,一时竟也无可奈何。
湘王世子既已苏醒,邵英便携太子一同前来探望。
太子未曾见过这位堂弟,邵英当年却是亲手抱过这个侄子的。此时打量起湘王世子,不禁感叹:多年前一样的健康婴儿,一样是邵家子孙,长大后却是如此不同。
自己的太子堪称丰神俊伟,仪表出众,湘王世子却矮小瘦弱,畏缩胆怯。哼,湘王当年倒是人模狗样地与朕争锋,如今在子嗣身上看出来了吧?
邵英如今也到了拼儿子的岁数了。两个后辈在娘胎里就被人拿来相较,如今湘王世子远逊于太子,竟让邵英诡异地想到自己果然是天命所归。
……不但湘王对皇帝怨念颇深,皇帝对湘王亦是耿耿于怀。
几句话下来,太子发现自己这位堂弟虽然聪明,言语间也通情达理,见识却嫌浅薄,更是没有半分世子的威仪,不觉心下奇怪。湘王是大权在握的实权亲王,这王府继承人是如何教养的?较之一直在景阳赋闲,素有“玩世不恭”之名的晋王世子尚且逊色的多。
邵英半点诧异之色也没有,只嘱咐湘王世子好生修养,不需担心其它。又吩咐连安:“仔细照顾世子,若有需求,皆由内库支取,照比晋王世子。”
连安大喜,这是皇上另给世子加了一份份例,此后就算长史那边不肯及时支出世子份例,世子也不需发愁了。
又安抚了几句,看着世子服下汤药,邵英才带着太子出来。
“方才见你似有异色?”邵英问。
太子迟疑道:“湘王世子与儿臣想象中有很大不同。”
“湘王世子不像个世子,对吗?”邵英笑道。
太子点头道:“便是礼贤侯世子沈梧那般不争气的,也有维护自己地位的本能。但湘王世子身为湘王叔的继承人,气势未免太弱,对父皇与儿臣也太诚恳些。”
湘王与邵英是宿敌,按理说湘王世子最少也要对邵英父子保持警惕,可方才来看,湘王世子对皇帝和太子竟没有半点敌意。
邵英看了看太子,轻叹道:“你这个堂弟,其实是朕那不争气的弟弟最不喜爱的儿子。大约半点为政的经验也没被教导过。”
太子沉思道:“儿子也想到,湘王世子说是来朝见父皇,其实只是被湘王叔送来做人质的。这个时节被送来的人质自然是被湘王府舍弃了的。只是不知王叔为何如此厌恶世子?”
湘王世子看着为人和善,不像是所谓不肖子弟。
邵英轻笑道:“唔,因为你比湘王世子大上五个月。”
“什么?”太子愕然,湘王世子的处境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邵英神秘地笑笑,拍拍太子的肩膀,扬长而去。
沈栗如今充当太子智囊,被太子拎去,令他猜测皇帝的未尽之语。
沈栗笑道:“皇上并非故作神秘,只是此话有些不好说。”
太子越发好奇,打发宫人出去,低声道:“此处没有他人了,好说不好说,出得你口,入得吾耳。”
沈栗在东宫的作用就是为太子解决疑惑与难事,太子一定要问,沈栗自然会如实以告。
“请殿下恕下臣失礼。”沈栗先叫太子有个准备。
“无妨。”太子摆摆手道。
“此事不算秘密,只是皇上不好出口罢了。”沈栗笑道:“殿下可曾听闻当年嫡长孙之争?”
