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说出来了!邢嘉心里呐喊,他就说出来了。
座中都静下来,沈栗与郁杨的冲突,方才邢府管家过来向嘉明伯禀报过,众人还在猜想嘉明伯会不会想法子从中化解,沈栗兄弟俩这就过来请安了。
刚欺负完人家孩子,当面碰上家长……众人都去看玳国公世子,这位不会翻脸吧?
玳国公世子却毫无怒意,微笑道:“在下方才听说了,郁杨有些失礼,贤侄不要怪他口出狂言就好。”
沈栗恭敬道:“不敢当世伯如此相待。小侄年轻气盛,多有不当之处,改日定当登门致歉。”
玳国公世子笑道:“过来玩就是,道歉却是不必的。”
沈栗又寒暄了几句,这事便算揭过了。
这就完了?邢嘉还有些转不过弯来。玳国公世子可与他们这些世子不同,人家整比他们大一辈,上过沙场立过军功,如今也还带着兵。出得门来,较之嘉明伯也不减威风。沈栗把他侄子骂跑了,他就这样允许事情轻易了结了?
玳国公世子摸了摸胡须,含笑不语。
他当然知道众人心里在想什么。
郁杨是亲侄子没错,若站在理上,玳国公世子当然要为他讨一个公道。谁叫他先有错呢?玳国公府如今在武勋中虽然算是头一家,但以郁辰和郁杨相比、礼贤侯府和郁杨相比、嘉明伯府与郁杨相比、沈栗这个东宫伴读和郁杨相比,郁杨值得玳国公世子不依不饶吗?
更何况……玳国公世子今天本就没打算带着郁杨这个侄子来。
大户人家的婚丧嫁娶其实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世交场合。家族子弟那么多,能在这种时候被长辈跳出来带到亲戚同僚们面前显示的,也都算下一辈的佼佼者。
几家的年轻人聚到一起,互相结交,慢慢就会形成圈子。如是偶尔得到重要人物的称赞,还能扬一扬名声。
玳国公世子自是看好郁辰的。只是郁杨会叫苦,没事就嚷嚷着伯父看不上他,好像玳国公世子多么对不起旁枝似的。今日嘉明伯府宴请,郁杨非说自己和邢禾交情好,一定要来。郁辰又正好当值,也不屑于和他争什么眉眼高低。玳国公世子便带着这个侄子赴宴。教侄子硬赖着,其实心里本就不快。
现在惹了事、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就一走了之,若不是邢府管家来报,玳国公世子甚至都不知道前边发生了什么,自然愈加不快。
沈栗既然抢先开口致歉,给足了玳国公府面子,世子也就含糊过去了。
竟然真的没事!邢嘉一颗心落地,看见父亲正瞄着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忙整容肃立。嘉明伯又去打量沈梧两兄弟。
在一干重量级人物中间,邢嘉与沈梧两个小世子呆如鹌鹑,问一句答一句,诚惶诚恐。沈栗倒是放得开些,插科打诨,活跃气氛,甚至还跑去与远远坐在一角的邢秋打了个招呼。
邢秋扯了扯嘴角:“自我入了缁衣卫,身边的朋友便越来越少。等到接任了缁衣卫指挥使,连我的两个侄子都不怎么敢来搭话了,你倒是胆大。”
沈栗回头看了一眼,见邢嘉看来的目光果然带着些惊色。沈栗失笑道:“可怕的是缁衣卫,又不是邢世叔……”
邢秋叹道:“他们只记得我穿着官服的样子……罢了,你今日是为我那大侄子撑腰来的?”
沈栗微笑道:“大表兄纯良恭谨,又是小侄姑母留下的血脉,自然是要亲近亲近的。听说大表兄的孩子生的十分可爱,可惜还没见过。”
“一会儿那孩子就会被抱过来抓周,你可得好好看看。”邢秋似笑非笑。
沈栗挑眉,只觉邢秋意有所指,微笑道:“但愿那孩子今日能得个好兆头。”
邢秋不在多话,点了点头,自去饮茶。
沈栗在前头与郁杨支应时,李雁璇也在后院与女眷们过招。
礼贤侯府这两个儿媳妇颜色都不差,安氏引着她们进来时,场面顿时一静。
全氏就笑道:“这是哪家的夫人?真真的好模样,我竟是头一次见。”
“这是舅父家的两位弟妹。”安氏笑道。
全氏愣了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还是何大夫人笑道:“可是礼贤侯府上世子夫人与编修夫人?”
