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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沈栗-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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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雁璇知道沈栗意思,忙道:“这我知道,你放心,我自当尊敬颜……颜姨娘。”

    沈栗长吁一口气,笑道:“如此最好,多谢表姐体谅。”

    论出身,自是李雁璇高,沈栗最担心就是李雁璇瞧不起颜氏,将来“婆媳不和”,自己成了夹心饼。

    此时沈栗已挪到假山边,胡嬷嬷远远看着,啐道:“脸皮赛城墙!”

    香栀担心道:“嬷嬷,咱们是不是该出去拦着?”

    胡嬷嬷翻着白眼道:“老娘特意把咱们姑娘好顿打扮,难不成要白费?少插嘴,只管看着。”

    沈栗口中不停道:“外祖父也道此次院试有些希望,他老人家一向严格,我觉得外祖父说有几分希望便是‘很’有希望了。”

    说着,沈栗已转过了假山。

    李雁璇正听得入迷,哪知一眨眼人就站在眼前了!

    姑娘懵懵懂懂,迷迷糊糊发了一会儿呆,忽地惊叫一声转身跑了。

    沈栗远远望见胡嬷嬷并香栀跟了上去,方才施施然转身走人。

    一边走,一边笑嘻嘻展开一方手绢——这杀才,竟趁着李雁璇发呆时拽走了人家姑娘的手绢!

    手绢上绣的是一丛月季,沈栗看的喜欢,见四下无人,连忙团吧团吧藏进袖子里。

    回了书房,李颗意见他样子就笑道:“这是怎么了?莫非捡着宝?”

    沈栗摇头晃脑道:“还真是捡着了宝,可惜,不能与表兄讲。”

    李颗气结。

    说是要结亲,晋王府与礼贤侯府的动作也快,不到一个月,沈栗就去参加了父亲的婚礼。

    礼贤侯与紫山郡主,一个是深得皇帝信任的超品侯爵,一个是晋王长女,有封号的贵女,他们的婚事自然隆重异常。

    晋王为这个女儿攒的嫁妆,何止是十里红妆可以形容,这厢打头的进了礼贤侯府的们,那头队尾的还没出门呢。礼贤侯府的库房塞得满满登登。

    宫氏咋舌道:“怕是公主出嫁也就份风光吧?”

    沈沃笑道:“晋王这是在用嫁妆向我们府示威啊。”

    田氏笑道:“嫁女儿的都是这个心思。”

    儿子竟娶了郡主进门,田氏心满意足。虽则听说紫山郡主稍有残疾,但家中原是为着娶个填房管家,只要规矩不差就好。

    沈栗竟在酒宴上见到了杜凉!

    自打两个儿子与沈栗杠上,国子监杜祭酒就觉得自己的位置左摇右摆,不大稳当。这几年也有人抓着教子不严这个话题攻击他,好在杜祭酒平日里还算会做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歹算是赖在这官位上。

    今日杜祭酒收拾了重礼,拎着儿子来参加沈淳的婚礼,图的就是为了与沈家和解,趁着沈淳高兴,敬酒时说几句软话,沈淳与沈栗都不是主动攻击的秉性,只要日后躲着些礼贤侯府,倒也不虞沈家惦记。

    杜祭酒打算的好,奈何儿子不配合他。

    杜凉自觉和沈栗的仇大了,弟弟给赶回老家,自己被沈栗言语羞辱之外,还曾狠狠挨了鞭子,杜凉觉得就这个茬自己能记恨一辈子!

    趁着旁人不注意,杜凉蹭到沈栗身边,压低了声音悄声道:“沈栗,郡主比你大不了几岁吧?你爹给你娶了这么个小妈,你心里高兴不?哎,你说,这紫山郡主不是身有残疾吗?你爹得是有多么攀附权势,才会娶这么个老婆进门?哼,半点风骨也无,真是耻于与你等相识!”

    沈栗慢慢抬头,见杜凉双目中一片无赖眼神,面上却是十分亲近颜色。

    杜凉心中自得,他以为这时酒宴上热闹,他又一直带着好脸色低语,无人知道自己与沈栗到底说了什么,沈栗是不敢随意在他父亲的酒宴上煞风景的。

    杜凉回头去看杜祭酒,果然杜祭酒以为儿子是与沈栗道歉去了,见杜凉回头看他,抚着胡须满意点头。

    杜凉正得意呢,刚转回头,眼前一黑,砰地一声,一个大碗正好扣到他头上,碗中满满当当盛了菜,烫得杜凉高声惨叫。

    宴席顿时静下来。

    什么人?竟敢在喜宴上大闹,不打算活了?