太子噗嗤一声喷笑。
虽然如今提起来有些荒谬,但当年促使邵英与湘王争位之事尘埃落定的,还就是邵英先得了儿子。嗯,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殿下。
第二百一十三章 见是不见
太宗邵廉膝下活到成年儿子有七个,一个在邵廉造反时陷于前朝领地没来得及逃跑,被人杀死祭旗,两个死于征战,到立国时剩下四个:邵英、湘王、晋王、熹王。晋王表面上醉生梦死,暗地里支持同母兄长邵英,熹王则是真正的醉生梦死,任事不管。邵英与湘王都有意皇位,明里暗里争得厉害。
按说只要皇帝不糊涂,决定东宫归属的根本要素就应是皇子的资质,身为开国皇帝,邵廉的头脑是够用的,自然也会好好比较邵英与湘王的优劣。然而实事求是地讲,邵英与湘王在个人能力上相差无几,文韬武略都拿得出手,在朝堂上的势力也相差无几,这就难以选择了。
邵廉不是没有想过暂时搁置这个问题,等日后两个儿子分出上下后再来决定。大臣们不干了,皇子相争,大臣们都被卷进去。就如沈淳对沈栗说的,有些位置上的大臣,就是想要独善其身都不可能。站了队,是一方敌一方友;不站队,两边都嫌你碍事。邵廉迟迟不决定东宫归属,大臣们天天为各自的主子掐架。
当时的阁老们纷纷隐晦地向邵廉谏言,早立东宫,分上下明尊卑,自然就一方日强而一方收敛,两个皇子的距离被渐渐拉开,日后皇位更替时会更稳定。您不选出继承人,两个皇子就会继续毫无止境地扩展自己的势力。日后万一皇帝不幸,没能及时决定继承人,两个皇子的势力差不多又谁也不服谁,大臣们也不知分不出哪个是正统,这不是要分裂的预兆吗?
邵廉虽然觉得大臣说的晦气,却也觉得这些话有些道理,天天上朝看着底下为太子之位大吵也实在让人心烦。
既然从个人身上比不出来,那就只能衡量其他方面了。邵英是嫡长子,可惜先皇后去的太早,娶的又是商女,好在有沈贵妃和晋王暗暗支持;湘王不是嫡子,但他的生母是邵廉一朝数一数二的宠妃,湘王的脾性也比温和邵英更显果敢,更得邵廉喜欢。从这些方面比,也是各有优劣,分不出胜负。
于是邵廉想到了“看皇孙”。要不说邵英与湘王差别不大呢,两个人连劣势都差不多。湘王生下一溜儿女儿,邵英更倒霉,头两个孩子不但是女儿,而且没能养住。两人都还没生下嫡子。
大约就是宿敌的命运,邵英与湘王的皇子妃相继传出有孕的消息。这次整个朝廷的注意力都在两个皇子妃的肚皮上。
邵英之妻先有孕,湘王自然希望这是个女胎。然而是个男孩,也就是如今的太子。邵廉见到了皇孙,东宫的位置确定了。
若只是如此,湘王大约也就认了自己没有做皇帝的命。然而五个月之后,湘王世子出生了。
盼了那么久的儿子在湘王失败之后才来姗姗来迟,湘王觉得,哪怕生下的是个女孩,自己都不会这样恼怒。这个嫡长子来的,简直就是嘲讽!
湘王很郁闷,找老爹哭了一场,得到了可以保留自己侍卫队的允诺。
邵英不能对父皇这个决定提出异议,但心下忧虑,让湘王保有武力无疑会让自己很困扰。找来谋士商议对策,有人给他分析:您现在得了东宫之位,圣上此举是出于担心日后您会与湘王找后账。所以您现在应该表现出对湘王宽容亲和,教圣上知道您会善待兄弟。
邵英采纳了这个意见,让湘王糟心的是,邵英表现亲和的方式,是为湘王的嫡长子请封世子!
邵英和邵廉都觉得这是个好提议。这时幼儿死亡率高,所以很多人都是选择在孩子确实养住了、长大了之后再请封。邵英这个举动确实是出于善意,孩子被封为世子,一是可以显出对湘王的重视,二是……如果孩子不幸年幼夭折,可以以世子的地位下葬,享受供奉。
湘王:“……”
邵英这份好意,湘王是哭着咽下去的。
自己讨厌的儿子成了世子,还是自己的对头提议加封的,还能更糟心吗?