蓉蓉有些紧张,李雁璇牵着她的手道:“妾身礼贤侯府李氏,给诸位见礼。”
全氏听说是沈家的,便撂下了脸,不再亲近。安氏倒是忙前忙后,照顾的体贴。说了几句,见李雁璇话语中微现亲近之意,便越加殷勤。李雁璇察言观色,心中有数。
容蓉最近脾气强硬了些,在府中与槐叶吵上几次,但出得门来,还是有些撑不起来。她日子过的不好,便显得憔悴苍白,怯弱畏缩。相较之下,李雁璇出身尚书府,自小有宫中嬷嬷教养,婚后又夫妻和睦,沈栗院子里所有下人都归她管理,半分委屈不曾经受,单气势上就比容蓉强了了不知多少。
何大夫人看着看着,便在心中轻笑起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防不胜防之绣花针
女眷们说话,自然离不开钗环胭脂,时兴的衣裙料子,宫里又有哪个妃子琢磨出别致妆容,谁家的姑娘的发髻是新鲜式样。
何家传承日久,何大夫人便说些保养的古方,各府女眷自然有兴趣听讲。说着说着,何大夫人便提到李雁璇:“李夫人也太不经心了些,怎么不施粉黛便出门了?可是来的匆忙?我这里带了好妆粉,你可去补上?”
一众女眷便有偷偷笑的。李雁璇来时众人便惊异她的美貌,有羡慕的,自然也有嫉妒的,如今何大夫人这貌似关心的嘲讽,倒是有些附和的:“妹妹这是疏漏了,怎么身边丫头也不提醒?快去补上吧。”
看向何大夫人,李雁璇微笑道:“何夫人竟没看出来么?妾身是用了粉的。”
“什么?”何大夫人诧异道。
便有好事的上来自己观看,半晌才道:“果然看着细腻,只薄薄一层,妹妹这是什么妆容?用的什么粉?呀,近了才发现,妹妹是用了什么香薰衣服?如此沁人心脾?”
李雁璇轻轻摇着团扇,笑道:“具体妹妹也不清楚呢。都是我家相公令人做来的。用各色花瓣与药材相合,材料倒是不贵,只繁琐了些。扑在脸上只遮了瑕疵,不似铅粉那样白,便要这似有似无的妆容。那香也不是熏的,原是海外来的,叫什么香水,随时取用,倒是方便。”
安氏骇然:“怎么?弟妹的妆粉都是表弟的手笔?”
女眷们都有些惊奇,这时节便是恩爱夫妻,也不过是为之画眉罢了,男子也只会评价妻子的装扮好坏与否——还有宠妻子到为其特意制作粉黛,寻觅香料的?
李雁璇羞涩低头。丫头香栀自然接上了话:“我家少爷说,少夫人本就貌美,妆粉太浓反失了颜色,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偏是浅浅妆成最好。故此才令人为夫人特制了妆粉胭脂。”
其实沈栗这个举动固然是出于爱护妻子,也是有些受不了时下流行的审美。无论长幼,一概涂上厚厚的粉黛,白面红唇,色彩对比强烈,粉彩底下人鬼不知。李雁璇嫁过来后,沈栗也怕她用多了铅粉对身体不好,闲暇时便一样样折腾。他又不需亲自动手,吩咐一声,自然有人慢慢做出来。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丈夫既然觉得淡妆好,李雁璇便也渐渐习惯淡妆。沈栗又隔三差五与她捣鼓这个,此时说起来,便成了幸福的佐证。
一众女眷面面相觑,心下都感叹她夫妻和睦,听说她还大着沈栗三岁?
香栀接着道:“便是少夫人的钗环,也是我家少爷亲自画了图样,令匠人特制的,世上再没有第二件!”
哟!女眷们又骚动一番。又有凑过来看李雁璇首饰的,果然别致非常。
安氏瞥了眼何大夫人,扬声笑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呀,这句诗与弟妹真是相称,羡煞人也。”
女眷们俱都点头,不知是用羡慕还是嫉妒的目光看着李雁璇。李雁璇出嫁的晚,当初又是以尚书府的嫡孙女下嫁庶子,景阳的夫人圈里不是没有人感叹她嫁的不好。谁知沈栗一阵风似的就起来了,成了景阳少有的青年才俊,更重要的是疼老婆。还为妻子作诗?