    沈淳正敬酒呢,觉得不对,一回头,儿子正逮着人狠踹:“杜凉!你是觉得我不敢在酒宴上打你吧?我还就打了!”

    踹了几脚,沈栗抬头红着眼睛去看杜祭酒:“杜大人,杜凉这些话是你教给他说的?”

    杜祭酒都呆了,好好地说着话,怎么又打起来了?

    见沈栗质问,杜祭酒忙道:“这是怎么了,下官……”

    沈栗本也没想和杜祭酒讲理,打断他道:“杜大人,令子嘲讽郡主的话是你说的吗?”

    什么?嘲讽郡主?哎呀,杜家这是疯了吧?

    酒宴上顿时议论纷纷。晋王府众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沈栗冷笑道:“郡主年少时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方才受了伤,连皇上都称赞郡主‘忠贞勇敢,不逊男儿’,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大放厥词!”

    杜祭酒汗如雨下:“下官绝不敢有此诛心之语,孽障,孽障,你快说……”

    杜凉才缓过劲儿来,哭道:“我没说!我没说!”

    “哦,”沈栗漠然道:“你没说,那是我说谎了?”

    “酒宴上热闹,没人注意到你刚才究竟说了什么,你咬死了自己没说,我也没什么证据。”沈栗冷笑:“那就当我说谎好了。”

    沈栗向众人团团施礼道:“学生莽撞了,搅了众位大人的兴致,罪过罪过,无颜逗留,学生先告退了。”

    言罢,沈栗飞速跑了。

    他到底是搅了沈淳的酒宴,再不跑,哪怕为了维护颜面,沈淳也要罚他。

    杜凉算盘打得好,觉得沈栗没有证据不敢把他如何,可惜,沈栗居然真的动了手。

    他的信誉能和沈栗比吗?

    他和他弟弟屡次找沈栗的麻烦,诋毁沈淳都是出了名的,要说他在沈淳的婚宴上搞小动作,众人毫不意外。

    沈栗则是另一个极端,他为了沈淳能去敲登闻鼓,能千里迢迢奔赴李朝国救父,论孝悌,皇上都称赞,这样的人不是愤怒至极,能在自己父亲的宴席上动手吗?

    有些事情,是真的不需要证据的。

    杜凉茫然四顾,见礼贤侯府,晋王府两家人目露凶光,堂中宾客颜色冷漠,而自己的父亲红着眼盯着他,双眼一翻,登时晕倒。

    “扔出去吧。”沈淳哼道。

    “加上那个!”晋王长子指着杜祭酒道。

第七十九章 镇宅

    老爹洞房花烛,儿子罚跪祠堂。

    为着在酒宴上动手,沈栗跪了一晚上祠堂,还是郡主第二天“谒姑舅”认亲时未见他,亲自开口求了情,沈淳才发话饶了沈栗。

    其实沈淳是怕郡主不满沈栗搅了宴席,才去罚他。

    郡主倒没有不满,再怎么说,沈栗也算是为她出头说话,维护了她的面子。沈栗在众人面前提到自己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受了伤,无异于宣扬了她的好名声。

    因此给沈栗的见面礼也格外厚重。

    沈栗这时才头一次见到自己的“新母亲”。其实郡主长得不差,端庄文雅,颇具皇家气度,虽然眇了一目,单看外表并不明显。谈吐举止也落落大方,像个心胸开阔的。

    沈栗嘴甜,一厢道歉,一厢奉承,哄得郡主高兴,屋里的气氛也热闹起来。

    田氏指着沈栗向郡主道:“家里偏出了这皮猴儿,有他嫌吵闹,没他嫌冷清。这是个疯起来不管不顾的,好在还算懂得事理,日后但有不是,郡主放手管教便是,他肯听教的。”

    郡主笑道:“母亲言重了,我父王也曾夸奖这孩子聪敏贤孝,家里有这样的后辈,母亲该高兴才是。”

    田氏听了越发愉悦,合不拢嘴。

    沈梧如今更加沉默了,容蓉面上虽附和的笑,在心里却纠结刚刚郡主给沈栗的见面礼差不多赶上世子的了。看着世子,容蓉偷偷摸了摸自己肚子,又去瞄槐叶,这丫头到底还是赖在了延龄堂,如今算是通房。

    沈淳沉着脸道:“那杜凉不好,你记着就是,日后再找他算账不迟,何苦就在喜宴上闹起来,不成体统!”