虽然不至于下手害死亲子,但湘王几乎视这个儿子如无物,连王妃都受到牵连,再不得湘王宠爱。
湘王世子偏偏又有些“招弟”的命,自他出生后,庶弟一个个蹦出来,没了绝嗣之忧,湘王便彻底不理世子了。
在亲父忽视、庶弟欺负下长大的世子,自然会养成畏缩软弱的脾性。
沈栗笑道:“若非当年皇上为其请封,湘王肯定不会立他为世子,湘王世子有怎么会对皇上和太子有敌意呢?”
太子愕然良久,忽然失笑,悄声问道:“当年……父皇果是好意?”
沈栗眨眨眼,笑道:“听说此举颇得先帝赞赏,自然是好意。”
太子摇摇头,不再追问,点评道:“若非被封为世子,只怕吾这个堂弟的日子要更难过。”
沈栗点头:“臣等去迎接世子时,发现温长史等人根本没有询问世子决定的习惯。他们习惯于替世子做主,或是世子听他们的话。”
太子默然良久,忽问:“若是当年先出生的是堂弟……”
沈栗立即道:“皇上得帝位乃是天命所授,何来‘若是’?”
太子愣了愣,点头道:“是吾失言。”
一子定皇位,虽是事实,却不是能拿到台面上的理由。当年封邵英为太子的圣旨,把邵英从头夸到脚,也没有半个字提到他会生儿子——这算什么理由?
再者,皇帝已经是皇帝,太子也已经是太子,做这样的假设,不过是让自己劳神而已。
湘王世子的到来,如投石入水,在景阳掀起一阵波澜。
晋王父子一向对湘王府没有好感,既然湘王世子如今还在宫内,自家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二皇子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大臣们保持观望,要看着皇帝脸色行事,然而皇帝一厢善待湘王世子,一厢又不肯理湘王府属臣,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属臣门照顾不周,所以在为世子出气?
何密与何宿商议半宿,决定要更加收敛。当年自家支持湘王的旧事大约还在被皇帝记恨,此时再被觉他们与湘王府有瓜葛,岂非自找麻烦?
越怕麻烦越来麻烦,温率头昏脑涨地在景阳撞了十来天,找到了何府门上。
温率来景阳是有任务的,除了送世子过来做质子,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向朝廷诉苦、辩白,让朝臣们知道湘州有多么的不容易,湘王又是多么的辛苦。总之,要打消朝廷对湘州的戒心。
这并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温率一路上都在思索,要如何向皇帝陈情,皇帝会问什么,自己要如何对答。
没想到,他在景阳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
沈栗将世子抢走之举,当时温率只觉他是为了给太子解围,结束太子“久等不至”的窘境,虽然气恼,倒也没当成大事,世子确实是病了,叫他们带去医治也好。这些天才慢慢知晓厉害。
湘王世子虽是来做质子的,却也是宗室。湘王若反了,世子自然要被斩来祭旗;湘王不反,朝廷也有照顾好世子的责任。故此,湘王不是没设想过在时机合适时,教世子病上一病,甚至死上一死,好给朝廷泼些脏水。
然而叫沈栗这么大张旗鼓地闹,如今朝野都知道世子是在到达景阳前,在湘王府自己人的照料下病的,便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朝廷也是没有多大责任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湘王世子的重要性明显是降低了,湘王的一些打算要落空。
更叫温率焦急的是,世子被皇帝留在东宫,一日不好,皇帝就一日不肯放他出宫,自己这王府属臣竟连上朝去见皇帝的机会也没有。
找到礼部去,礼部还奇怪地问他,世子尚未正式参加朝会,你一个王府属臣,有什么资格代表湘王府?