何大夫人暗暗咬牙,她本是为了讥讽李雁璇。没想到竟反而做了别人的踏脚板,她在累世大族的何家勤勤恳恳这么多年,别人也只不过记得她是何大夫人,积年之后,还会有下一代的何大夫人。可今日这“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出,李雁璇的美貌就与沈栗对她的宠爱一起为人所知了。
看了看容蓉,何大夫人笑道:“世子夫人怎么也不说话,听说您膝下刚得了贵子,什么时候请我们喝杯喜酒?”
听何大夫人提到庶长子,容蓉情绪顿时有些激动,李雁璇在下面轻轻握住她的手,微微诧异道:“何夫人这是要往我们府上去赴宴?咱们两府可有些日子不来往了。”
李雁璇这样一说,女眷们忽又想到那好大张的休书,沈、何二府就是从那时起彻底翻脸的。
何大夫人又是一噎。她只想着用庶长子的事来刺激容蓉,没想到又叫李雁璇抓住话头,揭起了丑事。女眷们说话都是暗地里捅刀子,表面上笑盈盈,何大夫人也真是没有料到李雁璇的回击会这样“直爽”,直接提到两府翻脸。
李雁璇深受沈栗影响,对何府的人一向采取坦然的态度。何府的阴私多,最怕的就是“坦然”,越是将事情摆在明面上,越是寻根究底,何府的态度便会越畏缩。
何大夫人可以把宫氏耍的团团转,容蓉更不是一合之敌,但遇到了沈栗夫妇,反倒步步受挫了。
女眷们刚刚还在何大夫人的挑唆下嘲笑李雁璇,如今却轮到她自己下不来台。
全氏正苦思如何为何大夫人解围,有丫鬟上来道:“时辰到了。”全氏忙问:“孩子可抱到前头了?”
安氏起身道:“这会儿怕是还没睡醒,媳妇看看去。”
话题终于岔过去,女眷们纷纷猜测这小公子会抓个什么物件。
堂前一片喜庆。中间摆了张大桌,铺着大红褥子,上绣着各色瑞兽、如意、蝙蝠,摆着各色物件。邢嘉二子已被抱上来,小孩子刚刚睡了午觉,被乳母抱上来,看着倒还精神。
嘉明伯对儿子不假辞色,看孙子时却有些慈祥。亲手抱过来,稀罕了一阵,放在大桌上。
宾客们都涌向前来,要看这小儿抓周。
沈栗方才得了邢秋提醒,已偷偷与邢嘉通过气。虽然不曾肯定,但有备无患,将给孩子用来抓周的物件都检查一番。
此时邢嘉暗暗对沈栗摇了摇头,表示一无所获。沈栗皱了皱眉,要去寻邢秋再问,人却已不见——他这个缁衣卫在这里,宾客们都有些不自在,不愿扰了兄长的宴席,又自觉无趣,便提前走掉了。
此时孩子已经开始抓周,只是这小儿向前爬了两步,便不动了,只坐着吮吸手指。嘉明伯便即逗他,引诱他向前。
那孩子作势再爬,又不动了。还是呆坐着,对自己的手指更感兴趣。一众宾客看的稀奇,玩具在前,这孩子怎么就不挪窝呢?
邢嘉有些急躁,亲自上前唤儿子,教他去选择顺眼的物件。果然是父亲的话比较好使,这孩子向前爬了一步……哭起来了!
坐在桌子上,张着手,周岁的孩子不太会说话,只“父父”地叫。邢嘉心疼儿子,看孩子哭起来,顾不得其他,忙上前抱起来。
这抓周便有些不顺当,嘉明伯的眉头稍稍皱起。人群中忽然有人小声笑道:“什么也不抓,这不是‘一事无成’嘛。”
声音虽小,足够人听见,邢嘉满脸通红。然而古人对“预兆”看的很重,这一句虽说的讥讽,但邢嘉只顾着羞愧,一时竟没有反驳。
沈栗若有所思,上前去看那孩子的手。仔细看了半晌,忽然向那铺在大桌上的褥子摸去。摸来摸去,竟叫他摸出一根针来!
嘉明伯立时过来,见是一根十分细小的绣花针。沈栗唤来丫头,叫她们细细检查这褥子,不一时,竟摸出来二十余根。这些针被仔细插进褥子里,单凭外表,根本察觉不出。
宾客们有些哗然,这也太缺德了。怪不得那孩子不动,只一味吮吸手指,必是手指被扎疼了。
邢嘉气得手抖。他按照沈栗提醒,将抓周用的物件仔细查过,谁能想到这蹊跷竟在褥子里。想到方才还是自己引诱儿子向前爬,以致孩子被扎的大哭,邢嘉又气又愧,抱着儿子,两眼通红。
嘉明伯厉声道:“看管这些东西的仆妇呢?给我找来!”