    沈栗苦笑道:“父亲不了解这人,他和他那弟弟一样是个不知进退的!若是当时儿子忍下了,他只会以为儿子畏缩,十有**会把此事当做自己的战绩,向旁人夸耀——既然他那些妄语总会传出去,叫他说反不如叫我说!至少占些主动。”

    听沈淳二人又提起杜凉,郡主心里顿时不悦。

    往日里郡主是把杜凉兄弟和沈家的恩怨当消遣听的,可如今她嫁给沈淳,和沈家荣辱一体,自然不会把杜凉的挑衅轻易放过。

    就算有个国子监祭酒的爹,杜凉也不过就是个小小举人,无论是礼贤侯府和晋王府都不是杜凉能碰的。可就是这么一个虫豸,竟然就敢在自己婚礼的酒宴上大放厥词!

    “看来晋王府和礼贤侯府今年来行事太过低调了,反倒让人觉得软弱可欺,哼,杜凉,你给本郡主等着!”郡主心里暗暗发狠。

    郡主三日回门,和她母亲晋王妃向宫里递了牌子求见皇后,哭诉国子监杜祭酒及其子杜凉冒犯皇室,大不敬!

    同一天,晋王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跪在大殿上不起来,请求皇上为晋王府撑腰!

    “我那可怜的紫山养在深闺,从未与人结怨,不想出嫁之日竟然遭人如此嘲讽!皇兄,好歹臣弟乃是邵家后,皇室中人,岂可受此下臣侮辱!今天国子监不给臣弟个交代,臣弟宁可跪死在这里!”

    太子头一个出来附议:“父皇,紫山郡主当日乃是为了保护儿臣才受伤,十几年来儿臣时时内疚在心。今日郡主又因此受人指点,诚不可忍!请父皇治杜祭酒并其子大不敬!”

    沈淳默默地和以前的同僚,如今的岳父晋王跪在一起。皇上,您看着办吧。

    满朝臣子不是附议就是沉默不语的。杜祭酒平日里再会做人,此时也没人敢开口给他求情。

    紫山郡主她姓邵啊!

    皇族,若是男子还可能受皇上忌惮,可对那些公主郡主们,宫里却多有优容。

    何况紫山郡主当初救了太子!这是个有封号,皇上皇后亲口嘉奖过的邵姓女!紫山紫山,紫为贵色,能有这么个字放在封号里,这郡主她不好惹啊。

    杜祭酒父子得是有多想不开,才敢拿这位郡主开涮?花样作死!

    杜祭酒冤啊,都没敢上朝去辩解,听天由命吧。躲在家里揍儿子!

    杜凉被打的要死,没人拦着。对皇室大不敬,要牵连家族的,恨他都来不及!杜夫人把白绫都准备好了,打算什么时候抄家的人来了,就直接上吊了结。

    “我只是讽刺沈家攀附权贵啊!”杜凉哭道:“我冤枉啊!怎么都不信我呢!”

    杜祭酒哭骂道:“讽刺?你话里提没提紫山郡主?”

    杜凉辩白道:“提是提了,可我……”

    杜祭酒又举棍打他:“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郡主也是你能挂在嘴上的?还攀附,沈淳他是超品侯,娶个郡主也叫攀附?老子谨小慎微大半辈子,怎么就养了你们兄弟两个孽障,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你还有脸叫冤枉?老子才冤枉呢!”

    又指着杜夫人骂道:“老夫往日要管教儿子,你总说这个读书嘉,那个头脑好,将来都是有出息的,如今出息了?都不把皇室放在眼里了!老夫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去了你这护短的婆娘,生了这两个惹祸的儿子!”

    杜夫人两眼发直,幽幽道:“妾身把咱们全家的绫子都准备好了,老爷要什么色的?”

    邵英下旨,杜祭酒满门贬为庶人,永不叙用,三代不准科考。

    你不是看不起我邵家人吗,行,以后也别做我邵家的官!

    杜家在景阳待不下去了,卷包回老家。

    沈淳私下里道:“你如今眼看要院试,偏又划拉下来个国子监祭酒,想过那些文人会怎么看你么?”

    沈栗笑道:“不是有个祭酒爹,小小一个举人,怎么敢盯着咱们沈家不依不饶?如今叫他家去,看他又如何?”

    又道:“儿子知父亲是嫌我做事过于激进,只是这样的事万万不可妥协,否则有一必然有二。咱们沈家到我这里是由武转文,那些所谓书香门第的文人雅士不会因为我和蔼了就看得起我,反倒不如叫他们看到个现成例子,叫他们日后想起来时收敛收敛。”

    沈淳点头道:“文人们和你老子不是一路,本侯也搞不懂他们的弯弯道道,你既然心中有数就好。若真需要出手,本侯也不是怕事的。”

    虽然紫山郡主的婚宴稍有瑕疵,她对这桩亲事本身却很中意,两人年纪相差是大了些,但沈淳一表人才不显老,又是声望颇高的人物,脾性也好,想嫁给他的女孩着实不少,没想到这侯爷最后落到自己这老姑娘手里。

    沈淳与田氏待她又尊重,刚过了门,管家权就交给了自己,连姑娘们的亲事也要自己张罗,便宜儿子们也没什么敌意……

    郡主这厢心气正旺,六姑娘就闹出事来。

    还是因为婚事!