是的,虽然在湘州时,温率自诩比这个无能的世子要威风的多,要重要的多,甚至湘王还命令世子“内外诸事,皆决于温长史”,但到了景阳,能代表湘王府的,还是世子。
没有世子在,温率连皇宫的门都摸不着。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温率耐心耗尽,是以哪怕湘王曾嘱咐他若无大事,不可轻易与何府接触,温率还是忍不住找上何府。
想法子找到替湘州辩白的机会,应该是大事要事吧?温率想。
“大人,何府的人说不见。”姜堰回到轿前道。
温率面无表情道:“再去叫。”
姜堰转身叹了口气,又上前叫门。
拍了半晌也没人应声,姜堰无奈回来:“大人,现在连门都不应了。”
温率沉默不语,若是往日有人敢如此怠慢他,早就翻脸了。如今在景阳连日来屡屡碰壁,把他那点傲气几乎消磨殆尽。疲乏地叹了口气,温率吩咐:“你直接隔着门说,若是不肯相见,我们就一直等下去。”
何宿今日沐休,正与与何密商量此事:“总叫他在门前闹下去,不是好事。”
何密叹道:“叫他进来,也不是好事。”
第二百一十四章 推脱与办法
温率以这种近乎于耍赖的方式敲开了何府的门,不但令何密兄弟二人非常恼怒,便是他自己,也很气愤:不想如今我温率竟落魄到如此地步!
穿过雕花的门廊,温率终于见到了何密。
“当年一别,该有将近二十年没见了,何老先生别来无恙,”温率赞叹道:“看着竟如往时一样,这一样的雕栏画栋一样的人,教人只觉仿佛昨日一般。”
何密似笑非笑道:“温大人看着倒是白发满头了。”
温率叹道:“下官追随王爷去湘州,每日里忙来忙去,竟比当年打天下时还忙碌,唉,不知不觉就老了。”
何密笑道:“大人为湘州殚精竭虑。”
温率道:“还能怎么办呢?王爷这些年过得太辛苦,属下看着难过,只好多多尽心,好叫王爷少些烦心事。”看了看四周:“阁老不在家中?”
“怎么?”何密道:“由老夫来招待温大人不好吗?”
温率笑道:“能得何先生一顾,自然荣幸之至。只是如今下官却有一事,要劳烦阁老。”
何密默然。
温率苦笑道:“下官也是别无他法,知道今日沐休,才找上门来。”
屏风后人影微动,转出何宿来:“温大人是想见到皇上?”
温率点头道:“如今湘州的日子艰难,下官欲在圣上面前为我湘州陈情,只是……”
温率叹息一声:“如今世子正病着,下官竟见不到皇上。”
何宿皱眉道:“世子总有痊愈的一天,温长史何必如此焦急?”
温率不答。何宿说的是句空话,世子如今在宫里,只要皇上想,世子可以一直病下去。
还请何阁老在皇上面前转圜。
怎么转圜?跑到皇上面前去为湘王府说项?我又不傻。
何宿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还要着落在世子身上。”
温率烦恼道:“世子懦弱,一向不理事的。”
“世子终是王爷的嫡长子,名正言顺。”何密道。
“何先生,我等如今讨论的可是如何见到皇上。”温率笑道。
何密冷笑道:“若世子在,温大人何须烦恼见不到皇上?”
何宿颇有深意道:“曰尊曰贵,曰嫡曰长。我等不是因为王妃之母出自何家,便轻易来为世子说话。世情如此,礼仪如此,世子若非嫡长,怎可获封?世子若非世子,皇上又为何看重?如今没有世子在皇上面前说话,温大人身为王府属官,是没有资格觐见皇上的。”
温率不语,良久方道:“爵位更替,要听王爷的,下官没有说话的份。”
何密问道:“听说世子是因为温大人照顾不周才病的?”
世子到底与何家有些七拐八拐的血缘关系,温率当时往世子车驾里送冰盆容易,此时一件件麻烦事找上门来,连何家也兴师问罪。
温率却是想岔了。何家若是真那么在乎与湘王世子那点子血缘关系,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