好好的抓周宴,竟叫人看了一出大戏,一众宾客议论纷纷。沈栗慢悠悠问道:“方才说风凉话的那位是谁?请站出来叫我等瞧一瞧。”
宾客们面面相觑,谁说的?反正不是我。看了半晌,无人应答。
“二表兄,你知道是谁吗?”沈栗看向邢禾。
邢禾愣了愣,忽然怒道:“你问我做什么?我哪里知道!”
“不知道便知道呗,”沈栗莫名其妙:“二表兄你发什么火啊?”
“我……”邢禾这个气!旁人沈栗都不问,单问他一个,分明是对众人暗示,这抓周宴上的蹊跷有他的手笔。偏偏沈栗又没有直接控诉,邢禾便没有理由正面反驳。
看着众人暗暗投来鄙视的目光,这回轮到邢禾两眼发红了。
负责看管物品的仆妇没有被找过来,她死了。留下份认罪书,说是不服安氏的管教,所以要报复她的孩子。
沈栗奇道:“贵府的粗使婆子竟也是识字的?”一语惊醒正因为孙子的抓周宴上死了人而觉得晦气的嘉明伯。
把管家叫来问,果然,这婆子目不识丁,怎么可能留下认罪书。
“这事没完!”嘉明伯恨道:“此事必须查个清楚明白!”
好好的抓周宴被搅得乱七八糟,不但嘉明伯和邢嘉觉得难堪,一众宾客也觉得尴尬。
沈栗面无异色,只道:“姑父当年也曾征战沙场,还忌讳这点煞气?这孩子是侯府子弟,今日死了犯错的仆妇,正应了诛恶扬善的命数,想来日后必有出息。”
一句话,说的嘉明伯喜笑颜开。宾客们也纷纷捧场,喜庆话不要钱般讲出出来。热热闹闹教这孩子重新抓周。
也是巧了,这孩子一把抓住个小木刀。嘉明伯越发觉得沈栗说的有理,这孩子果真是武勋子弟的命。
抓周宴一波三折,好容易散场。转过天,邢禾就叫人套了麻袋,一顿好打。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需要
邢禾出生时,嘉明伯已经步入中年,算是老来子。他又不是长子,不需继承家业的,嘉明伯便更加宠溺些。嫌练武辛苦,只读了几本书,做个逍遥纨绔子,风流堆里的教头。虽然来往朋友也是武勋子弟,但邢禾自己的身手却连花架子都称不上。
从青楼回来的路上,教人堵在巷子里,劈头盖了口袋。别说还手,就连招架的能力也没有。连小厮带长随,半柱香时间不到,都打成一滩泥。贼人动手快,跑的也快,待巡城兵马司的人赶到,连个鬼影都没了。
“呜呜,伯爷,你可一定要给咱们儿子做主啊,”全氏双眼红肿,守着邢禾大哭不止。
邢禾此时却连哭都哭不出了,奄奄一息,喘息都费劲。蒋氏六神无主,比全氏哭得还厉害。
嘉明伯皱着眉,等待郎中的诊治结果。
“伯爷,令公子手臂,肋骨都被人打折,好在断口整齐,老夫已为之接好,小心修养,不会留有后患。”郎中道。
听说儿子被打断了骨头,全氏哭得越发厉害。
打发郎中出去,嘉明伯沉声问:“你可认得打你的人是哪个?有什么特征?”
邢禾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没看清,儿子不知。”
“废物一个!”嘉明伯气道。
全氏埋怨道:“儿子被打成这样,伯爷不说为他出气,怎么倒责怪起来?”
“老夫倒是想为他张目,他也得说得出名牌来。”嘉明伯气道:“我邢家的子弟,被人堵上,不能还手也就罢了,竟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真是坠了我嘉明伯府的名头!”
“您就惦记着名头!”全氏怒道:“儿子还小哪,便是打不过人家又有什么丢脸的?妾身不管,伯爷您一定要抓出这些贼人。”
嘉明伯叹道:“老夫也不能随便抓个人出气吧?你们倒是说说,会是谁与老二有仇?”
全氏哑然,连邢禾自己都猜不到,她又上哪儿找去?
思来想去,全氏忽道:“莫非是老大因儿子在昨日宴上言语疏忽,得罪了他,想要报复?”
嘉明伯猛然抬起头来,仔细看了全氏半晌,方才冷笑道:“禾哥儿挤兑老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大要翻脸还能忍到这时候?他身为长兄,要教训弟弟,还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