    沈栗到正院合安堂时,沈丹舒闹得正欢。

    为沈鸾的婚事,沈淳与田氏今日都不在家,沈丹舒瞅着这个空档,撒泼耍赖地来求郡主。沈沃与宫氏隔着房,不好来管这边的热闹,世子和容蓉弹压不住,着人去叫了沈栗来。

    兜头见沈丹舒正在地上打滚,沈栗气不打一处来。

    “沈丹舒!你起来!”沈栗厉声喝道。

    沈丹舒吃了一喝,转头见是沈栗,顿时哭道:“栗哥儿,你可要为六姐做主啊。”

    沈栗不接她的话,冷声道:“来人,六姑娘院里的奴才伺候不周,都拘了去打!”

    沈栗这几年威严日盛,他说要打人,真就有下人应声去抓人。

    沈丹舒吃了一惊,哭闹道:“沈栗!你怎么敢!我可是你姐姐,你竟然抓我的人!”

    沈栗冷笑道:“六姐不过仗着郡主与大兄不好下手管你,才敢如此撒泼!六姐,你记不记得三年前送你到庄子去前我与你说的话?”

    沈栗曾说沈丹舒要是执意给家里惹祸,就敢翻脸不认这个姐姐,沈丹舒还是记得的。

    这话刚刚世子也拿来威胁过沈丹舒,结果沈丹舒并没吃这套。如今这话从沈栗嘴里又过了一遍,沈丹舒却不敢再当耳旁风了。

    世子为人淳厚,沈栗却是个干脆利落的。

    几年前三夫人何氏跑到延龄院去闹,世子只有被气吐血的份儿,何氏去害沈栗和沈淳,沈栗就能送何氏好大张休书,叫何氏名扬天下。

    林姨娘咬着沈鸾和李氏胡搅蛮缠,沈栗就吩咐叶嬷嬷去打林姨娘的丫鬟,哪怕林氏是他父亲的女人。

    沈栗平日里待人和煦可亲,翻了脸时半点情面也不留,他的威慑力可不只在朝堂上。

    沈栗道:“六姐再不起来,弟弟只好给你请郎中了。”

    请郎中,那就是要沈丹舒“发病”了,沈丹舒心里一激灵,抿嘴慢腾腾爬了起来。

    郡主长到二十岁,还是头一回见到有打滚撒泼闹到她面前的,这继女可真是让她大开眼界。见沈丹舒好歹不大吵大闹了,不由松了口气,看了沈栗一眼,心想出嫁前父亲嘱咐要自己多重视这个沈栗,果然有理,起码沈淳不在时可以拿来镇宅。

    沈栗冷声道:“说吧,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沈丹舒垂泪道:“我知道你们都不爱我闹,可是这是决定我一生的事……”

    沈栗打断道:“得了,我知道了,你又是眼红二姐的婚事吧?“

第八十章 劝说

    沈丹舒哭得双眼微红,道:“都是侯府的女儿,凭什么二姐就嫁得高官显爵,我就配个小小举人。”

    世子怒道:“你听听她都说些什么?哪有女孩家把自己婚事挂在嘴边的?不知羞耻!”

    沈丹舒尖叫道:“我倒是想做个端庄贤淑的样子出来,可也要有人买帐!又没人为我打算,不自己争要去靠谁?”

    “那你争得了么?”沈栗冷漠道。

    沈丹舒哑然。

    “二姐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女,嫡庶有别,你懂么?”沈栗道:“我知道你不服,这本没什么,人生而有灵,想争是天性,想过的好也是天性。然而这世上自有秩序,不容违反,不然就要做异数!”

    沈丹舒含泪看着沈栗,忽然道:“栗哥儿,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对吗?你也是庶出……”

    世子脸上忽然变色。

    沈栗淡然道:“六姐的心思我自然是知道的,然而我并不赞同,更不会支持。”

    沈丹舒嘴唇抖了抖。

    沈栗盯着她道:“从来天意不随人愿,出身更是是无法选择,六姐怨自己是庶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们还羡慕你这侯府姑娘的日子好过?”

    沈丹舒瞄了丫鬟们一眼,随口道:“那怎么能一样?她们不过是些贫苦人家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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